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自建房，只會讓林青的情緒更糟，更糟糕的是她根本不愿意去醫(yī)院，唯一的要求就是洗澡，她和沉斐之說自己還有一點積蓄，想要自己在賓館開一間房，最后被沉斐之硬帶回來自己住的地方。

    林青用手撐著洗手池，打開了水，水沖著潔白的瓷磚，發(fā)出撞擊聲。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腫脹的臉把原來的自己藏了起來，凹陷的眼眶里裝著一雙晦暗的眼球，額頭的疤痕在提醒著她接受現(xiàn)實，不可控制想起昨天的一幕一幕，像按了重播鍵，在腦袋中一遍一遍放映，在耳邊，在不聽響起陳富國的喘息聲。

    “嘔”

    她受不住記憶的侵蝕，再一次起了生理反應(yīng)。

    “嘔”

    她太難受了，也許吐出來就好了，把一切都順著胃吐出來，兩根手指被用力按在喉嚨中，用力摳自己的食管，但一切都徒勞無功，什么都吐不出來，除了機械式地張著嘴巴。

    眼淚終于再也忍不住了，肩膀抖成了一把篩子，情緒已經(jīng)滿得溢出來，止不住往外冒，林青卻不敢放縱，連哭都要用水聲蓋住，她怕自己聲音太大，不穩(wěn)得從地上爬起來，撐著自己，勉強打開了淋浴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突然長了一塊又一塊的泥濘，紅的青的，在她眼里變成了黑色，怎么沖都沖不干凈。

    洗完了澡才發(fā)現(xiàn)沉斐之不在，而桌子上卻有一碗粥，幾碟小菜。

    “先吃一點，我出去買藥，注意傷口?！北愫炆厦孢@么寫。

    林青坐在椅子上，才開始打量四周，來的時候她就發(fā)現(xiàn)他家離學(xué)校是這么近，而這一段的學(xué)區(qū)房無一不是老破小，但是這間房子明顯不是。

    前后通明，叁房兩廳一廚，每個房間還擁有獨立衛(wèi)浴和陽臺，那可能不能稱為自己的房間，只能偶爾接受到陽光照拂，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林青無意用筷子的背后畫了兩道平行線，思緒被自卑一點點抽走，靈魂逐漸出走。

    “是不是有點冷？”

    不知道什么時候沉斐之出現(xiàn)在后面，而桌上放了幾罐藥水，林青只覺得身上一重，沉斐之給她披了一件外套，鼻子繞上了一股清香。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邊，一切都是這么自然：“吃好了？”

    林青點點頭。

    “我煮的還可以吧？”他的眼睛閃著光，似乎在等她的夸獎。

    “啊，是?！绷智啾緹o意喝粥，倒也忘了到底什么味道，心里平添了幾分遺憾。

    沉斐之?dāng)Q開藥瓶，將鑷子夾住一塊醫(yī)用棉，往下沾濕：“還好就行，我?guī)湍悴胨?。?/br>
    她抱著自己的，隔了一點距離，張開手想接過：“我可以自己來?！?/br>
    “你先別亂動，等一下扯著傷口了。”

    說著，虛拉住了林青的手腕，沉斐之小心將林青的衣袖順著袖口往上折，到手肘處，再向上拉到腋窩處，“抓住，臟的是他，臟的是他?！彼プ∷囊恢皇郑胍蚜α總鹘o她：“你叫什么？”

    “我？”

    聲音化成了一根羽毛，輕輕掃著她的臉龐：“是，你叫什么呢？”

    “林青?！?/br>
    他從遠方的山谷呼喚她，聲音清澈，還有回音：“林青?！?/br>
    “我......”

    “我只知道我面前的人，是個叫林青的女孩，其他我什么都不用知道?！?/br>
    如果神明能聽見，請讓他再和我近一點，只要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