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_分節(jié)閱讀_18
秦崢接著刺客這一頓的功夫,劍勢凌厲解決掉一個刺客,想要拔劍時,卻因本作為裝飾的劍太鈍卡在刺客骨縫中,未能當即拔出。電光火石間身后刺客的劍猶如毒蛇朝秦崢頸后刺去。 “秦崢!” 秦崢只覺得身上一沉,被人撞著朝一旁滾了兩圈。秦崢腦子一白,隱隱聽見楚瑜悶哼一聲。 “二爺……”秦崢一個翻身將楚瑜護在身下,對上楚瑜一張慘白的臉和冷靜的眸子。 楚瑜顧不上多言,但見身后刺客已是舍命相逼。秦崢反手一劍,洞穿襲來的刺客肩頭,抱著楚瑜縱身從船板上跳了下去。 冰冷的江水刺得骨頭生疼,楚瑜不會鳧水,渾身發(fā)抖地緊緊抱住秦崢。 秦崢低頭貼上楚瑜的唇,渡了一口氣過去,抱著他浮上去,接應(yīng)的小船將秦崢和楚瑜拉上來。大船上的局勢已經(jīng)漸漸穩(wěn)住,刺客被包圍住。 楚瑜渾身打顫,腹中隱隱作痛,他強打起精神,道:“留下活口!” 秦崢將楚瑜攬在懷中,緊緊握住他的手:“放心,他們一個都跑不了。” 楚瑜聽出秦崢話里咬牙切齒的寒意,想說些什么,耳邊的聲音卻忽然遠去,眼前一黑,一頭栽倒秦崢懷中,不省人事。 第14章 屋子里門窗皆合,氤氳著濃重的藥香。 隔著半開半掩的垂玉羅帷,便能瞧見躺在床上的人面色何等蒼白。 秦崢從侍女手里接過擰干的帕子,動作輕柔地將楚瑜額頭的細汗擦去。這一番橫生枝節(jié),楚瑜雖沒有受傷,卻動了胎氣,又浸了江水受寒,兩相之下昏迷不醒。 秦崢在一旁守了幾日,愈發(fā)心急如焚,若是楚瑜有個三長兩短……這念頭一起,整顆心就似被攥住了般,叫人無法冷靜。 湯藥順著唇齒渡去楚瑜口中,秦崢喂完最后一口,有些小心翼翼地吻了吻楚瑜的舌尖,這才起身將藥盞放在一旁,拿起巾帕將楚瑜唇角的藥擦去。 “二爺……”秦崢似喚似嘆,一時語噎。 忽然楚瑜的睫毛煽動幾下,張口低聲說了句什么。 “二爺!楚瑜?”秦崢猛地湊過去,喚了兩聲,卻不見楚瑜醒來。他小心貼了過去,聽見楚瑜氣若游絲般反復(fù)喚著什么。 待仔細聽去,這才恍惚聽清。 “秦崢哥哥……” 楚瑜喚他秦崢哥哥。 這讓秦崢愣住,腦海中忽然翻騰出了一些往事。 秦崢的年少,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狂。在那個中二時期,他每一天都覺得自己是為了拯救天下而存在的,兩眼朝天,走路生風(fēng)。金樽玉盞對少年來說吸引力不大,他學(xué)的是兵法、習(xí)的是劍術(shù)、滿腔的血都是滾油澆灌的,帶著少年特有的飛揚跋扈和無知無畏。 高門貴胄之間多有各種各樣的聚宴,大人們觥籌交錯,你來我往,而他們這些半大的孩子自是湊在一起玩。大抵就是先把自己一通閉眼吹,隨后兩兩三三各找同好結(jié)伴玩耍。 秦崢那時候是知道楚瑜的,確切的說,無人不識楚家兄弟。任誰眼神再不好使,也不會瞧不到那生得跟兩朵花兒似的兄弟倆。 楚家大公子楚茗是出了名的君子端方,哪怕小小年紀,舉手投足間俱是令人心折的清雅。而楚瑜則與胞兄不大一樣,盡管規(guī)規(guī)矩矩坐在兄長身邊,可眼神卻全然不同。似乎面前入眼的名花不過紙絹,入耳的絲竹不過風(fēng)拂殘葉,微微挑起眼角的剎那便是說不出的驕矜。 同樣是美玉,楚茗是玉玦,溫潤無暇。楚瑜是玉簪,哪怕這端雕琢得再如何精致動人,也掩不住那端風(fēng)華初成的凌厲。 美人總是能引的人多瞧兩眼,秦崢承認自己小時候沒少跟著小伙伴一起偷偷看楚家兄弟。看歸看,楚家兄弟倆皆是漂亮文氣的人,秦崢從來未曾把他們當做是自己的同路人,自然也未曾一同玩耍過。 某日太后大壽,滿朝文武及上京世家高門皆去赴宮宴。宴后宮里搭了戲臺子,咿咿呀呀地準備唱上三天。無非便是些麻姑獻壽、五女拜壽的老戲,楚瑜不愛看這些,借口有些積食,遣開了隨行的宮人,自己在園子里散心。 恰那園中有一閉月湖,正直初夏,菡萏掐尖的時候,一株株亭亭玉立,惹得楚瑜忍不住想采上一枝,贈予哥哥瞧瞧。 前日方才落過雨,岸邊松軟,撐不住少年分量,楚瑜方伸出手去,便腳下一陷掉進了湖里。 楚瑜不會鳧水,連冒出頭呼救的機會都沒有,當即嗆了滿口水,沉了下去。水淹了眼鼻口耳,抽干了身子里的空氣,無助感和恐懼感齊齊涌上心頭,饒是再早熟的心智,當時的他也不過就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就在這生死邊緣,一只手將他拉住,擁入懷中。楚瑜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緊緊抱住那人的腰,被對方帶著浮上水面。 …… 秦崢沒想到偷偷溜出來玩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當把人救上來的時候,這才瞧出竟是靖國公府的小公子,于是他將這出見義勇為歸類為英雄救美。 好在楚瑜未將水嗆入肺里,雖是驚魂未定,人還是清醒的。他慘白著一張小臉,長發(fā)濕噠噠地黏在身上,不住地發(fā)抖。 秦崢以為楚瑜是嚇壞了,伸手將他摟在懷里,有些笨拙地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好了好了,你別怕,沒事了?!?/br> 楚瑜將下巴擱在秦崢肩頭,有些硌得慌,少年的懷抱并不寬敞,卻格外讓人踏實。 秦崢見楚瑜不說話,想了想,伸手將自己脖子里的一枚玉觀音摘下來給楚瑜帶上:“這是我娘在佛音寺求來的,是普智大師開過光的觀音。送給你了,有觀音大士保佑你,就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情了?!?/br> 秦崢生怕楚瑜不肯要,趕緊給人套上,快速塞到他衣襟里,還順手在人家胸口拍了拍,這才松了口氣。嗯,并不是因為人家長得好看,才送人家的。 楚瑜緩了一口氣,縮成一團,壓下心頭后怕,這才道:“多謝你……你是哪家的公子,回去定要我爹爹登門道謝……” 秦崢站起身來,像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樣,露出一個自以為豪氣萬丈的笑:“英雄不問出處!這位美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說完,強忍著心中的雀躍,邁著八字步,背著手扭頭走了。 楚瑜:…… 良久,他嘆了口氣。算了,回去問問爹爹吧,高門貴胄里像這么二百五的孩子估計也不太多。 ※ 楚茗和楚瑜帶著謝禮登門的那天,秦崢正在挨揍。 一張長凳,兩寸寬的板凳,秦侯爺風(fēng)姿不減當年,打起兒子來虎虎生風(fēng)。 楚茗和楚瑜都怔住了,靖國公是書香門第,沒見過這陣仗,更沒見過在大堂前打兒子的。 秦侯爺一眼瞧見面前這對如花似玉的兄弟倆,登時愣了一下,隨即又是一板子打在秦崢屁股上:“說!又闖什么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