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柏晧將挖好的蜆子扔進竹筐子里，然后抖了抖筐子，問：“怎么？有什么事要跟我報備一下嗎？”

    “倒還真有，”小周將手上的泥拍干凈，從腰包里掏出一沓小卡片，說：“那個阿兵不是喜歡我們阿美很久了嗎，今天晚上大家準(zhǔn)備玩真心話大冒險，然后起個哄，把他們倆撮合一下。阿美畢竟是我們部門的人，我們算他娘家，她的事兒自然要過問你老人家的意見，而且這活動又是我們部門承辦的，想多加這一個環(huán)節(jié)，得跟你報備一聲，所以……這事兒老大同不同意？”

    舒柏晧一聽，這似乎也是一件好事，那個阿兵他在公司見過幾次，是個年輕有為的小伙子，如果真對他們阿美有心，他倒也愿意幫上一把。

    舒柏晧看了海岸線一眼，那個阿兵已經(jīng)在幫阿美提人字拖了，他想了想，說：“同意倒是同意，但你們注意一下。阿美是個女孩子，雖然臉皮薄，但有時候說不愿意，就是真的不愿意。如果到時候她不想?yún)⑴c這些活動，你們誰也不許逼她?！?/br>
    “那當(dāng)然，那當(dāng)然，”小周對天發(fā)誓，“我們沒在卡片上寫什么，如果阿美抽到什么她不樂意的，我替她做，成不？”

    “嗯，”舒柏晧說：“行，你自己安排。”

    *

    這么忙活了大概兩三小時，舒柏晧至少抓了一小半筐蜆子，其他人也收獲頗豐，光小李一個人就抓一至少六尾海魚，其中有一條還是從酒店隔壁養(yǎng)殖場叛逃的養(yǎng)殖魚，足足有五十斤重，去頭去尾，夠他們吃個飽。

    到下午兩三點鐘，舒柏晧在海邊支起烤rou架，但他們今天在海邊，烹飪條件稍顯簡陋，所以舒柏晧準(zhǔn)備用最簡單的辦法，直接用炭烤。他跟小周在沙灘上挖了一個灶，然后放上炭火。酒店可以提供魚類加工的服務(wù)，也能買到腌制好的半成品烤rou。

    舒柏晧握著夾子，將rou和魚一片片放在夾子上，一厘米厚的五花rou開始發(fā)出滋滋的聲音，他翻著烤rou，然后撒上一把鹽。

    不遠處其他人正在海邊玩鬧。他們喝了不少酒，滿臉通紅，單身的男女自由組合，牽著手開始在篝火邊跳舞。女孩開始唱歌，大家臉上光影跳動。

    小周蹦迪蹦了一身汗，蹦跶過來要舒柏晧跟他們一起。

    舒柏晧鼻尖出了一排細密的汗珠，他擺手說：“別，還有rou沒烤呢！”

    小周說：“誒，大家哪兒吃的了這么多了，老大你也來啊！”

    “你們年輕人自己玩兒去。”舒柏晧說。

    小周說：“老大才比我大幾歲啊？我看您真是跟溫總待久，真把自己當(dāng)小老頭了。”

    舒柏晧給了小周腦門一爆栗子，侮辱他可以，但侮辱溫博涼不行，他的原則就這么沒有原則，“這話你敢不敢當(dāng)著溫總面說？”

    舒柏晧這邊話音未落，小周突然臉色大變，說話結(jié)巴起來，磕磕絆絆，半天才說清楚話，“那個，那個溫總……您怎么來了？”

    溫博涼不知什么時候也下來了。他站在舒柏晧背后，從他手里接過那汗津津的烤rou夾。

    “溫總……”舒柏晧說，“您……不是要在酒店休息嗎？”

    溫博涼對這種團建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今天早上，他剛收到從美國發(fā)來的一封關(guān)于cs壓縮模型的郵件，那是他心心念念的東西，這會兒不可能舍得放下。

    溫博涼說：“我看大家玩得很開心，也想加入?！?/br>
    溫博涼覺得，自己的心不靜，是因為酒店房間有點不太友善，離海邊太近，坐在書桌前一抬眼，就能看見海平線上嬉鬧的人群。

    情侶們手牽著手，沿著海岸線慢慢行走，他們被光剪成了影子，然后在余暉的光圈里輕輕接吻。

    溫博涼第一次被這樣溫情的畫面打動，接著他看見同樣被火光照滿臉的舒柏晧。

    舒柏晧沒再穿工裝，他穿著最普通的白色體恤，卡其色短褲。公司的同事們將舒柏晧圍著，吵鬧著要他將烤rou和土豆分給自己。舒柏晧是個和氣的人，他誰都答應(yīng)，將自己辛苦烤好的食物分給所有人，而自己一點也沒吃。

    所以他想出來轉(zhuǎn)轉(zhuǎn)，來看看大海。

    烤rou這項工作被溫博涼接了過去。這雖然是他第一次的嘗試，但他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只是光看，便已經(jīng)全會了。

    溫博涼的動作熟悉，將腌好的半生的牛rou在炭火上翻動，說：“我來幫大家烤rou?！?/br>
    “這……”剛才還將舒柏晧圍個水泄不通的烤rou大軍，頓時退避散三舍，溫總親手烤的rou，他們誰有膽子吃？大家紛紛捧著碗筷，一步三|退，一會兒便做鳥獸散。

    最后只剩下有點傻的舒柏晧。

    溫博涼將烤好的rou放到舒柏晧碗里，說：“吃吧，一整天了，也沒見你吃什么？”

    “你……”舒柏晧心立刻砰砰跳，“你在樓上看到我了嗎？”

    溫博涼頓了一會兒，他回憶了一下，似乎是的，一直都在看。

    他伸出手，將舒柏晧嘴巴上沾著的胡椒面抹掉，然后說：“嗯，看你們玩得很熱鬧。”

    雖然知道溫博涼看的并不全是自己，但舒柏晧依然很開心，開心到要飛起來，他忍著不讓自己笑，然后一點點將溫博涼給他烤的rou吃完。

    巨大的烤魚也烤好了，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每個人端走一塊，還有富余。舒柏晧將他們一下午挖的蜆子用陶瓷罐子燉了湯，只加少許鹽和牛奶，燉出來湯色清亮，口味醇厚。

    大家掃蕩完食物，便繼續(xù)找樂子。起初他們以為溫博涼下來只是走個過場，做做樣子，體恤一下員工，然后就會回去。因為溫博涼就是這樣的工作狂。他不可能將自己的時間浪費在跟下屬們玩游戲這種愚蠢的事情上。但這一次溫博涼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他和大家一起坐在篝火前，他問：“你們在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