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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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到他的后人?他們怎么說?”云芝的唇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譏誚。 靳木桐看著她:“你覺得賀子哲的后人如今怎樣?” “還能怎樣,不義之財,能有好結(jié)果么,不過,他的后人跟我沒一點關(guān)系,我并不想知道?!痹浦ツ樕弦黄淠纳袂?,似乎絲毫不為所動。 靳木桐盯著云芝的眼睛:“你真的完全不在乎了么?” 云芝勾起一抹冷笑:“你能這么問,是因為你沒被這樣辜負過,如果換了你是我,你便知道,心死是什么滋味。” 靳木桐深吸一口氣:“如果你真的心死,怎么會郁郁寡歡,將自己關(guān)在那狹小的空間一百多年?” 云芝聞言,微微一頓,轉(zhuǎn)身就要回到二樓暖閣。 靳木桐卻又說道:“賀子哲和他的原配沒有孩子,你走后,他收養(yǎng)了蘇記你最喜歡的小繡娘,認作義女,將你的針法都傳授給了她,又用余生振興蘇記。他也試著將《雪宧繡譜》交給翰林院想要刊印,可當(dāng)時文字獄根本沒有機會,他也無法私自刊印,只能將你的書代代相傳,幾十年前,這書已經(jīng)被他的后人,捐給博物館了。” 云芝定在原地,背對著靳木桐,肩膀有些微微發(fā)抖,過了半天,她才終于開口:“這……都是他的后人說的么?他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已經(jīng)被騙了太多次了,你叫我拿什么信這些?” 她的聲音近乎嘶吼,嗓音中帶著悲傷和凄厲,控訴命運的不公,也在釋放自己內(nèi)心壓抑了這么多年的委屈和憤怒。 靳木桐靜靜站在原地等著,等她稍微平復(fù)一點。 好半天,云芝才再度開口,嗓音疲憊:“罷了,終究都過去了,我不追究便是……” 靳木桐卻打斷了她的話:“你先隨我去個地方,我有些東西要給你看,看完你便知道了?!?/br> 說完安靜的等著云芝考慮。 云芝猶豫了一會,才緩緩點頭:“我跟你去……” 靳木桐帶著她離開了倦勤齋,這是她一百多年以來第一次離開,走出房門的瞬間,她用衣袖擋著臉,似乎有些不適應(yīng)室外強烈的光線。 她們走后,小天這才捂著胸口:“mama呀,嚇?biāo)牢伊耍浦iejie那么兇的呀……” 沖天辮小姑娘看著她們離開的身影:“是嗎?我倒覺得她挺溫柔的,誰要是那么辜負了我,哼,本大小姐要把他房子燒了,不,抽筋扒皮才解恨!” 小天弱兮兮的說了一句:“我倒是覺得……jiejie你也挺溫柔的……就是嘴上不饒人……”說完他“啪”的一聲,以逃命的速度趕緊鉆進畫里。 此時已快到關(guān)門時間,靳木桐有工作證,還能在故宮內(nèi)行走,不過有些門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閉,所以必須繞行三大殿。 三大殿指的是故宮中軸線上最為重要的三座建筑,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 清代的科舉考試便是在太和殿舉行的,而賀子哲參加殿試的那一年,改在保和殿舉行科舉,不過金殿傳臚,也就是殿試揭曉的那一刻便是在太和殿舉行的。 來到這個廣場,云芝的腳步不知不覺的慢了。 她看著那些雄偉的建筑,在她的青春年少時期,不知有多少夢是跟這里有關(guān)。 她心中的那個他,便是在這里一舉奪魁,成為狀元郎。 她也曾在夢里見證這一刻,看著他金榜題名,獲得無上榮光,然后和同屆榜眼、探花一起,騎著馬從端門的正門走出紫禁城,接受萬民慶賀。 靳木桐沒有打擾云芝,她在太和殿廣場站了好一會,才終于收回目光:“走吧?!?/br> 兩人一起來到了位于故宮的后宮靠西邊的永壽宮,第二天便是蘇繡展覽了,里面依舊有工作人員在進行最后的燈光調(diào)試,靳木桐有工作證,又是《雪宧繡譜》的負責(zé)人,輕松便能進去。 靳木桐帶著云芝走進了展廳。 第97章 云芝一走進展廳便立刻被吸引了, 這里都是歷代蘇繡的精品,她的目光落在一件蘇繡荷包上, 上面繡著鴨子戲水,目光也不知不覺的柔和起來。 這里,有不少她的作品,也有一些作品出自蘇記其他繡娘之手,兩百年過去,雖然繡畫上的顏色有些許變化, 不像當(dāng)初那樣光彩奪目, 可依舊能看出巧奪天工的手藝。 她的一生, 以這樣的形式被保留下來,云芝突然覺得心底的那些怨氣也都消散了許多。 她沒有家人, 沒有丈夫, 沒有孩子,沒有……愛人,可她終究還是沒有虛度光陰, 她有刺繡, 她和它們相伴一生,它們也回饋給她精彩的人生。 她也沒有辜負父親的教誨,在她手上, 蘇記得以保存, 蘇記的作品甚至流傳到了今天, 依舊在皇宮展覽。 再度看向靳木桐的時候, 云芝已經(jīng)心平氣和。 “剛才我的態(tài)度有些不太好, 你請見諒?!?/br> 靳木桐微笑著輕輕點頭:“沒事的,我能理解你?!?/br> 她沖著一個角落示意:“你看看那,我特地讓人放在那的?!?/br> 云芝走了過去,在那件繡畫面前站定,看著那繡畫很久。 “這是我當(dāng)初送給賀子哲的《柳燕圖》,它怎么會在這兒?”云芝過了好半天才問。 似乎怕聽到讓她不堪的回答。 她心底有一個聲音,還能因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大概是賀子哲將她給他的東西送給了別人唄。 靳木桐笑道:“這繡畫被乾隆皇帝要了去,獻給了太后,又在后宮嬪妃間流傳開來,之后才有皇家的大量訂單,才有蘇繡和蘇記的崛起?!?/br> 云芝眼眸微動,雖說已經(jīng)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可過往歷歷在目,清晰如昨,她當(dāng)然記得兩百年前深陷絕望當(dāng)中時,恨不得自我了斷了,就在她萬念俱灰之時,卻傳來消息,江寧織造廣集蘇繡,她便抓住了這救命的稻草。 罷了…… 他將她送他的東西給了皇帝,或許換來了皇帝的更加寵信,可畢竟也給了她一條生路,她還在別扭什么呢? 她眼中的凌厲終于消失殆盡,心中的冰山也在漸漸消融。 “你再看看這個吧?!苯就┠贸隽耸謾C,翻出那兩張在石橋鎮(zhèn)拍到的照片。 “這……”云芝微微蹙眉,仔細辨認:“這是我當(dāng)時第一次交上去的繡品屏風(fēng)《戲貓圖》,你在哪看到的?” “這是我在賀子哲后人家看見的,他的后人當(dāng)成傳家寶,一直完好保存到今天?!?/br> 云芝有些不解:“可我明明將這屏風(fēng)呈上去了,怎么會落在賀子哲手里?” 靳木桐笑了:“皇帝要了你送他的《柳燕圖》,他趁著皇帝高興的時候要回了《戲貓圖》,你覺得因為什么?” 云芝沉默不語,眼中已經(jīng)有了疑惑,只是那答案就算呼之欲出,她卻也不敢相信。 靳木桐見她已經(jīng)開始動搖,便帶她來到了展廳的最后,這里便放著她的離世前完成的那部蘇繡著作。 云芝快要走近的時候,停下腳步,遠遠的看著扉頁上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雪宧繡譜》,預(yù)感到自己快要走到那段過往的終點了,身體微微有些發(fā)抖。 云芝上前,靳木桐替她輕輕翻開了這本《雪宧繡譜》。 云芝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了。 那書上的字跡,的確是賀子哲的字跡,她怎么可能忘得掉。 那時候,她一邊咳喘著一邊艱難的口述這書上的每一句話,她雖看不見,卻也知道,隔著簾子的賀子哲,正在奮筆疾書,寫下她說的文字。 這手漂亮的字跡,也是當(dāng)初她喜歡上他的緣由。 字如其人,人應(yīng)該也是很好的吧,少女時期的她,曾這么臉紅的想過。 他雖沒能兌現(xiàn)前半生的承諾,卻兌現(xiàn)了后半生的,將這本書保存下來,還將針法傳給義女,也算是完成了對她的承諾了。 就在這時,靳木桐輕輕的翻開了最后一頁,略顯凌亂和模糊的字跡出現(xiàn)在了云芝的面前。 她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再走近些,手撫向那些文字,肩膀抖得更加厲害,幾乎有些站不穩(wěn)。 她將那些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反復(fù)復(fù)的閱讀,直到那些文字就像鐫刻在她的心中那般。 她終于淚如雨下,一把摟著書嚎啕大哭:“子哲他不曾負我,他沒負過我呀!” 兩百多年冰封萬里的心,終于在看到這深情而又平淡的文字之后徹底崩潰,他沒有食言,只是身不由己。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竟早就暗中幫助了她許多,她卻恨了他那么多年! 靳木桐淡淡的說道:“他感恩你當(dāng)初給他喂粥舍藥,便在家鄉(xiāng)也做了許多好事,饑荒年來臨之時,他架起粥棚,也對百姓舍粥舍藥。其余的心力,都用來輔佐蘇記,一直到百年前,由于戰(zhàn)亂蘇記才不得不關(guān)張停業(yè)。云芝,賀子哲心里一直有你的?!?/br> 云芝跪坐在《雪宧繡譜》面前哭了很久,久到展廳關(guān)門,靳木桐也不得不離開,她都始終沒走。 靳木桐心想,雖然她在哭,可好歹這么多年的誤會已經(jīng)解開了,心中應(yīng)該也能好過一些吧。 她回家的時候,又經(jīng)過了空空蕩蕩的太和殿廣場,兩百年多年前,賀子哲在這里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走上仕途坦途,卻又在聽到蘇云芝病重消息的時候毅然辭官回鄉(xiāng),照顧她周全,替她完成心愿,卻終究還是有情人難成眷屬,抱憾終身。 旁人看到這巍峨雄壯的宮殿群時,都在感慨曾經(jīng)的帝國多么強大,卻并不知道在這里的那些人,背后有怎樣的故事。 第二天,靳木桐照常上班,來到修復(fù)組庭院的時候,卻有些意外的看見了沖天辮小姑娘和云芝。 沖天辮小姑娘叉著腰,一臉的牛氣沖天:“她找不著路,拜托我?guī)齺碚夷?。幸虧是本大小姐,如果讓小天那個小笨蛋帶路,怕是圍著四個角樓走一圈都找不到?!?/br> 靳木桐跟她相處了一段時間也知道她脾氣,隨口夸道:“是是是,你最厲害,你最棒!” 沖天辮小姑娘輕哼了一聲,扭頭到一旁逗小橘去了。 云芝走了過來,對靳木桐微微一笑,這笑容雖淡,卻十分難得,看得靳木桐幾乎愣住。 云芝說道:“木桐,謝謝你,你替我解開了心結(jié),我終于可以坦然的站在這陽光下,好像心底一直壓抑著的一塊大石也被拿走了,如今的我很輕松?!?/br> 靳木桐看著她臉上的神采,那是她從前沒在云芝臉上看到過的。 “你難道不覺得悲傷么?” “悲傷什么?” “你跟賀子哲終究沒能相守一世,你始終愛著他,而他也一直惦記著你,你還遺憾嗎?” 云芝微微低頭想了想,說道:“我遺憾,可是我又無憾,無法相守當(dāng)然遺憾,可如今我知道他心中一直有我,這段感情便是無憾了?!?/br> 靳木桐點點頭,她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云芝又說道:“我來找你,是昨天看到《雪宧繡譜》的一些書頁已經(jīng)殘缺,我想要補好它。我還記得里面的內(nèi)容,我口述,你替我填上,你不是想要幫你朋友么,這樣雙面繡的繡法也在里面了,你可以給她看?!?/br> 靳木桐:“如果是原書,如今我沒辦法將它修補完整,因為經(jīng)過兩百年,它已經(jīng)是珍貴文物,按照古籍修復(fù)原則,無法在原書上修復(fù),不過我可以替你復(fù)制一本完整的?!?/br> 云芝想了想,點頭答應(yīng):“這樣也好,那就勞煩你了,到時候我看著她繡,如果不對的地方,我告訴你,你替我告訴她也行?!?/br> 靳木桐:“好?!?/br> 接下來一段時間,靳木桐便開始按照云芝的口述內(nèi)容以及《雪宧繡譜》的殘本制作復(fù)制本。 而永壽宮中的蘇繡展覽也迎來了客流量高峰,游客們?yōu)榱艘欢脤m中的蘇繡極品,不惜早早的來排隊,而微博上#故宮刺繡#話題也被頂上了熱搜。 靳木桐對窗外事一概不知,只希望能早點完成復(fù)制本。 在復(fù)制的過程中,她每完成幾頁,便會拍照發(fā)給冉菁,有些比較生澀的用詞,靳木桐也會在問過云芝后翻譯成大白話發(fā)過去。 最初冉菁只是簡單問了一下這是什么書,哪里來的,靳木桐簡單介紹過后,冉菁便不再說什么了。 后來冉菁開始催著靳木桐趕緊復(fù)制。 “木桐,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上面寫的很多繡法,當(dāng)初我母親教我的時候也講過,而且一些細節(jié)都相同,比如這個仿真繡法,我母親教我的時候說為肖像刺繡的時候注意的要點,竟然跟這兩百多年前上寫的一模一樣!這也太神奇了!木桐,這本書太重要了,你趕緊復(fù)制,我感覺后面真的有我需要的雙面繡針法!” 靳木桐也沒有讓冉菁等多久,很快便將雙面繡針法的部分復(fù)制好拍照發(fā)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