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條以沫騎自行車回家，從象城回到家里，沿途會經(jīng)過甌江邊。夏雨說：“我們順路，一起逛逛吧?！?/br>
    帶著心儀的女孩坐在江邊吹風，溫州這一帶的男孩子都喜歡這樣做。那天傍晚的岸堤上好多對情侶，坐著的、躺著的、擁抱的、接吻的……看著潮水慢慢地落下去了，白浪在岸堤上拍打出一朵又一朵好看的水花。

    “以沫，你知道為什么很多時候人會很長時間心甘情愿地付出，卻會花更多的時間來憤憤不平嗎？”

    夏雨看著以沫，那個眼神以沫至今都忘不了，那近乎充滿怒氣的愛，以沫從來沒見過。

    “你是個好姑娘，所以好好念書，別想太多?！边@句話算是夏雨給以沫的回應吧。

    嗯，好像也還不錯。

    以沫的腦子里有關(guān)于愛情所有的詞匯都掏出來也不足以理解夏雨說的對那姑娘深沉的愛，以沫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以沫只是深深地記得中考后的那個暑假里看到夏雨寫的《奢望》中那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難受和絕望。

    天黑了，江邊的風越來越大，以沫要回家了，夏雨說：“我送你吧?！币阅芙^了，因為時間不早了，況且夏雨和自己并不順路。

    這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里，夏雨的心里腦海里一定裝滿了那個姑娘吧，那個以前也有著很長很長黑頭發(fā)的姑娘。

    看著夏雨相向而去的背影，以沫的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那一刻，以沫終于無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一直都喜歡著他。

    只是相以沫的喜歡，在他面前一直是仰望著，卑微到塵土里，開不出花，說不出話。

    三月的天氣開始漸漸地轉(zhuǎn)暖，陽光開始有了透明度。春天其實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幾天，周圍的一切萌動出新的生命。

    而后，夏天很快就會撲面而來，然后一切都要喧囂起來了。

    其實這個時候的相以沫還不知道，很多年后自己會很懷念這一段時光，跟陳術(shù)嘉坐在教室里各自寫作業(yè)想事情，成功的彼岸閃著光，我們依然在路上。

    偶爾會有一陣風吹起任性的頭發(fā)，吹亂了以沫寫在紙上的人類基因排列組合啥玩意兒。

    晚上睡覺，夢里的101拿著華師大的錄取通知書站在象城二中的主席臺上，他是象城二中的英雄！就像三年前他站在李陽瘋狂英語的臺上那樣，那么耀眼。

    年初以沫看了日歷就知道今年的農(nóng)歷三月十八剛好是五一，心想著難得有一次生日是在假期里過的。

    以沫從來都不喜歡把時光喚作殺豬刀的比喻?！皻q月深長，我雖尚未到神閑氣定的年紀，卻始終保持著不緊不慢?！?/br>
    象城二中的門口掛出了“祝全校師生勞動節(jié)快樂”的紅色橫幅。最美不過夕陽紅，還沒走出校門就看到mama騎著電瓶車來接以沫回家，mama熱心地把楊夕也“不順路”地接走了，于是小小的電瓶車發(fā)出了“嗯嗯嗯”的反抗聲，但是以沫和楊夕卻一路高歌：“祝我明天生日快樂”，“祝以沫明天生日快樂”……

    真是快樂得不得了的時光。

    “以沫，因為明天你的生日你剛好在家，所以mama打算讓你和奶奶今晚上山去守夜移星宿好嗎？”mama的話在呼呼的風里傳入耳朵就像是從地球的另一邊傳來的。

    “嗯，好，這樣比較虔誠?！?/br>
    溫州一帶很多父母會在年初找?guī)煾附o家里的小孩排生辰，如果發(fā)現(xiàn)了這一年的運程里有不好的東西，就要在農(nóng)歷年初頭三月任一個月的十八到山上找?guī)煾敢频魞聪嗟男撬蓿詈檬切『⒆幼约阂惨巴?，如果不能就要大人帶著小孩的衣服來，完事兒了那件衣服就要最少三天不離身。

    晚飯前收到好幾條祝福的短信，有幾個是陌生的號碼，但是以沫都很開心地回了“謝謝”。

    家里無論誰過生日都不習慣吃洋氣的蛋糕，所以每年都能吃到mama下的長壽面。mama說守夜會比較累，所以專門給以沫煮了兩個荷包蛋。常年住在學校里吃食堂飯，mama做的荷包蛋當然顯得異常珍貴和溫馨。

    沒有蛋糕，沒有蠟燭，當然也沒有許愿。可是卻好開心，留著愿望等到上山之后對著佛像許，嗯，就這么辦。

    以沫和奶奶拾級而上，半路收到丁落的短信：“以沫，我和陳術(shù)嘉高一是同班同學，所以我比你更了解她。生日快樂?！?/br>
    以沫有些摸不著頭腦，天上的紅霞漸漸退去了，月牙初上梢頭。

    到了山上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雖然氣候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出了初夏的味道，但是夜晚的山上依然是冬天。上山的路上以沫攙著奶奶的胳膊，明顯感覺到奶奶身體的顫抖。奶奶太老了，老得以沫都快不恨她了，而且她還會在時間里繼續(xù)老去。

    佛像前人山人海，燈火通明。紅紅的蠟燭連成一片，除了過年在廟里其他時間以沫真的沒有見過這么多這么壯觀的蠟燭，真的好漂亮好溫暖。以沫跪在釋迦牟尼佛像前，卻不知道想要說什么愿望，總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沒著落?？粗棠滩煌５剌氜D(zhuǎn)在佛像前點香、點蠟燭，眼淚一下子全下來了。

    奶奶的背，什么時候駝到這樣的程度了？

    感覺到口袋里手機的震動，但是以沫想等會兒再看，在佛像面前還是要專心一點。

    感覺到胸部有點緊，想著內(nèi)衣該換一個號了?；蛟S心理一點點變得成熟強大的同時姑娘們常常會忘了自己的身體也在發(fā)育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