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次要和兩家公司同時碰頭，我們平城這邊的這家公司是地方企業(yè)。他們的老總是草根出身，所以…你懂。我的英語雖然沒問題，但會議翻譯這樣的任務(wù)還是需要專業(yè)人士才行。所以…”

    謝言明白他的意思了。會議口譯對她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她現(xiàn)在的情況嘛…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祝敏卿。

    祝敏卿撇了撇嘴，說：

    “你這樣公然地搶人，讓我怎么好意思當面拒絕你呢？”

    “祝阿姨最好了，您就把您的愛徒借我?guī)滋?。一周之后，保證原樣奉還！”

    “大少爺發(fā)了話，我還能說什么呢！誰叫言言能干呢！”

    “也不看看師傅是誰，不是？”

    “言言沒問題吧？”

    “肯定沒有啊?！敝x言笑了起來，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重cao舊業(yè)，她其實是很熱愛翻譯這件事的，“還要感謝哥看得起我！”

    “你這樣的人才求之不得，好不好！”

    謝言靦腆地笑了笑，問：

    “對了，我們?nèi)ツ难?？?/br>
    “華亭?！?/br>
    華亭！謝言心跳漏了一拍。那個人，這周剛好到那兒啊。

    第37章 三十七

    在飛機上看完了所有的資料，記熟了相關(guān)的專業(yè)詞匯，寫好了所有提示的小字條。謝言閉上眼，試圖休息一會兒。她習(xí)慣在充分準備的前提下做事，像這樣的突發(fā)情況，會讓她在心理上很不適應(yīng)。但不確定的未知因素，又能讓她隱隱有些興奮。將近一年沒有譯了，想著自己一下飛機就要上談判桌。接下來是跟著談判人連軸轉(zhuǎn)的幾天鏖戰(zhàn)，他們休息時，作為翻譯的她還要為雙方譯好材料。又要體驗從前那種高強度的節(jié)奏，松懈已久的謝言，默默感到有些激動。

    “這些材料足夠你用了嗎？”

    謝言點點頭，道了謝，接過對方遞來的咖啡。任潼的秘書，文心語，負責任潼其它兩家公司的日常事務(wù)，平時很少來榮錦中心。之前只是見過，這一次算是正式認識。謝言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當時一大群人到公司參觀，文心語作為任潼的秘書，也一同陪伴。艾祥帶著他們逛完之后，到咖啡廳休息。謝言那會兒只聽過文心語的名字卻一直沒見過本人，偷偷問艾祥這位俘獲皇太子野心的女子是人群中的哪位。艾祥指向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背對著謝言，坐在圓桌旁，整個人剛好落在光束里的女人。謝言跟著艾祥走過去，艾祥喚了文心語一聲。對方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的那一刻，不知道是頭上的燈光，還是她自帶的光環(huán)?？粗@個柔光里下熠熠生輝的女人，謝言立即臣服在她仙女般的氣質(zhì)里。在她轉(zhuǎn)身之前，謝言本還擔心自己看到的會是一張濃妝艷抹的網(wǎng)紅臉，然而文心語雖算不得絕世美人的長相，但那明媚皓齒的容顏，優(yōu)雅的談吐間流露出的健康自信，讓和她說話的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據(jù)艾祥介紹，文心語出身時和任潼一樣也是大學(xué)霸。難怪任大公子會喜歡她。兩人已經(jīng)訂了婚，擇了吉日良辰，就等著過門了。謝言想，遇見了這樣一個體正貌美，雙商皆高的姑娘，換作她，她也會喜歡。

    一周的工作在高速運轉(zhuǎn)的行程里開啟。下了飛機，任潼帶著一行人直奔會談公司。對方是家外資企業(yè)，準備和國內(nèi)的地方企業(yè)合作開發(fā)工程，任潼的公司作為投資第三方參與合作的全程討論。所有人從落地后，就進入工作狀態(tài)。第一天的會議進行到晚飯才結(jié)束。對方公司做招待，晚上為合作方接風。大家在去酒店的路上還開玩笑說，現(xiàn)在老外和中國人談生意也是夠接地氣的，所有路數(shù)統(tǒng)統(tǒng)迎合中國人的口味。謝言坐在商務(wù)車的最后排，聽著大伙兒由于會談進展順利而愉快地聊著天，為自己今天的工作感到很滿意，同時一邊默默地吃著文心語為她準備的盒飯。

    “小謝，等會兒人老外請咱的可是私房日料，又在那么個高檔地界兒。這一頓，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呢！你真不吃？”

    向謝言問話的是任潼的助手。

    謝言搖搖頭：

    “做我們這一行，工作日常就是這樣。你們也知道接風宴哪有吃踏實了的？”

    “這倒也是。初次會面，老大們還要在飯桌上摸摸彼此的底牌，探探虛實?！?/br>
    “既然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我們翻譯人員就必須做到精準。同時為了我方公司的形象和姿態(tài)，必須保持良好的專業(yè)狀態(tài)。我可不能一邊嚼著壽司，滿口芥末味兒，一邊給老板們翻譯吧?！?/br>
    “這么一來，你們好吃虧呀！每次豪宴，眼看著一桌子好吃的，不能動筷！換我，我肯定受不了?！?/br>
    “習(xí)慣了就好了。正因如此，我們口譯員才貴的嘛?！?/br>
    “佩服！等會兒有好吃的，要文姐悄悄給你打個包！”

    坐在前面的文心語聽到后排的對話，轉(zhuǎn)過頭來說：

    “打什么包，改天我們單獨請言言好好吃一頓。臨時把人家請來，都沒提前征求意見。幫我們這么大的忙，是要特別感謝的?！?/br>
    “文姐這么說太見外了，能用到專業(yè)知識幫到大家，我挺開心的?！?/br>
    而且還能時間恰好地來到這座城市。

    周五下午參觀完工廠后，一行人返回市中心。本來說好要去金陵西路吃大餐，慶祝一下一周努力工作取得的優(yōu)秀成果，然而大伙兒滿腔的熱情卻在漫長的堵車途中給一點點消磨殆盡。等車開回市區(qū)，耗費了整整三個小時。扶著把手從車上下來，一個個坐車坐得東倒西歪，腰酸背痛。任潼問大家還想去胡吃海喝嗎？大伙兒全都默契地不出聲。明白了大家的心意，任潼向?qū)Ψ焦救〉昧苏徑夂螅p方約定了第二天專門留出一天時間陪他們玩。任潼便帶著自己的人回酒店休息了。當天晚上大家打算一起訂回平城的機票，匯總身份證信息時，謝言給文心語發(fā)私信說自己要晚一天回去。

    文心語附著一個jian笑的表情，問謝言多留一天是為了見誰？謝言心驚地想到，女人的直覺和洞察力太可怕了。她想了想只回了個一笑臉，對方便懂事地再沒多話。

    謝言在網(wǎng)上查了演出信息，理所當然地發(fā)現(xiàn)網(wǎng)上已無票出售。她想起上次和張毛毛分別的情景，如果她還在生自己的氣，謝言不會覺得意外。所以她不打算給她發(fā)信息，演出開始前，現(xiàn)場會有黃牛票賣，她要直接去見她。

    周六這天，所有人心情愉悅地到酒店大堂集合。天氣很好的初夏，太陽初升，溫度不高，空氣污染指數(shù)下降，一切都非常美好。緊繃了一周的神經(jīng)，在接到任潼即時打過來的薪酬后，熱情高漲。同時，任潼還給謝言發(fā)來私信，感謝她這一周專業(yè)的服務(wù)，更何況還是臨時救場的前提下，仍然有如此高品質(zhì)的工作效率，非常感謝！自己的工作得到了認可，是最讓謝言感到高興的。接下來的逛街，聚餐，唱歌，本來不喜歡的集體活動，謝言也全程投入地參與其中。她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愿意用心，其實任何事情熟練以后，就跟做翻譯一樣，都并不那么可怕。

    本著熟練就自然的指導(dǎo)思想，當謝言來到華亭大劇院外，買到票后，走進音樂廳時，她提醒自己不要緊張。今晚來見張毛毛，是為了向她道歉，并慰問一下巡演辛勞的。不知道她們演出結(jié)束后的行程是立刻出發(fā)，還是會逗留幾日，謝言只能選擇這樣圍追堵截的方式。雖然這樣一來，看上去像是粉絲追愛豆似的幼稚，特別是她手里還捧著一大束花，不過這樣才顯示得出她道歉的誠意吧。

    謝言坐在堂座最后的位置，看著座無虛席的大廳，以及二層也幾乎滿員的包廂，為張毛毛和樂隊的受歡迎程度感到由衷高興。做一個低調(diào)的著名藝術(shù)家也是蠻酷的一件事。沒一會兒，全場掌聲雷動，琴師們?nèi)雸?。四位長發(fā)飄飄，滿是仙氣的女子魚貫來到舞臺中間，向臺下觀眾鞠躬之后，各自坐下。樂聲即起，既可以悠揚空靈，又可以低沉婉轉(zhuǎn)的和弦，讓全場瞬間安靜。謝言臥在椅子里往下滑了滑，閉上眼，將頭靠在椅背上。上一次坐得太近，全神貫注地只顧著看張毛毛，這一次她要好好欣賞音樂。

    從遠處欣賞張毛毛的演奏又是另一番享受。更加立體和完整的視角，讓人看到一副完整的行云流水般的畫面。雖然不像其它視覺表演那樣，演員和觀眾間通過眼神交流傳遞內(nèi)在情緒，但在樂師的姿態(tài)和表情中，聽者能意會到她的投入和情感。臺上能有如此純熟的表現(xiàn)，得是臺下幾十年如一日的反復(fù)練習(xí)。就持之以恒的毅力來講，謝言對張毛毛的佩服已五體投地。

    演出同樣以高水準的完成度結(jié)束，全場聽眾起立鼓掌喝彩致謝，表達了大家對演出的認可。琴師們向聽眾們鞠躬道別，在聽眾的熱情下反場了兩次后才終于退場。謝言呆在座位上，等著所有人都陸續(xù)出場后才起身向后臺走去，試圖找到能進入后臺的通道。可是，沒有指示，自己又不認得路，謝言在周圍過道轉(zhuǎn)了幾圈都沒發(fā)現(xiàn)可以進入到后臺的通道。急得她幾乎要忍不住給張毛毛發(fā)信息。不過，最終她忍住了沖動。說好了是驚喜，就一定要努力做到。離演出結(jié)束才過去二十分鐘，對比上一次的時間，她們現(xiàn)在頂多才換完衣服，正在卸妝。謝言還有時間。她鎮(zhèn)定地想了想，外面找不到門，就從舞臺里面進吧。萬一被人攔住了，她就說自己是找張毛毛，想要給她送花的樂迷就好了。打定主意，謝言悄悄上了舞臺，帷幔后的工作人員正在拆卸燈具，她趁著大家不注意，貼著角落溜進了后臺。

    上一次有張毛毛帶路，進了后臺就直奔化妝間，謝言無暇注意其它。今天獨自進來，才把后臺所有的東西給看了個仔細。原來，就算是室內(nèi)樂這樣不需要任何道具的表演，整場演出動員的工作組人員仍然不少。謝言剛想往更里面走，就聽到有人喊道：

    “喂！你是干什么的？”

    一個大胡子大叔向謝言走來，一看就是很不好對付的樣子。

    “我…是來向張毛毛女士獻花…”

    “那也到外面等著去，怎么能往后臺亂跑！”

    都到這兒了，也許再往里走一個房間就能找到她想要見的人，謝言不想在這一步放棄，她一邊往后退一邊說：

    “我和張毛毛女士原本就認識，送了花兒就走，不會打擾其他人。”

    “那也不行，外來人員嚴禁進入后臺！”大叔大叫道，伸手想要拉住謝言。

    謝言繼續(xù)往后退，她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男人亂碰。

    “我知道了，不能進來，你跟我說怎么走，我自己出去就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