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許GL_分節(jié)閱讀_2
“你是女身男相,與自古女德之論相悖。此生注定姻緣不順,不僅難享女福,更要肩負男人所要承擔的重任。” 許雅傾一聽,臉上立馬露出不悅之色,但她心底卻陣陣犯虛。她雖說相貌秀麗,有幾分姿色,卻并非小家碧玉那種溫婉可人,多少上門前來拜訪的親戚見了她,通??涞亩际沁@幾句:“看雅傾,長得跟她哥一個模樣,多俊啊。穿上男裝出去,我都要分不清誰是雅倫誰是雅傾了。” 想罷,許雅傾便然生出一股隱怒,她認為被人夸耀“俊”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想罷,許雅傾退后了幾步口中反駁道:“你盡胡說八道!若非見你是個老人家,我定然不會饒過你?!闭f罷,許雅傾轉身正要離開。 老婆子忽而一閃,步子飛快地堵在了許雅傾跟前,她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正正當當?shù)卣赵谠S雅傾跟前,將她眉眼一覽無余。 “你自己看看。看你這眉這眼,這鼻這口,湊到一起,便生英氣。你若生在男身上,必然玉樹臨風,是過人的美男子。但你偏偏……倒也全非壞事,至少古來男相女子都成了巾幗英雄。你也一樣能成大器?!?/br> 許雅傾嘆了口氣,好言勸道:“婆婆,我這次來是為我大哥求平安的。并非為我自己。你跟我說這些有何用,我本就不信天不信命。如你所言,我是走投無路,才到此求神明保佑圖個心安。你便莫要拿我尋開心了可好?” 說罷,許雅傾又從懷里拿出幾枚碎銀送到老婆子手里:“這錢便當做是方才你替我看相的錢。天很晚了,老人家你便趕緊收攤回去罷?!?/br> 老婆子自然明白許雅傾給她錢的目的是讓她收口。老婆子拿著錢,嘿嘿笑了幾聲,半瞇著眼望向許雅傾,眼神仿佛也變得慈祥:“倒也算個好心人。好人定然會有報的!” 許雅傾不再理會老婆子,轉身大步往外走出,走到門口才驚覺天不知何時竟開始下起了大雨,這雨水疾而橫走,打得那排弱柳東倒西歪,險乎斷裂。 這初春季節(jié)刮風下雨怎么有著盛夏之勢?許雅傾回頭正想向老婆子討一把傘,可怎知屋里空空蕩蕩回旋著風聲,老婆子早已無影無蹤。 “這老太婆,看著年紀七八十,腿腳竟然這樣利索?!痹S雅傾嘟囔著,然后站在門前打算等雨勢弱一點再走。這時候,另一處偏門里傳來了慌慌張張的腳步,緊接著,方才那女子從雨中跑了進來,她身子濕透,懷中緊緊掖著什么。 待到避雨處,女子第一時間便是攤開手心,見手里那張紅紙安然無恙,總算松了口氣嘆道:“幸好沒被打濕?!?/br> 許雅傾順勢看了過去,一眼瞥見“上上簽”三字。 “真幸運呢,抽到了上上簽。”許雅傾開口道。 那女子扭過臉來,面帶幸福與喜悅地點頭道:“這還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抽到上上簽,方那個解簽人說,我這趟是有求必應,心中所愿必能實現(xiàn)?!?/br> 許雅傾見那女子笑得滿面春風,她不住開口問道:“姑娘你是來求姻緣的么?” 女子看著許雅傾,紅著臉點點頭:“我馬上就要嫁人了。我聽說寧和廟有求必應,便趁此前來祈福,但愿我這段姻緣可以順順利利,與夫君能夠恩恩愛愛?!闭f罷,女子臉上便浮起一片憧憬的笑容,便連許雅傾見了也不住被她這份快樂所感染。 “光顧著說我,是了,姑娘你也是來祈愿的嗎?也是問姻緣?”女子問道。 “倒不是姻緣,我是為家人祈求平安的。” “姑娘你可真有孝心!”女子揚聲道,“瞧我,特地來一趟,光顧著為我自己著想了,都忘了給我家人祈福了?!闭f罷,女子癟著嘴皺著眉,露出宛如孩童般天真又委屈的神情。許雅傾見了,心頭哐地一震,竟有了幾分心動的感覺。 許雅傾捂著心口,扭頭便見屋里那座神像正瞪著自己,此時神像的面目又變得似笑非笑。甚是耐人尋味。 “唉呀,這雨下到什么時候才會停?!倍蟼鱽砼颖г?,“肚子都有點餓了。” “方才進來時看見這廟門口有小吃攤。姑娘,不妨你我結伴前去吧?!痹S雅傾邀請道。 女子心神向往地看了看遠處,片刻又皺起眉難為情道:“可是,可是我已經沒有錢了。捐香火錢時一不留神就……本想著祈愿完就離開的,怎知它又下起雨了?!?/br> 許雅傾聽了,不住慷慨笑道:“哎,這有什么好為難的。有我在餓不著你。走吧?!闭f罷,許雅傾順手牽過女子,兩人沿著屋檐底,小跑小跳地轉移到了寧和廟門口,往外一探,果然看見一個臨時撐起的棚子里正冒著滾滾蒸汽,一股熱煮食物的香氣飄出,兩個人的肚子不約而同地發(fā)出了轆轆聲響。 兩人從門前一口氣沖進小棚里,就這么一瞬,許雅傾的衣衫便濕了一半。兩人進了棚中尋了個位置坐下,這棚極小,只能容下四張桌子,此時棚中點滿了蠟燭,頓然讓棚內看著無比溫暖。 店小二一手拿著抹布一手提著茶壺吆道:“二位客官吃什么?小店招牌是牛腩面和炸餛飩。二位要不要嘗嘗?” 許雅傾看著釘在柱子上的木牌菜單報道:“來一碗大份的牛腩面,一籠叉燒包,一份炸餛飩,唔,你們這兒有酒么?” “有有有,向客官推薦桃花釀!清爽可口,姑娘家也能喝?!?/br> 許雅傾皺著眉超小二揮了揮手道:“什么叫姑娘家也能喝。喝酒還分男兒女兒的么?”說罷,許雅傾轉向那名女子問道,“你要什么?” 女子看著菜牌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一碗小的牛腩面便好?!?/br> 許雅傾聽了不住勸道:“跟我可別客氣?!?/br> 女子搖搖頭,淺淺一笑,這暖黃色的輝光映在她臉上,見她平眉笑顏,花瓣一般的唇輕啟道:“夠了。” 又是這么一瞬,許雅傾的心再度震了一下。她慌忙移開視線對小二說道:“就這么多,別忘了給我燙一壺桃花釀?!?/br> “好咧!”小二得令轉身,從另一張桌上拿起圍布系上,然后便走到灶臺前添柴燒火,熱鍋下廚。 “是了,請問姑娘怎么稱呼?我是想,待雨停了,回到鎮(zhèn)上,我馬上差人把錢給你家送去?!迸舆€是腆著客氣說道。 “在下姓許。姑娘不必見外了,只不過舉手之勞。再說我家不在這鎮(zhèn)上,我也是慕名而來的。雨停了我便也要趕路回家了?!痹S雅傾笑道。 “原來是這樣?!蹦桥哟瓜履槪赋鲆唤z失落神色,片刻她抬起眼看著許雅傾,兩眼真摯,鄭重開口:“我姓趙。是鎮(zhèn)江人。許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自嶺南任囂城來?!?/br> “任囂……”趙小姐凝著眉,兩眼忽然閃爍,片刻她低下臉笑了起來,便若春風拂過,惹人心花怒放。 “這下可真巧了。我要嫁去的地方也是任囂城?!?/br> “當真!”許雅傾高聲道,惹得在一處下面的小二抬起眼來看向兩人,許雅傾忙壓低聲音,但也抑制不住她油然而生的喜悅:“這下可真有緣分了。待趙姑娘嫁去任囂城以后,我們興許能夠結為閨中密友。我雖在那兒生那兒長,可同性友人算起來,竟不超過三個。其中有一個還是我的貼身婢女。” 趙小姐聽了,忍俊不禁道:“為何許姑娘的同性友人這樣少?我雖經常被我大哥關在家里,可十七年來,也交到了七八個朋友。她們經常會到我家來陪我呢。” 許雅傾見趙小姐無意間透漏出自己的年齡,她也不住說道:“因為我這二十年來,都跟著我爹學做生意,時常走訪大江南北。結識的基本都是生意上的伙伴,你也知道,女兒家向來難上臺面,所以我的朋友基本都是男兒。” 想到這,許雅傾不住苦嘆一氣。難怪那老太婆說自己女身男相,她自幼便跟著大哥和父親混在男人酒rou堆里,盡沾一身男兒氣息。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自己便也成了男兒模樣了。 只見那趙小姐滿眼欣賞,她看著許雅傾,口中羨道:“真好啊。我長這么大可就沒怎么離開過家門?!?/br> 這時候,小二把燙好的桃花釀送了上來,一個青碧色的酒壺,兩個青碧色稍有褪色的酒杯。許雅傾拿起酒壺倒?jié)M一杯,那紫紅色的酒液倒入青碧色的杯里,映襯出灰黃顏色。許雅傾把酒杯往趙小姐跟前一放。趙小姐像是遇見何等大逆之事那般連連擺手道:“我,我不喝酒。我家人從來不讓我喝。” 許雅傾看了一眼這只金絲雀,眼里多了幾分同情,然后她把酒杯收到自己面前,抬起頭一飲而盡。桃花釀清爽可口,酸甜宜人,濃度不高,倒像喝果茶那般。 趙小姐用極為羨慕的眼神看著許雅傾,心底想,這許家小姐可真好,不僅可以任意外出,便連喝酒也不被勸阻。想必她這一生都是自由自在的罷。再想想自己,似乎連多吃一塊點心,多走一步路都會被家人管束,她這生可謂過得小心翼翼,生怕遭人嚼口舌。 這時小二端著牛腩面送了過來,偌大的碗中放著又厚又多的牛腩,許雅傾見了,不住嘆道店小卻極其良心。饑餓催使,兩人便起筷。許雅傾一眼瞥見趙小姐那小碗的牛腩面,幾掛面條上飄著幾片蔥花和一兩片rou,與自己這碗比簡直顯得十分可憐。許雅傾忍不住拿起筷子把碗中一半的牛腩rou夾到趙小姐碗里。 “多吃點,我喝了酒,不想吃太多rou?!痹S雅傾溫柔勸道。 茶足飯飽,雨終于停了。小二把最后一份炸餛飩端上,盤中擺著十只金燦燦的炸餛飩。許雅傾瞅了眼,此時腹中飽漲,即便再色香宜人,卻也實在吃不下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