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殆(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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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朝昨夜忘了換衣服, 身上還穿著那套刺繡精美的鶴紋白衣, 連帶被子一同從寒玉床上滾下來。 腰被壓衣的玉佩硌到了, 還有點疼。 居云安來找他,自然不是來安慰他的。程朝昨夜醉酒后的惡行, 一夕間傳遍了整個曳青山。司刑峰五百多歲的大長老被氣得吹胡子瞪眼,傳命讓居云安帶他去司刑峰一趟。 所有巧合都趕在一起,曳青山掌門在幾天前閉關(guān)了,容慕剛好是在今天早上回來的,據(jù)說還站在攀云階面前看了許久。 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 程朝又犯了這么個大不韙的過錯, 容慕一定會借題發(fā)揮針對程朝,程朝慫得不行, 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路上,居云安安慰他道:“雖然這件事你做得確實離經(jīng)叛道,但畢竟是醉酒后神志不清犯下的。四師叔一向性情溫和,你求求情,他說不定會從輕判處你?!?/br> 程朝道:“……但愿吧?!?/br> 居云安與程朝的想法不謀而合,晚死一秒鐘就能賺到一秒鐘,與孫稚一并,慢吞吞磨蹭到司刑峰的執(zhí)事堂。 執(zhí)事堂上的人已經(jīng)坐齊,只余兩個空位, 蕭候柳在上面對程朝搖頭。 程朝環(huán)視一圈, 凌迎不在, 容慕也不在。 最上面的白胡子老頭應(yīng)該就是司刑峰的大長老了, 怒氣沖沖地道:“跪下!” 孫稚和蕭候柳方才還怕程朝性情太烈,不肯下跪,誰知大長老話音剛落,程朝就直接噗通跪下了。 兩人:“……” 大長老方才怒氣太重,現(xiàn)在見這小輩乖乖跪下,怒氣被硬生生堵住,仔細打量了他幾眼。他本以為,程朝會是一個從長相到性格桀驁不馴的人,就像那個魔域的小混蛋一樣,現(xiàn)在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看起來很乖很俊俏的年輕人。 大長老質(zhì)問道:“你就是程朝?你可知罪。” 程朝直起身,正欲回答,身子忽然被一片陰影罩住。 有人來了,站在程朝背后。 現(xiàn)在是初晨,朝露凝結(jié)枝頭,陽光還很溫柔。 大長老抬起眼來,方才的怒氣沖沖全都消散,笑顏逐開:“師侄,到我這邊……” 程朝眨了眨眼,看到大長老的笑容僵住。 因為被他熱情打招呼的人,拍了拍衣擺,與程朝并肩跪下了。 容慕恭敬行禮:“師叔晨安?!?/br> 說罷,他轉(zhuǎn)頭看向程朝,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順著眼角眉梢流露出來:“你就是那個在攀云階上寫字的人?” 大長老遲疑地問:“你與他相識?” 容慕搖頭:“并無,我與這位師侄,也是第一次見面。” 騙鬼呢你! 這是在座所有人包括臺下的孫稚的想法。 “jian夫□□”四字也莫名出現(xiàn)在眾人的腦海里。 容慕?jīng)_程朝眨了眨眼,唇角也彎了彎。 明明容慕一字未說,程朝也讀懂了他的意思: ——你看,我信守諾言,說好裝做陌生人,就絕對不說認識你。 程朝腦門青筋暴起,恨不得不顧在場眾人的目光,將容慕暴打一頓。 丟人。 太丟人了。 容慕這一打岔,原本審訊的事情全都亂套了,大長老橫眉豎眼,決定冷冷容慕,讓他們倆在地上一起跪著。 旁邊的蕭候柳悄悄舒了一口氣,雖不知容慕與程朝到底有何過往,不過容慕此舉,顯然是站在程朝身邊了。 大長老道:“曳青山雖容許弟子喝酒,但也明言禁止太過。你在酒后做出這等有辱門派尊嚴的事情,罪減一等,從明日起,就去靜思峰面壁思過,滿九九八十一天才可以出來?!?/br> “面壁思過未免太輕。”容慕輕飄飄地道。 程朝偷偷瞪他。 容慕慢悠悠道:“不如讓他來周行不殆為我磨墨吧,有我看著,不準他出什么亂子。不過,我有一個問題?!?/br> 他說話一向不疾不徐,讓人聽起來覺得很舒服,此時亦是如此,溫和了語氣道:“所謂酒后吐真言,你為何要寫荒唐?” 容慕與程朝對視,眼睛亮晶晶的。 程朝沒想到他想問的是這個,蹭了蹭腳后跟,清清嗓子,“弟子不覺得它荒唐,但覺得它與我心中的道不符。” 容慕笑意更甚,道:“那你心中的道是什么?” 程朝一時啞口無言,說不出答案,搖了搖頭道:“反正不是這個。那句話,前面都很對,反正就是那句‘不因一時之惡而傷人,以一時之善而濟人’……” 他說不上什么所以然,呼了一大口氣,道:“有過惡行的人,無論做出多少好事,在無法彌補自己所犯惡行的情況下,都不應(yīng)該被原諒。” “他就算拯救全世界,也該為自己犯過的錯,下跪道歉。” 場上一片寂靜。 無人說話,全都在看著程朝。 “曳青山鼓勵弟子多思,在不犯惡的情況下,不局限于門規(guī),你很好。”容慕正色道。 這赤.裸裸的偏袒,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很明顯,就算程朝以另一套說辭來應(yīng)付,容慕也能面不改色地夸他。 容慕拉著程朝一并站起來,乖巧行禮:“師叔,他就由我?guī)Щ厝チ?。?/br> ———————————————— ———————————————— 程朝沒在自己取名的洞府待上幾天,就被迫搬了新家。 周行不殆位于曳青山山頂,比凌迎的洞府“質(zhì)真若渝”還大了一圈,只是顯得非???,內(nèi)部既沒有用幻象布置藍天白云,也沒有種竹子。 明顯是,很少有人到來。 包括它的主人。 容慕掐了一道去塵符,眨眼的瞬間,洞府被清掃得干干凈凈。 擺開矮幾,點上熏香,倒兩杯清茶。 “一別數(shù)日,看起來,你過得很好?!比菽降馈?/br> 程朝:“過得一點也不好。” 他本以為容慕會無話可說,誰知對方卻歉意地彎下腰,行禮:“是我的錯。” 這回輪到程朝被堵住了,擰眉看著容慕。 容慕究竟將他當做了什么?為何能脾氣寬和地一讓再讓? 萍水相逢的朋友? 一個長得好看的小輩? 或者是,道侶? 程朝想到這,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又想起來了那個磨人的爐鼎體質(zhì): “你知不知道我身體的事情?” 容慕一臉茫然。 程朝紅著臉給他解釋半天,容慕才明白,再三向程朝道歉,“我并不知道爐鼎每個月都要雙修一次,曳青山禁行色/欲,在你之前,我連旁人的手都沒有碰過。” 程朝氣急敗壞地將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 “有解決的辦法嗎?”容慕問。 解決的辦法只有自絕經(jīng)脈,程朝本想說出來,又默默的閉嘴:“不知道?!?/br> 到容慕這個境界,所有的事情變得復(fù)雜多,他身上不僅擔著自己,還有整個曳青山的責任,怎么能自絕經(jīng)脈。 程朝留了分心眼,怕容慕逼著程朝自絕經(jīng)脈,畢竟程朝修為低,還可以再修煉。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何處歸壤 10瓶;28694754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