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你我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做實，若我背后真有指使之人，便會誤以為我得手了?？赡悻F(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了，必然會限制我的行動，若我遲遲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作，對方便有可能懷疑我反水了。這的確是個左右都不吃虧的法子，可惜將您自己牽扯了進(jìn)來，實在是不明智。”柳岸道。

    劉璟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冷聲道：“你竟是這么想的？”

    柳岸看著劉璟緊鎖的眉頭，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眼底的怒氣，不由有些心虛，心道難道我不該這么想嗎？

    作者有話要說：　　柳岸：那我該怎么想？

    第25章 不舍

    柳岸說完這話便有些后悔了。

    他這番話既有諷刺劉璟的嫌疑，又有表達(dá)自己不滿的嫌疑，但無論是哪種情況，都不合適。

    劉璟不欠他的，所以做任何決定之前都不需要考慮他的處境?？墒橇恫恢趺戳耍讲磐抢镆蛔臅r候，心里莫名便生出了幾分苦澀，忍不住便說出了那番話。

    “我沒有別的意思，是我唐突了?！绷兜馈?/br>
    劉璟聞言沒有理會他，看樣子是真的不高興了。只是不知是因為被柳岸誤解了而生氣，還是因為被柳岸說中了而生氣。

    一旁的劉伯叔自看到柳岸后就悶悶不樂，瞅了劉璟幾眼，終于忍不住偏過頭道：“哥，他……”

    “閉嘴，吃飯！”劉璟截斷他的話茬，似乎沒打算解釋。劉伯叔被悶了一記，但又不敢惹劉璟的不痛快，只得癟了癟嘴生起了悶氣。

    劉璟向來不喜歡太過形式化的東西，所以舉杯隨意說了幾句話，便讓大家各自隨意了。

    開席不久，便有家仆端上了餃子。柳岸十分驚訝，沒想到帥府竟然也有過年吃餃子的習(xí)慣。他幼時在京城生活了那么多年，都沒吃過餃子，第一次吃餃子是到了漓州城之后。

    “征北軍在北邊打仗的時候，過年都會依照北方的習(xí)俗吃餃子，所以我特意命人做的?！眲Z低聲解釋道。

    柳岸怔了片刻才意識到劉璟是在對自己解釋，可惜劉璟面色依舊不甚明朗，說了這么一句話之后便冷著臉不再言語。

    不遠(yuǎn)處，金路生眼睛一直看著柳岸和劉璟，幾次都忍不住想站起來。

    楊崢把人按在身邊，索性一只胳膊把人摟在懷里，防止對方突然暴起去質(zhì)問柳岸。

    從前逮著機會就滔滔不絕的金路生，今夜難得沒了話，楊崢一邊覺得有些不習(xí)慣，一邊又有些心疼對方。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創(chuàng)傷，才能讓一個話嘮變得這么安靜？

    實際上，開席之初，整個廳內(nèi)的氣氛都不太高昂。

    大年夜，無法和家人團聚，人人都難免會生出苦澀之感。好在帥府人多熱鬧，又有酒rou助興，那種隱隱約約的鄉(xiāng)愁很快便被嘈雜淹沒了許多。

    不過暫時無法團聚，和永遠(yuǎn)不能再團聚，是兩碼事，所以柳岸的苦澀無法被嘈雜淹沒。

    柳岸埋頭把自己那盤餃子吃了個精光。劉璟見狀，把桌上一盤沒有動過的餃子撥了一半到柳岸碗里，剩下的則給了劉伯叔。

    柳岸沒有抬頭，抱著面前的半碗餃子，不由悲從中來，鼻子一酸，大顆大顆的眼淚便滴到了碗里。

    他怕人看見，所以便悶著頭繼續(xù)吃，直到把碗里的東西吃光了，才覺得心里沒那么難受了?？尚睦餂]那么難受，肚子卻有些不舒服了。

    吃撐了！而且餃子有點咸。

    柳岸順手端起桌上的瓷碗仰頭喝了一大口。劉璟見狀忙打算伸手阻止，卻見那碗中的東西已經(jīng)去了大半。

    “啊……”柳岸將碗放下，伸著舌頭倒吸了幾口氣，只覺得一股灼熱的感覺從舌尖一直疼到了胃里——這是酒！

    他原本便泛紅的雙眼，如今被酒一激，紅得更加明顯。劉璟看到后一怔，意識到柳岸這是哭了。

    “沒事吧？”劉璟問道。

    柳岸伸手揉了揉肚子，頓時有種想吐的感覺。但是他怕自己真的吐出來，所以沒敢張口說話，而是直接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廳外走去。

    好在這會兒酒過三巡，廳內(nèi)已經(jīng)十分熱鬧了，柳岸離席也不會引起太多的注意。

    金路生大概是悟到了“借酒澆愁”的真諦，正忙著在楊崢手里搶酒喝，所以并未注意到柳岸。楊崢顧忌他年紀(jì)小，不愿讓他多喝，兩人一來二去的便拉扯上了。

    柳岸出去之后遲遲沒有回來，劉璟念及他離席前的樣子，總覺得有些不踏實，便沉不住氣起身找了出去。

    外頭寒意很濃，即便點著燈籠也無法和廳內(nèi)相比，所以驟然出來會覺得又冷又黑。

    劉璟立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舉步走向了演武場。他倒也說不上來為什么會去那兒，只是心里有種直覺，覺得柳岸會去那里。

    果然，劉璟還沒走到地兒，便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個少年手里握著長矛，正耍的虎虎生風(fēng)。劉璟立在遠(yuǎn)處看了一會兒，并沒有走近。

    柳岸獨自耍了一會兒，大概是累了，走到校場邊緣的石階上坐下，將長矛擱在了旁邊。

    過完今夜他就十四歲了，可是他十四歲之后的人生會是什么樣子呢？楊家的仇什么時候能報？劉璟將來會不會和自己成為陌路？

    柳岸一時間心緒繁亂，只覺得無數(shù)消極和迷茫的雜念涌上心頭，攪得他天昏地暗，卻又找不到一個清晰明了的出口。

    劉璟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少年，只見黑暗中那個小小的身影直接枕著胳膊席地而臥，不知是犯得哪門子的糊涂，竟然在這樣的寒冬臘月里打算露天而眠。

    真是讓人不省心！

    劉璟大步朝柳岸走去，對方倒是沒睡著，聽到腳步聲靠近忙驚坐而起，見到來人是劉璟后忙從地上站了起來。

    “就想這么睡？”劉璟問道。

    “不……我只是想清醒一下。”柳岸道。

    柳岸猶豫了一下又道：“今晚我不該那么說你，我沒有立場那么說，你懷疑我的身份，卻沒有把我關(guān)起來，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惠了……即便你打算利用我對付誰，也在情理之中，我不該冷嘲熱諷。”

    少年站在那里垂著頭，一身刺人的凌厲之氣早已不見蹤影，看起來十分的乖順。劉璟不禁心中一軟，暗道，我跟一個孩子斗什么脾氣呢。

    “我不高興不是因為你的挖苦，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有想過要利用你對付誰，我邀你同席只是……”只是想到，若你真的是楊柳岸，第一個失去親人的除夕夜，恐怕會很難熬。

    不過后面的話劉璟沒有說出來，對于柳岸他有著太多的矛盾。他發(fā)覺自己心里竟然有些期待對方說的是真的，因為他不想讓這個少年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你說你是楊家人，無憑無據(jù)的我不可能信你，而且你做的許多事情都值得人懷疑。”劉璟道：“那天晚上，你說你娘每逢除夕都會做rou湯包，可據(jù)我所知，楊夫人在楊家遷出京城之前，便已經(jīng)過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