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把l·m銀行的股權(quán)全部清空？為什么？你也說過小摩根比他老子可靠得多，你入手的不比我少, 前天股價才創(chuàng)的新高, 這個時候出貨, ”許澤恩疑惑地蹙著眉, “你有什么消息？”

    l·m銀行的小摩根上位后進行了一系列的資產(chǎn)重組和變革, 一躍成為全球第三大銀行集團, 無數(shù)投資機構(gòu)的目光都聚焦在此, 周晏城的宏時資本也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在這個項目。

    司詡恭敬地站在周晏城的病床旁, 手里捧著平板，他剛匯報完工作進度，他家老板則是一面盯著手機一面漫不經(jīng)心地跟許澤恩說話。

    “你聽我的錯不了，騰出來的錢給我, 我有用?！?/br>
    “你還要錢？”許澤恩大吃一驚，“你最近弄出的動靜可真不小，七大銀行給你貸了4000億, 你現(xiàn)在手頭有近萬億流動資金！劉家剛被整治過, 你想步他們家后塵？”

    “我是那二缺嗎？”周晏城撩起眼皮。

    “以前的你我不敢說, 但現(xiàn)在你被下了降頭,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要豁出身家去搏美人一笑！”

    “他要真能為錢笑那我還謝天謝地了?！敝荜坛前欀迹纸o何沿發(fā)出去一條短信, 當然結(jié)果一樣是石沉大海, 何沿壓根不回。

    “你不給我說清楚, 我可不能由著你胡鬧！”許澤恩不否認周晏城在投資上眼光毒辣, 但他這背水一戰(zhàn)的架勢還是讓許澤恩十分警惕, 他們這樣的人細水長流，機會多到用不完，沒理由弄得破釜沉舟一樣。

    周晏城放下手機，定定看著許澤恩，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東洲經(jīng)濟被西洲牽著鼻子走，金融街被a國財閥控制這么多年，也該換人來坐莊了。”

    ————

    沿沿，你什么時候來看我？我很想你。

    何沿看完短信順手刪掉，把手機倒扣放在桌上。

    沈群注意到，臉色又沉下來：“這混蛋還有完沒完了？他媽連個飯都不讓人吃安生！”

    何沿夾了一塊糖醋里脊塞進沈群嘴里，沈群這才訕訕閉了嘴，他拿著筷子戳戳搗搗，把自己碗里搗得像狗的飯盆。

    “好好吃飯！”

    沈群“哦”了一聲，乖乖低頭扒飯。

    不多時何瑾洺的電話打來了：“沿沿吶，你要的錢爸爸給你準備好了，是打到你卡上嗎？”

    “不，爸爸，一會浯河那邊會有證券經(jīng)紀人聯(lián)系你，他會給你開戶，帶你去銀行，你按他說的做就行。”

    “好，爸爸知道了。對了，你怎么沒去看望周先生？我剛才跟他通電話，他說他還在醫(yī)院里，好幾天沒見你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呢？”何瑾洺責怪道。

    何沿按著太陽xue：“啊，我最近跟沈群很忙……”

    “你們能忙什么？再忙也不能連這點禮數(shù)都沒有，周先生幫了我們大忙了，等你沈叔叔這案子結(jié)了，我們會一起過去，還有，我打算在周先生那里也放一筆錢——”

    “爸爸！”何沿喊起來，“你放錢到他那里做什么？”

    “你沈叔叔說，宏時資本很靠譜，他也準備了不少，我是沒想要掙什么錢，就是跟周先生多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你跟沈群啊，真是要跟人好好學(xué)習，他年紀也不比你們大多少——”

    “爸爸！您別對周先生太熱情了，他……”

    “這孩子，說的什么話！你現(xiàn)在被沈群慣得有點沒邊兒，這人吶，要記恩，再說周先生人那么和氣，對你們一直都挺客氣……”

    要不是對方是他老爸，何沿差點能飆出一句國罵來。

    他怎么被慣沒邊兒了？他怎么不記恩了？他爸這是被周晏城洗腦了嗎！

    “好好好，有空再說，爸爸，我正吃飯呢?！?/br>
    “那好你吃，我去給你辦事去?！?/br>
    “什么情況？”沈群聽了個大概，何沿一掛電話，他就急赤白臉了起來。

    何沿嘆氣：“你爸跟我爸，在周晏城那里放了一筆錢?！?/br>
    “cao了！我跟我爸要錢他都沒這么利索，跟我哭了幾回窮，我把房產(chǎn)證都偷出來去借錢，他給別人倒是大方！不行，我得跟他說理去！”沈群摸出手機。

    “你趕緊拉倒吧！在你爸跟我爸眼里，周晏城比咱倆靠譜多了，你總不能跟你爸說，啊，我們倆是重生回來的，我們知道四個月以后要發(fā)大財！”何沿沒好氣道。

    沈群嘟著嘴氣哼哼：“我得告訴我爸姓周的是我情敵！沒有老子這樣扯兒子后腿的！哦，兒子要打仗，他給敵軍送錢送糧，這是我親爹么？”

    何沿好笑道：“別胡扯了，不過周晏城在這方面確實有眼光，上輩子他就是在這場金融危機里一戰(zhàn)封神?！?/br>
    當年的周晏城可沒有預(yù)知能力，他能在尸山血海的金融危機里殺出來，憑的全是高瞻遠矚的眼光、運斤成風的技術(shù)和大刀闊斧的魄力。

    說到這個沈群也不得不服氣：“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會加倉l·m，誰知道之后a國樓市崩盤，許多人都在觀望，只有他敢壯士斷腕，撤出l·m，轉(zhuǎn)頭做空，不過那個時候市場人心惶惶，銀行都不敢借錢給他，不然怕是要造個世界首富出來！次級貸風暴圈這個定義也是他最先提出來的，姓周的雖然是人渣，才華倒真是有的?！彼擦似沧?，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認。

    ————

    “次級貸風暴圈？”何沿不解地轉(zhuǎn)頭看著周晏城。

    當年的何沿大概是第一個聽到這個概念的人，那段時間周晏城在訓(xùn)練他做超短線交易，晚上他都在周晏城的公司里，和一群職業(yè)交易員一起cao作a國股票。

    那晚結(jié)束工作后，周晏城累得連家都不想回，拖著何沿就住在辦公室的休息間里。

    那時宏時在l·m上虧損高達300多個億，但是周晏城轉(zhuǎn)頭做空還是遭到了其他董事的反對，絕大多數(shù)人認為這只是盤整，做空的風險太大，周晏城卻扛著所有質(zhì)疑和壓力，下達一系列空頭指令。

    誰敢相信歷經(jīng)百年風雨的世界第三大銀行會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大廈傾塌呢？

    何沿也覺得周晏城太冒險激進，當他提出周晏城應(yīng)該觀望之后再做決策時，周晏城跟他提出了次級貸風暴圈這個概念。

    周晏城眼底里全是血絲，卻依然翻出一條新聞給何沿看：“a國樓市膨脹近十年，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次級貸的刺激，但是次級貸都是給什么人貸款呢？是信用度不足，通過正規(guī)途徑無法從銀行和機構(gòu)借到錢的人，這本身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原本買主如果還不上利息，發(fā)放次級貸的機構(gòu)會回收房產(chǎn)進行拍賣，問題是，現(xiàn)在還不上次級貸的人越來越多，房子回收后卻拍賣不出去，這會造成什么后果？”

    何沿想了想：“資金斷流?！?/br>
    “對，金融市場里，資金為王。而金融市場有個最顯著的特征，就是它的產(chǎn)業(yè)鏈聯(lián)系比其他行業(yè)更為緊密，樓市虛高，這里面的泡沫就是金融市場注入的資金，一旦房子賣不出去，銀行，保險，基金，風投機構(gòu)，一個都跑不掉，最后連實體也會波及，只是，”周晏城一手枕在腦后，一手捏了捏何沿的耳朵，好像是漫不經(jīng)心，又好像故意挑逗，“這場風暴什么時候發(fā)酵，還需要點天時地利?！?/br>
    “政府會救市的吧？”何沿皺眉，“你還是太冒險了！”

    “危機危機，有危才有機?！?/br>
    “這是豪賭。”

    “做我們這一行，哪天不在賭？金融界是一艘游輪，這個世上沒有永不沉沒的游輪，而我們每天都在游輪之上，區(qū)別只在于有沒有帶好救生圈?！?/br>
    “那你這次帶好了嗎？”何沿看著他，那目光單純里帶著幾分擔憂。

    周晏城輕笑：“我從不帶救生圈。”

    “為什么？”

    “因為我泳技足夠好，即使落水，我也能游上岸，若游不上去，那一定是遇上海嘯，帶了也沒用?！?/br>
    何沿輕抿嘴：“你太自負?！?/br>
    “怎么？”周晏城湊近他，壞笑著，“擔心我破產(chǎn)?。俊?/br>
    “你有錢總比沒錢好吧，你這樣的人要是破產(chǎn)了，會不會去跳樓??？”

    “你這是詛咒我還是關(guān)心我啊？”周晏城失笑。

    “我只是很客觀地表達疑問。”

    “那要是我破產(chǎn)了，你怎么辦？你愿意養(yǎng)我嗎？”周晏城戲謔道。

    何沿認真想了想：“要是數(shù)目不大，我倒是還能借點錢給你，管你個吃喝問題不大?！?/br>
    周晏城樂得直笑：“有你這句話，我就敢破釜沉舟了?！?/br>
    “放心，不管什么時候我都不會跳樓，就算把天捅出個窟窿，我敢捅，就敢補?！?/br>
    那個晚上的周晏城給何沿留下了深刻印象，男人都天生仰望強者，不論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認，周晏城表現(xiàn)出來的遠見和魄力，是的的確確讓他很有魅力的。

    ————

    有你這句話，我就敢破釜沉舟了。

    周晏城想到前世跟何沿說的這句話，他也不知道當時怎么會跟何沿說出那么感性的話。

    那段時間他的壓力十分大，然而只有何沿在身邊的時候，他會覺得心里十分寧靜。金融市場里一腳天堂一腳地獄，他早就適應(yīng)了這樣的節(jié)奏。所有人把壓力都推給他，他卻只能自己扛。

    那時候何沿到他身邊沒多久，他從來不會把床上的人帶到工作中，何沿是唯一一個。

    彼時他并沒有思考過為什么何沿如此特殊，他向來想到就做什么。

    何沿什么都不要，越是不要，他越是想給些什么，有一回何沿用手機在看大盤被他瞄見了，他十分欣喜，有興趣是好事，就怕這小孩六根清凈對什么都沒興趣，一個沒有弱點的人最不好控制。

    周晏城習慣于一切從商業(yè)角度考慮問題，這世上沒有什么不能成為商品，包括人。他從何沿那里得到的令他很滿意，他一直都拿不出適合的等價報酬，這讓他一度十分惱恨，直到發(fā)現(xiàn)何沿也是有興趣的。

    他親自教何沿，從最基礎(chǔ)的海量超短線練習開始，他為何沿制定了一系列的培訓(xùn)計劃，把他的經(jīng)驗傾囊相授。

    周晏城有一顆a國華爾街各大機構(gòu)趨之若鶩的“黃金大腦”和一雙“點金勝手”，可惜何沿那個時候甚至都不知道周晏城教給他的這些東西的價值。

    他對何沿做的許多事，都完全違背他的過往原則，但是當他做過之后，自己也覺得十分高興，既然高興了，他就不會去追究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做。

    然而何沿并沒有在他的公司里待很久。

    那段時間周晏城到處拉資金，有一回接待一個大客戶，那人是全國有名的鋼鐵大亨，公事談得差不多之后，他們?nèi)ゴ蚋郀柗颉?/br>
    去的地方是周晏城一個發(fā)小新開的高爾夫度假村，那里有當時號稱是國內(nèi)第一個漂浮高爾夫球場，有世界上最獨特的高爾夫球洞。

    周晏城便想帶何沿一起，凡事帶上了第一這個稱號，總有許多新鮮勁。

    何沿也很好奇，便頗有興致地跟他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