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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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覆蓋了整個昭仁宮。 宮里燒著極旺的地龍, 秦冕卻抱著身子, 坐在榻上瑟瑟發(fā)抖。 他忽然跳了起來要往外跑:“我要去找母后,我是她的兒子, 她不能這樣對我!我要告訴父皇!” “老四!”秦殊喝住他, 把他又按坐回去,“你冷靜一點(diǎn)!你先別怕!” “你當(dāng)然不怕!”秦冕眼淚已經(jīng)滾了下來, “她選的是你,死的又不是你, 你當(dāng)然不怕!” 皇后選的是秦殊,要棄的是秦冕。 秦殊臉上幾無血色,少年的嘴唇青紫,但是他努力維持鎮(zhèn)定: “告訴父皇, 我們沒有證據(jù), 難道要說我們在昭仁宮外偷聽嗎?如果父皇不信我們,我們跟舅舅和母后, 就沒了轉(zhuǎn)圜余地, 如果父皇信了, 整個承恩侯府只怕都要株連,我們……”秦殊狠狠咬了咬唇, “要讓父皇殺了母后嗎?” “她要?dú)⑽? 她要?dú)⒆约旱膬鹤? 你沒有聽到嗎?父皇就是殺了她我也不會難過的, 我不會的!”秦冕紅著眼, 狠狠地抹著自己的臉。 “我不會讓她殺你的!”秦殊蹲下來握住秦冕的手,“我們兄弟兩個一條命,只要我們一直在一塊,她就沒有機(jī)會下手,老四,以后不論衣食住行,你樣樣都不要離開我,母后投鼠忌器,她不會把我們兩個都廢了!等熬過這三年,我們滿了十五歲就可以封王,到時候父皇一定會立太子,母后就沒有辦法了?!?/br> “三年,”秦冕喃喃著,“那這三年,我們要怎么過……” “一樣過,只要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舅舅和母后不會有機(jī)會的。” 秦冕垂著眼看秦殊:“哥,母后選了你,沒了我,你以后就是太子,你不必跟我坐一條船!” 秦殊倒吸一口冷氣:“你這是什么話!我們是親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這么多年的情分,我怎么可能舍棄你?” 秦冕流著淚的眼滿是悲憤和嘲諷:“母后是我的親娘,她都要舍棄我……” 秦殊嘆了一口氣,身在皇家,他哪里不知道骨rou傾軋是尋常,他跟秦冕也會提防其他兄弟,他自己也不是沒有因?yàn)闊o緣大位而遺憾過。 甚至做出這樣的決定他也是有私心的,如果把事情告訴給皇帝,皇后只怕從此要幽居冷宮,承恩侯府這幢大廈一夜傾塌,他跟秦冕沒有母家助力,封王之后的日子是可以想見的寒微凄涼。 那也不是秦殊想要的。 平心而論,秦殊自知對秦冕不公,但這也是他能想到的僅有的兩全辦法。 那之后兩個皇子無論飲食住宿,像是綁在了一起,完全形影不離,秦殊料想到皇后是能看出端倪來的,他更希望憑借這樣的態(tài)度打消母后的念頭。 除夕夜,狂風(fēng)呼號,大雪漫飛,京都迎來了百年極寒。 宮宴過后秦殊和秦冕告別帝后,相攜著回到昭仁宮。 兄弟兩人以前雖在同一個宮里,但一直分住兩殿,偷聽到皇后和國舅說話后,他們就住到了一起,每晚都同榻而眠。 睡前秦冕忽然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縹碧晶瑩的琉璃小瓶,他拔開瓶塞,馥郁的果酒香彌漫開來,秦殊挑眉笑道: “你吃酒就吃酒了,怎的還偷拿了回來?” 這果酒十分珍貴,因釀酒的果子是藩國獨(dú)有的水果,每年千里迢迢進(jìn)貢來的不過十余壇,只有除夕宮宴才能喝到。 秦冕狡黠一笑:“一年到頭就只能喝到一杯,太不過癮了,高公公跟你說話的時候,我就拿瓶子偷偷灌了一瓶,哈哈,他一點(diǎn)都不知道!哥,你一口我一口,我們分了吧!” 到底是少年人,這貢酒難得,秦殊也有嘴饞的時候,就著秦冕的手,和秦冕把一小瓶酒分著喝了,他砸了咂嘴,有些奇怪地問秦冕: “這酒比在承明宮喝的時候烈了許多,你有沒有覺得?” 秦冕起身去把空瓶子扔到了桌上,聲音有一絲難以覺察的輕顫:“沒、沒覺得啊?!?/br> 大火是夜半時燒起來的,秦殊卻睡得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他的世界已是一片天翻地覆。 他全身都包裹著白色的紗布,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起初他痛得神智都無法清醒,鉆心裂肺的疼痛如同千萬只螞蟻在骨縫中嚙咬,十二歲的少年恨不得就此死去,他瘋狂地掙扎叫喊,宮人們不得不把他的手腳都綁起來。 身上大半的皮膚都潰爛了,烙印爬滿了軀體,后來當(dāng)他能下地行走之后,他跟宮人討來了鏡子,看到了自己形如鬼魅的半張臉。 那天秦殊坐在寢殿窗前的軟榻上,看著窗外猶自飄雪的天空。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長,雪下得格外大,格外厚,竟像是遙遙無期看不到盡頭一般。 昭仁宮里滿目雪素,長長的冰凌懸在廊檐下,宛如一把把鋒利冰冷的刀,每一個刀刃都扎在秦殊千瘡百孔的肢體里。 皇子的酒量都是從小練的,莫說是果酒,就是拿燒刀子來灌,他也不可能在大火中睡得人事不知,昭仁宮的宮人在當(dāng)晚火災(zāi)后全部杖斃,他事后問起所有人都是三緘其口,只知道有宮女心懷忌恨,惡意縱火,而秦冕那晚并不在他的寢殿里。 秦殊什么都明白了。 那場火燒壞了他的臉,也燒冷了他的心。 雪路上遙遙走來一個身影,無比熟悉,那人漸漸走近了,秦殊透過窗子看到那張恍如隔世的臉,像是看著自己的前世,他的目光一時朦朧縹緲,只覺得如墮夢中,如臨幻境。 直到秦冕出聲,他才回到了冰冷的現(xiàn)實(shí)世界。 秦冕走進(jìn)屋,脫下斗篷,呵了呵手,輕斥道:“哥,你怎么坐在那里,窗戶也不關(guān),當(dāng)心凍著!” 他親自過來關(guān)上窗,回身關(guān)心地看著秦殊,輕聲問他,“哥,你在想什么,這樣出神?” 那時秦殊除了身上的傷疤祛除不了,已經(jīng)能正常行走說話,他對秦冕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啞聲說道: “我在想,我要去參軍,老四,以后你做太子,三哥帶兵打仗,為你靖內(nèi)攘外,我們兄弟齊心,守好這大晟江山,你高不高興?” ……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 蒼穹之上不久前還是朗日高懸,在秦殊走出承明殿的那一刻忽然暗了下來,空中隱隱有悶鈍的雷聲,平地掀起了一陣陣狂風(fēng),暴風(fēng)雨正在醞釀著隨時降臨。 皇帝給秦殊的任務(wù)是疏散城西百姓并做好安撫,他急急往昭仁宮行去,剛到門口,就和匆忙奔出來的小川小徹撞到了一起。 “王爺!”隨侍急得臉都白了,“王妃娘娘又不見了!” “什么叫又不見了?”秦殊腦門青筋突突直跳,“叫你們陪著他,怎么又沒護(hù)好?” 小徹委屈極了:“娘娘拿著個鏡子在宮里到處照,一邊看一邊笑,后來他說自己困了,要睡覺,就在您以前的寢殿里休息了,我跟小川就在殿門口守著一步也沒離開過,剛才有宮女進(jìn)去點(diǎn)香爐才發(fā)現(xiàn)娘娘不見了,我們發(fā)誓,真的一步?jīng)]走開過!” “你們沒走開,十一郎能在殿內(nèi)憑空消失不成……” 秦殊一邊往里走一邊怒斥,他忽然腳步一頓,十一還真的有可能憑空消失,如同他突如其來地從天而降一般。 心里驀然一慌,秦殊掀開床上的紗帳,里面果然空無一人。 “你們說他拿著面鏡子在到處照?”秦殊急問道,“把話說清楚,他在笑什么,又說過什么話?” “那鏡子,之前在御花園的時候娘娘就拿出來對著照,一邊照一邊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那樣高興,奴才們還以為娘娘是看著自己的容貌覺得喜歡……” 秦殊一時哭笑不得,小川這個猜測連他都覺得很有可能,這的確像是那個小臭美做得出來的事。 “然后到了這昭仁宮,娘娘不對著自己照了,他到處溜達(dá),一開始也是高興的,后來不知怎的忽然罵了一句,‘這個王八羔子……’” 小川為難,不敢往下說。 秦殊道:“繼續(xù)講!” 小徹小聲接口道:“娘娘罵了一句,‘這個王八羔子臭……太子!’” “然后娘娘就顯得很氣憤,他就跑到床上去躺著,說他要睡覺,我們就沒敢再驚動娘娘了?!?/br> 秦殊拔腳往東宮走。 ———— 秦冕燒得很厲害,迷迷糊糊間只知道自己被送回了昭仁宮。 太液池里的水太臟了,他幾乎吐出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淤泥都沉在胸腔里,難受得要死。 宮人幫他擦洗喂藥,他還問了一起落水的十一郎怎么樣了,那宮人支支吾吾說不出來,后來皇后就過來了。 皇后在床頭厲聲訓(xùn)斥了許久,但是秦冕腦子已經(jīng)不清醒,根本聽不進(jìn)皇后說了什么,只記得母后反復(fù)罵他是個蠢貨。 有那么一刻,秦冕想反駁,三哥不是蠢貨,你當(dāng)初也是先選了他,可結(jié)果呢?是我這個蠢貨打破了僵局,讓你坐穩(wěn)了后位。 秦冕只覺得渾身越來越燙,腦袋越來越沉,像是床下被架了個蒸籠,而他正被放在蒸籠上炙烤著。 眼前忽然現(xiàn)出陣陣紅光,灼燒著他的眼球,讓他覺得刺痛難忍。 明明沒有睜開眼睛,秦冕卻能感覺到床頭立了一個人,那人全身包裹著紅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燒著,憤怒地盯視著他。 秦冕痛苦地皺眉,只覺得身體猝然之間痛得猶如烈火焚燒,每一個毛孔里都像是有針尖在劇烈刺穿,他張開嘴,想呼救,想嘶喊,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只能無聲地開闔著嘴唇: 火,火…… 沖天的火焰卷起帳簾,火舌迅速舔過,偌大的空間里彌漫著焦糊的味道,他看到自己的肌膚頃刻之間皮焦rou綻。 他驚駭欲絕地喊起來,出口的聲音嘶啞如破鑼:“救……救命……” 火焰蔓延的速度太快,他想逃,想跑,卻覺得全身虛軟無力,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炫目的紅光中他看到一張他熟悉的臉。 起初他以為那是秦殊,他伸出手祈求地喊:“三哥……救我……” 少年的面容清俊無倫,眉眼間卻滿是狠厲陰霾,他透過熊熊火光注視著深陷火海中的人,近似神經(jīng)質(zhì)地囈語著: “你不要怪我……誰叫你我……生在帝王家……連娘親都能這樣心狠,何況兄弟……” 秦冕瘋狂地?fù)u頭,他終于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八年前,自己就是這樣站在秦殊的床前,看著火舌/舔上秦殊的臉,他就是這樣喃喃自語著,“我知道你對我好……可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面前的人忽然換了一張臉孔,紅衣少年精致的臉孔如畫般絕美,瞪視著他的眼神卻像是前來復(fù)仇的地獄修羅,少年神色憤然到近乎扭曲,氣鼓鼓地喊: “你這個壞人!你害我哥哥,我要你也嘗嘗烈火焚身的滋味!你這狼心狗肺,忘恩負(fù)義的王八羔子!” 秦殊來到東宮,一路長驅(qū)直入。 徐傅山守在寢殿外,看到秦殊氣勢洶洶的樣子,神情一凜,迎上前去:“靖王殿下,太子殿下剛服了藥,正在休息,您這是……” “我來看望太子,你速去通報!” “太子殿下這才剛睡下……” “徐傅山!”秦殊墨海般的眼睛盯著太監(jiān),聲音陡然一沉,帶著不容辯駁的威嚴(yán),“去通報!” 徐傅山心頭一震,輕甩了下拂塵:“奴才遵命!” 徐傅山轉(zhuǎn)身要進(jìn)內(nèi)殿,卻忽然發(fā)現(xiàn)門檻之上像是多了一道門,任他怎樣都邁不進(jìn)去。 徐傅山伸手用拂塵往前戳了戳,果然有屏障攔在前面,不讓他進(jìn)去,他不由大驚失色:“這這這……這門上有什么古怪?” “徐傅山!”秦殊見徐傅山站在門扉邊伸著手如盲人摸象般胡亂揮著手,大為不耐,“你在玩什么把戲?” 徐傅山冷汗已經(jīng)流了滿臉:“殿下,殿下這門上有東西,奴才進(jìn)不去了呀,糟糕!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其他宮人聽到徐傅山的話也都趕了過來,瞬間都嚇得面無人色: “這門怎么進(jìn)不去了?快去稟報皇上!” “去!去……”徐傅山狠狠喘氣,“去請……請國師……靖王?” 徐傅山震駭?shù)氐纱罅搜邸?/br> 原來就在東宮宮人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時,靖王終于不耐煩地推開門前的人,自己跨過了門檻,他冷冷地回頭掃視眾人:“裝神弄鬼!” 然后徑直走入太子寢殿。 徐傅山和宮人想跟著靖王一道踏進(jìn)去,卻完全沒有辦法,他腿一軟癱在了地上,盛夏之日,他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結(jié)一般,他喃喃著:“見……見……見鬼了……” ※※※※※※※※※※※※※※※※※※※※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何以瀟湘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