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聽心里甜得像蘸過了蜜糖，俯下頭來，吻了吻他臉頰，“小海，你真甜?！?/br>
    明海低笑了一聲，“是你甜?！?/br>
    第107章 一零七 難產(chǎn)的龜mama

    大家沿著海龜出沒的8公里海岸線巡邏，黃東給蘇聽介紹：“其實海龜真正產(chǎn)卵的地方，在綠島海灘上其實不到2公里。而對面的那片海灘，只有一公里是產(chǎn)卵區(qū)。”

    蘇聽感慨：“那其實不算多?。　?/br>
    程青明白她意思，解釋道：“綠海龜?shù)臄?shù)量其實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少。所以真正上岸來產(chǎn)卵的龜mama，從來都不多。如果我們再不保護(hù)，真的要絕種了。”

    大家都發(fā)出嘆息。

    眼見大家情緒低落了下去，明海拍了拍程青肩膀：“我們都在努力。今年回來產(chǎn)卵的龜mama，明顯比上年多了三分一。大家應(yīng)該高興，而不是垂頭喪氣?！?/br>
    為了激勵士氣，明海又說：“因為我們的基地經(jīng)過十年漫長建設(shè)與大家的努力，如今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只擁有3公里地的小基地了。縣政府已經(jīng)向上頭申請，將綠島基地劃進(jìn)國家級自然保護(hù)區(qū)，受到國家保護(hù)，不再是私下的團(tuán)體組織，也能享受到更多優(yōu)惠的政策。如果批下來了，那土地租賃方面，我們可以享受五十年優(yōu)先租賃權(quán)，而且是低于市場價的好條件?！?/br>
    難怪明海不急著和這里的鎮(zhèn)政府談明年租地的事。黃東覺得，明海能說出來，事情已是十拿九穩(wěn)了。

    底下一幫年輕的志愿者早已忍不住發(fā)出了歡呼。

    黃東敲他們腦袋：“控制聲音?！?/br>
    蘇聽覺得她的小海棒極了，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的海中之王?。?/br>
    明海心下發(fā)笑，看著她對他那一臉崇拜的可愛樣子，又揉了把她的發(fā)，咬著她耳朵說：“不需要崇拜，床上給我獎賞就可?！?/br>
    他以為，她會懟他呢，誰料她只是紅著耳根子，軟軟地答：“好?！?/br>
    “乖?！彼H了親她那團(tuán)可愛的丸子頭。

    蘇聽注意到，樹叢底下延伸至海水里的沙灘，坡度平緩，而沙質(zhì)很細(xì)，顆粒也小。她忽地蹲下，捏了一團(tuán)沙，感受沙子摩挲過肌膚的感覺，看著潔白細(xì)沙從指縫間流走。

    “能讓海龜選做‘產(chǎn)床’的沙灘，肯定是最好的。”明海眉梢眼底都是盈盈笑意，他眼睫長，深黑似鴉羽，不笑時因眼窩輪廓深，顯得端莊嚴(yán)肅，一笑時就變回了一個年輕男孩子。

    蘇聽很認(rèn)真地聽他講解，覺得明天的繪本故事，又有新連載啦！

    “海龜對出生地有極高的忠誠度，這里已經(jīng)成為它們一生的精神家園。它們擁有神奇的導(dǎo)航能力，就像堅定不移的信仰，跨越萬里，漂洋過海，是信仰指引它們回到最初的地方?！泵骱ｎD了頓，又揉了把她的頭，“所以，小聽，如果這里遭到破壞，它們就不會再產(chǎn)卵了。它們就會絕種。小聽，記得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加進(jìn)你的繪本里?！?/br>
    “好的?！碧K聽牽過他手，她低下頭來，萬分虔誠地親吻他的掌心和手腕。

    十點了。

    海龜開始上岸了。

    大家守在遠(yuǎn)處，大氣也不敢出。

    蘇聽說：“我們這樣會不會打擾到海龜mama？”

    黃東回答她：“不會。其實海龜沒有我們以為的那么過度敏感。它們只是對光源敏感而已。別弄出大的聲響都沒什么問題。而且它們長年累月地回來這里，對我們的氣味熟悉，甚至很多都是我們?nèi)斯し趸鰜淼?，所以對我們的在場，不算反感。?/br>
    “總是晚上來產(chǎn)卵嗎？”蘇聽又問。

    “白天也有龜mama登岸的。這就是為什么這片沙灘禁止任何人進(jìn)入的原因。只不過晚上我們更多眷顧而已?！泵骱；卮鹚?。

    能親眼見證海龜?shù)前懂a(chǎn)卵，簡直是一場奇跡。蘇聽覺得很感動。她拿著望遠(yuǎn)鏡仔細(xì)觀察。

    十一點時，黃東勸大家回去休息了。會有村民過來幫助，進(jìn)行巡邏和四點半以后的揀蛋工作。

    可是蘇聽哪愿意走，她就抱著明海的手搖阿搖，“小海，我們今晚守到天亮吧！給龜mama們揀完蛋還可以順便看日出呢！多浪漫！”

    明海沉吟道：“可是你會很辛苦，我怕你熬不住。

    “不會的！我們就一晚通宵，以后嘛繼續(xù)按部就班！”

    “好……好吧……”

    嬌妻這樣胡攪蠻纏地撒嬌，他哪還有什么主意呢？！都聽她的唄！

    黃東輕笑了一聲，拍了拍明海肩膀，說：“那就辛苦你了。你有足夠經(jīng)驗，接下來由你帶隊?！?/br>
    “好！”明海應(yīng)承下來。

    等到半個小時后，交接的村民到了，黃東一行人就先回去休息了。

    因為昨天做了起夜揀蛋工作，所以黃東這隊人今晚是休息到早上八點的。

    等大家都走了，蘇聽跟著明海，繼續(xù)做巡視工作。

    四個多小時很快過去，眼看著大部分龜mama都下海游走，尋找吃的補充體力了。明海和蘇聽卻發(fā)現(xiàn)了一只龐大的龜mama一直在那里不動。

    蘇聽有些疑惑：“它好像有四十分鐘都沒有移動過了?！?/br>
    明海舉著望遠(yuǎn)鏡的手一直沒有放下來過，他說：“是。我很早就注意到它不大對勁了。它的后肢幾乎沒有做出過撥拉沙子的行為，證明它沒有產(chǎn)出?！?/br>
    明海馬上作出了決定，打程青的對講機。

    程青是跟著李世民自學(xué)的獸醫(yī)，雖然是半道出家，但也真頂?shù)蒙习雮€獸醫(yī)，除了手術(shù)不能做，像打針，治海龜感冒、腸胃病、腐皮腐甲這類病還是行的。

    程青來得很快，他一臉緊張道：“李世民，還有基地的另一位常駐獸醫(yī)慕彬都過不來。情況有點復(fù)雜，對面岸有只海龜被漁船螺旋槳打掉了半只前腿，在基地做緊急搶救手術(shù)，他們過不來。而另一只海龜難產(chǎn)，也急需手術(shù)，是慕彬在跟。”

    程青到底是個只有十九歲多的半大孩子，真遇事了會慌。

    明海見情況緊急，而沙灘上海龜僅僅剩下五只且分隔的距離很遠(yuǎn)，他當(dāng)機立斷安靜迅速地走了過去，沿著目標(biāo)海龜走去。

    別的村民原地待命，只有一個年齡較大相對有經(jīng)驗的村民伍甲，以及程青和蘇聽跟著明海走到了目標(biāo)跟前。

    程青和伍甲做了首輪檢查后，同時說道：“海龜難產(chǎn)了?！?/br>
    程青取來驗碼器對著海龜“滴”一聲掃描，然后說：“這是電子芯片編號為xxxxx116的第一代海龜。它有86歲了。這是自08年對其植入芯片后，追蹤到的第四次回家產(chǎn)卵。分別是在08，12，16，20這四個年份里。它現(xiàn)在這個情況很危險，估計是有蛋橫卡了。目前還不知道它肚子里究竟有多少枚龜?shù)?。再考慮到它年齡較大了，身體方面會更虛弱?！?/br>
    明海整個人趴了下去，臉幾乎埋進(jìn)了沙地里，幸好今天月亮很盛，他數(shù)了數(shù)，說：“只下了八個?！?/br>
    等于是剛開始產(chǎn)卵，就難產(chǎn)了。

    程青也趴了下來，看龜mama的門道口，然后舉起手來捏了捏泄殖腔周圍，再說話時幾乎帶了哭腔：“這里開始橫卡了，它的門口擴張，但是出不來。而且不排除肚子里還有橫蛋?！?/br>
    如果處理不妥，這叫小順溜的龜mama可能性命不保了。

    明海問：“現(xiàn)在這個情況，能就地幫助它排出這個蛋嗎？”

    伍甲探手去摸，程青也研究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是：“蛋可能是因為暴露在空氣里的時間過長，已經(jīng)開始了硬化的過程，加重了排出的難度。又兼橫卡，在這里根本無法人為取出蛋來。

    明海當(dāng)機立斷：“在蛋上戳洞，將淡黃蛋清等液體慢慢擠出，然后幫助它排出這個蛋?！?/br>
    程青沉默了一瞬。伍甲是一名對基地，對海龜有著深深感情的村民，也感到難過。

    明海說：“不然小順溜連命都保不住。李世民和慕彬都不在。情況危急，必需做出抉擇?！比缓笸ㄟ^對講機讓大家去開吊車和推車來。他們必需將小順溜搬回醫(yī)療室里，只有照x光才能確定是要進(jìn)行保守助產(chǎn)手術(shù)，還是開腹手術(shù)。

    程青將工具箱打開，里面有齊全的全套儀器，可以做一個局部麻醉的保守助產(chǎn)手術(shù)。他說：“要不，我試試，如果能順利取出蛋，這個蛋就保住了。再送它去醫(yī)療室照x光，看看進(jìn)一步情況。”

    明海深吸了一口氣，不說話。

    伍甲說：“青子，你我都知道，這樣做多數(shù)是保不住蛋的。在未照x光不知道位置的情況下使用擴宮器，會傷害到海龜。而且使用組織鉗取蛋出來的過程中，蛋不破，組織鉗是夾不穩(wěn)蛋的。時間過長，以及人類的工作都會使得海龜不安焦躁，接下來的工作更不好處理?！?/br>
    程青哽咽：“你說的我都知道。我就是過不了那關(guān)……”

    明海說：“將這個蛋弄破，小順溜越來越虛弱了，我估計是需要開腹手術(shù)的那類程度難產(chǎn)。其實，你自己也知道，只是下不了這個決定。那我來下，你們執(zhí)行?！?/br>
    八只龜?shù)斑B同沙一起鏟出，放進(jìn)了保育箱里。大家合力，將小順溜推到了另一處，大家將它尾部下來的一大片沙灘鏟開，形成一個大坑，程青和明海跳了下去，而伍甲和另外三名壯實大漢扶著小順溜，以及安撫它。

    “小聽，你也下來，待會你用吸水布將蛋里流出的液體吸走，不然處理不當(dāng)，會造成小順溜生殖口感染。”明海說。

    “好?！碧K聽也下來了，就站在海龜尾部的方向。

    大家都戴上了經(jīng)過消毒的手套。程青說：“蘇聽，你的手更細(xì)，你待會試著將手指慢慢伸進(jìn)去，幫助它排出?！?/br>
    蘇聽點頭。

    程青用生理鹽水和利多卡因配制好的精配度毫升溶液，通過巨大的針筒向海龜?shù)男怪城粵_洗，作簡單麻醉。每次沖洗后，讓麻醉藥停留一小段時間，然后又經(jīng)過六次重復(fù)沖洗，等待五分鐘過后，進(jìn)行破蛋取組織。

    蘇聽很緊張，她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基地人手不夠是事實，誰都是得沖在第一線的勇士。

    明海觀察卡在泄殖腔的蛋，并告訴程青位置。蘇聽將戴著手袋并抹了潤滑油的手指伸開，慢慢伸了進(jìn)去。

    程青一手也伸了進(jìn)去，另一手用錐子戳蛋。小順溜動了起來，這是最不樂觀的地方，動物不是人，它們不太懂配合。

    明海用和緩的聲音說道：“小順溜，乖。我們是來幫你的。小順溜！”

    明海反復(fù)喊小順溜的名字，而小順溜好像是懂了。

    蛋已經(jīng)破了一個口。蘇聽抽出手指，拿吸水的紗布去接流下來的粘稠液體。

    程青用了別的法子將液體引出來，而隨著蛋慢慢被擠變形，更多的液體向泄殖腔附近滲去，程青和明海一起處理。最后，是程青用組織鉗將變形了的蛋殼組織完整地取了出來。

    小順溜頓時像松了口氣，身體也猛地震了震。

    明海說，“蘇聽，伍甲，你們?nèi)グ矒崴?。嘗試撫摸它的背甲。

    蘇聽迅速地爬了上去，和伍甲一起將手消毒后，先是喊它的名字“小順溜”，然后才將手放在它背上，輕輕撫摸。

    明海說：“它的泄殖腔一直擴張，收不回去。而它的體力幾乎消耗盡了，情況很不好。我想得盡快照x光，確定后續(xù)醫(yī)治?！彼D了頓，拍了拍程青肩膀，說：“你心里有數(shù)，這個情況多數(shù)得開腹手術(shù)?！?/br>
    吊車已經(jīng)到了，大家合力將小順溜放進(jìn)了專供海龜用的小推車。大家圍著車，一路往上走。

    就連黃東也跑了過來，可是他非獸醫(yī)類專業(yè)，根本幫不了什么。

    程青全程在推車?yán)锱阒№樍铩６骱t問黃東：“李世民和慕彬倆人那邊可以空出時間來了嗎？”

    “李世民搶救的那只龜還未做完手術(shù)，走不開。慕彬剛出來，又接到漁民半夜送過來的受傷玳瑁海龜，這只玳瑁的大半個殼都被削去了，血淋淋一片，很棘手。估計是被漁船傷到了?！秉S東充滿擔(dān)憂。

    基地里不僅僅救助綠海龜，還會救助其他的保護(hù)級珍惜龜類，如：玳瑁、螺龜、太平洋麗龜和棱皮龜?shù)鹊取?/br>
    一向沉穩(wěn)的明海也急了：“程青不能單獨做手術(shù)。而且他年齡小，沒有手術(shù)經(jīng)驗，心理承受能力不達(dá)標(biāo)?！?/br>
    “可以等到李世民或慕彬出來嗎？”黃東看手表，“估計還要幾個小時?！?/br>
    明海抿唇，如果是生命體征旺盛的難產(chǎn)海龜其實是可以等的，但小順溜的情況不太好說，斟酌了一下，說道：“它很虛弱。不好等?！?/br>
    大家腳步不停，走得很快，追著推車去，卻又保持了沉默。

    就在這時，明?？匆婈愮吨粋€高大的男人跑了過來。

    明海心中一動，說：“是生物學(xué)家慕教授。”

    蘇聽一怔，忙看向遠(yuǎn)處，果然，她的好閨蜜肖甜心也跟在后面小跑著過來了。

    “慕驕陽會做手術(shù)？”蘇聽問。

    明海摸了一下鼻子，回答：“好像是。他給他家母猴子開過顱，聽說母猴子活得很好，現(xiàn)在還是活蹦亂跳的，還會說‘嗨’?！?/br>
    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