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昱巖直到把尸首抬到仵作房，其他捕快都退了出去，才回答說，“開竅的地方不一樣?！?/br>
    符卿開一時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看武昱巖又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只能聳了聳肩，開始手上的活計。

    黃細六在大堂坐著，找了一支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圈，又在圈里畫了幾個小圈。

    “這是什么？”武昱巖從他頭頂望下去。

    “那條街附近有幾家做暗娼的，我看看哪幾家比較近?！秉S細六聽出是誰了，頭也沒回的答到。

    “全面嗎？”數(shù)量倒是比武昱巖想象的多。

    “七七八八，都是些老手?！?/br>
    “為什么要做暗娼呢？”一個新來的叫焦三的捕快問。

    “大多是相公或是相好的逼迫的，沒錢了，就打發(fā)自己女人出去接客?！秉S細六一向嬉皮笑臉，說到這些事也不免嚴肅了起來。

    “禽獸啊，這是，這咱不管管？”焦三義憤填膺的說。

    “那些姑娘大多沒有娘家，沒有去處，有幾個不愿意再跟男人過下去的，那男的被咱們制住了以后，她們就去了外鄉(xiāng)。剩下的都是沒辦法離開那男人，他們說起來名義上也都是夫妻，咱們就算抓到賣yin，那男的也會推說是自己女人與人通jian，女的有時候還會幫著自己男子說話，沒法辦?！蔽潢艓r一氣說了許多。

    焦三若有所思，“這世上，許多事，還真是沒法子管?！?/br>
    “什么事沒法子管？”符卿開從里屋走了出來。

    “沒什么，”武昱巖搶先說，“尸體上有什么線索？”

    “死因是脾臟破裂，銳器刺傷，小刀，剪子一類的?！狈溟_搖搖頭，“其余就沒什么了，衣物上也沒什么線索?！?/br>
    “只能找找他那天晚上落腳的地方了。”武昱巖說。

    “挨個查吧?！秉S細六抖了抖自己手上的紙。

    外頭的雨像是知道他們又要出門似得，竟體貼的小了許多。連續(xù)查了三家都否認，黃細六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這可是人命官司，你要是糊弄我，我可就跟你沒完了?！?/br>
    “哎呦，爺看您說的，我這幾天可真是都沒開過張呢！”滿口黃牙的矮小男子諂媚的說，“前幾天也就那家，開了個葷”他朝不遠處的弄堂努了努嘴，“您可別把我給抖出去啊?！?/br>
    黃細六打量著他也不像在說謊的樣子，便朝他指的那家走去。門敲了老半晌才開，一個女人披了一件薄紗就來開門，桃紅色的肚兜半路在外頭。武昱巖視若無睹，符卿開倒是尷尬的不知道該怎么看。

    黃細六撓撓頭，搔搔下巴，“你穿上點兒！”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營生，誰還計較這個啊。”

    “別人雖那樣想，你也沒必要自暴自棄的?！狈溟_出人意料的接了話。

    那女人盯著他瞧了一會，嗤笑一聲，“別廢話了，有事說事?！?/br>
    “前幾天是不是狠賺了一筆?。俊秉S細六說。

    那女人摳摳指甲，“您老，難不成呆在我窗戶底下聽墻腳的嗎？”

    “王燕兒我可跟你說，那人死了，這事你跟我磨，是磨不過去的。再不說老實話，非得去衙門走一趟，不嫌晦氣??？”黃細六瞧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頭打的是什么主意。

    王燕兒的心思被戳破了，她面色不愉的朝屋里大喊，“大林！大林！”

    “干什么?。　蹦新暵犉饋硐袷菑谋蝗炖镱^傳出來的。

    “把前幾天那小子的物什都給我拿過來?！?/br>
    “你他娘的是不是腦子有毛??？！”大林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瞧見外頭的人，眼神閃爍了一下，“什么事??！”

    “那小子死了！人命案子。”王燕兒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這可跟我們沒有關系啊，我們都是老老實實的小老百姓?！贝罅置娌桓纳恼f著。

    “把東西都給我拿過來，一件不落。膽敢私藏的話，不管重不重要，先賞你幾板子?！睆U在這事上的時間已經(jīng)夠多了，傷了巧眉的人又沒有著落，武昱巖有些煩躁。

    大林聽了也不敢回嘴，倒是乖乖的進屋把東西都拿了出來。一個包袱，一身衣裳。

    “包袱里的東西都齊全嗎？”武昱巖問。

    “哪敢騙您老啊?！贝罅终~媚的說，王燕兒瞧著他的模樣，冷哼一聲，扭身進屋了。

    符卿開伸手在包袱里頭摸索，幾疊餅子，幾兩臟兮兮的碎銀，還有一張紙。符卿開拿出紙，把剩下的東西都放到武昱巖手里頭，展開紙一看。

    “有線索了?！狈溟_面帶喜色的說，“這人是來我們鎮(zhèn)上要賬的，這是張借據(jù)?！?/br>
    武昱巖湊過去看，“本人魏希于……向朱桐借款三百兩紋銀，于……之前歸還，特立此據(jù)……魏希？”他琢磨了一會，“莫不是為了圖清靜，在山林附近蓋了一間大宅的那個富戶？”

    他這么一說黃細六也想起來了，“他??？想不到他早年間也有向人借錢的時候，照理來說以他的財力，為了不還錢殺人這種事情，應該是沒有什么可能性的?！?/br>
    “莫亂猜，先去探探?！狈溟_出言提醒。

    魏老爺該是個很風雅的人，不然不會把房子建在那么清幽的地方。符卿開看看一旁的樹木，悄悄對武昱巖說，“是不是離我們我們上次來看得那個小池挺近？”

    “還有幾步路。不過跟其他人家比起來，的確是挺近的?！蔽潢艓r說話間，有風從樹林穿過來，一股涼風裹夾著草木味道。

    看門的小廝進去遞了話，過了不一會，便有個管家模樣的人把他們引了進去。魏老爺正在大堂等著他們，看到他們來了，稍稍寒暄一番。

    “魏老爺可認得這個？”符卿開從展開手里的借據(jù)給魏老爺看。

    “咦？這不是我世侄朱立所丟失的借據(jù)嗎？怎會在大人手里？”魏希疑惑的睜大了眼。

    “這個先按下不提，聽魏老爺所說，這個朱立來過魏老爺府上？”符卿開折起借據(jù)。

    “是啊，前兩天來過，住了幾日，我給了他銀兩，他趕著回去接濟家中老母，便又走了?！蔽合＾D(zhuǎn)身踱了幾步，又回過身來。

    “噢？沒有借據(jù)，老爺你還肯給他銀兩？”符卿開問。

    “我同他父親始終相交一場，再說，我也的確欠過他家銀子，有何不肯？”魏希笑了一聲，回答道。

    “可惜啊。”符卿開嘆了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