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 蘇碧曦三人隱匿了行藏, 跟著羅山回到了家。

    羅山的家竟然意外地還是不錯的院子，磚瓦整齊, 打掃干凈, 算是這一帶頗為不錯的房舍了。

    待蘇碧曦幾個從后面圍墻翻入，走到前院時，羅山也是剛剛回到家里放下東西，面露擔憂地對自己媳婦說：“不是讓你歇著, 怎么又下地呢？”

    羅山媳婦是一個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小娘子，完全不同于普通農(nóng)家媳婦的結(jié)實, 臉色蒼白地回道，“你日日出去尋吃的, 我又不能跟你同去, 總不至于連水也不能給你燒一壺吧?！?/br>
    羅山接過妻子手里的水壺，從廚房拿了幾個碗, “今日感覺怎么樣？還受得住嗎？”

    “挺好的，你別擔心”羅山媳婦瞧著蘇碧曦幾人，“你去招待客人，我去給你們燒水?！?/br>
    家里沒有茶, 熱水還是有的。

    羅山搖了搖頭，避過妻子伸過來的手，“這是我請來的大夫, 給你…….們瞧病的?！?/br>
    “總不能大夫上門, 連杯熱茶都沒有…….”羅山媳婦遲疑道。

    辛元立時知趣地接話, “嫂子身子不爽利，我們總不能上門來怪主人。沒得幾個大老爺們站在這里，讓嫂子生著病了，還來伺候我們。嫂子先來讓我家女郎瞧瞧，某二人去劈柴燒水，保證不誤了嫂子的事?！?/br>
    張次公憨笑，“我們跟羅兄弟多年的交情，今兒個是特意請了女郎來給嫂子看看的。嫂子趕緊坐下，別讓羅兄弟一番好意白費了?！?/br>
    就連張次公這樣的糟漢子都看出來了，羅山媳婦小腹已經(jīng)有了很明顯的隆起，身上卻瘦得緊，臉色難看得不行。

    他們幾個有手有腳，哪里好讓這么一個病著又有身子的婦人去照顧。

    羅山讓他們醫(yī)治的，恐怕就是他的婆姨了。

    張次公跟辛元都這么說了，羅山媳婦也不好再推辭，便在蘇碧曦對面坐了，略有些局促地看了一眼羅山。

    羅山安撫地握住她的一只手，“不會有事的?！?/br>
    “嫂子請將左手放到石桌上，容仆診脈?！碧K碧曦柔聲對羅山媳婦道。

    她已經(jīng)詳細看過羅山媳婦，望聞問切，只有待她探過脈象后，才能仔細問診了。

    羅山媳婦勉強笑了笑，伸出極瘦的手，放在蘇碧曦面前。

    羅山媳婦的手也并不粗糙，雖然過于瘦了些，但是白皙細滑。

    蘇碧曦看過她的左右手脈象后，再看著她雪白的嘴唇，蠟黃的臉色，對著面前兩人道，“嫂子有身子后，恰逢大災，恐未曾好好休養(yǎng)吧？”

    黃河泛濫后，東武城都死了那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哪里能好好進補休養(yǎng)。

    她看著羅山夫婦二人灰敗的臉色，就知曉他們對于羅山媳婦的病癥，心里是有數(shù)的。

    有身子的婦人不說餓著了，就沒有好好吃東西，都會身體不適。

    羅山媳婦如今的身子，其實就是需要進補。

    人參，燕窩，有營養(yǎng)的牛羊rou，都是甚好的。

    可是在一個連紅薯都吃不上的地方，這些東西給婦人進補，無異于癡人說夢。

    難怪羅山不能離開這里。

    媳婦有了身子，胎相不穩(wěn)，身子又羸弱到了這個地步，別說逃難了，只怕多走幾步路，恐怕大人孩子都會保不住。

    這樣根本不需要大夫就能看出來的事實，不需要把羅山為難成這樣。

    而且根據(jù)他們這幾日的觀察，周邊的人對羅山隱隱有一些敵意。

    “勞煩女郎了?！绷_山勉強笑了笑。

    一個男子，無法照看好自己有身孕的妻子，是身為一個男子的恥辱。

    他如何不知曉妻子的狀況。

    只是這樣的災荒之年，他平時去做些工能換些銀錢口糧，能夠養(yǎng)活一家子。

    其余的，就是奢望了。

    蘇碧曦從石凳上站了起來，視線掃過主屋緊緊關(guān)著的門窗，黑沉的眸中閃過一縷揣測，“羅郎君今日請仆來，是為了郎君之小兒吧？”

    以羅山跟羅山媳婦的年紀，有一個總角之齡的孩子，再正常不過。

    至于為何沒有老人在。

    黃河改道，被拋下的大多都是老人。

    老人把孩子辛辛苦苦養(yǎng)大，長大的孩子在性命攸關(guān)的時候，第一個拋棄的是自己年邁的父母，護住的是自己的孩子。

    這樣慘烈而殘酷的事實，他們看得太多了。

    羅山夫妻二人見蘇碧曦不需二人闡明便道出了孩子有病的事，臉上都閃過驚色。

    羅山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另一只手攢成了拳頭，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女郎所言不錯，正是某之小兒。他……..他患了瘋癲………”

    帶著一個有身子的妻子，一個瘋瘋癲癲的兒子，羅山能走得了，才是不可思議。

    羅山媳婦眼眶都紅了，眼淚珠子一顆顆掉了下來，拿帕子把臉擦了，穩(wěn)住情緒，“郎君當時不在家中，此事怪不得郎君。要怪，就怪那些……..”

    “就怪那些見不得他人好，愚昧無知的臭蟲！”羅山一掌拍到了石桌上，恨不得把石桌一掌拍得粉碎的模樣。

    蘇碧曦絲毫不懷疑，如果羅山的仇人在他面前，羅山就算拼了命，也會親手手刃了他們。

    羅山喘了好幾口粗氣，方讓語氣不那么可怕，“小兒此事跟女郎想要打聽的事情，說上去，其實都是那幫子畜生做的?！?/br>
    “某父母早逝，幸有舅父舅母收留，并將表妹許配于我，誕下小兒。某后投身軍中，僥幸得了一些軍田賞賜。誰能想到回到家中，卻得知自幼聰明伶俐，甚至過目不忘，在算學上有奇才的小兒變成了不敢見光，瘋瘋癲癲的癡兒！

    “他只有四歲之時，就連村里每棵樹上有幾片葉子都清清楚楚……..現(xiàn)下連聲阿翁阿母都不會叫了…….

    “黃河大災之時，我還未歸家。他們見著家里只有老弱婦孺，便日日都讓巫婆巫女，把小兒關(guān)在不見天日的黑屋子里，整日整夜地驅(qū)鬼辟邪，念咒念經(jīng)………

    “哈哈哈哈哈…….縣令說小兒不詳，方惹來黃河之災，害了這諸多百姓。他們活生生把小兒折磨成了這個樣子，還放火燒了四戶不聽他們使喚的人家。整家人，連同一歲的幼兒，俱被他們活活燒死了?！?/br>
    羅山雙手捂住臉，眼中涌出淚水，哽咽不已，“后日，他們又搶了兩個莊戶人家的孩子，說要獻祭童男童女給河伯，好讓河神不再發(fā)怒……...這幫喪盡天良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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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突然聽說一個上海29歲的男子因為生活沒有著落，于是報社去學?？慈耍乘懒藘蓚€小孩子，另外兩個受傷不輕。

    我實在不明白這種自己很慘就覺得全世界都要跟著你慘的邏輯是怎么來的？

    學校里只有上幼兒園上小學的孩子，這些孩子何其無辜？

    這樣只會把自己的不幸發(fā)泄在別人尤其是毫無反抗能力的幼小孩子身上，喪盡天良的懦夫，究竟為何越來越多？

    被傷害的孩子越來越多，只能看見一次又一次的悲劇，為何學校的安保領(lǐng)導，各地的警察在這么多事之后還是只能連剪刀都限制買了，仍然毫無效果？

    莫非孩子上門個個都需要攜帶保鏢，24小時護送才能安全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