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xiàn)下，卻沒有一個人有那份閑心, 能笑得出來。

    因為本案最關(guān)鍵的嫌疑人溫羽媛, 此時此刻, 正站在外頭掛著的空調(diào)外機上，單手撐著醫(yī)院外墻, 隨時可能往樓下跳。

    那個空調(diào)外機，就在其中一個廁所隔間的窗戶外。

    隔間門平時虛掩著，假使不推開，是看不見里頭這扇窗子的。

    溫羽媛估計是之前來過這個醫(yī)院，記得這扇窗戶，才以上廁所為借口, 進入隔間里，踩著抽水馬桶后面的水箱, 翻到空調(diào)外機上面去了。

    這次自.殺的機會，是她裝病的真實目的。

    “隊長，副隊，對不起?！狈鹛裆n白著臉道歉：“我進廁所的時候沒注意看，沒看到這個隔間里面，居然還有一扇窗戶。溫羽媛當(dāng)時跟我說完，就鉆進這個隔間里，鎖上門了。我很長時間不見她出來，把門踹開，才看到她已經(jīng)爬上去了……”

    簡堯副隊也自我反思：“不要緊，也是我考慮不周，才會出現(xiàn)這種紕漏?！?/br>
    宋冥抬眸，往窗外望去。

    日輪西沉的時刻，是一天中最美的黃金時段。晚霞在一點點將天空暈染，遲暮的太陽，從云層間扯出萬丈金光。而溫羽媛抿著唇，逆著斜陽晚照，站在高處。

    長裙如綢緞一般，在半空中翩然起舞，每一縷飛揚的卷發(fā)，都被夕陽照得透亮……

    她的模樣無疑是美的。

    縱使腳下踩著顫顫巍巍的空調(diào)外機，縱使置身于，隨時可能自高空墜落的危險之中，也只為這份美，更增了一分驚心動魄。

    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在經(jīng)歷了情緒崩潰和審問之后，她容色的靚麗竟然不減反增。

    乃至比原先更為光彩奪目。

    宋冥猜到，這多半要歸功于，溫羽媛一向奉行的顏值至上主義。溫羽媛在她那張臉上，很舍得花錢，哪怕被辭職后，她用的依舊是防水性很好的化妝品。因而她臉上的妝容，只不過是被擦拭得淺淡了一些。

    樓下有些經(jīng)過的路人，已經(jīng)被這份美麗蠱惑，舉起手機開始拍攝了。

    溫羽媛居高臨下地看著。

    那雙含情的美眸中，映著漫天舒卷的飛云，神情變幻。

    說她絲毫不怕，是全無可能的。這家醫(yī)院建造的年份久遠，承接空調(diào)外機的鐵架已銹跡斑駁。有幾次，溫羽媛踩的力氣稍微大點，鐵架便發(fā)出難以承受的“嘎吱”聲。

    溫羽媛胸中忐忑，但她死志已決。

    “你們都退后，都給我退后，”溫羽媛的聲音里顫音明顯，她單薄的身子，在寒風(fēng)中止不住顫抖，有如水岸邊一棵蘆葦，“不然，我現(xiàn)在就跳下去?！?/br>
    她既以性命相逼，警方不得不依。

    何況，由于這間醫(yī)院位于道路狹窄的老城區(qū)，人流車流眾多。警方就算想在底下鋪設(shè)安全氣墊，以保障她的生命安全，也難以做到。

    在這場對弈中，警方完全處于弱勢。

    “你別急，我們馬上走。你冷靜一點。”齊昭海帶頭一步步往外退。

    但齊昭海退的步伐控制得很小，速度也很緩慢。發(fā)現(xiàn)溫羽媛狀態(tài)緩和一些后，他即刻停止了腳步——這時候，他們的位置，剛好到衛(wèi)生間門邊。

    “還記得我說過的嗎？入獄對她來說，比死更痛苦?！彼乌旱吐曇簟?/br>
    對溫羽媛的尋死，宋冥不感到意外。

    只要溫羽媛意識到，她的罪行已經(jīng)暴露，如果她繼續(xù)在審訊室里留下去，等待她的必然只有鋃鐺入獄的結(jié)局。

    那么，她寧愿先一步做出抉擇。

    以求速死。

    宋冥默然片刻：“我想試試。讓我跟溫羽媛聊聊吧?！?/br>
    在這群人里，沒有人比她，跟溫羽媛的經(jīng)歷更相似了企鵝裙似兒兒耳五久一司齊整理搜集。那塊童年的沉疴，以陰影籠罩著她們的人生，盡管后來的軌跡不同，兩人卻始于同樣的痛苦。

    切身經(jīng)歷過那種痛苦的人，更能夠理解彼此。

    齊昭海思考半秒，答應(yīng)了。

    “好吧，但無論如何……”齊昭海喉嚨中，仿佛被什么梗了一下，“宋小姐，請務(wù)必注意安全?！?/br>
    “我知道。”宋冥微微頷首，有些心不在焉。

    她已將注意力，放到溫羽媛身上。

    宋冥往前走出一小步，謹慎地進入溫羽媛視野里：“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嗎？我想，也許我們的過往，有著同樣的傷痛?！?/br>
    聞言，溫羽媛卻僅是予以嗤笑。

    她對此，一點也不相信：

    “您這樣的貴人，居然會和我有一樣的經(jīng)歷嗎？真是稀奇……”

    然而，溫羽媛諷刺意味滿滿的笑音，還未被樓上肆虐的寒風(fēng)吹散，她唇角的一弧嘲弄，便在宋冥自揭傷疤式的自敘中，逐漸褪色。

    “你好歹是在父母還相愛的時候，就出生了，我母親發(fā)現(xiàn)懷上我的時候，已經(jīng)被我親生父親拋棄。我本來是不應(yīng)該出生的。我是不僅是累贅，還是這段錯誤情感的結(jié)晶。”宋冥苦笑著，語調(diào)波瀾不驚得令人刺痛：

    “她深感遇人不淑，痛不欲生，可是吃了很多打胎藥，都沒有把我打下來……”

    宋冥一邊敘述，一邊留意著溫羽媛傾聽時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