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不到半個時辰，以卜云龍為首的一眾匪徒共計兩千三百五十二人無一脫逃，紛紛被綁了手腳由彭恬與聶文淵帶來的兵將們押解著一道上了路。

    卜云龍也已緩轉(zhuǎn)過來，雙手被拇指粗的粗麻繩縛住，再由一條長繩牽著墜在彭恬馬后。

    彭恬與聶文淵本就不急，眼下擒獲卜云龍，更是已然將事情解決了一半，只待到了蕉城收拾了那守城的徐有才，問清始末后再給大巋一個交代便是。

    走了一段，聶文淵拉了拉彭恬的手，問：“累不累？回車?yán)镄獣喊?？?/br>
    “還行?！迸硖褶D(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又活動了一下肩背，“就是有點(diǎn)兒乏，不想回去憋著。”

    聶文淵哪里聽不出他的言外之意？笑道：“過來。”

    彭恬嘿嘿地笑，雙腳一踏馬鐙，飛身躍到聶文淵身前。

    被堵了嘴拴在彭恬馬后拖拽著走的卜云龍：“……”

    聶文淵摘了彭恬頭上的銀盔，順手扔給身側(cè)的張駿，這才雙臂一伸環(huán)住彭恬的腰身。

    彭恬也不客氣，直接倚進(jìn)他懷里，吁了口氣：“從前上陣砍殺一天也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下倒好，動彈幾下便覺得乏了，這程子看來真是得歇下了。”

    聶文淵親一親他的耳朵，鬧得他不禁往旁邊直躲：“怪癢癢的?！?/br>
    “難得你淵將韁繩遞到彭恬手里，自個兒的手則覆在那雙粗糙的手上，垂著眸子明知故問道，“怎么想繞路下江南去？”

    彭恬哼哼著答：“江南好，風(fēng)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lán)，能不憶江南？”

    他自幼舞刀弄棒，實(shí)在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詩詞歌賦，卻唯獨(dú)這一首《憶江南》記得清楚。

    聶文淵只覺得自個兒的心都被他這一首詞念酥了：“還記著呢？”

    彭恬哼哼兩聲，沒答話。

    聶文淵將下巴擱在他肩頭，兀自笑著。

    該是十余年前的事情了，那時聶文淵剛隨太傅學(xué)了這首詞，對詞中的江南風(fēng)景向往至極，一段時日里總把這首詞掛在嘴邊。

    彭恬頗嫌棄他，被他背得惱了，便用槍尾捅他肚腹：“去去去，成日里像只蒼蠅似的，念得我都會背了！”

    被他揍過幾次，聶文淵后來便不敢再當(dāng)著他的面兒吟誦了，可心里頭卻仍舊惦念著江南美景，盼著有朝一日能下趟江南。

    可惜他做皇子時無故不得出皇城，待終于不做皇子了，又當(dāng)了皇帝，成日政務(wù)繁忙，就算有心往江南去，也一直沒得空。

    天色漸暗，聶文淵勒馬，張駿立即打馬過來候著。

    聶文淵：“此地距蕉城還需行軍幾時？”

    張駿垂首道：“回陛下，再走半日就到了?！?/br>
    聶文淵點(diǎn)一點(diǎn)頭，垂眸看看倚在自己懷里打瞌睡的彭恬：“尋個地方過夜吧。”

    張駿應(yīng)是，又問：“可要傳軍醫(yī)來？”

    聶文淵想了想，頷首道：“晚膳后傳他過來請脈便是?！?/br>
    張駿領(lǐng)命退下，著人尋了塊平坦開闊的地方駐軍。

    眾兵將把兩千多俘虜分了分，兩三人看著一個，倒也不怕他們串通起來造反跑路。

    不多時起了爐灶生火煮飯，聞見飯菜香味兒，饒是卜云龍也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于輝守著聶文淵與彭恬的馬車，張駿自個兒吃完了，便端了飯菜來尋卜云龍：“吃不吃？”

    卜云龍冷哼一聲，別過頭，吞了吞口水。

    張駿覺得好笑，把飯菜放在地上，過去給他松了綁，又扯出他嘴里塞的棉布：“將軍可說了，你若不吃，那你手下那兩千多人就都許看不許吃飯?！?/br>
    卜云龍：“……”

    張駿收了繩子坐到一旁，瞅著他：“吃吧，何苦讓他們跟著你挨餓？”

    卜云龍僵了好一會兒，才哆嗦著去端地上的碗。

    “你倒真是自不量力?！睆堯E托著下巴閑閑道，“不過比我當(dāng)年好得多?！?/br>
    卜云龍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張駿笑瞇瞇道：“你不知道，當(dāng)年我考武舉，最后的大考官正是將軍。那時候他比現(xiàn)在還嫩，一張娃娃臉笑盈盈地瞅著我，我便輕了敵。結(jié)果上了場未過三招，便被他打折了一條腿?！?/br>
    卜云龍一怔。

    張駿繼續(xù)道：“你最不該的，便是與他較力，隨隨便便能舉起一頭牛來的人，常人怎么較得過？”

    卜云龍其實(shí)心里也已對彭恬生出了幾分敬佩之意，但他仍記著自個兒占山為王的初衷，不禁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就算他這龍威將軍擔(dān)得名副其實(shí)，也不該占去皇后之位！皇帝更不該獨(dú)寵他一人，鬧得繼位多年卻仍無子嗣。長此以往，大昭江山還不是要因著他葬送？”

    張駿聽了只笑，好一會兒才說：“大抵是消息還沒傳過來，所以徐有才那廝還不知道吧？將軍已有身孕，快三個月了。”

    卜云龍一臉懵：“？？？”

    張駿道：“你不知道也正常?！?/br>
    “陛下繼位那年，曾有一位老神仙游歷至京，聽聞陛下執(zhí)意要冊封男皇后卻被朝臣以各種理由參奏，想起昔年男后豐饒與憲帝延恒也因此事受了不少非議，便獻(xiàn)了張藥方，道只要將軍一日不落地喝上兩年，日后便可為陛下綿延子嗣?！?/br>
    卜云龍張口結(jié)舌半晌，道：“天方夜譚！”

    “可不么，陛下對此本也將信將疑，倒是將軍，得了方子便開始按那老神仙說的日日都喝那藥，真是足足喝了兩年時光?！睆堯E嘆道，“起初的時候倒還好，就是藥難喝了些，后來有陣子將軍日夜腹痛難耐，卻不肯叫陛下知道，便說要親自練兵，整日躲在軍營里頭?！?/br>
    “將軍那樣的人，都被摧殘地止不住哭嚎，駭?shù)梦遗c于輝差點(diǎn)兒忍不住去找陛下?！?/br>
    卜云龍呆愣愣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