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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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未免太過奇怪! 哪怕只是這個荒僻的地點,都該令正常人警惕才是。 “兇手憎恨死者,死者卻對兇手和這個荒涼偏僻的作案現(xiàn)場毫無防備,這是為什么?難道是兇手偽裝得太好了?”宋冥瞇起一雙桃花眼,緩步向置物架旁走去。 那里,是案發(fā)之地。 也是儲物室里最黑暗的角落。 宋冥仍在垂頭思索著。然而她眼底的光,卻隨著每一步的邁出,逐漸被夜色吞噬。 “啪”地一聲,她關掉了手電筒。 光芒熄滅的瞬間,黑暗狂涌而至。宋冥放輕呼吸,任憑自己的意識被席卷進黑夜里,短暫地回到房仁延遇害的那個時刻。但是—— 她代入的并非死者。 而是兇手。 傍晚七點,當天際徹底被夜幕接管時,殺人計劃如期展開。 蓄謀已久的籌劃、激動急促的心跳、以及首次殺人的恐懼……所有令兇手所期待或倍感煎熬的一切,都在房仁延飲下毒水的瞬間,塵埃落定。 兇手松了口氣,終于揭開示弱伏低的偽裝。 他冷眼俯視著地上的人,看這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男人不復光鮮,只能躺在自己的嘔吐物中掙扎蠕動,像一管被巨手肆意旋擰的顏料,或是一只碩大無比的蛆蟲。 狼狽不堪,行將就木。 從被毒液侵蝕的喉嚨深處,發(fā)出瀕死的氣音。 “掌握他人生死,這顯然令人萬分迷戀的滋味。這關乎欲望,更關乎權力?!彼乌さ哪抗庖淮绱绫话瞪尽B透,如同盤桓在荒野枯枝上的蛇瞳,淬著泯滅人性的冰冷:“尤其是……” “……當我踐踏的那個人,從來都凌駕于我之上。” 這是種扭曲的極樂。 變態(tài)的快/感。 而兇手,顯然已經(jīng)沉醉其中。 . 當宋冥從想象中脫離時,突然發(fā)覺,齊昭海看她的感覺有些不對勁。 戒備又提防。 軍綠色的夾克外套下,每一寸肌rou都緊繃著,呈現(xiàn)出蓄勢待發(fā)的攻擊姿態(tài)。 “怎么,這就怕我了?” 宋冥不禁輕彎唇角:“要把你的槍,指到我頭上來嗎?” 齊昭海雙眼一瞬不眨地盯緊了她,似乎對宋冥格外警惕,卻在確認她已經(jīng)恢復正常后,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說說吧,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房仁延中毒后,應該還活了一段時間?!?/br> 宋冥低下頭,視線瞥過墻皮上交織的抓痕:“兇手原本可以在他中毒虛弱后,采取其它的措施終結(jié)他的生命,但他沒有。因為他在欣賞房仁延的死亡過程。顯然,房仁延凄慘的模樣給了他極大的快/感?!?/br> 兇手欣賞得極其緩慢,極其細致。 仿佛在鑒賞一幅精美絕倫的油畫。房仁延瀕死時的每一陣痙攣,每一次抽搐……都像是畫作上技法嫻熟的一筆,令他不由得為之熱血沸騰,迷醉享受。 “真是個瘋子?!?/br> 齊昭海忍不住皺起眉頭。 宋冥不置可否地垂下桃花眼,極輕地笑了一聲,語氣聽不出情緒波動:“瘋子嗎?我倒覺得很正常。畢竟對生死的‘裁決’總是跟權力聯(lián)系在一起。而權力這東西,怎么有人會不想要呢?” 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但恐怕,普通的權力獲取途徑已經(jīng)滿足不了我們的兇手了,所以他這次選擇了直接挑戰(zhàn)掌權人,通過掌控這個人來宣告自己的權力遠高于他。這就是為什么,兇手那么執(zhí)著于欣賞死者的痛苦。他表面上喜愛的是死者垂死掙扎的姿態(tài),實際上,他享受的是支配高位者這件事本身,給他帶來的權力體驗?!?/br> 齊昭海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這一點。 由于班集體常常成為社會的縮影,老師通常被認為是班里的掌權人,即這個集體中權威的象征。這就是為什么,宋冥推測兇手可能是死者曾經(jīng)教授過的美術學院的學生。 只有置身在這個權力體系里,兇手殺房仁延的執(zhí)念才這么強大。 宋冥頓了頓,接著道:“因此我認為,兇手對權力有著極端的渴望。這是很典型的權力型罪犯的特征。他對房仁延繪畫能力的崇拜,大抵來源于此。畢竟在這個專業(yè)里,美術能力幾乎就是成績的衡量標準。而作為學生,成績的重要性不容置疑?!?/br> 它的影響,滲透到方方面面。 小到班干部競選,大到在外兼職,甚至進一步在種種地方,進一步與權力和地位掛鉤。 “這世上,果真沒有象牙塔?!饼R昭海感慨。 從他的語氣中,宋冥隱約感覺,他的感嘆并不全是因為這件事。但本著成功找到兇手后,兩人就能從此分道揚鑣的預想,宋冥沒有過多追問。 她抿了下唇,兀自開口: “現(xiàn)在雖然知道了兇手的部分心態(tài),但我還是想不通。為什么他要讓那只斷手動起來?還有,我總覺得,房仁延之所以能輕松地面對,這棟一看就很適合作案的舊美術樓,除了兇手的刻意偽裝外,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 宋冥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她察覺到,齊昭海的神情逐漸變了。 不靠譜的桀驁反骨被收斂,自瞳孔迸發(fā)出的眸光卻凌厲異常。如同一柄新開刃的尖刀,越過她的左肩,徑直向她身后的那扇窗口刺去。 宋冥忽地回頭。 赫然,她看到了窗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