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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強撐第一晚,之后的日日夜夜自然就會順暢很多。 白呦本以為接下來就是自己的封后大典了,但是天不遂人愿,年末的時候,太皇太后病倒了。 夜里白呦與皇帝被喊醒,去太皇太后寢宮。他們看到太皇太后的寢宮燈火通明,無數(shù)宮人跪在院中。白呦心里驚,她疑問地看向皇帝,卻見皇帝臉色蒼白,神情卻與她一樣迷茫。 顯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白呦心中一酸,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輕輕發(fā)抖。她握他的手時,感覺他劇烈一顫,看她一眼。 白呦輕聲:“陛下別慌,也許什么事都沒有?!?/br> 這自然是一句蒼白的寬慰話。 太皇太后若真的沒什么事,不會大半夜將他們喊來。當二人進殿,跪在太皇太后床下時,見太皇太后神色倒是平和,然而卻憔悴蒼涼得不像樣子。御醫(yī)們跪在帳外,瑟瑟發(fā)抖。 一個御醫(yī)抖著:“陛下、娘娘,太皇太后一年前便得了不治之癥,臣們當時診出太皇太后只剩一年時間。但是太皇太后不讓臣們告訴陛下,臣死罪!” 一群御醫(yī)齊磕頭認錯,但這喚不回太皇太后的性命。 皇帝唇顫抖發(fā)白,他跪在床邊,伸手去拉太皇太后的手。 他全身冰冷,腦子甚至是懵的:“祖母……” 他明白了一切。 五年時間了,為什么在這一年,太皇太后沒有殺掉白呦后,就讓白呦進宮。為什么太皇太后突然就和皇后談好了一切,整個后宮都在積極幫白呦,幫他。 一年的時間,太皇太后要解決一切遺留問題,才能不帶遺憾地離世。 太皇太后側(cè)過頭,看著皇帝和他身邊跪著的白呦。 她神色有些恍惚。 她微微笑:“陛下,恕哀家要先走一步了。” 她道:“陛下別難過,這一日是遲早的。哀家至今記得,你當日孤零零跪在哀家門外,向哀家磕頭,希望哀家撥亂反正,希望哀家支持你?!?/br> “哀家本來不想管,因為前貴妃的原因,哀家與先帝的母子關(guān)系一直很冷淡。哀家不想讓關(guān)系更差下去。但是你苦苦哀求,哀家見你實在可憐,被你說動,還是站在了你這邊。從那一日開始,哀家就一直是支持陛下的,陛下知道么?” 皇帝閉目。 他再睜眼時,雙目已紅。 他聲音沙?。骸拔抑?。我知道我這些年有些混不吝,讓祖母很為難。我也許傷了祖母的心,讓祖母為當年的決定后悔……” 太皇太后搖頭,這個老人家唇角帶笑,慢慢道:“你是好孩子,和先皇不一樣。哀家從不后悔幫你。你只是走了彎路,但你還年輕,你也是不得不為之?!?/br> 她被皇帝握著的手也有一絲顫,她語氣悲痛:“哀家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也很苦。所以哀家讓呦呦進宮來陪你?!?/br> 太皇太后轉(zhuǎn)向白呦:“哀家當初本想殺了你,你怪哀家么?” 白呦搖頭,她不如皇帝控制得那么好,看到太皇太后這樣,她眼圈早就紅了:“我不怪您。您是為了陛下,而且您知道我失憶后,就沒再殺我。我進宮后,您還救過我。我怕您不許我和陛下在一起,但是您從來沒有這樣過……” 白呦眼中的淚落下:“祖母,您是一位充滿智慧的老人!” 太皇太后道:“若真是如此,當年宮中的悲劇也不會發(fā)生。如果不是哀家阻攔得太晚,未必會死那么多人……” 太皇太后說話間,氣息更弱了。 她艱難地、搖搖地抬手,撫摸皇帝的面孔。 她透過他現(xiàn)在的面容,隱約看到了他當年做少年時的樣子。那樣的清雋,端莊,正直…… 太皇太后看著這對璧人并肩而跪,她喃聲:“當年呦呦你在宮中讀書,哀家沒有見過你。但如今也不晚,往后余生,你答應哀家,會好好陪在陛下身邊。你身上的毒,不管能不能解,都請你陪著陛下,不要傷害他?!?/br> 白呦點頭,她的手與皇帝交握。 太皇太后目光飄虛,似陷入回憶中:“陛下剛剛登基,哀家提議陛下將年號定為‘佑平’。陛下不曾過問,自然不知,佑平佑平,本是佑君平安。哀家想要佑君平安?;适夷侔l(fā)生慘劇。” “佑平第一年,陛下萎靡不振?!?/br> “佑平第二年,陛下對那些做錯事的人,開始直接殺了?!?/br> “佑平第三年,陛下成了暴君?!?/br> “佑平第四年……” “佑平第五年……白呦入宮?!?/br> 太皇太后的手滑下去,她閉上了眼。皇帝如同被驚一般,他拽住她的手,凄慘高喚:“祖母——” 太皇太后眼角余淚。 她給他們留下了最后一句話:“若是有緣……天上見?!?/br> 太皇太后于當年冬病逝。 第二年春,佑平六年,白呦被封為后。 這一年,良妃依然在快樂地寫話本,張婕妤在痛苦地繡她的屏風。 白呦與皇帝約定,他絕不自私地不顧她的意愿,強行要用他的心頭血為她徹底解毒。她不要徹底解毒,她要和皇帝相依相偎很多年。待她真的快熬不下去的時候,他們才可以用皇帝的心頭血去搏一搏那個可能性。 而且說不定這些年,不需要人血為引的解藥,就能研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