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深略一失神，回過神來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路口的紅燈亮起。

    車內靜默數秒。

    “你喜歡他？”

    “沒有人能勉強我做不喜歡的事情?！睍r棲側頭看向他，“即便是利益也不可能。”

    演戲是時棲的愛好。

    參與明姿堂的項目是想嘗試沒做過的事情。

    做得好當然好，沒做好也不會對她有什么影響。

    她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去勉強自己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答案已經很顯然了。

    紅燈轉綠，夜色中的賓利朝著市中心緩緩駛去。

    謝予深的沉默使得時棲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她的心態(tài)在“我辜負了他的喜歡我是渣女”和“不對啊我又哪里做錯了”之間反復橫跳，最后還是謝予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糾結。

    “如果這是你的選擇，我會尊重你的想法?！敝x予深平靜道，“但我想，你對我喜歡你的這件事，應該也有所感覺?！?/br>
    既然話說開了，時棲也松了口氣。

    “我知道?！?/br>
    “那我想知道我輸在哪里，應該不為過吧？”

    ……？

    時棲連忙答：“沒有！你沒輸！你很好！是我太膚淺只喜歡裴宴那種除了臉和錢之外一無是處的人，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對不起了裴總！

    雖然你不是除了錢和臉之外一無是處但你這兩點實在太突出了我就只能說這個了！

    謝予深一貫緊蹙的眉頭漸漸松開。

    他甚至還勾唇笑了笑。

    “你不用緊張?！彼p聲道，“我輸得起?！?/br>
    時棲一愣。

    “是我擅自喜歡你，擅自對你好，在你拯救了我的一生之后，我還貪婪的想要得到你的全部——”

    車停在了裴宴家樓下。

    謝予深微微側頭，向來淡漠的眼眸里，泛起了溫柔的神采。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給我的，已經很多了?！?/br>
    “去吧。”

    謝予深替她松開了安全帶，打開了車門。

    他看著仍坐在車里，沒回過神的時棲，想了想：

    “那我現在應該算是……娘家人？”

    話題轉得如此迅速，時棲猛地抬頭。

    謝予深淡淡笑著，笑容里藏了點不懷好意的兇險。

    “告訴裴宴，想娶時家的大小姐可沒那么輕松?！?/br>
    一臉“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的謝予深意味深長道：

    “大家走著瞧?！?/br>
    時棲：“……”

    小謝同學你變了！

    你現在也變成了鈕祜祿·小謝了嗎！

    催促著時棲趕緊進去的謝予深站在寒風里，目送著一步三回頭的時棲上樓。

    等到再看不見時棲身影的時候，他才獨自坐回車內，瞥了眼老時留在車里的一包煙。

    半響，他抽出了一根，點燃。

    淡淡的煙草味在車內凝聚又散開。

    他微微斂目，輕輕嘆息一聲。

    到底是……

    心有不甘。

    *

    拎著保溫桶心情復雜的時棲上了樓。

    電梯緩緩打開后，時棲敲響了裴宴家的門。

    等了一會兒才聽見里面穿來腳步聲，和隱約的狗叫聲。

    開門的裴宴穿著深藍色睡衣，鼻梁上雖然還掛著那副禁欲嚴謹的金絲眼鏡，但周身散發(fā)的卻是柔和的居家氣息。

    他沒料到今晚還會有人來敲門。

    更沒料到，那個人會是時棲。

    “……你怎么來了？”

    時棲舉著手里的保溫桶晃了晃。

    “社區(qū)送溫暖啊，除夕佳節(jié)，給我的聯姻對象一點人道主義關懷，不奇怪吧？”

    裴宴靜靜地看了看她手里的東西，再看了看臉頰被寒風吹紅的女孩。

    他伸手接過，微微彎了彎唇，但開口卻客套道：

    “那還要謝謝時小姐大發(fā)善心了?！?/br>
    時棲剛要說什么，就見從裴宴的腳邊忽然竄出一只狗，汪汪叫著往時棲身上撲。

    “招財！”時棲蹲下抱著它的腦袋一通亂摸，“好久不見啦！有沒有想我呀！來握手，那邊那只，乖乖乖——”

    說完還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狗罐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買的。

    裴宴：……我看你就是給它送溫暖的。

    和招財玩了一會兒之后，時棲才問裴宴：

    “不是說有工作要忙？”

    裴宴一邊擰開蓋子，一邊答：“確實有工作，不過是明天，今天看些資料而已?！?/br>
    “那你就是單純的不想去裴家吃飯？”

    裴宴垂眸，語氣不咸不淡：“昨天見過就可以了，他們不想看見我，我也不想見他們，一年的最后一天，我更想自己清凈清凈。”

    時棲握著招財的兩只爪子，看著招財說：

    “那你這也太清凈了吧，我要是不來，你就跟招財一起過年？你一個年輕人怎么過得跟空巢老人一樣……”

    “習慣了?！?/br>
    時棲微愣，轉頭看向已經在餐桌前坐下的裴宴。

    他神色如常，打開了盒子里裝的餃子。

    “你買的？”

    “我家包的?！睍r棲側身趴在沙發(fā)靠背上，只露一雙眼看他，“我媽獨家配方，你嘗嘗？”

    “……自己包？”

    他看著眼前一個個晶瑩剔透的餃子，好像對時家人還會自己下廚表示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