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皇上, 太后娘娘請您過去一趟?！?/br>
    正德帝剛下朝便被門外守著的慈寧宮的人堵住, 他定睛一看，那人還是張?zhí)笊磉呑顬榭粗氐哪霉?。莫姑姑幾乎是看著正德帝長大的, 平素里跟正德帝接觸也不少，今日竟然是她來找他。

    正德帝在那瞬間回想起自己最近所做的所有事情，很好，該告訴母后的東西已經(jīng)全部告訴了她, 如今找他應(yīng)該不是因為這些。

    “勞煩莫姑姑親自來一趟了?！睂χ惆榱四负蠖畮啄甑哪霉? 正德帝向來是敬重的。

    莫姑姑只是輕聲道：“這是該做的事情?！?/br>
    至于為何張?zhí)筇氐亓钅霉眠^來, 還不是因為這段時間朱厚照一直躲在乾清宮里, 直到今日才愿意出來。雖然他已經(jīng)告訴過張?zhí)箨P(guān)于焦適之蘇醒的事情以及過繼的事情, 但顯然張?zhí)蟛⒉粷M足于皇上如此敷衍的態(tài)度。

    莫姑姑不過是另外一個提示罷了。

    “母后?！?/br>
    慈寧宮，濃郁檀香在室內(nèi)飄散, 正德帝知道張?zhí)笤絹碓较矚g禮佛，卻不知道現(xiàn)在連宮內(nèi)的香爐燃著的也是這般味道。

    張?zhí)笸貌蝗菀自敢膺^來的正德帝，看著他臉上嫌棄的模樣, 無奈笑道：“即便你不喜歡禮佛, 但還是要尊重點，怎么看起來這么嫌棄？”

    正德帝大大咧咧地在張?zhí)笙率鬃?，也完全不在乎什么位置尊卑，撐著臉說道：“沒什么, 只是母后這里味道有點太重了?！?/br>
    張?zhí)蟮Φ溃骸斑@段時間在小佛堂里面呆著有點久了，過一段時間就不會這樣了?！闭碌埘久?，心里把這件事情記下。

    他記得慈寧宮的小佛堂有那個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用過了, 如果是母后時時過去，需要盡早翻整一下。

    張?zhí)蟛恢垃F(xiàn)在正德帝的心理活動，看著皇上說道：“我聽說，你選擇了代王的小兒子？”

    正德帝點頭，這事張?zhí)笠呀?jīng)知道了。

    “壽兒，即便你想要過繼，但一個還是太少了，不若再看看吧。”張?zhí)笳嫘膶嵰獾貏竦馈?/br>
    朱厚照瞇著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母后，是有什么人找過您嗎？”

    張?zhí)笮α似饋?，“沒錯，李東陽的確曾經(jīng)來找過我，不過他也沒有說其他的事情，只是談及了你打算退位的事。”

    正德帝：……這還叫沒有說什么？！他都能感覺到母后身上的薄怒了好嗎！

    正德帝訕笑道：“這不過是孩兒哄騙他們的話，母后怎么能相信呢？”

    張?zhí)蟮曊f道：“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難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會不清楚嗎？或許你的確是沒有那么沖動，但只有一個孩子還是不太保險，尤其還是代王的兒子。”

    張?zhí)髮Υ醪]有多大的好感。

    不過是一只老狐貍罷了。

    正德帝道：“會選擇他的孩子，不過是因為歲數(shù)上最合適罷了。后來那么急切地令他們?nèi)雽m，的確或多或少存在著李東陽那樣的想法，但也是為了令那孩子對他們的情感更淺?！?/br>
    “我雖然過繼了他人的兒子，可他成為我的兒子，就只能是我朱厚照的兒子。我可不想百年后又鬧出來什么愚蠢的事情?！?/br>
    張?zhí)蟮溃骸按嗽挷患伲阋溃绻銉H僅只是過繼了代王之子，以后代王會有怎樣的想法……你應(yīng)該比母后更清楚才對?！?/br>
    如果正德帝膝下只有一個兒子，即便將來代王只是代王，可旁人不會這么想。

    那代表著的可是觸手可及的未來。

    天下這幾年剛剛接連遭受了不少事情，實在是不該再有這般的經(jīng)歷了。

    正德帝蹙眉，這的確是他從來未想過的問題。代王在他眼里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蚱蜢，可話說回來，大部分人可都是在陰溝里翻船，不能單憑表面上的印象就認(rèn)定了他的性格。

    能夠選擇那樣的時機搞出民籍的事情，不該是個蠢貨。

    “母后的意見，孩兒知道了。等之后會再度挑選出來一到兩個孩子，至于到底是誰，就看他將來的能耐了?！闭碌酆谜韵镜卣f道。

    張?zhí)笸碌鄣难劬?，就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隱秘一動，忽而生起了要找焦適之的想法，或許他倒是能勸勸皇上。

    心里惦記著這事，張?zhí)笠膊幌肓糁碌墼谘矍疤矶铝?，三兩下就把人給打發(fā)走了。

    正德帝被“掃地出門”，望著旁邊的樂瀟說道：“母后生氣了？”

    樂瀟誠實地?fù)u頭，“小人也不知道?！?/br>
    二丈摸不著頭腦，正德帝索性不去想它，徑直帶人回到了豹房，此時焦適之正在庭院中打拳。

    焦適之今日穿著一件月白色衣裳，看起來月明風(fēng)清淡雅如菊，雖然是在打拳，眼神卻沒什么鋒銳之感，當(dāng)初在戰(zhàn)場上的鋒芒盡數(shù)收斂，完全是個溫和的模樣。難得一見焦適之沒有練劍，正德帝在旁邊欣賞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焦適之收勢吐氣。

    “適之怎么沒有練劍？”正德帝走到焦適之身邊，仔細(xì)地看著他的臉色后才笑著說道。

    焦適之微怔，似乎有點難以開口，片刻后移開眼睛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劍丟了?！?/br>
    正德帝臉色微變，眼神一冷，“怎么丟的？誰敢動你的東西！”

    那佩劍對焦適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它是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紀(jì)念，正德帝幾乎沒有看見過它離身的模樣，如今那劍竟然丟了？！

    焦適之抿唇，握著正德帝的手腕，帶著他往室內(nèi)走去，樂瀟安靜地跟在后面直到門邊，停下腳步守著門。焦適之一邊往前走一邊對皇上解釋，“那劍是在戰(zhàn)斗中遺失了，不是其他人弄丟的?！?/br>
    雖然焦適之一筆帶過，但那微小的遺憾還是被正德帝所捕捉到了，那到底是他珍愛了那么多年的寶物，怎么可能真的無動于衷。

    焦適之是在回來后發(fā)現(xiàn)丟失了它。

    當(dāng)時他身受重傷，記憶迷糊不大清楚，等恢復(fù)后便記起來了。

    在正德帝遇到他的前一刻，身后一直追趕焦適之的韃靼人其實已經(jīng)趕上了他。焦適之為了閃避身后接連而來的攻擊，一直在用佩劍格擋，然而焦適之只是人，而雙拳難敵四手。

    長劍被打落的那瞬間，他還沒有來得及感傷，接連而來的刀光劍影已經(jīng)讓他無暇關(guān)注這件事情，帶著增添的傷口與著兩側(cè)士兵的斗爭，焦適之又一次避開了他們，爭取了短暫的時間后便又帶著紅棗離開，最后遇到了正德帝他們。

    如今想來，如果當(dāng)時他帶的戰(zhàn)馬不是紅棗的話，或許焦適之根本撐不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