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緊張地看著張毛毛，等著她的回答。過了大概半分鐘：

    “那你還看著我干嘛，你不是說兩分鐘后給別人回話嗎？”

    “哦哦！”

    謝言反應(yīng)過來，明白了她的意思，趕緊又拿起電話。屏幕還沒看清，突然一個急剎車，謝言整個人向前撲了出去。

    “你沒事吧？”

    “沒事的?！?/br>
    一輛白色的小轎車從后方追趕上來，突然插隊擠到張毛毛前面。謝言看了一下前方的紅綠指示燈跳到了紅燈。插隊的車應(yīng)該是開錯了車道，本想要上左轉(zhuǎn)道卻開到了直行道上。剛好左轉(zhuǎn)向換了紅燈，于是搶在變燈的空檔擠進左轉(zhuǎn)道上來。

    “最煩這種突然變道的司機!幸虧變紅燈，我開得慢！”張毛毛氣惱地叫道。

    “沒關(guān)系的，別生氣！”謝言安慰道。

    “很沒素質(zhì)呀！”

    “反正紅燈嘛，都要等一下的?！?/br>
    謝言想起以前聽人說，開車會讓最溫柔的女人都暴躁起來。此話果然不假，何況這個女人還并不溫柔。

    “討厭！”張毛毛翻著白眼，望向窗外，不想看前車屁股。

    謝言在心里暗自笑，這個古怪的女人再怎樣克制情緒，也還是會有暴露本性的時候。想什么就說什么，難道不好嗎？

    就在兩人各懷心事時，“砰！”一聲巨大的聲響，伴隨著路旁的尖叫聲，一陣巨大的灰塵撲面而來。等煙塵散去，前一秒還停在眼前的白色小轎車，頃刻間，消失不見了。小轎車原本在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輛橫躺在地上的大水泥罐車。水泥罐里的泥漿正一滴一滴掉在紅色吉普的車前蓋上。

    “我…”張毛毛直勾勾地盯著倒在窗外的龐然大物，“剛剛有沒有說什么刻薄話？”

    “呃…”謝言努力地用變成漿糊的腦汁想了想，“好像沒有的，應(yīng)該沒有吧?！?/br>
    “到底有沒有！”

    “沒有沒有！你放心！”

    張毛毛艱難地點了點頭：

    “下車吧。不，安全?！?/br>
    第26章 二十六

    錄完筆錄，提取了行車記錄儀的錄像后，謝言和張毛毛走出警察局。西沉的太陽將所剩不多的余暉灑到兩人身上，靜默中，沒有人出聲。這兩天，謝言從張毛毛眼里看到了愉悅，誠懇，還有憤怒和不屑，此刻，她第一次看到了悲傷。

    “喂，你還好嗎？”謝言忍不住問道。

    “嗯。”張毛毛機械地回答道。

    “別多想?！敝x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個意外?！?/br>
    “我知道，”張毛毛點點頭，“只是…”

    “什么？”

    “在他去世前一秒，我還在罵他。如果我知道那是…”

    “嘿，這是兩回事！”謝言扳過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首先，是他自己要來擠我們，這是他違反交通規(guī)則付出的代價。雖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但為他的行為負責(zé)的人是他自己，不是你；其次，如果他沒來擠我們，此刻能站在這兒的就是他，而不是我們了?！?/br>
    謝言本想說：粘在地上只能靠鏟子鏟起來的就是我們了。但謝言害怕說了會更刺激到她，及時改了口。

    張毛毛怔怔地望著謝言，仔細思考著她說的話。幾天來，謝言第一次認真地直視她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下，明亮的瞳孔被陽光映成溫柔的褐色，細長的眼角蘊著閃閃的淚光。

    “嘿！看著我！”謝言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從沒聽過自己有如此低沉的聲音，“雖然出了這樣的事，讓人難過，但我們可以說是大難不死的幸存者。這樣看來，我們是不是很幸運，嗯？”

    “可是，那個人…前一秒還插隊搶道，活生生地在世上，后一秒就消失了…”

    “噓…”看著張毛毛快哭出來的樣子，謝言沒有多想，將她攬進懷里，“乖，別去想它。不是你的責(zé)任，別自責(zé)了?！?/br>
    輕輕扶著她的背，柔聲細語。閉上眼睛，靜靜地將頭枕在謝言的頸窩里。有風(fēng)在耳邊，謝言幫她撩開被風(fēng)吹到臉上的發(fā)絲。摸出包里的紙巾：

    “來，擦擦鼻子。”

    乖巧地接過紙巾，擦擦鼻子，平靜了許多。

    “好些了嗎？”

    艱難地點點頭。

    “我們走吧?！?/br>
    飛來橫禍，是任何人都無法預(yù)測的。在這種時候，活下來是幸運。謝言只能盡力勸說張毛毛，要她不要胡思亂想?？伤囆g(shù)家細膩的心思，是謝言無法阻止的情緒。牽起手，謝言帶著她一步一步走下臺階。

    “二毛，二毛！”

    抬頭遠遠地看到大軍朝她倆跑了過來，

    “二毛，你們倆沒事吧！”

    “你怎么來了？”張毛毛皺著眉問。

    “你忘了我爸在交警大隊嗎？出了惡性事故第一時間就要報給他的，一看第一目擊證人是你的名字，他調(diào)了監(jiān)控確認了是你就趕緊給我打了電話。”大軍語速超快，不換一口氣地說完，瞪大眼睛看著兩人。

    張毛毛看著對面這個一臉關(guān)切，但一驚一乍的女孩兒，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

    “你還沒跟其他人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