秦崢冷笑一聲：“還能如何，早不發(fā)兵晚不發(fā)兵，偏挑你臨盆的時候，險些誤我。這回不把家底都掏出來不算完?！?/br>
    楚瑜拍了拍他肩頭：“掏人家底沒問題，再給我掏出個公主去和親你就不用回京了?！?/br>
    秦崢趕緊親親懷里人，保證道：“放心，別說送女兒，別回送老娘都沒用。”

    楚瑜依在秦崢懷里彎了彎唇角，再次掩唇打了個哈欠，闔眸道：“我睡會兒，若孩子醒了，先替我哄著?！?/br>
    “睡吧。”秦崢將楚瑜放在榻上，吻了吻他額角。

    時年八月，楚瑜產(chǎn)兩子的消息傳到了上京，長子記秦家族譜，幼子記楚家族譜。一舉得了兩個世子，這波不虧。

    長子生于晨曦之朝，姓秦，單字朝。

    幼子生于日暮黃昏，姓楚，單字暮。

    次年，大軍班師回朝。

    秦崢率大軍進(jìn)京，過承天門，赫赫戰(zhàn)功加身，官拜一品軍侯。

    待從宮里出來，國公府上下早已經(jīng)張燈結(jié)彩，開了正門迎接楚瑜與秦崢攜子歸家。

    府門前，眾人之首的是一少女，身著白紗綠萼裙，足下芙蓉繡鞋，腕戴青玉鐲，耳著琉璃珰，如墨秀發(fā)只是簡單用一只木簪綰起。

    那木釵倒是別致，尾端雕這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狐貍，給少女嫻雅清絕的氣質(zhì)上加了幾筆活潑。

    “姑娘，外面熱，不若先回去等著。”秋月道。

    真兒搖了搖頭：“我想快些見到大爹爹和爹爹！”

    剛說完，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街頭的動靜。

    一人策馬先至，隨即是一華蓋軟轎，后跟親兵。

    “是大爹爹！”真兒驚喜道。

    策馬先行的自是秦崢，玄衣銀甲，朱紅披風(fēng)于風(fēng)中獵獵作響，沙場上磨礪出的是無與倫比的堅毅氣度和氣吞山河的英姿，讓萬丈霞光都做了布景。

    秦崢翻身下馬至身后轎前挑簾，方才還如百煉鋼，眨眼化作繞指柔：“清辭，到家了。”

    一只素白修長的手搭在他腕上，楚瑜探身出來，只一個抬眸俱是眼波流轉(zhuǎn)，如星辰皓月，不減風(fēng)華。

    “女兒恭迎爹爹和大爹爹回家?！闭鎯阂呀?jīng)迫不及待走上前，忍著心里的喜悅，款款一禮。

    “真兒?！背た粗矍暗呐畠?，心里亦是歡喜極了。

    真兒聽見楚瑜喚她，當(dāng)即拋了所謂閨秀風(fēng)范，一頭扎進(jìn)楚瑜懷里：“爹爹！真兒好想你！”

    楚瑜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我的真兒長成大姑娘了?！?/br>
    真兒欣喜的抬起頭，一手拉住秦崢，一手拉住楚瑜，道：“大爹爹和爹爹累了大半晌，當(dāng)回家再說，莫站在門前。我那倆弟弟在哪，我備了小禮物與他們！”

    彼時秦崢和楚瑜欣慰于女兒出落的如此懂事可人，還不曾想過這兩年閨女在上京掀起多少風(fēng)云……

    第74章 番外三（真兒篇）

    墨山書院。

    幾個穿著青衫的少年正湊在一棵榕樹下小聲議論著。

    一少年以手?jǐn)n在嘴邊，瞄了眼四周，這才對同伴低聲道：“哎，聽說了嗎？今兒個九姑娘跟平陽王世子吵起來了！”

    另一少年聞言驚訝道：“九姑娘？哪個九姑娘？”

    “還有哪個，就是靖國公家的嫡女，今上的親侄女。依著楚家族里這邊排行老九，可不就是那位九姑娘?！鄙倌觋种傅馈?/br>
    那少年同伴道：“用你說，我當(dāng)然知道這位九姑娘。我的意思是，你方才沒說錯吧？這位能跟平陽王世子起沖突？誰不曉得這位的來頭，論出身，書院里面幾個能比得上。偏人家天資聰穎，又是書院里幾位夫子先生的得意門生。人家姑娘性情溫良，怎會招惹平陽王家那位小祖宗?！?/br>
    少年起了興致，一板一眼道：“擋不住這位世子爺生事啊，今兒個這位世子在崇安先生課上睡覺，被先生當(dāng)場拎起來考校。嘖……結(jié)果可想而知，愣是什么都答不上來。崇安先生大怒，隨手指了一旁的九姑娘來應(yīng)答。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br>
    眾人哄笑：“靖國公家一支，哪有出過庸才。聞?wù)f當(dāng)年君后和戶部尚書并作楚家雙璧，何等驚才絕艷。這支出來的姑娘，哪里是平陽王家里的紈绔子弟能比的？”

    “世子自認(rèn)為被落了顏面，倒記恨起九姑娘來。待下了學(xué)，不知從哪拿了本《女誡》當(dāng)面給了九姑娘，叫她回家多學(xué)婦行，免得及笄之后許不出人家?！?/br>
    “這平陽王世子氣量太小了些?！?/br>
    少年點(diǎn)頭道：“你們也都知道的，這墨山書院原本是楚家的族學(xué)，因楚家多出濟(jì)世之才，后來漸漸地不少高門世家也就想將子弟送來求學(xué)。楚家向來有教無類，但凡悉心求學(xué)者，便不是楚家的孩子也都一視同仁。久而久之，才成了今日的墨山書院。楚家祖上有言，無論男女，皆可入族學(xué)。只是，旁人家可沒這規(guī)矩，誰家姑娘不是在家學(xué)個琴棋書畫女紅，熟讀《女誡》就成了?！?/br>
    “那后來呢，九姑娘怎么說？”

    少年又瞅了眼四周，道：“說？九姑娘可不是用說的，她當(dāng)場將那本《女誡》撕了個粉碎，砸了平陽王世子一臉?！?/br>
    眾人皆驚，半晌才有人抽著涼氣，道：“這……有點(diǎn)過了啊，而且書院有規(guī)訓(xùn)，為學(xué)子者當(dāng)惜書如命，莫不可損之，九姑娘這是違了規(guī)訓(xùn)?！?/br>
    “可不是，這事讓院長知道了，將兩人叫去。院長將平陽王世子訓(xùn)斥了一回，本意是叫九姑娘也應(yīng)了損書的錯，此事也就了了。”少年說道。

    同伴紛紛點(diǎn)頭：“九姑娘是陛下親封的文安郡主，院長自然也要護(hù)著些的。”

    少年一拍大腿，道：“嗬，后面的事你可想不到。九姑娘非但沒有認(rèn)錯，反而對院長道，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天地尚且一視同仁，何有《女誡》來作吾輩之枷鎖，行障目塞聽之事。此書，不要也罷。”

    此言一出，少年們紛紛閉口靜下來，許久，才有人小聲道：“非議圣人之言是大忌……”

    “此事怕是鬧大了，上京的不少大儒名士聽聞之后，都道文安郡主年少狂狷，不知輕重，更有甚者竟說文安郡主一身反骨，言之皆罪。后來君后聽聞此事，將九姑娘召到了宮里，這才消停住，沒人敢繼續(xù)說什么?！?/br>
    同伴道：“也是，戶部尚書就這么一個女兒，眼下鎮(zhèn)北侯和戶部尚書都不在京，只有君后出面壓下此事了?！?/br>
    少年拍了拍同伴肩頭：“這你就想不到了，九姑娘不知如何同君后說的，竟?fàn)幦×艘粓鑫臅?。以此論為題，廣邀天下學(xué)士來機(jī)辯?！?/br>
    “難不成那些名士會赴此文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