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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良宵難得在線閱讀 - 第11節(jié)

第11節(jié)

    當真是求而不得,得而是假。

    這個小東西就是個沒心沒肝的。

    虧他以為這幾日下來以為她是真心真意的。

    那個在意他,會撲到他懷里求饒、會在夜里撈簪子、會帶食盒去書房等他的女人,竟是裝裝樣子?

    往常沒有得過她的好,不知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喜悅滿足,便沒有多少貪心渴求,如今得到了,食骨知味,又猛地被告知全是鏡花水月全是哄騙他的,他怎能接受?

    這個女人就是哄騙他的,也要哄一輩子騙一輩子。

    第11章

    饒是知曉她溫情種種全是哄騙自己的,宇文寂還是沒有轉(zhuǎn)身離去,如今將軍府固若金湯,她插翅難飛。

    頓了頓,待里邊沒有說話聲了,他才抬起手臂敲了幾下門。

    開門的是小滿,良宵上前來,模樣有些局促,一面吩咐小滿去換上新茶,一面叫將軍屋里坐。

    然而大將軍只是站在門口,神色漠然,俊朗的臉龐恢復往日的冷淡,甚至有那么絲呼之欲出的慍怒。

    良宵手心沁出細汗,“將軍什么時候來的?”

    宇文寂只掃一眼便知她心虛才此番問,卻道:“才來?!?/br>
    然而良宵的心虛并不是因為欺瞞哄騙,而是怕將軍聽到那些話誤會了她,可現(xiàn)在怎么也不好直直問,才來該是沒聽到吧?

    冷面大將軍一點也不滿她的欲言又止和現(xiàn)在的靜默,話里透著涼意:“有什么事,現(xiàn)在說?!?/br>
    “最近,宇文軍要招募新兵了是嗎?”

    “是。”

    “那……”

    良宵抿唇不語了,總不能叫將軍為她徇私枉法,無緣無故的將新兵“高副將”拒之門外,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她還是思慮不周,前世的事情今生不一定會發(fā)生,縱然高副將是有叵測心思,但她無憑無據(jù)。

    頓了頓,良宵改為關切道:“那將軍注意身子,別太過cao勞?!?/br>
    宇文寂淡淡應一聲,而后拂袖離去。

    到底是放在心上的女人,她就是再不喜歡喜歡自己再想謀劃和離,他就是再恨再不甘,到了還是狠不下心去質(zhì)問。

    從他第一回 向她妥協(xié)那日,便注定了要妥協(xié)一輩子。

    —

    那日小滿的話點醒了良宵,光是不給將軍添亂還遠遠不夠,她總不能白白多活那四年,既知曉往后的事情,定要提前為將軍謀劃。

    借著欣賞夜明珠的由頭,良宵給好些人送去拜貼,首要邀請的就是嵐沁和陵玥等老熟人,其次就是精挑細選的幾位權勢地位與將軍相差不多的官家夫人。

    勛貴圈的交際來往是極講究的,既要和人喜好,叫人盛情難卻,又不能太過刻意,叫人討了嫌,往時她母親邀請那些貴夫人來良國公府做客,小食茶水佳肴美酒,賓客座位次序,就連府里盆景擺放都有講究。

    可說來可笑,她除了日天日地日將軍有些本事,其他的,實在一言難盡。

    就連女紅刺繡,插花作畫,詩詞歌賦這些基本功,還是因為暗暗跟良美較勁才去學的,從前母親說她想學便學,不想學便不學,從不逼迫她,到底是半大不懂事的孩子,不知其中深意,幸好跟良美較勁,陰差陽錯的,她樣樣都學了,樣樣都比良美好。

    現(xiàn)在,譬如那些夫人喜好什么、年紀幾許、內(nèi)宅如何、有何禁忌,席間有什么規(guī)矩……良宵一知半解。

    她正為難時,不知怎的管家王mama來了。

    早聽說王mama是府里的老人,手段魄力樣樣俱全,以前跟著她婆母的,奈何婆母去世早,此后王mama便留下做了管家。

    實際上王mama聽了將軍的話什么也顧不得了,現(xiàn)今當家夫人總算有個正形,她可不得趕著過來教她其中規(guī)矩和禮數(shù),難得的是夫人肯聽她婆子說,更難得的是夫人天資聰穎,一點就通。

    將軍府的下人辦事都是得力又忠心的,良宵一聲令下,繁雜瑣屑的小事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過半日下來,遙竺院不僅一派祥和,又多了許多生面孔,眾人忙前忙后的準備,小圓心覺古怪,心不在焉的進了小書房,“夫人,掘土師傅已經(jīng)找著了,您看什么時候動工好?”

    良宵正在寫拜貼,頭也不抬,只道:“先給了訂金叫他們候著吧。”

    小圓應下,身子往里傾去,瞧見拜貼上的日期,七月初十,她暗暗記在心里,熟練的端起已經(jīng)空了的杯盞,“夫人,我去給您換杯茶來?!?/br>
    半響后,給她端新茶來的卻是小滿,良宵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小圓怕是等不及要去同她母親報信了,她慢條斯理的在“十”右邊添了一筆。

    七月初九。

    小滿憂心不已,“夫人,要是大夫人知曉您是故意的,她會不會再對您做什么?”

    “我尚且是將軍夫人,她總要顧及些的?!彼@才做了多少,比不得前世母親對她做的一半,日后要為將軍府綢繆,定是瞞不了母親的。

    不一會,良宵就將那幾張拜貼改好了日期,交給小滿,仔細交代她:“去酒窖里搬我那幾壇子酒來,叫那幾個師傅找個地方埋下,另外我屋子里那幾壇……”

    說著,良宵猶豫了。

    小滿哪會不懂夫人的心思,她這是不舍得了,“夫人,您寶貝那幾壇梨花酒和桂花酒,不若留著吧,酒窖里還剩幾壇米酒,年前釀的高粱酒和麥酒也好了的,再不濟,還有兩壇梅子酒和桃花釀,夠了的?!?/br>
    然而良宵只是搖頭,宴請的那幾位夫人都是飲酒的,她沒什么特別的招待,唯有酒,又多又足,“算了,到時再說吧,隨便埋幾壇做做樣子便好?!?/br>
    她意在宴請諸位夫人,當然不會真叫人去挖夜明珠,別說挖不挖得出,無緣無故的動土就是不吉利的,這才耍了個滑頭。

    這時外邊傳來一道調(diào)侃意味的男聲:“喲,這是做樣子給誰瞧呢?”

    良宵抬眸看去,恍如隔世,良景身著淺棕色紅邊紋路的長袍,黑色腰帶下佩戴著一個刺繡香囊,黑發(fā)用玉冠高高束起,面如冠玉,分明是清俊的書生模樣,言談舉止卻自帶著股不正經(jīng)的意味。

    她驚喜的站起身,“二哥哥來了!”

    小滿見狀當即下去端茶水和新鮮果子來。

    兩句話的功夫,良景已經(jīng)行至良宵跟前,先左右打量她幾眼,嘴里嘖嘖兩聲,十分慣熟的在案桌前的金絲楠木交椅坐下,翹起二郎腿。

    “嘖嘖,往常也沒見你多歡喜二哥,今日倒是……怎么說呢,二哥著實受寵若驚?!?/br>
    良宵不好意思的垂了頭,良國公府六個同輩兄弟姊妹中,她與二房的堂哥良景最投緣,小時候合著伙干了不少缺德事,見面了也是相互擠兌。

    可她們的感情卻最深厚。

    “啞巴了?”

    良宵瞪了他一眼,“我以為二哥會派阿木來的,有些驚訝罷了。”

    良景隨意撥弄著桌上的硯臺,又晃晃那幾根狼毫,語氣漫不經(jīng)心:“好歹要給你個面子不是?”

    他慣是如此,沒什么正經(jīng)時候,擺的是大爺架子,做的是風流事,端的是紈绔作風。

    小滿端了茶上來,笑盈盈的問他:“二公子,可要奴婢叫幾個丫鬟來給您扇扇風?”

    “咦,”良景眼里閃過一抹精光,擺手說不要,轉(zhuǎn)頭對良宵道:“你同我借廚子怕不是要跟將軍分家吧?”

    “分家……我分什么家啊!”良宵嗔了他一眼。

    她不過是為初九的宴席做準備,二哥良景拿私銀開了好幾家酒樓,請來的廚子做菜功夫是一絕,整個江都城的百姓甚至世家貴族都好那一口,她才想著要借兩個廚子來為那日宴席準備膳食。

    可顯然,良景沒往好里想她,“當真?”

    “真真的。”良宵拍胸脯保證。

    良景見她神色認真才松口:“也行,你鬧上天我都不管,可千萬別拉我墊背,到時候?qū)④娮肪科饋?,叫老沙將我那牌面砸了也不是不能的?!?/br>
    這砸招牌一事才發(fā)生不久,那時良宵處處找茬,將軍府上上下下都免不了她的責難,首當其沖的便是廚房那幾個燒菜師傅和廚娘,眼看她不吃不喝鬧絕食,良景哪能坐視不理,立即就指派了一個廚子過來,私下給她開小灶。

    后來自然是被將軍知曉了,一氣之下,小舅子的情分都顧不上了,叫了老沙上門作勢就要砸招牌,良景這才覺悟,到底是meimei的家事,他這番反倒助紂為虐,自此再不敢輕易答應良宵那些蠻橫無理的要求。

    “二哥哥放心,這回我肯定不搗亂!”

    “算你識相?!绷季爸浪@meimei是什么性子,壞的暫且不提,好的就是從不撒謊騙人,此番是信了她的。

    于是他才不客氣的吩咐道:“小滿,叫幾個丫頭上來給我扇扇風捶捶背,還有這果子,不剝皮叫我怎的吃?說來我還沒用午膳,快給我端碟糕點來!”

    良宵示意小滿照辦,她二哥就是良國公府走偏的了的公子哥,好好的一個世家公子不入朝為官,偏要經(jīng)商,日子恣意浪.蕩,無拘無束,就連二嬸母都奈不了他的便,可紈绔如他,心底卻是藏了個正兒八經(jīng)的人。

    “二哥哥,”良宵朝他勾勾手,良景挑挑眉,隨即湊過去,誰料話還沒聽完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茶水灑了一桌子。

    他氣急敗壞的指著良宵道:“你要是敢亂說,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來就是呀,難得你不喜歡陵……”

    “良宵!”良景急急打斷這話,氣得追著她打。

    “你們在做什么?”

    兩人齊刷刷的往小書房的門口望去,只見大將軍一把撥開珠簾疾走進來,行至跟前才清晰瞧見他俊逸的臉龐上染了一層深寒,黑眸中盡是不悅與不耐。

    良宵愣了下,忙上前好聲好語問:“將軍來了。”

    宇文寂不咸不淡的應了一聲,不動聲色的上前半步,不偏不倚正巧半身擋住良宵,占有姿態(tài)明顯。

    他凌厲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良景身上,似審視似警告。

    這讓良景不由得心虛了一陣,好像自己搶了他夫人一樣,那明明就是他meimei。

    小時候她們兄妹還同吃同住呢。

    不過十七歲的良景面對二十五歲的宇文寂,定力顯然不夠,按輩分說他是宇文寂的小舅子,平日里可從不敢言語不敬。

    良景下意識的收起玩鬧心思,拿出平時被劉氏耳提面命教出來的貴公子模樣,說:“今日無事,來看看三妹,不知將軍在,多有失禮,還請見諒。”

    “無妨,坐?!庇钗募诺?。

    良宵叫丫鬟把地掃干凈,重新上茶,三人干坐著,氣氛有些沉悶,有宇文寂在,兄妹倆拘謹了許多。

    察覺到男人身上極具壓迫感的氣勢,良景哪里還坐的住,不多時便起身告辭,臨走前不放心的的瞧了良宵一眼,良宵朝他吐舌。

    宇文寂將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暗自攥緊了拳頭,心里喧囂著某種不知名的情緒,不是嫉妒又勝過嫉妒。

    他見不得這個女人對他以外的男人露出這般生動的表情,卻從沒對他這樣過。

    良宵送走良景忙回來,心底思紂著將軍的來意,試探問:“你知曉我要宴請了嗎?”

    “知曉?!?/br>
    良宵低低噢了一聲,對將軍的平靜詫異不已,緊接著又聽到將軍問:“可是人手不夠?”

    她終是掩不住心思,驚訝的抬頭瞧著他,杏眸滿是意外,她想將軍定是會問“你做什么要宴請”“你還想鬧什么”“我不準許”這樣的話語,誰料將軍竟是問她人手夠不夠。

    良宵乖乖點頭,“夠的?!?/br>
    怎么會不夠呀,管家王mama都來幫她了。

    宇文寂眼角余光瞥見她一直攪在一起的素手,眸色晦暗不明,語氣卻是自然而然的溫和了下來:“明日留老沙下來任你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