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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碧曦[快穿]在線閱讀 - 0567

0567

    劉徹說自己亡國之君, 殿上所有人豈不都成了亡國之臣?

    誰敢認下這個名聲, 誰敢讓天子背上這個罪名?

    君辱臣死。

    承明殿上所有人都爭相恐后地下跪請罪, 跪在劉徹身邊的黃明奇幾乎要嚇得哭出來。

    哪怕是當年七國之亂的時候,孝景皇帝也沒有在朝上說自己會成了亡國之君。

    現(xiàn)在陛下說出此話,承明殿中的人, 誰能得了好?

    丞相韓安國跪在諸人之前,揚聲道:“陛下息怒, 陛下圣聰明斷, 漢室千秋萬代,豈是篤信鬼神, 二世而亡的秦皇可比?主爵都尉只是聽武安侯一人之言, 便妄言陛下之意,妄斷朝廷上下之令,實在太武斷了些?!?/br>
    韓安國這話明著是在斥責汲黯, 細細想來, 他說秦朝篤信鬼神, 所以才二世而亡。豈不是在暗示, 如果當今天子也效仿秦朝,真得偏聽偏信, 認為黃河水患乃是天意,也要步秦朝的后塵?

    田蚡跪在原地, 牙關(guān)緊咬, 放在衣袖中的手幾乎要忍不住把韓安國一把給撕了。

    韓安國竟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話, 他是要跟自己劃清界限, 去支持汲黯,去支持文錦!

    他不直接投向劉徹,選了更加前程遠大的文錦去了!

    韓安國可是當今丞相。

    不,韓安國之所以能當上丞相,就是靠的劉徹跟文錦一手提拔,作為交換條件,才讓韓安國上位。

    自己舍了黃河南岸的封地不要,也要把文錦給拉下來。

    現(xiàn)在自己不再讓劉徹信任了,韓安國就干脆一腳踹開了王氏田氏,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給了自己最致命的一刀。

    京兆府尹薛澤道:“陛下息怒,陛下乃是英明圣主,切勿妄自菲薄。只是文錦醫(yī)館這些天一直對涌入長安的災(zāi)民義診施粥,幾天前忽然將所有病人都趕了出來,說是不敢收治失德于天地之人,招惹災(zāi)禍……..卑臣舔居京兆府尹,文錦醫(yī)館振振有詞,此乃文錦翁主名下醫(yī)館,卑臣也不好不顧及…….”

    薛澤是廣平侯薛歐之孫。

    薛歐本人在一眾開國功勛之中,就是四平八穩(wěn)的性子,一向滑得跟泥鰍一樣。

    如韓信都未能全身而退,薛歐卻能夠傳承幾代,可見其識時務(wù)。

    薛澤就是跟他祖父一樣的人。

    劉徹選擇薛澤來做京兆府尹,看中的既有他出身列侯,開國功勛之后的身份,更是他的處事。

    京兆府作為天子腳下,皇族貴胄,宗室列侯云集之地,需要的是一位能夠權(quán)衡各方勢力,而又能夠處事公允,出身又高的京兆府尹。

    薛澤上任以來,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娖娖廉謹,劉徹對他的作為還是很滿意的。

    卻不想,到了今日,他親自選下的這個京兆府尹,竟然給他備下了這么大的后招。

    “陛下”接著出言的是執(zhí)金吾周建德,“從黃河沿岸逃進長安的災(zāi)民,在長安主街上日夜啼哭,哭訴黃河水患之慘烈。長安百姓聞?wù)呗錅I,見著傷心。本來朝廷及世家皆有施粥,但是之后文錦翁主府不再施粥,且放出話來說,這些災(zāi)民得罪了上天,翁主府不敢相助。這幾日來,世家大族也多不再施粥。災(zāi)民流離于長安,長此以往,必將生出事端。卑臣懇請陛下恩準,將災(zāi)民逐出長安,以保安寧。”

    漢室帝都,首善之地,竟然連漢室的子民都要驅(qū)逐出去,才能換來一時之茍安。

    周建德敢說,劉徹敢做嗎?

    劉徹如果真得敢做下這等事,明日就會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劉徹的臉色已經(jīng)黑得可以滴下水來,廣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指甲刺進rou里,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意,冰冷的聲音從口中吐出,“眾卿也認同執(zhí)金吾所言,將災(zāi)民全都趕出長安城嗎?”

    “陛下息怒!”

    “陛下恕罪?!?/br>
    “陛下息怒”南皮侯竇彭祖脫帽伏地,“魏其侯前日得太皇太后托夢,言道文錦翁主乃是館陶大長公主義女,所為有失。前魏其侯被陛下責罰,亦是竇氏失德。竇氏滿門,請辭去爵位官身,謝罪自省?!?/br>
    竇彭祖乃是太皇太后兄長竇長君之子,太皇太后從侄。

    竇長君兄弟“久而習之禮節(jié),以謙和退讓行事,不敢以尊貴而驕人”,竇彭祖也是有禮之君子,現(xiàn)在僅僅因為文錦翁主跟隨天子,不再救治災(zāi)民,就要滿門請辭。

    劉徹忌憚外戚不假,跟竇氏有怨為真,但是他真得敢在天下人面前,如此苛待竇氏,一舉罷免竇氏滿門嗎?

    身為天子,對待自己祖母一族尚且如此刻薄寡恩,還有誰敢真心輔佐這樣的天子?

    劉徹能把他跟竇氏的恩怨,向天下人訴說,講述自己身為天子,被竇氏欺壓,被竇氏廢除了所有新政嗎?

    天子作為漢室的主人,自來就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勢和威信。

    一旦這個根深蒂固的認知被打破,就會帶來無窮的后患。

    再者,天子真得不會犯錯嗎?

    如果天子犯錯了,又當如何?

    這樣一個局面,劉徹根本不能真得除了竇氏的爵位,更不能將蘇碧曦如何,只得下令散朝,狼狽地回到了宣室殿。

    他還從來沒有被逼到過這個地步。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幕后主使,就是他一心寵著的那個人。

    誰能指使得動魏其侯跟竇彭祖,誰能讓京兆府尹跟執(zhí)金吾也不敢處置,誰能說服韓安國,誰能讓汲黯這么忤逆犯上,乃至于血濺當場。

    他離開承明殿時,百官都在高聲呼喊,陛下三思。

    他要三思些什么?

    他們要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不是已經(jīng)明擺著了嗎?

    而他一進到宣室殿,就看見蘇碧曦在內(nèi)室靠窗而立,看著花瓶里的梅花若有所思,等待良久的模樣。

    劉徹只覺得滿心的怒火就要噴薄而出,揮手讓宮人全部退出去,怒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竟然敢這么做!”

    “我自然敢?!?/br>
    蘇碧曦輕輕笑了笑,云淡風輕地回道:“我做下了這一切,我敢做這一切,陛下將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