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夜_分節(jié)閱讀_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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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早已在這兩人互相怨恨的指責中不知不覺聽得有些入神的眾人在這聲響中紛紛醒過神來,卻見原是坐在高位上的賀修筠甩手打翻了桌上茶碗,這時候正站起身來,就連被親生父親使手下毒也全不改色的目中這時有一種奇特的仿佛正在一點點擴散的瘋狂:“適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不,”她抬起那雙瘋狂之色愈濃的眸子看向衛(wèi)君歆,“你親口來說。” 衛(wèi)君歆面對衛(wèi)盡傾尚能勉強支撐,一見她這模樣便不由得被駭?shù)煤笸藘刹剑骸拔摇叶畮啄昵盀榱藬[脫他那瘋狂的念想,我喝下了……你不是知道的么,你并不是我的……” “衛(wèi)飛卿呢!”賀修筠忽然暴喝了一聲。隨著這聲暴喝,她目中瘋狂、猙獰、痛苦終于完完整整展露原貌,每一個眼神都似要將衛(wèi)君歆千刀萬剮,“你不可能有親生孩子,那衛(wèi)飛卿呢?他是誰?他不是你的親生孩子?” 衛(wèi)君歆幾乎要在她這怨毒的目光中被生生凌遲,渾身一陣又一陣的發(fā)軟,勉力抓住身邊賀春秋的胳膊站穩(wěn),不知隔了多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卿兒他……不是你爹和我的親生孩子?!?/br> 她說出這句話的感受,直要比被衛(wèi)盡傾威脅逼迫、被賀修筠目光活剮更痛苦千萬倍。 眾人卻無法感受她的痛苦,只聽到茲拉一聲輕響。 廳中大多數(shù)人聞聲只來得及抬了抬頭,下刻便瘋了一般爭先恐后朝著門外涌去。 但此刻門外同樣擠滿了人,人潮與人潮相撞,不過是將大門口堵得更加密不透風而已。 大吼大叫聲中,不少人已咬緊牙關(guān),運起周身功力。 預(yù)想中的傾塌卻并未到來。 眾人眼前發(fā)生了十分決然、十分華麗、十分不可思議的景象。 先是眾人最早看到的。 段須眉抽出了他的破障刀。 實則他并未真正出手。 他真的只是懷著眾人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大的、勃發(fā)的雷霆怒氣抽出了他的刀。 而那茲拉的輕響之聲,則是隨他抽刀過程迅速斷裂開的房梁、墻壁其后便是整座主樓。 當日曾參與登樓長生殿一戰(zhàn)之人仿佛又看到鳳凰樓被生生切割成兩半、底下之人被壓得血rou模糊的場景。 但眾人想象中的場景卻并未到來。 因為整座主樓坍塌的瞬間,賀春秋、謝殷、衛(wèi)盡傾亦在同一時刻出手。 賀春秋手中剩余的一百零七顆佛珠朝著主樓的各個角落飛去。 謝殷靈飛刀朝著半空之中劈去。 而看似最優(yōu)雅、最從容不迫的衛(wèi)盡傾手中并無武器,他雙手握成拳頭,朝著空氣打出去與他的優(yōu)雅、從容全不相符的簡單、粗暴的兩拳。 原本往下坍塌的整座主樓被一百零七顆佛珠撕成了千萬片,一半被謝殷一刀送往空中,另一半被衛(wèi)盡傾兩拳打得四散開去。 沒了。 御賜的天下第一樓。 武林公正的象征處。 就這樣在三個人合擊之下,轉(zhuǎn)瞬就消失了。 究竟有多快呢? 快到始作俑者的段須眉這時候才提著刀飄飄然落地而已。 那些被送往半空與四周的樓體殘渣自然不是就此不再掉落。 只是有這片刻緩沖的功夫,場間又都非庸手,自然也就能掩著口鼻紛紛避開這場飛來橫禍。而數(shù)千人手忙腳亂的躲避之中,始終坐在那把如今業(yè)已暴露在青天之下的太師椅上一動不動的賀修筠、同樣站在原處的賀蘭雪、衛(wèi)君歆幾人便十分惹人注目了。 但她們幾個加起來也不比一步步行到衛(wèi)君歆身前的段須眉更加惹人注目。 俞秋慈、東方渺、慕容承、南宮曉月幾人齊齊從人群之中站了出來,各自武器在手,慕容承怒喝道:“你這魔頭!你瘋了不成!” 有衛(wèi)盡傾與賀修筠在此,眾人原本早已不將注意力放在段須眉、衛(wèi)雪卿幾人身上,但直到他突然來這一手,曾與他交鋒過的眾人才紛紛想起此人若真?zhèn)€瘋起來可半點不亞于場中那對令人遍體生寒的父女。 段須眉卻仿佛沒聽到他的問話,也全然未見到他們幾人的如臨大敵,只是專注看著他眼前的衛(wèi)君歆輕聲問道:“衛(wèi)飛卿不是你的孩子,那他是誰的孩子?” 他恍惚想起似乎某年某月,他略帶一些逼迫、略帶一些冷酷的問衛(wèi)飛卿,如若你不是?那你又是誰? 在當時他只想逼衛(wèi)飛卿承認賀修筠的真面目而已。 如若他能想到今日,當日他還會對衛(wèi)飛卿說出那樣的話嗎? 仿佛一語成讖。又仿佛、隔空在他自己此刻的心上刺了一刀。 如果早知今日,他又豈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然后……傷了自己的心。 衛(wèi)君歆怔怔看著他。 段須眉輕聲道:“我本來也想耐心聽你們講完這二十幾年來的所有廢話,想聽一聽十年前我不懂、你也未對我說過的話,想聽一聽你是不是曾經(jīng)對我義父有過絲毫的情意,想聽衛(wèi)盡傾當年究竟是如何哄騙、利用我爹??晌椰F(xiàn)在突然沒有耐心了,你好好回答我的話,若不能叫我滿意,我只好先送你一程了。” 他說這段話時,殺氣慢慢從他身上四溢開來,賀春秋搶在那殺氣將衛(wèi)君歆重傷以前擋在了她面前。 段須眉面無表情看著他:“一個二十年沒在人前動過手的人,你以為你是我的對手?” 賀春秋沉默不語。 “二十年前,你就不是我爹的對手?!倍雾毭悸?,“他將你視作武學(xué)上唯一勁敵,誓要與你分個高低,無論勝敗只怕都甘愿得很。而你唯一一次與他交手,卻是與其他人一起圍攻他。你這樣的人,怎么配當他的對手?” 沉默半晌,賀春秋忽道:“不錯,論武學(xué),論心性,我都不是你爹段芳蹤的對手,如今……也不是你的對手?!?/br> 這時候他們早已不是站在先前的大廳之中。 大廳再寬敞,也比不上天地廣闊。 他們這時候就站在毫無遮攔的天地之間,賀春秋輕描淡寫承認他昔年不如段芳蹤,今日不如段須眉。 周遭的數(shù)千人一時都有些恍惚。 奇?zhèn)b賀蘭春與武圣段芳蹤都曾經(jīng)被封為天下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