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以至于鄭書意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是還在夢里沒醒過來。 她恍惚地看著他,他卻半弓著腰,似乎沒注意到鄭書意的眼神。 更像是做夢了。 鄭書意想觸碰他一下。 剛抬手,卻被人摁了一下。 “別動啊?!?/br> 一道女聲響起。 鄭書意尋聲側(cè)頭看過去,藥袋已經(jīng)癟了,而護士正在彎腰給她拔針。 手背上異物感抽離的那一刻,鄭書意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一件西裝外套。 帶著時宴慣用香氛的外套。 鄭書意慢慢反應(yīng)過來,眼前是什么景象。 直到時宴接過護士手里的棉棒,按住鄭書意的手臂時。 他才看了過來,輕聲道:“一個人來醫(yī)院打點滴也敢睡覺,你心可真大。” 毫無理由地,鄭書意的眼睛酸得像被醋熏過。 她突然很想哭。 半晌,她才啞著嗓子,哽咽著開口:“你怎么來了。” 說完這句話,她已經(jīng)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無法自拔,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帶著些委屈與抱怨,又說道:“不是叫你別出門嗎……” 時宴松了棉棒,見針眼沒有出血了,才慢慢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鄭書意。 他的語氣很沉,也有些無奈感。 “你不就是我命里的大劫嗎?” 第四十七章 鄭書意是他命里的劫。 在時宴邁進診斷室的門, 看見鄭書意安安靜靜地靠著椅子睡覺時,他就認定了這一點。 他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看了許久。 好像從一開始,他對鄭書意就在一步步地妥協(xié)。 到現(xiàn)在, 他似乎已經(jīng)退到底線之外了。 想明白這一點, 時宴忽然釋然了。 關(guān)于喜歡鄭書意這件事,他真的沒什么好說的,只能認栽。 —— 急診室里人聲喧鬧, 有人來,有人走, 留下帶著水漬的腳印。 鄭書意垂著頭,沉默許久。 時宴的話,把鄭書意再次打入無地自容的境地。 仿佛在一遍遍地提醒她,曾經(jīng)做了什么,并且一字一字地理解之后,鄭書意能感覺到他的失望與挫敗。 他那么驕傲一個人,產(chǎn)生了被她玩弄的感覺, 那一句“劫難”說出口時,他應(yīng)該也很難受吧。 可是他既然來了。 即便他認為她是命里的劫難,他還是來了。 在鄭書意心中那一塊兒屬于他的黑暗秘境里,他的出現(xiàn)就是一道光。 他沒有徹底離開,斷了他們的聯(lián)系,就還有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病中的人更多愁善感, 思及此, 鄭書意在無邊的酸澀中品到了一絲甜,卻更想哭。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指尖已經(jīng)染上了潤澤的感覺。 就在她的淚水要奪眶而出時,坐在她旁邊的一個女生突然陰陽怪氣地出聲:“惹, 來醫(yī)院屠狗,這是人做的事嗎?” “……” 淚水又驟然收了回去。 鄭書意緩緩扭頭,看向那個女生。 女生戴著鴨舌帽,之間飛快地打字,估計也正在微信上進行吐槽。 感覺到鄭書意的目光,她頓了一下,慢吞吞地轉(zhuǎn)頭,訕訕地說:“額……我說太大聲了嗎?” 鄭書意吸了吸鼻子。 “啊,不好意思?!迸隽藗€“請”的動作,并且戴上耳塞,“你們繼續(xù),我閉麥了?!?/br> 時宴:“……” 他伸手把鄭書意的頭掰回來。 “你走不走?” “哦?!?/br> 鄭書意低頭看見他的外套還在自己身上,依依不舍地拿了下來,伸手遞給他,“謝謝你的衣服。” 她舉著手,心里卻在祈禱:別接,別接,讓我繼續(xù)穿著。 顯然時宴并不能聽到她的心理活動,隨手撈走了衣服,搭在臂彎便朝急診室外走去。 鄭書意:“……” 她拿了包,卻沒看見自己手機。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覺的時候滑落了,鄭書意彎著腰找了半天才從椅子縫里掏出手機。 然而她剛要站起來,卻見前方的時宴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她,臉上有些不耐煩。 “你是打算住在這里嗎?” 鄭書意還正坐在椅子上了,楚楚可憐地看著時宴。 “我頭重腳輕的,走不動?!?/br> 這是真的,不是她在演戲。 剛剛撿起手機起身的那一瞬間,她確實感覺到了一陣眩暈。 時宴似乎是笑了一下。 鄭書意不太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如果是真的在笑,那也一定是嘲諷。 他把外套穿上,三兩步走到鄭書意面前。 “你又開始了?” “唉……” 鄭書意長嘆了一口氣,抓著扶手,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 但她剛剛伸直了腿,雙腳卻突然離地。 時宴將她抱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地朝診斷室外走去。 后面?zhèn)鱽眸喩嗝迸L長的一聲“惹……” —— 鄭書意僵硬了好一會兒,緩緩抬起手,圈住他肩膀時候,見他沒有排斥的反應(yīng),才敢輕輕環(huán)住。 感覺到她的小動作,時宴突然開口道:“鄭書意。” 診斷室外的走廊人來人往,廣播聲音吵吵鬧鬧,而時宴的輕言細語,卻格外清晰。 鄭書意很輕地“嗯”了一聲。 時宴沉沉地嘆了一口氣,聲音很輕:“你是不是就認定了我吃你這一套?” 鄭書意心里微震。 他說這話的語氣依然很沉重,可是雖然是問句,聽起來分明卻是陳述句的語氣。 所以他是在變相地、無奈地,表達他的妥協(xié)。 他就是吃這一套。 鄭書意沒有說話,卻感覺心里那股處于弱勢的光亮好像一點點復(fù)燃。 這下她確定,人在病中是真的多愁善感。 當(dāng)他說的話讓她心酸的時候,她想哭,可是現(xiàn)在他慢慢妥協(xié)了,重新為她鋪上了一條走向他的路時,她還是鼻酸。 好一會兒,時宴懷里才傳來鄭書意悶悶的聲音。 “你不要連名帶姓地叫我,聽起來很可怕?!?/br> 時宴露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然后一字一句道:“鄭書意,不要轉(zhuǎn)移話題?!?/br> “我沒有那么想……我哪兒敢,我就是比較柔弱?!?/br> 鄭書意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 其實她就是覺得,撒嬌對時宴有用。 這種想法早就不知不覺刻進骨子里。 然而時宴顯然不相信她的話。 “嗯,你繼續(xù)演?!?/br> 鄭書意:“我沒有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