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至森的手驀地停在她的發(fā)絲上。

    余知歡紅彤彤的眼睛正盯著他，讓他沒有一絲安全感。

    “傻瓜，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不要多想?！彼銖姷貜哪樕蠑D出一絲溫和的笑，這話卻好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試紙錯了，我沒懷孕……”她還是撒了慌。

    因為，她不想讓他這個可憐人再感受一次這個世界的殘酷。

    他對此，并不感到意外，因為結(jié)合她今晚一系列反常的行為，這是他所能預(yù)見到的唯一答案。比起這個，他更擔(dān)心她會說出什么別的話。

    穆至森將她摟進懷里，輕聲安慰：“沒關(guān)系，有的是機會?！?/br>
    機會……

    余知歡聽到這兩個字后，再也撐不住了。

    她撲在他懷里，身子劇烈地顫抖著，哭得泣不成聲。

    從拿到結(jié)果那一刻起，她一滴眼淚都沒掉過?？删鸵驗樗蔷湓?，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

    做母親的機會，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全都沒有了……

    她第一次覺得悲傷可以這樣大，也是第一次哭得這樣厲害。

    那一晚，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煎熬的一晚，也是穆至森過得最心痛的一晚。

    那一晚，兩人是依偎在一起睡的。可各懷心事的兩人，卻都沒能睡好。

    第二天醒來，穆至森便要趕回穆家，也不知道余知歡突然怎么了，竟說要和他一起回去看看祖父。

    也好，昨天和祖父說了她懷孕的消息，祖父看起來還挺高興的。雖然說，現(xiàn)在這件事化做了泡影，但起碼也讓穆至森從祖父那兒看到了可以接納她的希望。

    在回去的路上，穆至森叮囑余知歡，先不要把沒有懷孕的事情透露出去，余知歡笑著應(yīng)下，說自己不會那么傻。

    她看起來一切如常，仿佛昨晚的事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不過，她一直就是這樣大大咧咧的性格，穆至森也沒有再擔(dān)心，反而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第三次進穆家，余知歡的心境與前兩次大不相同。

    第一次，是因為怕被揭穿身份而緊張忐忑第二次，是因為想要見他而憂心忡忡可這一次，她就像一面被風(fēng)漲滿的帆，沒有退路，只能迎風(fēng)向前。

    有了這樣的心理，她便不再像前兩次進穆家那樣局促了。眼前那排與她格格不入的建筑物，再也不能令她感到自慚形穢。

    她就是她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比什么事都來得重要。這樣的期望，她也同樣放在了穆至森的身上。

    經(jīng)過昨日的及時治療，老人的病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老毛病了，連他自己也習(xí)以為常。

    早飯剛剛用完，外頭的人便進來通報，說是穆至森帶著一位姓余的女士前來探望。他會心一笑，這倒是不用讓人請她再單獨來一趟了。

    和他第一次見她的印象很是不同，這姑娘今日看起來格外淡然。與她相比，自己的孫子看起來倒是更加緊張。

    老人很得體地表現(xiàn)出一位長者應(yīng)有的風(fēng)范，比如，讓身邊的傭人給年輕的孩子們削水果，告訴他們多吃水果蔬菜有益身體健康比如留那姑娘用午飯，說是人多熱鬧，他喜歡這樣。

    再比如，當(dāng)他剛想說要和那姑娘單獨聊幾句時，那姑娘像是善解人意一般，先于他一步就提出了這個請求。他很樂意地就應(yīng)下了，穆至森看兩人相談甚歡，更是感到欣慰，于是沒多想就先離開了房間。

    在這間向陽的大臥室里，盡管陽光灑滿了屋子的每個角落，卻依舊讓余知歡感覺出陰寒。尤其是老人那張始終面帶微笑的臉，在她的眼里，稱不上是慈靄，而像是一張心機頗深且無法被人參透的虛偽面具。

    “刺眼嗎?”老人看到余知歡微皺的眉頭，笑著說道，“人上了年紀(jì)啊，就是喜歡光亮，恨不得把太陽摘下來也掛到晚上去?！?/br>
    “可是沒辦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除非心亮，否則白天也如同黑夜一樣?！惫饽_的不怕穿鞋的，此時的余知歡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鎮(zhèn)定。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么和自己說話，老人已經(jīng)開始有些佩服這姑娘的膽量，“看來，你是有話要對我說?！?/br>
    余知歡對此不置可否，并且還有意看了一眼站在老人身邊始終沉默的傭人。

    別的傭人剛才隨著穆至森都退下了，只有這位還像一尊兵馬俑似的立在屋里，這讓余知歡不免擔(dān)心自己一會兒說出的話會被傳揚出去。

    老人看出了她的心思，卻絲毫不在意，“別擔(dān)心，他只有一雙眼睛，不會聽，也不會傳，你可以放心地說?！?/br>
    余知歡又看了一眼那位面無表情的傭人，更覺得此處陰氣森森。現(xiàn)在，她只想趕緊把話說完，然后離開這里。

    她從包里掏出一個很小的u盤，還沒等她起身走上前，老人身邊的傭人就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把東西接了過去。

    “是什么?”老人平靜地問道。

    “是您的外孫薛鈺杰和秘書處姚倩合伙坑害集團的證據(jù)?！庇嘀獨g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

    “所以呢?”

    老人的語氣十分不以為然，這讓余知歡開始有些焦躁，“所以，把集團交給這樣的人，您能放心嗎?”

    老人笑笑，把這無關(guān)緊要的u盤放到一邊，“我一直就沒打算把家族的心血交給除了至森以外的任何一個人，除非……”

    “除非他不按你的想法來行事?”

    老人輕輕地?fù)u頭，“你說的這種情況，不可能存在?！?/br>
    “好了，請別再說下去了。”余知歡也覺得自己天真了，她知道他能有一萬種方法讓穆至森順從，自己根本不需要懷疑這一點。

    “我想說的是，我們穆總不可能會違逆您。我們之間，從今天以后，就再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沒有懷孕，我也不想和他再有牽扯。雖然這件事我不打算當(dāng)面告訴他，但我清楚，您也有辦法讓他斷了這個念想?！?/br>
    老人沒有想到，這個姑娘倒是個可進可退的，這一點比自己那個執(zhí)拗的孫子要強上許多。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br>
    老人給一旁的傭人遞了個眼色，那傭人便從抽屜里取出一張卡放到余知歡的手里。

    “什么意思?”這種用金錢來讓人舍棄愛情的做法，爛俗的電視和小說里多得要命，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時，余知歡還是覺得十分可笑和悲哀。

    然而，這樣的做法對于他們有錢人來說，那是合理又可靠的。

    “你可以賦予這筆錢任何意思。但只有你收下，我才能認(rèn)定你和穆家的關(guān)系到此為止?！闭f這話時，老人的臉上已經(jīng)沒了笑容，語氣也是斷然不容任何人拒絕的。

    余知歡拿著那張卡，許久以后，才點了點頭。就像終于達成了一筆艱難的交易。

    “好。這樣徹底?！?/br>
    ……

    她走后，老人從床頭的抽屜里，拿出一張醫(yī)院的病例復(fù)印件，兀自喃喃道：“可惜了，這樣聰明的孩子?！眕s：80章內(nèi)完結(jié)，我覺得我可以做到!!!只是兩星可能無望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