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分節(jié)閱讀_139
書迷正在閱讀:糟糕,師尊又要去作死、[主寶蓮燈]做燈是沒有前途的、這個都市傳說我聽過、[綜]應龍、紅娘系統(tǒng)[快穿]、對你蓄謀已久(高h,偽骨科)、離婚前老婆失憶了[GL]、黑瑟人生、每次穿書都有好好保衛(wèi)貞cao(簡體版)、[綜]我家審神者好嚇人
陳初明的信如同他的人一般樸實,沒有什么修飾的詞句,每一句都幾乎是肺腑之言。書信表達的方式令他幾乎毫無掩飾地展露著自己的內心?;蛟S從未想過這些東西有朝一日會真的送達給對方,其內傾訴的情感展露無遺。 任何一個看到書信的人,都全然不會懷疑這一點。 朱宸濠看著最后一封信,兩眼直直發(fā)愣地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傾容很羞怯在他面前寫字,總覺得難登大雅之堂。然而他還是見過幾次,帶著大開大合的風格,卻如此小心翼翼地書寫著細膩的情感,每一字一句都帶著怯懦的自卑。 顫抖著展開所有的紙張,朱宸濠把每一張都疊合在一起,盯著看了又看,忽而全部都撕碎吞入腹中。撕裂的紙張碎片割著他的喉嚨,痛得他忍不住彎下了腰,恨不得他現在吞下去的是自己的血rou,恨不得現在時光流轉,他什么都不要,他什么都不求了! “啊啊——” 剛剛送走了焦適之的獄卒被這撕裂心扉的聲音嚇得差點沒滾落樓梯,還以為是鬼怪來尋。等他突然想起了深處是誰時,嚇得他連忙滾爬起來,小跑著到了里面。 令他安心的是,那叛王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沒有任何改變。獄卒罵罵咧咧地走了,一邊二丈摸不著頭腦,心里隱約害怕起來,決定今晚上去泄泄火氣。 正德六年二月初一,叛王朱宸濠服毒自盡,帝仁慈,另尋地址下葬,后世再無可尋。 聽到朱宸濠服毒的消息時,正德帝正在與焦適之下棋,驚訝地下錯了地方,“你對他說了什么,他那樣子矜傲的性格,居然會自殺?” 焦適之慢慢地從白棋盒中摸出個玲瓏剔透的玉白棋子,“我只是把傾容留下來的東西,送給了他罷了。”隨意地落下一子。 朱厚照不過轉念一想,忽而輕哼了一聲,“倒是便宜了他,這么快就死了?!苯惯m之看著他輕笑道:“皇上說錯了,我把東西給他,才是真正地懲罰了他?!?/br> 自以為的求而不得,實際上卻是親手放棄,焦適之要讓他清楚地知道,他失去的可不僅僅是所謂的天下霸業(yè)!他讓傾容至死都煎熬痛苦,焦適之又怎么能讓他心里自在?他要讓他到死都后悔莫及! 朱厚照也不在乎了,從棋盒中摸了顆棋子出來,他正打算要下棋呢,忽而看著那棋盤發(fā)愣,“好啊適之,你倒是狡猾,如此這般便算勝利了?”剛才他那顆下錯的棋子,卻偏偏把自己的生機給斷絕了。 焦適之眉眼滿是笑意,“當然,皇上,時不我待呀?!?/br> 正德帝把手里的棋子又丟了回去,懶散地往背后一靠,“罷了,我輸了,你想要我做什么?”他挑眉壞笑的模樣,令焦適之差點以為是自己輸了。 他們在下棋前便約法三章,輸家要答應贏家一件事情,三局兩勝。前兩局兩人各一勝一負在身,這最后一盤本來朱厚照的贏面比較大,可最后因著他那小小的失誤,反倒是滿盤皆輸。 “我想請皇上,令朱宸濠與傾容合葬?!边@是焦適之第一次念出朱宸濠的名字,卻是為了陳初明。 正德帝不解,“你不是恨他?” “我恨他,是因為傾容。可傾容對他,可就不一樣了。我當然巴不得下一世他們離得遠遠的,可傾容那個傻子,卻不是這么想的,我能如何?”焦適之說得極為難受,生同衾死同xue,那是那個大傻子的一廂情愿。 正德帝兩眼一瞪,“哈?他們兩個不是互生情愫?!”怎么整的跟痛苦糾葛一樣? 焦適之沉痛地看著他,“當然是兩不相知?!辈蝗恢戾峰┖雾殦锶嘶亟鳎慷惓趺髟谥乐戾峰┰旆吹男乃贾?,又為何一直只想跑?不就是以為只是利用嗎? 聽完焦適之的講述后,正德帝的臉色精彩得仿佛剛剛看了一出大戲:“看在朱宸濠這么苦逼的份上,你想他們合葬便合葬吧,反正他現在也入不了皇陵,也就是個亂葬崗的命。說來還是陳初明救了他?!?/br> 在看到焦適之聽他如此說后的放松,正德帝心里卻是想著,如果他的話,可絕不會如此愚蠢,他定得一樁樁一件件全部安排好才是,哪能連死后的事情也得依靠著旁人的垂憐? …… 三月中旬,朝臣又一次提及納妃事宜,這一次朱厚照倒是沒像之前那么抗拒,乖乖地聽完了整個朝議的意見,然后把整個內閣都叫了過來,重提了之前說過的一件事情。 削藩。 此話猶如一記重錘落在眾人心里,卻沒有想象中的措手不及?;蛟S在寧王叛亂的時候,這些個老狐貍便或多或少地都猜到了這點。只是沒想到皇上的動作會這么快,剛剛過完年便有了成算。 此次隨同而來的,便有去年年末剛入閣的楊廷和與焦芳二人,此二人在內閣中的地位自是比不得根基深厚的劉李謝三人,不過楊廷和憑借著東宮時的情誼,焦芳憑著敏捷的應對,倒也不是那么遜色。而這一次先開口的便是楊廷和。 “皇上,去年寧王叛亂一事給諸位藩王敲響了警鐘,對朝廷可能有的動作也是紛紛有著猜測,若是朝廷貿然削藩,恐生變化?!睏钔⒑驼f得實在,也不是虛話。 然而正德帝卻是不怎么接受的,他輕敲著桌面,似笑非笑地說道:“朕上次曾提過此事,諸公回去后想必自己也曾琢磨過,應當比朕還清楚國庫每年在藩王身上浪費的錢財。朕便這么說吧,這筆錢花在哪里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花在蛀蟲身上。” “朕可是不樂意得緊啊。” 諸位藩王被正德帝如此毫不客氣地斥責為蛀蟲,雖然令諸位大學士們覺得有點過火了,但實際上卻還是一樣想法。 李東陽出列說道:“皇上,雖然諸位藩王的確無所貢獻,然初始的時候,令他們安逸無憂,不興兵事便是初衷。此前成祖便已經削去了他們的兵力,如今再削,臣怕削無可削啊?!?/br> 朱厚照撇嘴,“適之,給我們這幾位閣老念念這些年賞賜下去的田地多少?!?/br> 焦適之出列,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籍,看起來頗有年代,“弘治三年三月,給仁和長公主三河縣莊地二百一十五頃;四月,賜瑞安伯王源順天固安莊地二百二十五頃……弘治十一年六月,賜岐王德安府田三百頃……弘治十三年二月,賜興王湖廣京山縣近湖淤地一千三百五十余頃……弘治十五年三月,賜衡王祐楎山東壽光濰縣地一千二百十四頃?!苯惯m之的聲音不緊不慢,剛好夠眾位大臣聽清楚這些個數據,而后焦適之往后翻了幾頁,復又說道。 “正德元年正月,榮王請求霸州等地的馬草場地,仁和大長公主奏請渾河大同峪山的四座煤窯……均被拒絕,而后清查出不少功勛世家的侵吞土地達七千余頃,至今還未真正勸退。”剛才焦適之所念,在弘治年間賜給各個藩王的土地便多達上萬頃地,更勿論私底下侵吞了多少。 還未等他們消化完,焦適之又取出另外一本,徑直翻到了其中的一頁,“據戶部賬本統(tǒng)計,去年稅收達一百二十萬金,各藩王的俸祿支出為九十萬金,而其余被分封的藩王子弟的支出為七十萬金,余下不等。” 焦適之話音剛落,朱厚照便雙手合十,笑著看著在座的各位閣老,“怎么,現在覺得如何?這筆缺口若是你們能想得出更好的方法填補上去,朕可以不動這些人?!?/br> 一片沉默。 其實正德帝要的不是削藩的態(tài)度,他真正意義上想要做的事情是減少藩王對財政的消耗。當初明成祖為何如此厚待榮養(yǎng)宗室,他自然清楚原因,可如今藩王子嗣的范圍在不斷地擴大,朱厚照已經等不及再如此下去。觸動藩王的利益自然是容易出事,可是讓他安靜地等待著結果,那可不成。 劉健率先說道:“皇上,您所言極是。其實我等也曾經討論過這個問題,也的確是想出了部分方法,然而太過傷筋動骨,臣等認為應該暫緩行事。” 朱厚照滿不在乎地說道:“方法如何不說,只要有用就行。” 劉健示意謝遷,謝遷意會地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皇上,臣等當初設想,或許可以限定藩王妻妾人數,子嗣分封人數,甚至是允許旁支庶出子弟并入民籍,許他們從事商科或是科舉之事。” 此言就真如劉健所說,太過傷筋動骨了。 然而這的確是真正的好法子,與正德帝的想法不謀而合。 …… 在內閣離去后,焦適之站在正德帝身后看著他正在思索著什么,也沒有去打擾,剛想把之前拿出來的那幾份資料收起來,便聽到朱厚照說道:“適之,你剛才為何不說話?” 焦適之沒有轉過頭來都知道朱厚照的神色如何,他無奈笑道:“皇上,幾位閣老說得都非常好,我要說些什么呢?” 正德帝不滿地噘嘴,抱著手說道:“這話不應該呀,若不是適之提醒,我還未曾注意到其中的額重要性,然而怎么到了真正需要你說話的時候,你就總是裝傻充愣?!?/br> “皇上,您也看到了,幾位大人明明能夠提出很合適的想法,這個法子最開始是從誰口中而來,又有什么問題呢?而且皇上也別把好事都堆在我身上,您本來也察覺到了不妥不是嗎?不然那些個藩王的請封您為何都拒絕了?!苯惯m之輕笑道。 朱厚照往后舒展著身體,感慨道:“我當初是覺得他們請封的理由太不要臉了,既然禮部也勸我不要答應,自然沒有答應的道理?!?/br> 焦適之:……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