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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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全不知外間到底生出何事,他說起這些事情仿佛天方夜譚一般。 “獨孤及信心如蛇蝎,他給河陽縣主下藥,又毀了容貌,旁人認不出你二人,我還能分辨不出么?” “是他誘我上鉤,只是他聰明反被聰明誤,未料到我有這般膽量,親自前來驗證。” 這就是阿兄一直要自己留在南淳的原因,說是幫忙可卻又不需要自己出半分力,原來是以她作餌,引梁王上鉤。 她并不喜歡被人利用又被耍得團團轉(zhuǎn),她以為歲月靜好,兄友弟恭,不過是他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若是將這一切戳破,她也不過只是一枚小小棋子。 獨孤及信從秦王貶做秦國公那次,也是如此。 他對自己,一向如此。云枝覺得自己荒唐可笑,他還能做自己的好阿兄么,她竟不知道了。 “宜都,我冒險到他府上見你一面,許就是最后一面,”他眼中滿布血絲,心中也盡是憤恨,“你還要疑心我是來害他的不成?” 她看不到梁王眼中情緒,卻也感受到他對獨孤及信的滔天恨意,“他害得我?guī)缀跫移迫送觯氵€要站在她那邊?” 云枝心中咯噔一聲。 她軟下聲線,“是我對不住……” 可如今已沒有回頭路可走,“你走吧,就當(dāng)今日咱們從未遇見?!?/br> 有小聲啜泣的聲音傳來,梁王也不逼他,“宜都,別盡信他,獨孤及信手段了得,連師父也斗不過他?!?/br> 云枝卻轉(zhuǎn)身背對他,“你走吧,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你,你趁他未歸快些離開?!?/br> 梁王知道帶著云枝出不得秦國公府,如今見她安好也算達到了目的,只是這代價不小,他在南淳府布局的聯(lián)絡(luò)點幾乎叫獨孤及信全部拔了去。 他苦笑一聲,“云枝,你阿兄好手段,拔了我在南淳的人手,也拔了我在你身邊的布置?!?/br> “布置?” 云枝不知他二人暗中已經(jīng)過了這許多招,她在府中日子過得風(fēng)平浪靜,哪里知道背后早已是波濤洶涌。 只是她也奇怪,除了端端,梁王在自己身邊還有留人不成。 他卻給她迎頭暴擊,“你不是為她取名端端么,恐怕也早知她是唐家后人了吧?!?/br> 云枝立即猜到他要說些什么,疾風(fēng)刮在耳邊,更是割在心口,要她肝膽俱裂。更想要制止他將要說出的下一句話來,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只是一切都是枉然。 “——卻被獨孤及信吊死在梁上了。” 梁王將一片料子塞進云枝手中,將她雙手捏緊在手心。看她崩潰難以自抑,梁王決絕地想,至少能讓她對那人不再一片真心,卻也值得。 “端端的,你留個念想吧?!?/br>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才從小樓之上摸黑下來。院內(nèi)的燭火長明,她再看一眼那院子,梁王早已消失在那里。 她認出那名喚道生的和尚,二人不曾回頭,他帶著梁王迅速遁去了暗處。 王娘子小睡一會兒,卻見云枝久久不曾回來,趕忙起身同幾個丫頭在院中找尋起來。待幾人在園子里尋到了人,趕忙圍了過來,將一起帶出來的外裳披到云枝的身上去。 “怎么凍得這樣,娘子的身子可要遭不住?!?/br> 王娘子將人帶回去,張羅著點了火盆,又重新捂暖了被褥,將人趕到里面躺下。 云枝淡淡的,只能聽到聲響,卻聽不懂他們的意思,見眾人一陣忙碌,便如同偶人一般隨他們擺布。 偶人,端端最喜歡獨孤及信送來的偶人了。 她側(cè)身過去,壓抑自己快要洶涌而出的情緒,“王娘子歇著吧,我也累了?!?/br> 折騰到這會兒,窗外已漸露出蒙昧的晨光,娘子們各自招呼著出了門去。 云枝僵著身子躺了一陣,慢慢將那片衣料扯了出來。她認得這料子,確實是端端同自己出門之時所穿得那件,只是料子上沾了地上塵土,一綹再一綹,不知那時她經(jīng)歷了什么。 她漸漸展開,不大的料子上卻印著血紅的一枚“信”字,歪歪扭扭,很不成樣子。 云枝終于悲從中來,再忍不住痛哭出聲。 昨夜風(fēng)疾,那城門上下的火勢一時難以撲滅,足忙碌到第二日清晨。雖滅了火,可北面的城門塌了半邊,他同梁王到底是各有輸贏,說不好是誰占得便宜更多些。 獨孤及信回府趕著換衣洗漱,渾身叫煙火熏得黑黢黢,簡直要沒個人樣。 石方正在殿外蓮花臺旁候著,見是王娘子來,先行了禮,“王娘子?!?/br> “國公爺可歇著了?” 王娘子守著云枝好些時間,卻不見娘子叫起身,一個人只管側(cè)身在榻上睡著,她怕出事便進去瞧了瞧。云娘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夢,哭的滿臉皆是淚水,王娘子問她如何,她又不肯多說。她便猜測是她身上難受,叫秦國公這做兄長的前去瞧瞧。 許她肯同秦國公說,也不一定。 那邊石方向殿里瞅了眼,“司馬跟主簿才剛進去,城門失火,還需重新修整布置,且有一陣子要講呢?!?/br> “國公爺是做大事的人?!?/br> 王娘子扭頭瞧瞧石方,囑咐他留心伺候著,“娘子昨夜受了涼,今日身子不好,國公爺若是得了空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