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八章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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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府那間在花木的掩映下顯的有幾分陰森的書房里,雷先生盤膝坐在炕上,他又瘦了不少,臉頰都有點往里吸了,這樣的天,手里還抱著只手爐。 “這消息來的確實有些巧了,”雷先生聲音輕緩,“可這事得分兩面說,萬事都從一個巧字上起,當(dāng)初你我相遇,也是一個巧字,若太子天命所歸,這樣的巧事也不算什么,若這個巧字不是真巧,就算有人故意為之,咱們也得接招走棋?!?/br> “官家氣色越來越差,看樣子也差不多了,如今正是緊要關(guān)頭,縱真是一個巧字,也得照著不巧來謀劃,萬事小心總無大錯?!庇嵯喙廴ξ⑶?,他這一陣子也熬的厲害。 “嗯,”雷先生青白的手指在手爐上來回擦摩著沉吟道:“若是有人故意放信兒給咱們,能得這信兒的人,其一,必定和李家或是端木府上來往密切?!?/br> “嗯,李氏假死脫逃,不是李家就是端木華使的手段,與這兩家來往密切之人確實容易看出罅隙,你接著說?!?/br> “端木華和李氏兄弟都不是好相與的,端木華就不說了,李家兄弟多的是銀錢,有錢能使鬼推磨,人手上必定不差,能在他們手上探得李氏下落,這份底蘊手段都不會差,林家無人無財,不可能,瑞寧公主羽翼未豐,再說,她也笨了點,不會是她,簡夫人和韓征和瑞寧一體,可這兩位說是韓家人,簡夫人和韓南星勾搭成jian,害死長姐,李代桃僵,她以為生米煮成熟飯,韓老爺子看在兒子和孫子的份上,也只能認(rèn)了她,嘿嘿?!崩紫壬梢牡睦湫α藥茁暎八蛷膩頉]真正進(jìn)過韓家門,連韓征,也在韓家門外,何曾進(jìn)過門?!韓家的底蘊他們不知道,就算聽說一二,也斷然指揮不動,簡氏,沒這個本事?!?/br> 雷先生斷然否定了韓家,俞相公連連點頭,確是如此,韓六娘稀里糊涂死了,韓家一點聲響也沒有。 “還有三家,熊家,王相公,”頓了頓,雷先生才低低道:“官家?!庇嵯喙酥拥氖置偷囊欢?。 “熊家,自從熊二娘子斷了腿后,就一直做壁上觀,插手李氏這事對他們沒什么好處,不會是熊家,王相公……”雷先生眼睛微瞇,“那是只千年老狐貍,官家要李氏死,李家兄弟和端木華下不了手,他不愿意下手,借咱們的手除掉李氏,四角俱全,換了我,也會這么做?!?/br> “嗯!”俞相公微瞇著眼睛,眼里彌出怒氣,想拿他當(dāng)槍使,他是那么好使喚的? “還有就是官家,”雷先生聲音極輕,“若是官家,這里頭的意味就難猜了?!?/br> “若是王老頭兒,咱們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理會他,可若是……官家!”俞相公看向雷先生,雷先生一陣悶咳,臉色潮紅,深吸了幾口氣才說出話來,“官家一日沒廢太子,那就是他還猶疑不定,放這個信兒給相公,不外乎要看一看相公的心,我的意思,殺!” 俞相公神情猶豫不舍,“若是拿住李氏,端木華……” “除了端木華,還有李家兄弟,還有王相公,咱們雙拳難敵四手,相公,不可貪多,官家才最要緊,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崩紫壬袂槠>?。 俞相公背著手來來回回踱了十來趟,頓住腳搖頭道:“不能殺!官家如今老糊涂了!咱們得靠自己,陷害李氏的是瑞寧,這是明擺著的,老四一系已經(jīng)和端木華結(jié)了仇,咱們?nèi)裟苣玫嚼钍?,好生對待,就算不能拉攏得來端木華,也能讓他和老四一系決裂!端木華的主意是明擺著的,他想扶老大上位,可是……哼哼!” 俞相公冷‘哼’連連,“就讓他做做春秋大夢吧,官家那樣的執(zhí)拗性子,寧可國亡,也不會立了老大,咱們只要他對付老四,這就夠了!” 雷先生面色更加晦暗,一只手攥成拳頭堵在唇邊,仿佛要堵回那些壓抑不住的咳嗽。 “相公既定了主意,那就這樣,這辦事的人,最好不要用府里的人,從外面請最好,一來防止走漏風(fēng)聲,二來,真有個什么不好,也能干干凈凈脫身出來?!?/br> “先生說的極是!”俞相公眼里閃動著興奮,“就讓汪大汪二他們?nèi)ィf一事有不諧,要滅口也容易!” 天邊剛泛起幾絲魚肚白,端木蓮生白袍白馬,和大皇子一前一后出了城門。 縱馬跑了十來里路,端木蓮生勒住馬,“千里相送,終有一別,你回去吧?!?/br> “喝杯茶再走?!贝蠡首又噶酥嘎愤吺锿?,端木蓮生看了他片刻,知道他有話要說,下了馬,兩人并肩進(jìn)了十里亭。 長隨小廝鋪了氈毯,在亭子后面避風(fēng)處生火準(zhǔn)備沏茶。 “你既打定了主意,我也不勸你。”大皇子手里捻著串佛珠,神情寂然如同久離紅塵的僧人,“只是,不要窮追到底,也沒法窮追到底,他是君,萬民之主,就是錯了……他的錯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你、我,又能怎么樣?要窮追他的錯,那豈不成了造反?你打算造反嗎?” 端木蓮生背著手站的挺直,聽大皇子說到‘造反’兩個字,眼睛微瞇,“我沒想過造反,不過要討個公道,替淺淺,也替我自己?!?/br> 大皇子平靜無波的臉上浮起層煩惱,“怎么討?這公道怎么討?你準(zhǔn)備怎么討?讓他下罪已詔?讓他替李氏正名?還是讓他……到大理寺受審?” “退位,既無為君之德,就不要忝居其位?!倍四旧徤p輕錯著牙,大皇子失笑,“你這和造反有什么分別?他自幼為帝,當(dāng)年因為一點意氣,和喬太后一年多不見面不說話,就連年前地動的罪已詔,字里行間也多是怪上天不仁,他什么時候錯過?就算錯,他什么時候認(rèn)過?你竟是這么打算的,好好好,就算你有本事逼得他退位,那他退位之后呢?誰登大寶?太子?老四?” 大皇子比劃了下老四的大小,還抱在懷里呢。 “你也是皇子,文韜武略,德行出眾,既是長,又是賢,名正言順!”端木蓮生看著大皇子,大皇子呆了呆,一臉苦笑,“我已經(jīng)皈依佛門,人在紅塵中,心已經(jīng)不在紅塵中,再說,自小到大,這登大寶的念頭,我連一回也沒有過!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嗎?何苦把我逼上絕路?” 端木蓮生緊緊抿著嘴沒說話,大皇子默然望著他,低聲道:“就算不逼,他也離大行不遠(yuǎn)了,我是不會當(dāng)這萬民之主,別說他還有兩個兒了,就算沒有……亡了國我也不會坐到那把椅子上。” “官家執(zhí)拗,你也一樣,在這一條上,你們兩個最象父子?!倍四旧徤旖俏⑽⒊秳恿讼?,看不清是笑還是譏諷。 “李思清找過我。”大皇子放低了聲音。 “替老四游說?”端木蓮生反應(yīng)極快。 “嗯,”大皇子緩緩將手背到身后,和端木蓮生并肩而立,看著亭子遠(yuǎn)處那片水墨畫兒一般的晨霧遠(yuǎn)山。 “其實不用他游說,世人多以已度人……官家大行之后,也就太子和老四,太子無德無行無智,老四雖小,可就是因為小,才好一點點教導(dǎo),李思清很不錯,他說,旭哥兒和老四年紀(jì)相仿,他愿意一處教導(dǎo)。” “嗯!”端木蓮生爽快的點了點頭,“若是旭哥兒能和老四一處長大,有這份情份,兩世的平安就有了,你既然無論如何不肯承繼大位,那也只能是老四了,可是,老四若承了帝位……”端木蓮生垂下眼皮,大皇子猛轉(zhuǎn)頭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這是失心瘋了?你想逼死他?你這是……十惡都不足以言過!天下人誰能容你?誰還敢信你?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若真敢如此,那就是跟滿朝文武、跟天下人為敵!蓮生!你不能昏了頭!這是要滅族的大錯!” “你放心,我看有分寸?!倍四旧徤抗庥纳铋W爍,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皇子站在十里亭臺階上,看著端木蓮生一行百來人遠(yuǎn)到消失進(jìn)了地平線,這才收回發(fā)澀的目光,慢吞吞下了臺階,上了馬,神情恍惚怔忡的往回走。 他總覺得,官家這回真鑄下大錯了。 貓耳胡同盡頭那間幾乎整天大門緊閉的院子里,白水一身香鋪伙計打扮,開門出來,如同所有整天忙忙碌碌掙錢養(yǎng)家糊口的市井小民一般,沿著寂靜的巷子快步往鬧市去。 穿過馬行街,白水懷里抱著一大抱佛香,左轉(zhuǎn)右轉(zhuǎn),越走越僻靜,又轉(zhuǎn)了一個彎,進(jìn)了一條狹窄的只能容一人通過的青石巷,白水腳步重重踩地,直踩的咚咚有聲,一路進(jìn)了巷子盡頭。 盡頭有扇黑沉沉的小門,白水腳步聲到,小門悄無聲息的從里面打開,一個一臉晦氣的婆子探頭看到白水,眉頭一皺正要發(fā)話,白水躬身陪笑先開口道:“嬤嬤安好,小的是張家香燭店的,我們東家昨兒崴了腳,腳脖子腫的比發(fā)面饅頭還大,實在動不得,這才打發(fā)小的過來送佛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