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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擊解鎖,阮斐撥通爺爺阮尚粱的手機號碼。 蒼老嗓音很快從電波傳來:“喂?” 阮斐背過身:“爺爺,我是阮斐,你們在哪兒?” 阮尚粱語氣驚訝:“你手機被盜了?” 阮斐哭笑不得:“不是,我手機沒電?!?/br> “你不剛充滿電的嗎?怎么消耗這么快?我們在附近餐廳吃飯,你來找我們?” “不了,我自己先回家吧?!?/br> “嗯,路上注意安全?!?/br> 把手機還給裴渡之,阮斐眼底笑意更濃。 沒想到,她居然這么輕松就得到了他手機號碼,而且過程很自然。 “稍等,我給家封打通電話?!迸岫芍此谎?,低眉查找號碼。 “好,不過,你今晚不是有事需要處理嗎?怎么現(xiàn)在卻在這里看風景?”阮斐歪著頭,她有心為難裴渡之,想以泄心頭之恨。但她笑盈盈的粉紅面頰只能看到少女嬌俏,哪有絲毫埋怨? 裴渡之指尖微頓。 成年人早已被俗世磨礪得波瀾不驚,哪怕信口雌黃。 他口吻是那么的無可挑剔:“別人也要過節(jié),公事挪到明日也可以。” 阮斐促狹地面朝河面:“你早該這么想的?!?/br> 裴渡之:…… 她語氣里的小小得意不難被發(fā)現(xiàn)。 裴渡之望向阮斐側臉,眉心微擰。 她笑起來的樣子一直都這么明媚嗎?就像春光下舒展腰肢的玫瑰,閃爍著動人光澤,仿佛在誘人采擷。 “哥,我在回家的公車上。”電話在此刻被接通,手機對面?zhèn)鱽砼峒曳庥袣鉄o力的聲音,“你在哪?” “我稍后回家?!迸岫芍剡^神,語氣低沉。 “哦,那我先回去睡了。” 通訊簡短,因為裴家封無心談話。 他的悲傷穿過電波,已被裴渡之感知。 沉默片刻,裴渡之對阮斐說:“我開車送你回家。” 阮斐怔住。 “我車停在前面,你在這等我,還是同我一起走?” “跟你一起?!比铎撑Σ仄鹑滩蛔∩蠐P的嘴角,不忘為他的紳士風度表示感謝,“謝謝。” 裴渡之淡淡嗯了聲,目光沒有停留在她臉上。 有些事無需說破。 阮斐知道他剛剛故意撮合她與裴家封。 他也清楚她已經(jīng)拒絕了他那傻弟弟。 傷心人需要靜靜舔舐傷口,他所能做的,也只有給家封足夠的空間與時間。 至于身旁這個姑娘,或許從今往后,他們便再無相見的必要與機會。緣來緣去,善始善終,給彼此的相遇留個完美句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汽車在巷口停住。 阮斐低眉解安全帶,裴渡之對嵐城極熟悉,他們今晚繞了偏僻遠路,幾乎沒被堵住。 “要去我家喝杯茶嗎?”阮斐望向他沒什么表情的臉。 “謝謝,不用麻煩?!?/br> 阮斐哦了聲,有些懊惱。裴渡之是不是以為這只是她的客套話?可是她只是想同他再相處一會兒。 忽然想到什么,阮斐面露喜色:“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很快,就兩三分鐘?!?/br> 裴渡之眉梢微挑,盡管不解,但他并未追問,而是輕輕頷首。 阮斐緩慢動作突然加快,她跳下車,飛快奔入巷子。 鑰匙開門,由庭院進臥室,阮斐匆匆撈起窗臺上的盆栽,抱著它重新跑回巷口。 夜幕昏黃,汽車遵守諾言,仍停在原處。 車窗緩緩下滑,露出裴渡之籠在黯淡之中的臉。 他目光落定在阮斐胸前的那盆植物上。 “送給你,”阮斐將側金盞花雙手遞到窗前,她嘴角翹起漂亮的弧度,因為奔跑,氣息有些不勻,“這是側金盞花,我們那日在冀星山發(fā)現(xiàn)的。你別看它現(xiàn)在長得不太體面,等開春,它就會蛻變得很漂亮?!?/br> “側金盞花?”裴渡之音色低迷,近乎呢喃。他視線從植物移到阮斐臉上,含著幾許探究與戒備,“為什么送我?” 這神色雖不至于如臨大敵,卻透出抗拒與危險的意味。。 仿佛只要她的回答有一絲的令他不滿意,他就會斷然拒絕。 阮斐手指緊貼花盆,停頓不過短短半秒,她便朝他露出公式化的笑容:“見者有份,這是我的規(guī)矩。如果那天不是你,我不會發(fā)現(xiàn)這幾株側金盞花。你若嫌麻煩,或是不喜養(yǎng)花,你可以轉交給裴家封,將它養(yǎng)大拿去義賣也是可以的。” 裴渡之神情逐漸放松,他想,他在那瞬間,或許是真的瘋了。 怎么會以為…… 裴渡之不太自然地接過盆栽,將側金盞花放在副駕駛。 “謝謝。”他低聲說,似乎在為自己的誤解感到慚愧。 “不客氣,”阮斐這會倒是落落大方,“路上小心,謝謝你送我回家?!?/br> 裴渡之略一頷首。 車窗闔上,引擎啟動。 他很快消失在那片望不太遠的濃墨里。 目送那輛汽車遠去,笑容漸漸消失在阮斐臉上,她僵硬回身,走進小巷。 老城區(qū)是如此的安靜,都嗅不到節(jié)慶氣息。 青石磚縫隙鉆出幾株小青草,在夜風中彷徨地搖搖晃晃。 阮斐盯著地面許久,忽地轉頭望向身后,巷子空無一人,再沒有任何他曾存在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