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_分節(jié)閱讀_87
玄黑大氅裹住懷里人,秦崢抱著撐最后關頭昏厥過去的楚瑜離開梅林…… 雪停,熹微。 雪地上徒留白濁一片、殘花梅枝、腥紅三兩點。 第63章 時值臘八,秦崢攜楚瑜一同去書院接真兒回家。 許是臨近年關,事事亦順遂起來,太醫(yī)院傳來好消息,這些時日眾太醫(yī)日夜研商,翻查古籍遍訪方外圣手,竟當真尋到了醫(yī)治楚瑜眼睛的方子。針刺輔以藥石,調養(yǎng)些時日便可痊愈。 自那天踏雪尋梅后,楚瑜似打開了幾許心結,雖被累著休息了幾日,可氣色反倒是比以往漸好。又有真兒在身旁,更是心里安生。秦崢每每下朝后,便往國公府里去,處處體貼細致,一時間竟再生歲月靜好之感。 約莫要至除夕,家里張燈結彩,紅綢掛了滿院子,金鈴系了枝頭,府里仆人都忙得團團轉悠。 真兒裹著雪白的狐裘小披風推門進來,抖了抖肩頭零星的雪,將懷里揣著的手爐遞給一旁的碧玉。 “姑娘又在外頭頑了,瞧這小臉凍的?!鼻镌麓蛭堇镱^出來瞧見真兒臉蛋紅撲撲的模樣,笑著道。 真兒往手心里哈了口氣,用力搓了搓臉蛋,解開了身上的披風遞了出去,輕聲問道:“爹爹可醒了?” 秋月頷首,將真兒被風吹亂的額發(fā)撫了撫,道:“方才醒的,剛洗漱罷,姑娘進去陪二爺說說話,等會兒我叫小廚房里做姑娘愛吃的杏仁白玉酥來。” 真兒應了一聲,輕手輕腳的挑了簾進去。 里屋比外頭更溫暖,卻沒有絲毫的炭木煙火氣,更多是梅香摻雜著少許藥香,清冽和溫吞的味道融在一處,有種說不出的別致。 真兒忍不住用力嗅了嗅,搖著腦袋朝里面瞧去。 楚瑜坐在床上,肩頭搭著件天青錦袍子,一旁的案幾上還擱著一只青花藥盅,顯然是剛服罷。打從方才聽見外頭的動靜時,他就曉得是真兒來了,抬手召了召,道:“來?!?/br> 真兒一溜煙跑過去,順從地將腦袋抵在爹爹掌心下:“爹爹今個兒醒得早?!?/br> 楚瑜攏了攏肩上的衣袍,揉揉真兒腦袋道:“怕是你連早課都上完了。” 真兒咯咯笑了,伸手攥著爹爹指尖,搖了搖道:“外頭雪停了,方才還在院子里瞧了會兒雪,爹爹好生將身子養(yǎng)好,到時候我和大爹爹團了雪球與爹爹頑?!?/br> 楚瑜故作嚴肅道:“只道成日里同你大爹爹瘋,外頭那般冷的天,仔細受了風寒?!?/br> 真兒只是笑,并不懼爹爹這硬端出的幾分嚴厲:“爹爹自可放心,真兒有分寸?!?/br> 楚瑜還記得多年前秦崢帶著真兒瘋玩,害得女兒病了一場,心道女兒有分寸不假,那個卻是個沒輕沒重的。正待要再叮囑女兒兩句,卻叫真兒趕緊轉了話頭。 真兒怎的不知爹爹這是又要因為大爹爹生氣,當即吐著小舌頭,搶先道:“昨個兒偶然瞧見一詞,讀來卻不解其意,不知爹爹可否指點一二?” 不等楚瑜答應,真兒略微沉吟一瞬,輕聲道: “鳳凰游,十年不見空自流。秦山破碎,涇渭不可求。神佛有否?經綸幾卷袖手。難收覆水,覆水難收。 滿衣袖,忽已冷清秋。何年歸日,雨淚下孤舟??煽盎厥??晨夕暮旦從頭。難求所愿,所愿難求。” 屋子里是瞬間的寂靜。 楚瑜不言,真兒不語。 半晌,一聲淡淡的輕笑,楚瑜挑眉,“看”向真兒,道:“誰教你的?” 真兒臉上一紅,一雙翦水眸忽閃忽閃,低頭支支吾吾道:“不曾有人教真兒。” “當真?”楚瑜問。 真兒抿唇,小心翼翼點了點頭,又想起爹爹眼睛瞧不見,心里忽然酸澀,忍著淚意大聲道:“當真!是真兒自作聰明,爹爹若是生氣,就罰真兒好了?!?/br> 楚瑜輕嘆一聲,撫了撫真兒頭頂,道:“爹爹何時說過生氣了,你這孩子……” 真兒小心抬起頭來,看向爹爹。 楚瑜眼上敷了藥,用白色的藥紗覆著,遮住一雙眸子。雪白的藥紗沿著墨色的長發(fā)落下,垂于身側。雖被遮蔽雙眸,可唇角的溫柔卻是比雪停風動拂落的雪花更輕柔幾分。 真兒百感交集的心,就這樣安靜下來。她知道自己這次著實過了,可從前不覺得如何,直到前些日子在書院住著。每瞧見族中的兄弟姐妹皆是父母來接了下學,或是每逢佳節(jié),家中熱熱鬧鬧一大家子一同送來衣物吃食,心里才明白何謂艷羨。 羨旁人家的孩子有父可依,有母可偎,雙親和睦,其樂融融。 如今大爹爹回來了,爹爹雖不似從前那般抗拒,兩人常有和樂之時,可到底……這不是一個家。 大爹爹失而復得,端是心怯,不敢再要求什么。爹爹矜持且清傲,大爹爹不說,他自是不提。兩人便這般說不清道不明地過著,卻總有幾分未曾消融的隔閡。 故而她才想了這等愚鈍的法子,擬著大爹爹的口氣,寫了拙劣的詞句,盼著爹爹一時心軟指不定就應了。熟料一下便被揭穿,心里著實委屈。 楚瑜品出女兒的心思,只剩余憐惜,嘆息苦笑道:“這幾天替爹爹去宮里給你大伯見個安,你若有什么不懂的詞句拿去與你大伯瞧瞧,或許他能為你解答……若得了你滿意的答案便回來,若得不了你就多問幾回……” 這些時日兄長楚茗極少往國公府來,態(tài)度十分明顯,不愿楚瑜再與秦崢有糾葛。若真兒當真想要大爹爹和爹爹復合,少不得要過了楚茗這關。楚瑜心安理得地將鍋甩給了兄長,順帶著給閨女指了個死纏爛打的招。 真兒得了這句話,歡喜極了,方才的委屈煙消云散。 秦崢下了朝,還未進屋就聽見真兒銀鈴似的笑聲。 “何事這般高興?”他走進來,望著榻邊一大一小。 楚瑜抿唇淺笑不言,真兒轉了轉眸子,只是道:“大爹爹回來了!” 秦崢單手輕松拎起來真兒轉了個圈,逗得她咯咯笑出聲來,才擱回榻上。轉而挨著楚瑜坐下,握著他搭在膝頭的手,問道:“今個兒眼睛可還痛?” 楚瑜抬手輕輕扶了扶藥紗,道:“隱痛是有的,但是不打緊,這點痛還忍得?!?/br> 秦崢將楚瑜落下的發(fā)絲攏去耳后,把他搭在藥紗上的手攥住拂下:“忍忍,再過兩日就能拆開了?!?/br> 楚瑜點了點頭,感覺秦崢的手不知不覺繞到后面,環(huán)住了他的腰。想到真兒還在這,楚瑜眉梢微挑,暗暗撥開了他的手??赡鞘指ぷ×艘粯樱置嘶貋?,還得寸進尺地在他腰間揉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