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夜_分節(jié)閱讀_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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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郁笑得這一陣,似乎終于將那股幾要將他逼瘋的郁結發(fā)泄一些出來,這時笑聲漸止,愣愣怔怔半晌,忽看向段須眉與封禪二人道:“你們……想要池冥的人頭么?” 段封二人聞言俱是一震。段須眉半晌不語,原本心中對他存了一些可憐,這時聽他提到池冥人頭,那股欲鏟平登樓的殺意再次冒出頭來,嘶聲道:“是你……” “無論因由為何,他終究殺了……殺了那個人,我殺死他,亦沒什么后悔的?!敝x郁慘笑道,“只是他終究是那人的恩師,我將他的人頭當做對那人的祭奠,只怕那人在地下自己也并不安穩(wěn)。”他口中說著不后悔,心中卻想,稍后他們無論要怎樣對他,要將他活剮又或者碎尸萬段,他總歸也不會有絲毫反抗就是了。 一報還一報,一報……還一報。 而段須眉卻直到此時方知,當年他遍尋不到的池冥的頭顱,竟是被謝郁提去祭奠他的娘親,這么多年,只怕……他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心里冷冰冰想,不安穩(wěn)么?只是不安穩(wěn)而已?那女人除非無間地獄酷刑,她如何才消受得起這份“祭奠”? 一人伸手扶住他,段須眉抬頭,望見封禪全然看不出原貌的臉,以及對他關懷卻又隱含傷痛的雙眼,一瞬間他想起昔年與池冥相處的情形,想起傅八音如何悉心的照顧與指點他,又想起封禪適才從鳳凰樓行出來之時是如何自然而然擋在了他的面前。忽然之間,他只覺對許多事都感到釋然。他自幼無父無母,但終究在他從小長到大的這二十年間,原來他身邊始終還有親人在照料。在這個世界上,他知道或不知的,始終都還有人在記掛他。 已……足慰平生。 封禪扶著段須眉,對謝郁道:“固然你當年留下他的頭顱未存好意,但我還要感激你讓我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他一面?!?/br> 謝郁擦干面上涕淚,亦隨之站起身來。 衛(wèi)飛卿卻忽道:“我與衛(wèi)尊主便不與諸位同行了?!?/br> 封禪與謝郁無甚反應,段須眉聞言卻霍然轉頭看他。 衛(wèi)飛卿沖他笑了笑,指一指身后的光明塔柔聲道:“這些事可不會等著我們一件一件去慢慢完成。等你奪回你義父的頭顱,我也拿到我想要的東西,屆時咱們再會合回去解救隱逸村之人吧?!?/br> 段須眉蹙眉不語。 他知道衛(wèi)飛卿話語不無道理,但他同時也了然衛(wèi)飛卿這時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只怕自己不在他身邊,他發(fā)生任何意外他亦是鞭長莫及。有心先隨他闖入光明塔,可是他義父的頭顱他牽掛多年,如今終于得到確切消息,要暫且擱置不理也委實太過難為他。 他如此糾結,去絲毫未想他自己一身傷勢比起衛(wèi)飛卿實則要更像“強弩之末”。 似看穿他左右為難,衛(wèi)飛卿笑道:“你不必擔憂我,難道你忘了我曾經(jīng)說過的話么?” 他曾對段須眉說,只要他不愿,哪怕賀蘭春、謝殷這等絕頂高手朝他動手,也休想輕易取走他性命。 他相信段須眉不會忘記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他這時候提出來,只是想要提醒這人自己并不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成為任何人的負累。 段須眉懂得他意思。 是以短暫糾結過后,他十分干脆地扭頭就走。 他干脆,那個讓他走的人卻并不干脆:“段兄?!?/br> 段須眉停步。 那人道:“過往你失去很多東西,想來不能更多了?!币娝俅无D過頭來,便沖他微微一笑道,“是以段兄不必擔心,想必從今往后,段兄得到的要比失去的多了。” (每章都在爆字數(shù)的我……TT) 第59章 存信義,此生不渝(完) 杜云的衣冠冢并不遠,就在登樓后側,建州護城河邊的樹林之中。 杜云當年身死,連尸身也無一具,謝郁有記憶以來看到的便只有這座衣冠冢,這也是他愈發(fā)憎恨池冥、后來又將他人頭取來的原因。 段須眉路途中還在想著適才衛(wèi)飛卿說的那句話,耳聽封禪道:“你那位小友,當之是個妙人?!?/br> 段須眉也不知為何,他自己被封禪關懷愛護并無太大感觸,這時聽封禪稱呼衛(wèi)飛卿為他“小友”,又難得關注出言稱贊,心下便覺有些赧然,訥訥道:“他……十分聰明。” 封禪側頭看他一眼。 何止聰明呢?他想道,他今日所講關于過往,關于段須眉與謝郁的身世無不凄慘,那孩子卻一語中的段須眉從中乃是“得到”,這一份穿透一切的睿智與遠見又豈是聰明二字就能形容? 但他雖說并不關心外物,卻不代表他沒看見衛(wèi)飛卿對段須眉的關切回護,想到他身邊有這樣一個可靠的朋友,心里亦覺十分欣慰。 杜云衣冠冢已在眼前。 段須眉與封禪再沒心思想別的。 這樹林并不大,冷冷清清的唯有一座墳塋,可見絕非謝家祖墳所在。 封禪早知杜云尸身并不在其中,但他還是第一眼就忍不住落在那座墳頭上,見碑上所刻“杜氏衣冠?!睅鬃?,心下只覺一陣荒謬。漠然想道,這就是她的人生,她為自己挑選的人生,生得委屈死得凄慘,墓里無尸,碑上無字,連她最想得到的“謝門”二字也未能冠上,這當真,不、能、更、荒、謬。 段須眉目光卻注視著那墓碑的上方。 那上面掛了一個灰蒙蒙的物事,他看了半天,才終于看清那是用上面自帶的一縷頭發(fā)栓在了墓碑頂上,是以……那是一顆人頭。只是過去了太久,原本的頭發(fā)已變作一團枯草,而發(fā)叢中的那顆頭……段須眉掙開封禪扶著他的手,一步步踉蹌走到墓碑跟前,伸手去捧那顆人頭,雙手抖索得不行,解了半晌也未解開那縷頭發(fā)。但他不敢用力,他不敢扯斷其中任意一根發(fā)絲。待他終于解開頭發(fā)將人頭捧在手中,他臉上不知何時早已被眼淚打濕。他小心翼翼的將亂發(fā)捋清,一根根別在腦后,最后露出人頭的面孔……不是面孔,是骷髏上的幾個黑洞而已。 但那個人與他相伴了十幾年的歲月,在他生命的前十幾年他只有他,休說他變作骷髏,就算他化作了飛灰,他亦能夠一眼認得出。 撫著那骷髏頭上的幾個孔,段須眉眼淚越淌越兇,流到再無法阻擋哽咽,終于也似先前謝郁那般失聲痛哭起來,仿佛要把他當年眼睜睜看他被人割下頭顱、這些年遍尋他人頭而不見、從不敢回去祭拜他殘缺墳墓的委屈通通哭出來。 這個人生前多么風光。 他就算壞也壞到天下無人能及。 他死之日全天下的惡徒都為之哭嚎叩首。 然而他的人頭就這樣年復一年的被掛在昔年曾經(jīng)受教于他、背叛他、害死他手足的徒弟的墳前,直至風干成骷髏。 他怎能……委屈至此,受辱至此,冤枉至此。 段須眉哭得幾要背過氣去。 一人欲從他手中抽走人頭,他本能回護,抬眼卻見是封禪。他看到封禪目中神情,不由自主松了手。 封禪將人頭捧到眼前,細細凝望半晌,眼淚從他渾濁眼中一顆顆落下來,落在那團整理不整理實則并無分別的枯發(fā)上,半晌將那人頭往懷中一帶,重重一摟:“……好兄弟?!毖蹨I簌簌而下。 段須眉呆呆看著他與他懷中的池冥人頭,腦子里忽然冒出一個想法,他此生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想法:他的生父……段芳蹤,那個人當年可有人給他收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