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_分節(jié)閱讀_67
真兒淡淡挪開視線,對一旁李恣道:“恣叔叔,我爹爹身子不好,勞煩您幫忙送客?!?/br> 李恣輕輕點頭,推開門道:“秦將軍,請吧。” 秦崢看了眼真兒,又深深看了眼楚瑜,道:“清辭,保重……” 他轉身,那個縱橫沙場披血帶煞的將軍,竟是險些被門檻給絆倒,身影落寞得好像一條狗。 一無所有,誰又不是呢。 屋子里靜得幾乎可以歸作死寂。 楚瑜看見真兒面朝秦崢離去的方向一動不動,片刻后,瘦小的肩頭控制不住地聳動起來。他上前,扳過真兒小小的身子。 小姑娘早已是淚流滿面。 “爹爹……”真兒泣不成聲,一頭扎進楚瑜懷里。 楚瑜輕輕撫了撫女兒頭頂,低聲嘆息:“傻丫頭。” 真兒用力搖了搖頭,哽咽道:“才,才不是為了大爹爹哭……只是,有,一點難過……” “爹爹知道?!背た嘈Γ瑢⑴畠壕o緊抱在懷里。 “只有一點點……真的只有一點點……”真兒越哭越大聲,斷斷續(xù)續(xù)道:“一會兒我就忘了,一會兒就好……” 楚瑜又何嘗不心疼,可唯有此事不得兩全。他竭盡全力想要給真兒最好的,卻明白有些空缺,除了秦崢竟是誰都無法彌補。 “真兒只要爹爹……” 真兒哭累了,小貓一樣縮在楚瑜懷里,帶著鼻音悶悶道。 楚瑜點了點頭,握住真兒小手,勉力笑了笑:“爹爹也……只要真兒?!?/br> ※ 鎮(zhèn)北侯府的宅子荒廢多年,里面野草長了兩尺高,曾懸在大門前的紅紗燈籠落在院子里,被風霜雨雪褪了色,蒼白的籠骨塌了大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幾顆樹長得四仰八叉,張狂地伸著枝椏,里面窩藏了不知多少野飛禽。 丹虞蹲在院子里拔草,手心都染了一層草汁,他用袖子抹了把頭上的汗,被濡濕的額發(fā)掀起來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一旁隔了張小案,上面擺了一壺溫茶,干活累了他便停下倒杯茶,一邊喝一邊等秦崢回家。 打從昨個兒夜里,秦崢就未曾回來。丹虞琢磨著,許是宮宴里喝醉了,就耽擱在哪里了。今個兒怎么說也該回來了才是,誰知這一等就等到了日暮黃昏時…… 丹虞看著被清理得像模像樣的院子,頗有成就感地甩了甩袖子,提溜了倆食盒往隔壁院子里去。秦家老太太和姑娘都已經接回來住了,在丹虞眼里,老太太孫氏寡言得很,打從被接回來起就每天在自己房里禮佛。秦家姑娘模樣長得美,說話也客氣和善,都不難相處。 送了飯過去,丹虞剛從院子里出來,就瞧見遠遠一道挺秀高挑的身影,玄袍無紋,簡帶束腰,長發(fā)梳起,只是走路有些搖搖晃晃。 “哥!”丹虞瞧見來人,高興的迎上去,還未走進就聞見一股熏人的酒氣。 秦崢指尖還勾了個長嘴兒酒壺,聞言點了點頭:“丹虞,怎么還沒歇下?” 丹虞皺了皺鼻尖,嘟囔道:“怎么又喝酒了,說了多少次酗酒傷身。” 秦崢伸手摸了摸他腦袋:“不妨事,沒喝多?!?/br> “凈會騙人?!钡び輶瓿鲎约旱哪X袋,道:“哥,你去哪了?” 秦崢越過丹虞肩頭,看向后面的院子:“娘和meimei怎么樣了?” 丹虞抓了抓頭,道:“都挺好的,方才送了飯過去,估計用完就該歇下了。哥要去看看嗎?” 秦崢頓了頓道:“既然快歇了,那就算了,等明早吧?!?/br> “瑤jiejie她夫家那邊……”丹虞欲言又止,他倒是聽聞了一些事情。 秦崢驟然眼神冰冷,薄唇繃直:“欺負我瑤兒,不會輕饒他們。還有本家這幾日送來的禮都不要收,盡數退回去。若是族里不給個說法,今后這個本家不要也罷?!?/br> 丹虞輕輕點了點頭。 秦崢長嘆一口氣,將手搭上丹虞肩頭:“這幾天辛苦你了,是哥考慮不周。明天哥使人去置辦東西,順帶重新招買些仆役來?!?/br> “沒事的,哥。家里人不多,這些活兒我自己都能干完,用不著費這個錢?!钡び莩吨貚樞渥拥?。 秦崢歪頭輕輕笑了笑:“以前都是你照顧哥,現在換哥來照顧你,今后你就是我親弟弟,甭總想著親力親為,現在哥能養(yǎng)得起你,你就琢磨著怎么揮霍就成了。” 丹虞微微皺了下眉頭,小聲嘀咕道:“才不想當親弟弟……” 秦崢勾著他的長嘴兒酒壺搖搖晃晃地正走著,也沒聽清丹虞說什么。他想或許丹虞說得不錯,當真是有些醉了,不然怎的連眼前的景兒都花了。 “哥!”丹虞驚聲喊道。 秦崢眼前一黑,不知人事。 病來如山倒,秦崢這一病倒是頗有幾分來勢洶洶的架勢,硬是告了好幾日假。 丹虞床前照顧著,秦崢狀況時好時壞,燒得厲害時滿嘴胡話,顛來倒去念著的無非便是清辭、真兒。偶爾清醒時,也會自言自語般跟丹虞訴上一兩句昔年往事,只是大多詞不達意,叫人云里霧里。 丹虞不懂那么多恩怨過往,卻也明白秦崢心里有一個人,不管是出入生死間還是封爵掛帥時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人。 楚瑜。 于是丹虞尋了個得閑的日子,鼓起勇氣決定蹲一蹲國公府門口。 第49章 靖國公府的大門相當氣派,旁的不說,單是那太祖皇帝親筆提的門匾都已是令各大世家望塵莫及的榮耀。朱紅金釘正門,旁各有側門兩扇,八根紅漆大柱,處處雕梁畫棟,左右兩尊漢白玉石獅子威武昂首。 丹虞在側門前轉悠了好幾圈,原本是想要直接進去找那位楚二爺的,可偏生既沒有拜帖也沒有名刺,根本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被門仆攔在外頭。 他琢磨著,那就在外面等著吧,總會出來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