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頁
寧鹿皮皮地接他的話:“終于長大了。” 她繼續(xù)皮皮的:“大到可以嫁給你做你夫人了?!?/br> 國師長眉一揚,“噗嗤”一聲,被她逗樂了。 寧鹿湊過來,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只是淺嘗輒止,寧鹿忽然起身,去外面拿了一碗藥過來:“大郎,該吃藥了。” 國師反應(yīng)極快,忍俊不禁:“那你是小慶還是小潘娘子?” 寧鹿:“我這么貌美如花,當(dāng)然是小潘娘子啊?!?/br> 寧鹿眼珠又一轉(zhuǎn),笑嘻嘻:“不過大郎放心,這藥里沒毒。是救你命、不是奪你命的藥。” 其實國師如今狀態(tài),任何藥材的作用都不是很大。他是蒙蔽天機被天命所反噬,上蒼要他死,幾碗藥又怎能救他的命? 寧鹿和國師都心知肚明,不過二人誰也不去點破那個罷了。 國師還是喝了藥。 寧鹿放下藥碗,笑嘻嘻地撲上來抱住他:“我早就等著對你上下其手這一天了,沒想到我居然真的能等到?!?/br> 國師摟住她的腰,只是笑著。 他長發(fā)散于床榻間,濃黑稠密,如瀑如夜。小姑娘活潑調(diào)皮地在他懷里亂蹭,對他親親抱抱,他只是手攔著她的腰,任由她玩。他慢條斯理,怎樣都不生氣,寧鹿便慢了下來,抬頭望他。 她眼睛里藏著星星,溫柔含情,絕非國師的想象。 寧鹿小聲:“你這么不積極干什么?你早晚都是我夫君,你以為你今夜能逃過么?” 國師面紅一瞬,咳嗽一聲,遮掩道:“在那之前,我想與夫人算筆舊賬。” 寧鹿大度道:“什么賬?你算吧。” 國師道:“我記得去年時,你一時激動,告訴我說你是從十四歲就對我心動的。我現(xiàn)在想知道,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寧鹿:“……” 二人對視。 寧鹿手勾著他的腰帶,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夫君,我騙了你。” 國師佯怒,敲她額頭。 寧鹿笑躲到他懷中。 一夜燈火光搖。 婚后,國師身體每況愈下。 寧鹿和他都知道他身體越來越差,然二人面上只是與對方笑鬧,并不提他的身體。 到了此年二月,名醫(yī)們基本都來看過,搖頭說藥石罔效。 寧鹿背后偷偷哭了好多次,到國師面前的時候,卻仍作出沒事狀。 國師在一次昏了兩日后醒來,告訴寧鹿,他做了一夢,夢中提醒他,他和越王的合作沒有完成,他要去越國一趟,將自己的弟子們安排好,留在越國,完成他與越王的合約。 寧鹿要陪他一起去,被他拒絕。他柔聲說他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不想要寧鹿陪他來回奔波。 彼時一室藥香,國師披衣坐于床榻邊,腿上蓋著被褥。 陽光從外照入,初春之時,屋中仍燒著爐火。 寧鹿靜靜地看著他,看他非常平靜地說他要遠行。在那一瞬間,寧鹿驟然明白,他是不想死在她面前,才不要她陪伴。 她什么都明白,可是她不能說出來惹他傷心。 寧鹿眼圈通紅,掩飾般地趴在他膝上,抱住他的腰。 國師手撫著她的長發(fā),在她肩上輕輕拍兩下。 寧鹿道:“那你要快些回來,我等著你。若是過了兩月你都不回來,我就去越國要人。” 國師答:“好呀?!?/br> 寧鹿:“你要日日與我寫信。” 國師:“好。” 寧鹿:“日日掛念我,在心里想我。” 國師:“好。” 寧鹿:“我也日日掛念你,在心里想你,日日給你寫信?!?/br> 國師:“嗯?!?/br> 寧鹿:“你還要恨我?!?/br> 國師輕聲:“我不會恨你的。” 她趴在他膝上,仰頭看他。目中噙淚,水波漾漾,晶瑩剔透。她想露出一個笑容,但一滴淚如珍珠,從眼眶中滾落。 國師到底離開了。 寧鹿日日收到他的信件。 寧鹿走在深宮長廊中,重重樹影投下檐頭,如水中浮藻般,在寧鹿身上游離。 這位出嫁后仍住在深宮中的公主,在深幽長廊中行走,捧著懷中厚厚的信件,讀著自己夫君送來的信。她唇角帶著一絲笑,笑容清淡眷戀,再不是少女時那般無憂無慮。 她再不是曾經(jīng)那個精靈古怪的小公主,她有了牽絆,有了不舍。 兩月時間匆匆過去,寧鹿在長廊中邊走,邊檢查二人的信件: 看她為他寫:“思君如孤燈,一夜一心死?!?/br> 國師回她:“一夜一心死,死灰再復(fù)燃?!?/br> 寧鹿寫:“是我們這個小國連累了你。” 國師回答:“等我歸來,我從不后悔?!?/br> 他與她的愛,并非背對而立,并非尋找對方。他們是站在一處,手握手肩并肩,看著同一個方向。 身在越國,國師讀完寧鹿的最后一封信,便執(zhí)筆要回信。 弟子們被他安排著留給了越王,此時一個個站在廊下送行國師。 他們看國師這般病重,卻依然和公主通信。有弟子便不忍道:“先生為公主做那般多,還要我們齊力保公主一生平安,不讓公主隨先生一起赴死。先生做這么多,公主還年少,若是日后……公主忘了先生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