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才的教學(xué)樓被隔成了兩個世界，屬于高叁的那棟樓即使下課了，也絲毫看不見下課的痕跡，唯有幾個同學(xué)離開教室，椅子的滑動聲。

    “自檢結(jié)束了！”陳煜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不虧是沉斐之，照著你的重點，我背了好幾題，沒白熬！”

    沉斐之只恩發(fā)出了鼻音，眼睛卻盯著桌上的基本復(fù)習(xí)資料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考完了還不開心，真不知道你最近不開心什么?！?/br>
    上課鈴鐘聲響起，過了一會還是沒有老師來，教室里微微有些躁動。

    “哪個老師的課？”

    “老陳的吧？”

    “怎么還沒有來？”

    “不然打一個電話吧？”

    “.........”

    沉斐之剛拿起手機，老陳就從教室外走進來，帶著一臉喜悅：“考試科目改了一點，大部分人都考的不錯。”

    同學(xué)們壓低了聲音在議論這次的考試結(jié)果。

    老陳接著說：“獎勵你們，出去放松一下，這節(jié)課不上課，放你們上體育課?！?/br>
    顧擇慧在底下小聲說：“不想去，都沒多少時間，考完高考多的是時間?！?/br>
    “顧擇慧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啊，就喜歡和人民群眾對著干，老陳都發(fā)話了，你怎么還在唱反調(diào)？”陳煜說完，大聲附和，“老陳萬歲！”

    林青是被新同桌左樞搖醒的，難得放松，補了一覺，她迷迷糊糊問：“怎么了？”

    “上體育課，走了?！?/br>
    她抬起頭，臉上還有被手臂壓紅的印，襯得她臉愈發(fā)白皙，就是眼下泛著黑，有些失了美感，“體育課？”

    “老陳放的，走吧。”

    林青看著大部隊往外走，上面還有老陳一個一個從教室趕人，只能跟著左樞一起走。

    沉斐之一群人走在林青后面，前面還隔著兩叁個人，在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林青，梳著馬尾，隨著她的步伐，在空氣中一晃一晃，偶爾抬起頭來看看左樞，和他講著話。

    “林青什么時候和左樞關(guān)系這么好？”陳煜發(fā)問。

    李志成答：“同桌關(guān)系就會好一點?！?/br>
    “當初和我們也沒有這樣?！标愳舷肓讼?，“感覺上，和左樞這么熟?！?/br>
    顧擇慧發(fā)出了一聲嗤笑：“你們不知道啊。”

    “什么？”

    “他們在一起了啊?！?/br>
    沉斐之停了下來，轉(zhuǎn)頭問顧擇慧，他的眼神像在質(zhì)疑，口氣卻是十足十的審問：“再說一遍，你剛剛的話?！?/br>
    顧擇慧的頭發(fā)被一股風吹散在空氣中，她不知道為什么竟然生出了緊張，好像說錯了什么話：“林青和左樞在一起了?！?/br>
    陳煜也被顧擇慧的話說蒙了：“什么叫在一起？”

    顧擇慧看著沉斐之的臉沉到了谷地，風肆虐絞著他的頭發(fā)，平添生出了亂糟糟的頹然感：“就是男女朋友?！?/br>
    陳煜老是拿林青跟她比較，暗地里生出了較量，她想林青原先的乖順，只怕是裝出來的，還不是背地里偷偷早戀，她害怕他們不信，拉住了同宿舍的怡靜：“你說上周，林青搬出宿舍的時候是不是左樞過來接她的?！?/br>
    怡靜做了證。

    “她搬出來了？”他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似乎在問，似乎又是對自己說的，“上周就搬出來了？”

    顧擇慧不明白為什么每個人都不信，她今天非得把她的面目揭出來不可：“現(xiàn)在每天都是左樞送她回家的，不是男女朋友誰會每天送？之前每天晚上十二點多才到宿舍，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約會，可能怕不方便所有就搬出去。”

    “你是說她之前每天十二點才回宿舍？”沉斐之目光沉沉，雖然在克制，但是還是能聽出帶著怒火。

    “林青明明就在宿舍樓下讀書，哪里來的約會！”

    聽到陳煜的質(zhì)疑，她不甘心：“你怎么知道沒有呢？”

    沉斐之問陳煜：“在宿舍樓下讀書？”

    “是啊，之前看到她在樓下，宿舍熄燈了還在樓下?！?/br>
    “你沒有和我說。”

    “你也沒有問，我還以為你不關(guān)心，你不說我們哪會知道。”陳煜補充道，“不過后來就沒有看到了，原來是搬出去了?！?/br>
    前面突然有一對男女，抓住了手，又匆匆放開，臉上卻帶著甜蜜。

    顧擇慧像抓住了什么：“看，林青最近變了很多吧?！?/br>
    這種變化只有女生們之前能感覺出來，說不出有什么大的變化，或許是突然挽起的頭發(fā)，或許是突然帶起的手鏈，或許是突然談?wù)撃臣虑樽兌?，細微到很容易忽略它?/br>
    而林青的馬尾就是最好的證據(jù)，明明什么都沒有改變，卻能感覺到她變了，她的額頭露出，恰好將她一雙小鹿杏眼展示出來，原來被遺忘的，現(xiàn)在卻大膽展現(xiàn)。

    他看見林青的馬尾晃動更厲害，不知道左樞說了什么，讓她笑個不停，他只覺得刺眼，有什么東西啃著他的心臟，密密麻麻疼的難受，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肯跟他說，哪怕是一句話，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要從別人那里知道。

    他又不爭氣在想，晚上那么冷，不知道有沒有著涼。

    林青有時候覺得世界很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和左樞又成了同桌，左樞說是他和老陳申請的，她倍感意外，左樞吞吞吐吐地說，那天辦案民警是他爸爸，知道她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但是事情比她想的還要麻煩。

    他們穿過花壇，往cao場的長椅走。

    “田老板好像還沒有放棄?！?/br>
    林青抿著嘴，倒生出了幾分凄涼的美感：“為什么，他不是已經(jīng)進監(jiān)獄了嗎？”

    “最近接到線人的消息，雖然他進了監(jiān)獄，但是田老板那邊?！弊髽杏^察林青的表情，拿捏著語言：“田老板的線查了很久，他做事太過精明，每次都摘得干干凈凈，沒有什么證據(jù)可以抓他?！?/br>
    大概是因為左樞什么都知道，不必費心說導(dǎo)致她竟然生出了安心的感覺，她也把這種心安歸功于他有一個警察父親，畢竟了拯救，而她想著的父親也是那樣的，挺拔的站在陽光底下：“那我是不是？”

    “那種事情不會再發(fā)生的，你放心吧?！弊髽猩砩蠋е呢熑胃?，不久前他爸和他在吃飯的時候突然談到社會新聞的問題的時候，剛好講到她這件事情。

    “我記得是英才高中的，小樞不是也是英才高中的嗎？”

    左樞聽到這件事情先是震驚，而后覺得氣憤，原來覺得社會新聞離他特別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么近，近到可能是離著幾扇窗，幾間教室的同學(xué)：“叫什么？”

    “林青?！?/br>
    他的腦袋里閃現(xiàn)出林青的臉，也不說話，甚至連笑都很少，唯有那次換位置和她搭過幾句話，原來她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出，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如果不是有人幫她，或許她就在不久與暗夜為伍：“是我同班同學(xué)?！?/br>
    左響隱隱覺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故意推著他們往前走，他和左樞說了田老板的事情，并且交代他，讓他看著林青，一有不對勁就快點找他，左樞領(lǐng)了這個任務(wù)，目前為止他都完成的很好。

    他對林青說：“睡覺前窗戶都檢查好沒有？”

    “檢查好了。”

    “雖然我每天送你，但是，不能保證你一天都是安全的，你住的地方雖然備考的家庭不少，但是萬一田老板入室劫人?！弊髽邢肓讼?，“要不要搬回宿舍？”

    林青堅決搖了搖頭，左樞見扭不過林青只能作罷，卻還是提醒林青記得不要亂跑，尤其是晚上的時候。

    還沒坐在椅子上，就被陳煜叫走了，說什么好久沒有打球，差一個人，左樞走之前提醒林青晚一點要等他一起走，陳煜看林青的眼神，讓林青不明所以，她只得不自在閉眼假寐。

    還好今天天公作美，眼光剛剛好，幾縷眼光透過樹葉，灑落在林青的臉上，讓她暖洋洋的，不知不覺竟然睡了一覺，等她從睡夢中找到意識，隱隱約約覺得長椅的那一頭坐了一個人。

    兩個人都不曾說話，一陣風吹來，光影在她的臉上擺弄，臉龐突生癢意，她用右手撓了撓。

    “為什么不回短信。”這語氣倒像是幾分質(zhì)問。

    林青的一根緊著的弦，抖了兩下，她不知道如何應(yīng)對，只能又假裝睡，遲遲不睜眼。

    沉斐之看她不說話，認為她是心虛，反而驗證了顧擇慧的話，他只覺得被氣得全身疼：“說話，我知道你醒了！”

    只有涼意刮過臉龐，正當以為沉斐之要走的時候，林青覺得自己的手被抓住了，她驚得睜開了眼睛，一個脫力，甩開了沉斐之的手。

    這樣的動作無疑對沉斐之來說是火上澆油，他的無名火從胸膛直逼出來，他想了往日種種，沒有一次林青推開他是這么快，像是甩開什么不必要東西，他肯定她知道是他：“醒了？”

    林青答：“恩?！?/br>
    連一句話都說不了，對著他有這么難嗎？剛剛還和別人有說有笑，到他這里全變成勉為其難，沉斐之壓著情緒：“為什么不回短信？”

    林青挑著手，沒有看他：“手機沒電了?！?/br>
    她怎么能說的這么輕巧，他知道她就是故意的：“手機呢？”

    林青只覺得手機今天特別重，尤其是擱在自己的口袋，支支吾吾說：“沒帶?！?/br>
    沉斐之不知道為什么就要死逼著她做出一個解釋，原因他難道不知道嗎？他是不是只是想要心安，每日定時匯報，保證他的心安，她沒這么光明韋正，她寧愿成為一根刺，每日刺他，讓他愧疚。

    “翁”

    右邊口袋的手機響起來了，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她抬頭看沉斐之，果然是他，他的屏幕正閃著她那臺手機的手機號碼。

    是他不甘心，他看到她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在撒謊，沉斐之只想著他每日等短信的期盼，焦慮，再到失望，周而復(fù)始，得到她談戀愛的消息，所以他想都沒想，就想要揭穿她的謊言：“拿出來?！?/br>
    林青的動作慢慢的，不知道在磨著誰的心，待林青把手機拿出來，沉斐之就把手機拿過來，他在驗證，希冀能在草稿箱找到一絲一毫，林青有準備回他的信息，只是一翻，他就覺得一陣一陣心涼，她全部都刪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他只覺得突然喘不過氣來，更甚的是，她在已發(fā)送中，留著和左樞的短信，他不敢看，沉斐之壓著眼睛，半點才恢復(fù)過來，他的語氣變得脆弱又飄忽：“為什么不回短信?！?/br>
    錯的難道是她？林青也覺得惱了，她不知道沉斐之竟也有無理取鬧的一面，來來回回都是這句話，和短信一樣，從來就是別的事情，是她，是她被拒絕了，而肇事者還在問為什么：“回什么？沉斐之掛了別的牌子的貓，就是別人的了。”

    別人的？她承認了，心臟又傳來一陣陣麻，他受不了了，半點都受不了，他后悔了：“我只想知道你最近有沒有遇到一些別的事情?！?/br>
    “我很好，可以了吧，收起你的同情心?！绷智嗯褐约旱男那?，她只覺得委屈，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只想逃，逃離這里。

    她想站起來，只是一起身，就被拉住了，果然她又要輸了，又一次。

    “林青，走了?！?/br>
    遠遠傳來左樞的聲音，他們兩握著的手剛好藏在左樞的視線死角，差一點，還好，林青只覺得心中一顫，冷靜了下來，還沒有到時候。

    林青剛想走，只覺得被握著那只手又加重了幾分：“手機還你了?！?/br>
    她用了一下力氣，但是還是被套住了，沉斐之心里透著凄涼，他不敢問，他怕她會說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只能抓著她不敢放，只覺得一放就再也抓不回來，但是還是聽見她說：“左樞過來了?！?/br>
    這五個字終于敲得他力氣全無，只能放手，那馬尾在空氣中晃動得越來越遠，唯一的信物也被她舍棄，這冬風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