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這句話一字一字蹦出來,在安靜的車里顯得無比清晰。 鄭書意的手機僵在耳邊。 那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么、可能、在、車里、公放呢? 可是時宴的反應(yīng)打消了她的一絲僥幸。 他偏過頭,瞇了瞇眼睛。 “和爸爸一起?” 鄭書意沉默。 前排的司機咳了一聲,她才想起,昨晚來的時候她嫌司機放的音樂不好聽,用自己的手機連了藍牙。 所以她剛剛一上車,藍牙就自動連上了。 鄭書意:“……” 時宴抬手,撐在她背后的靠椅上。 “跟我一起出門,很見不得人?” 鄭書意憋著不讓自己慌亂:“不是……” “哦,這樣……”時宴似乎懂了,點了點頭,“原來你有這種情趣。” 鄭書意扭頭,“什么情趣?” 時宴平視前方,輕輕吐出幾個字。 “原來你喜歡叫爸爸?!?/br> 他還點了點頭,似乎是接受這種“情趣”。 鄭書意:“……” 此后一路,鄭書意不想安分也得安分。 不然她懷疑時宴真有可能把她抵住讓她叫“爸爸”。 —— 和時宴一起參加克倫徹論壇的好處很明顯。 作為每年交幾十萬歐元的戰(zhàn)略合作伙伴,比每年幾萬歐元會費的普通會員得到更多優(yōu)待。 坐在第一排,臺上主持人和四位嘉賓侃侃而談,話題一個接一個,時不時引起臺下觀眾的掌聲。 才第一場,氣氛就已經(jīng)高漲。 身旁的鄭書意卻很安靜,目光專注地看著臺上的人,時不時若有所思,連時宴看了她幾次都沒發(fā)現(xiàn)。 時宴不知自己這會兒是覺得有些奇怪,還是有些不習慣。 昨晚那件事之后,他覺得鄭書意經(jīng)此,有怎樣浮夸的表現(xiàn)都是正常的。 但絕不是這樣的。 她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直到第一場會議進行到尾聲,身邊的人終于開始蠢蠢欲動了。 這種細微的動作并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是在時宴的余光里,她的所有異動都盡收眼底。 一會兒理理裙子,一會兒掖一下衣服。 一會兒交換腿交疊的位置,一會兒又往他那邊瞟。 手指還在扶手上輕輕地摳,似乎想說什么,又一直憋著。 時宴突然握住她的手,摁在扶手上,低聲道:“你又想做什么?” 鄭書意小小地掙扎了一下,手沒抽回來,便支支吾吾地說:“這一場結(jié)束后,我想回酒店。” 兩人細語。 “怎么了?” “沒怎么……” 時宴深深地睇她一眼。 又開始了。 果然沒那么安分。 可她不說,臉頰又憋得有些紅,時宴只好隨她。 “回去后跟我說一聲?!?/br> 鄭書意點了點頭。 這一場會議結(jié)束,她立刻悄然離場。 還好會場離酒店不遠,不到二十分鐘,她便回了房間,并且給前臺打電話要了點東西。 匆匆去洗漱間換了內(nèi)褲和棉條,鄭書意倒上床的那一刻,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小腹的絞痛像爆發(fā)的火山,一股腦躥至全身。 她蹬掉鞋子,死死抱著枕頭,慢慢蜷縮到床邊一角。 —— 十一點半,第二場會議準時結(jié)束。 時宴剛起身,還沒走出會場,便被這一場的主持人叫住。 這位是某財經(jīng)電視臺的主持人,和時宴有過幾次交集,此刻是要邀約共進午餐的。 時宴應(yīng)下了,主持人看了他四周一眼,又問:“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小姐來嗎?” 其實剛剛在臺上,他便看見時宴和鄭書意竊竊私語,行為親密,多半是那種關(guān)系。 卻又想,萬一不是呢?那豈不是尷尬了。 “有些不舒服,已經(jīng)回酒店了,她嬌氣得很,應(yīng)該來不了。” 看時宴說這話的語氣及神態(tài),主持人懂了,點頭道:“那等下次有機會吧,我看她對今天的話題挺感興趣的。” 時宴隨口“嗯”了一聲。 隨后,他和陳盛一同走出去,看了眼手機,鄭書意那邊沒有動靜。 他打了個電話過去,也沒人接。 “去問問酒店?!睍r宴吩咐陳盛,“她怎么回事?” 不用時宴具體說這個“她”是誰,陳盛便把一切辦得妥妥當當。 幾分鐘后,陳盛說:“回酒店了,找前臺要了一盒止痛藥?!?/br> “止痛藥?” 時宴看了眼腕表,又說,“中午的飯局你代替我去?!?/br> 陳盛點了點頭。 但心里卻有些無語。 怎么又是他。 他其實也想回酒店休息。 —— 時宴站到鄭書意房間門口時,正要抬手敲門,卻頓了頓。 從會場到酒店的距離太近,近到他這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怎么就二話不說回來了。 僵了片刻,時宴垂下手,轉(zhuǎn)而拿出手機。 鈴聲響了很久,直到自動掛斷,時宴才復(fù)又抬手,按響了門鈴。 如同鈴聲一樣,門鈴按了三次也沒人回應(yīng)。 時宴皺眉,轉(zhuǎn)身朝電梯走去。 中午的陽光稀稀疏疏地透過窗簾灑到床上,在純白的床單上透出斑駁的陰影。 鄭書意出了一身冷汗,浸濕了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以至于她迷迷糊糊地醒來時,心情很不好。 同時耳邊有鈴聲在想,她煩躁地“嘖”了一聲,推開枕頭,伸手去摸手機。 手機沒摸到,卻摸到一處溫熱。 鄭書意慢慢睜眼睛,一側(cè)頭,時宴的臉就在她床邊。 以及,她的手正摸著他的手腕。 “你……怎么進來了?” 時宴垂眼看她的手指,轉(zhuǎn)而握住她的手,塞進被子里。 “我要是不回來,你是打算一個人自生自滅?” 或許是吃了藥,頭昏昏沉沉的,鄭書意懵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狀。 雖然他說的話不太好聽,但他好像是知道她病了,專門回來看她的。 鄭書意沒說話,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眼睛也霧蒙蒙的,就那么盯著他,卻少了平日里的生氣。 時宴心里莫名揪了一下,像是嘆氣一般,沉沉問道:“怎么了?”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特別脆弱,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在她疼得抓著枕頭又錘又啃的時候,無人在身旁。 那種矯情便很容易被無限放大,讓人感覺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 這會兒他的出現(xiàn),讓鄭書意忍不住想抓住那股安全感。 沒有多余的思緒能夠給她去思考其他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