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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慶余年:許君朝與暮在線閱讀 - 毛血旺

毛血旺

    坐在地上嘴里含著糖塊的范閑是第一個瞧見李承澤謝必安,以及李承澤身后幾步之外雖然苦著臉,卻還頻頻朝他這邊張望著的王啟年的。

    對上范閑的視線后,李承澤也不再站著,抬腳便朝里面走過去,步子邁得很快,衣擺沾滿了地上的硝煙塵土。

    滕梓荊癱坐在一邊,瞧見之后扶著墻站起來行禮,而后便干脆靠著墻壁站穩(wěn)身子。

    地上坐著的范閑倒是沒有一點兒動彈的意思,看著從許朝暮背后過來的李承澤,挑著眉頭打招呼:“呦!二殿下!”

    蹲在地上,范閑面前的許朝暮聽了范閑的招呼聲,并沒有絲毫慌亂,從地上站起身來,轉(zhuǎn)身面對已經(jīng)在她對面兩步的位置站住的李承澤,臉上保持著微笑,一手指向地上坐著的臉上看好戲的神情還沒收起來的范閑:“殿下,范閑剛才說我是蠢貨?!?/br>
    范閑:“……”

    揣著手板著臉的李承澤微微一怔,而后眼光微帶了點兒笑地看了地上坐著的范閑一眼,走過去朝范閑伸出手。

    范閑看了一眼李承澤,又看了看站在對面的許朝暮和兩步之外的王啟年。

    至于謝必安,已經(jīng)去查看倒在地上不停留著鼻血昏厥過去的程巨樹的情況了。

    李承澤等了幾息,一直保持嘴角的輕笑,看著坐在地上的范閑。

    在王啟年已經(jīng)開始琢磨說點兒什么來緩解一下尷尬靜默的氣氛的時候,范閑伸出了手,握住李承澤的手,順著他的力氣從地上站起來。

    王啟年見狀連忙幾步越過站著不動的許朝暮,跑到范閑的另一邊扶著他的手臂。

    范閑才剛剛站穩(wěn),還沒等喘口氣,就感覺到另一只手的手掌一空。

    裝著桂花糖塊的袋子被人抽走了。

    而這時候見范閑已經(jīng)被王啟年扶穩(wěn),李承澤果斷放了手,另一只手將從范閑手里抽回來的袋子上下拋了拋,轉(zhuǎn)頭看向許朝暮:

    “他既說你……這糖,便不要給他吃了?!?/br>
    許朝暮抿唇一笑,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表示受教,而后看了一眼正捏在李承澤手里的糖袋子,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那……殿下要還給我么?”

    李承澤轉(zhuǎn)頭看向扶著范閑正低聲關心他傷勢的王啟年:“鑒查院的人是不是快到了?”

    王啟年聽到聲音差點兒下意識就要松開范閑,抬手行禮,艱難地糾結了一下之后雖未放手,卻是朝著李承澤彎腰低頭回稟道:“回殿下,是就快到了。下官雖先行一步,卻也不會快上太多。”

    范閑聽到鑒查院的人就快過來,冷笑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躺在地上,不久之前還差點兒要了他和滕梓荊的命的北齊武者,程巨樹。

    視線才轉(zhuǎn)回來,就瞥見李承澤將那裝著桂花糖的袋子自己收了起來。

    心頭的怒意才剛升起來,就被無意中瞧見的這一幕又戳了一針xiele不少。

    范閑翻了個白眼。

    很快,正如王啟年所說,鑒查院的人到了。

    一部分留在外面驅(qū)趕看熱鬧的百姓,一部分收拾著外面散落的箭矢弓弩和兩個女刺客的尸首,還有一部分趕到這里,在瞧見李承澤和謝必安的時候愣了一下,卻也很快有條不紊地收拾起東西,然后……把一動不動的程巨樹抬走了。

    范閑冷眼看著他們抬走程巨樹,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許朝暮:“那個程巨樹……”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死應該是死不了,但是……”

    她的話沒說完,剩下的內(nèi)容在場的除了王啟年,其他人都不是很關心了。

    ……

    托了人回范家報了平安,范閑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跟滕梓荊一起在離得最近的許朝暮的珍饈閣暫歇了下來。

    他們打起來的時候,珍饈閣就已經(jīng)很快清空了,此刻除了平安后趕回來的掌柜和幾個伙計,整個珍饈閣內(nèi)都沒有客人。二皇子府的人守在附近,也沒有人能進得去。

    包間里撤了桌子椅子,鋪上厚厚的長毛地毯,范閑一身沾著血的泥污,毫不客氣地靠坐在地毯上,還拉了艱難地想要站在一旁的滕梓荊一起坐下。

    滕梓荊多看了一眼沒有任何反應的李承澤,便也坐了下來沒有起身。

    謝必安站在一邊沒有湊過來的意思,王啟年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湊到地毯邊緣,也跪坐了過去。

    范閑看了一眼李承澤,突然出聲:“殿下覺得,今日刺殺是何人所為?”

    許朝暮親自動手搬了個小幾過來放在幾人中間,聽到范閑這么說,抬頭看了他一眼。

    李承澤微微垂下眼:“若算起來,眾人眼中,我最有嫌疑。”

    話音一落,滕梓荊和王啟年都是頭皮一緊。

    包間內(nèi)的氣氛一下子就顯得有些緊張起來。

    范閑看了一眼不動如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的許朝暮,轉(zhuǎn)回來看向李承澤:“那,是殿下么?”

    李承澤直視范閑,微微搖了搖頭:“我不知情?!?/br>
    范閑沉默了一下,突然輕笑了一聲,正要開口說什么的時候,柴藤端著托盤進來了。

    柴藤早他們一步回到珍饈閣張羅布置,后來也沒跟他們上樓,此刻瞧見她端著的藥碗,便算是知道她先前去做什么了。

    一人一碗,柴藤端著藥進來,分別遞給范閑和滕梓荊。

    許是有了先前那顆藥丸的前車之鑒,兩人瞧見藥湯的時候都是臉色一青。

    不過……

    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下去。

    非常意外地,這回并不那么難喝。

    舒了一口氣的范閑放下藥碗,摸了摸自己的胃看向許朝暮:“光喝藥了,有吃的么?”

    許朝暮挑眉:“咦?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那當然!本來我來珍饈閣就是來吃午飯的,這還沒吃上呢。”范閑的眼光變得銳利起來,后面的話幾乎是咬著牙說的:“越是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想要我不得安寧,我越要過得好好的,吃飽喝足,紅光滿面才行?!?/br>
    李承澤聽得范閑的話挑了下眉頭,看著范閑,倒有幾分若有所思。

    許朝暮:“想吃什么?”

    范閑笑了一聲:“來點兒刺激的吧!”

    許朝暮挑眉:“你和滕梓荊可都是傷員。”

    “給老滕來點兒清淡的就得。”范閑并不改主意:“我得來點兒刺激的,才對得起今日的驚心動魄啊!”

    許朝暮眨了眨眼睛,看向一邊沒有退出去的柴藤點了點頭,柴藤便轉(zhuǎn)身又出去了。

    不一會兒,吃的便端上來了。

    除了明顯放了藥材煮的菜粥,給范閑和滕梓荊一人一份,桌上的那道主菜一端上來,離得最近的李承澤就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好大的一個海碗里面,紅通通的菜湯上面浮著一層清油,漂著大段大段紅艷艷的干辣椒段。濃郁的鮮辣氣味嗆了過來,連藥膳粥的藥味都被蓋住了。那紅湯里面一段段白白黃黃的黃喉毛肚,一片片厚薄適中的rou片,連帶著諸如豆芽豆皮這樣的配菜,盛了滿滿一個幾乎一人環(huán)抱的大海碗,很有分量,被伙計半抱著端上來放在小幾上的時候明顯沉了一下。

    許朝暮接過柴藤托盤上的碗筷,遞了一份給身邊的李承澤,然后看了看一旁探著腦袋張望的王啟年,和一邊也看過來的謝必安,笑著招了招手:“王大人,還有必安,一道過來嘗嘗?”

    謝必安沒說話,倒是王啟年小心地看了一眼李承澤:“這……”

    李承澤已經(jīng)端著碗拿了筷子,正琢磨著先夾哪一塊兒了,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過來坐吧?!?/br>
    李承澤才夾起一筷子rou片,那邊范閑已經(jīng)吃了一口毛肚在口中了,又燙又辣,哈著氣直呼過癮,不過……

    “哎,你說說你這,算是毛血旺,還是水煮rou片?”

    許朝暮白了他一眼:“你可以當成是結合。本來是想弄毛血旺的,不過鴨血這東西京都城內(nèi)吃的人實在太少,廚房沒備著,這才干脆切了rou片兒?!?/br>
    許朝暮解釋的時候,李承澤正好把那一筷子裹著紅油的rou片吃到嘴里……

    下一刻就比范閑還急地吸著氣,嚼了兩下匆忙咽了下去。

    許朝暮轉(zhuǎn)頭看他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有些泛起紅來。

    許朝暮眨了眨眼,竟有幾分好笑:“殿下……這么不能吃辣?。俊?/br>
    李承澤還忍不住吸著氣,聞言轉(zhuǎn)頭看了笑瞇瞇的許朝暮一眼。

    范閑也笑了一聲,說不清是得意還是鄙視,筷子動得更快了,一口接一口吃得不時喊上兩聲“爽”。

    王啟年看了一眼范閑,又看了一眼李承澤,默默地伸出筷子夾了一片到自己碗里,試探著咬了一口,雖然不小心被嗆了一下,卻顯得比李承澤好了太多,雖然被辣得有些忍不住吸著氣,卻還是一筷子一筷子慢慢繼續(xù)吃起來。

    反倒是謝必安真人不露相,面不改色吃得看著很是愉悅,筷子的速度就要趕上范閑,引得一旁的柴藤頻頻往他臉上看。

    只有滕梓荊,乖乖地只喝藥粥,并不碰這么刺激的東西。

    李承澤緩過來,第二次伸出筷子又夾了一塊rou片回來吃下之后,沒有忍住被嗆得側(cè)過身咳了起來,幾聲之后好容易忍住,面前多了杯水。

    幾口喝了許朝暮遞過去的水,李承澤深吸了一口氣。

    這時,看著被嗆咳嗽,弄得脖子都有些泛紅了的李承澤,許朝暮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承澤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她眉眼彎彎,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笑得有些狡黠:

    “先前的桂花糖不是被殿下藏起來了么?可以拿出來吃一顆解解辣的。”

    李承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