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交接得很順利，齊昭海沒過多久, 就帶著自己的人馬進了銀行里。

    銀行給宋冥的第一印象是——

    紅。

    鮮血猩紅，玫瑰嫣紅。

    把這一色調(diào), 幾乎潑滿整個大堂。

    尸體已經(jīng)被法醫(yī)帶回去，進行第二次尸檢了，空落落的現(xiàn)場只剩些玫瑰零亂地散落著, 浸染在人血泊里。鮮血不但沒有將脆弱柔嫩的花瓣泡爛, 反而使其色澤從鮮麗中, 又暈出一層不可多得的冶艷來。

    是妖媚的，勾人魂魄的。

    卻偏偏又伴隨著殺戮與暴行, 危險得令人汗毛倒豎。

    “兩起劫殺案的現(xiàn)場，都有玫瑰。”齊昭海見宋冥的目光沒離開過花瓣，于是補充交代了相關信息：“在第一起劫殺案里，出現(xiàn)玫瑰是偶然。那天剛好有個受害者買了玫瑰花束，準備從銀行出來之后就去求婚，不料遇到了這幫犯罪團伙, 把命跟玫瑰一起留在了銀行里。但是分局的人調(diào)查過，本來銀行里沒有玫瑰。”

    這里的玫瑰花, 是劫匪自己帶來的，

    由此可見，案發(fā)現(xiàn)場的玫瑰，已從偶然情況，變成了一種固定行為。

    不管是往血里扔玫瑰，還是戴仿青銅面具，這兩個特殊行為，都不同于“四一九”連環(huán)大劫案，是本次銀行劫案里新出現(xiàn)，且特有的。

    可以從這里下手。

    獨一無二的標記行為，往往反映出犯罪分子在情感或心理上的需要。

    “如果說，放玫瑰只是因為恰好符合喜好，還可以理解，那既然要殺死所有人，何必戴面具這么麻煩？”宋冥提出疑問：“況且，他們既然已經(jīng)掌控了銀行，為什么不銷毀他們進銀行時的監(jiān)控視頻，而故意留下進門時的影像？”

    被留下的銀行監(jiān)控里，歹徒故意站在攝像頭下面，將玫瑰花瓣一絲一絲地扯碎了。

    碾在鞋底，踩進血污。

    然后面對鏡頭揚起下巴，露出一個挑釁的邪笑。

    “呃，我猜，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可能是因為……覺得很帥？”樊甜恬遲疑著，給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認為，會被一秒否定的想法。

    沒曾想，宋冥居然微微頷首。

    認同了她的說法。

    “在鏡頭前故意耍帥，借監(jiān)控視頻挑釁警方?！彼乌て届o地陳述著：“存在這個行為，說明這群劫匪可能比較年輕，平均應該在二十多歲左右，最小的也可能只有十幾歲。他們表現(xiàn)欲強，對自己的作案手法自信滿滿。而且，這并不是過分自信?！?/br>
    因為這樣的信心，并非毫無來源。

    這群人膨脹的信心，源于他們對自身反偵查能力的肯定。

    “除此之外，案件中還有出現(xiàn)其他的變化嗎？”宋冥拈起一片玫瑰花瓣，眼眸感到威脅地瞇起，末梢上挑的桃花眼里，瞳仁深邃如墨：

    “我覺得，他們的作案手法在不斷升級?！?/br>
    這意味著危險。

    聞言，齊昭海呼吸一窒，卻不得不承認：“他們這次作案確實有變化，而且是手法上的改善。本來，他們是入門后殺死安保的，現(xiàn)在在入門前就已經(jīng)完成射殺。然后，在進門的不久后，他們開槍破壞了監(jiān)控攝像頭……”

    這伙犯罪分子成長的速度，比他們想象的要迅猛可怕。

    他們在學習，在改進。

    從最開始的每一次犯案，都比此前的更加謹慎、精巧，給警方留下的證據(jù)也更加稀少。

    齊昭海深吸一口氣。這群劫匪年輕又狡猾，本來便已有“四一九”劫案的作案手法作為基礎，如果就這么任由他們繼續(xù)成長下去，一切將會變得非常棘手。

    新案舊案冥冥之中糾纏不清，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齊昭海剛把壓在心口的那股氣嘆出去，就見簡堯走進現(xiàn)場。簡副隊抓緊時間，向他匯報情況道：“石延把附近的監(jiān)控都調(diào)來了，樊甜恬正跟人走訪銀行周邊的店家和住戶，希望能從他們那里問到點線索。我去了解過，分局那邊還有些第一次銀行搶劫的相關線索，還在走移交流程，我剛才又去催了一遍……”

    “辛苦你了。”齊昭海道：“監(jiān)控先給我看看吧?！?/br>
    簡堯拿來一臺筆記本電腦。

    現(xiàn)場沒有放東西的地方，怕破壞線索，齊昭海直接把電腦拿在手上，播放監(jiān)控。

    監(jiān)控錄下的東西相當繁雜。齊昭海兩眼盯著監(jiān)控視頻的畫面，眉頭卻漸漸皺起，終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倍速快進中，失去了耐心：“就沒一個攝像頭拍到，這些歹徒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來的？”

    這么多的人數(shù)，這么怪的打扮，來的時候總該乘輛車吧？

    怎么完全沒拍到？

    “視頻里沒有的話，應該就沒有了?！焙喐标牊o奈搖頭：“我們能調(diào)取的全部監(jiān)控，都已經(jīng)在這里了。”

    齊昭海的眉頭鎖得更緊：“依我看，劫匪未必沒乘車來，只是我們不知道是哪輛車。”

    不知道車輛，就算拍到了也沒用。

    他們壓根發(fā)現(xiàn)不了。

    “這群人作案前，應該有來踩點過，否則不可能對這里這么熟悉。”齊昭海結(jié)合現(xiàn)場的狀況推斷：“他們早在進銀行前，已很明確監(jiān)控的位置，更知道銀行安保在什么地方。所以，這伙人才能準確地，把安保人員一槍斃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