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易一想到自家親娘那般不靠譜的性子也是有些急了，雖然到現(xiàn)在這些錢算是過了明路，不算賄賂的罪證。但秦夫人的糊涂她也算是見識得多了，真怕她被周啟彥一忽悠，再鬧出什么其他事端來，就不好收場了。

    可惜身在公堂之上，有些事已不是她說了算的，莫紹軒已然派人去秦家傳秦夫人過堂了。

    其實(shí)根本不必傳秦夫人過來，堂上明眼人都已經(jīng)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不過眾人看莫紹軒的態(tài)度也有些奇怪，總覺得他審個案子?xùn)|一榔頭西一棒子，也不往袁府上牽扯，反倒有意要放袁司馬一回似得，連這現(xiàn)成的賄賂罪名都不深究。

    不多時，秦夫人便是到了堂上。然而出乎周啟彥的意料之外，秦夫人支吾半晌，竟沒有順著他的話說，反倒一咬牙道：“這箱子，這箱子不是我給的，是我放在房中，被人偷去的！”

    周啟彥一雙眼睛倏地瞪圓了，就連秦易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秦夫人，前者立馬喊冤道：“大人，大人，還望大人明察，這箱子真是她給我的，不是我偷的！”

    莫紹軒依舊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樣，淡聲道：“今日這案子可真有意思，一個說給，一個說騙，一個說偷……哦，周啟彥之前還說在箱子是自己的。如此一來，你們讓本官信誰的才好??？！”

    秦夫人第一次和人對簿公堂，她本就是個膽小軟弱的性子，聽到知府大人這么一說，頓時忍不住抖了抖。她說了謊話，可她不得不說謊，因?yàn)槭f兩的行賄不是小罪，而文璟晗還在牢里關(guān)著呢，她不將干系撇清，秦家和女兒就都完了。

    秦易聽完秦夫人的說辭之后只覺得一顆心都放回肚子里了，這時卻是大膽許多?；蛘哒f她并不怕莫紹軒，便是鎮(zhèn)定道：“當(dāng)時民女并不在場，許是弄錯了，不過失竊本也該追回，反倒是周啟彥前言不搭后語，當(dāng)著眾位大人的面再三翻供，可見他所言不實(shí)。還請大人明鑒?！?/br>
    正經(jīng)審案，這幾人的供詞矛盾重重，哪一個也是不能信的。

    袁司馬都要被周啟彥給蠢哭了，只覺這事一時沒有塵埃落定，他隨時都有可能被牽累其中。他狠狠瞪了還要辯駁的周啟彥一眼，那目光中的威脅森冷使得后者的舌頭一下子打了結(jié)——周啟彥看出來了，袁司馬這是怕夜長夢多，要他認(rèn)罪！

    可周啟彥不想認(rèn)罪，因?yàn)槿缃竦穆宄且呀?jīng)不是袁司馬一個人說了算了，他的靠山并不牢靠。但他也不敢不認(rèn)罪，因?yàn)槟呐略抉R不再執(zhí)掌府衙，要弄死他也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莫紹軒又問了幾句，周啟彥卻是閉上了嘴，不敢辯駁也不敢認(rèn)罪。

    場面一時間就這么僵持了下來，莫紹軒第一次審案，簡直好脾氣得不行。見周啟彥不吭聲了，他也不逼問，便拍了下驚堂木道：“既然問不出什么，便都先行收押吧，改日再審。”

    稀里糊涂的，就這么退了堂，好在現(xiàn)在秦家也算是原告了，秦易和秦夫人自然不在收押范圍內(nèi)。秦易扶著秦夫人踏出府衙時，直覺得秦夫人渾身發(fā)軟，便低聲道：“您這是何苦？！”

    秦夫人沒說話，心里也是后悔得不行。

    另一邊周啟彥牽扯十萬兩巨款，卻是被衙役拖下去關(guān)押起來了。臨了忍不住將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袁司馬，卻礙于太多人在場，根本不敢開口造次，只喊了一聲：“姑父……”

    袁司馬眼睜睜的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冷不丁身后傳來了莫紹軒的聲音，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本官今次是第一次審案呢，這案子還眾說紛紜，真有意思，可得慢慢審啊?！?/br>
    說完這話，莫紹軒便負(fù)手而去了，留下袁司馬眼中暗光一閃，顯出幾分兇戾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盒飯，表哥下場了，沒機(jī)會再蹦跶回來了

    第153章 垂死掙扎

    袁司馬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倒霉, 新任知府提前到任打亂了他的計(jì)劃不說, 還有周啟彥那蠢貨來橫插一腳。也就是新知府今日剛到任, 還不知道秦家的事, 否則周啟彥和他帶去袁府的那十萬兩銀票早晚都得牽累到他——他可不覺得莫紹軒今日審案時沒有糾纏，就是放過他了！

    陳司法不知何時湊到了袁司馬身后, 他低聲問道：“大人，今日這事……”

    袁司馬眼中有冷芒一閃而過, 他“哼”了一聲, 說道：“那箱子今日可是連我府上大門都沒進(jìn), 如何能牽累到我身上？！”他說著，幽幽的目光瞥向了陳司法。

    陳司法一怔, 轉(zhuǎn)瞬就明白了袁司馬的意思, 他垂眸應(yīng)道：“大人說得是?！闭f完又問：“可是大人，如今新知府已經(jīng)到了，秦家那案子, 咱們該怎么辦？”

    袁司馬便一拂袖，說道：“莫大人剛到任, 衙門里需要交接的事多著呢, 刑獄之事哪能立刻上手？文家那邊咱們已經(jīng)得罪了, 你加緊些審，實(shí)在不行就用些非常手段?！闭f完抬步而去。

    見他走遠(yuǎn)，陳司法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算是被一時糊涂被袁司馬拉下水了，原以為擺平了秦家之后就可以飛黃騰達(dá), 結(jié)果現(xiàn)在……呵，端看莫紹軒一來就抓了袁司馬的把柄，要說這洛城里沒人給他通消息，他打死也是不信的。如此一來，那秦家的案子還能瞞下？！

    自覺上了賊船的陳司法直覺得前途渺茫，袁司馬也未嘗不知，不過垂死掙扎罷了。

    ……

    文璟晗仍舊被關(guān)在大牢里，十幾天過去，她也從一開始的忐忑不適，到如今漸漸變得安之若素起來。只不過今天她還是感覺到了大牢里的氣氛有異，旁的不說，之前對醉風(fēng)樓之人一直還算緩慢的審訊今日一下子加緊了起來，似乎時間一下子緊迫了起來。

    對于人心的揣摩，文璟晗也自有一套看法。端看入獄十余日也未有一次刑訊落在她身上，她就知道那袁司馬對文家多少還有顧慮，不過對方敢動手，卻是真打上了秦家的主意。

    從一開始的“殺雞儆猴”，若是換個沒見識的真紈绔，說不定就被嚇破了膽，哭著喊著讓家里送錢了。再之后讓她知道那些刑訊逼供，未嘗不是在給她試壓。案子審得慢，她和醉風(fēng)樓這一群人長久被關(guān)在牢里，眼看著身邊之人一個個受刑乃至死去，心里那道防線終究會被打破……

    可以說，如果入獄的不是文璟晗，又或者這些廚子伙計(jì)的家人沒被文家人帶走，這案子早就可以塵埃落定了。而哪怕現(xiàn)在還沒有人招認(rèn)，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醉風(fēng)樓那些伙計(jì)對于牢獄和審訊的承受能力，早已經(jīng)到了強(qiáng)弩之末。

    冷不丁的，今日審訊又密集強(qiáng)硬了起來，大牢里的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文璟晗對面的牢房被打開了，一個剛滿十六還生著張娃娃臉的伙計(jì)被拖了出來。他在這十來天里還算好運(yùn)，之前一直未曾受審，只是被這牢中的氣氛和同伴受刑后的慘狀嚇破了膽。這會兒被獄卒從牢里拖了出來，當(dāng)即嚇得面無人色，雙手抱著牢房的柵欄死活不肯松手。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我不去，我不去！”伙計(jì)驚慌失措的喊著，卻抵不過兩個壯碩的衙役拉扯，不多時便哭爹喊娘的被帶走了。

    這已經(jīng)是今日被帶走審訊的第三個人了，而且之前被帶走的人都沒有送回來?；镉?jì)們的情緒似乎終于壓抑不住，臉上漸漸染上了恐懼，有人嘀咕著：“又開始了，又開始了，小六年紀(jì)還小，身子骨也不結(jié)實(shí)，是不是，是不是也要死了……”

    入獄不過十余日，醉風(fēng)樓的人都沒有定罪，可卻已經(jīng)死了不止一個人。最初受審的那些廚子里，除了陳老大身體底子好，扛過了高熱活了下來，另外三個受審的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死在了獄中。那個原本關(guān)著四個人的牢房，如今也只剩下了陳老大一個人生死不知的躺在稻草堆里，不過拖日子罷了。

    這里的所有人都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甚至醉風(fēng)樓的這些伙計(jì)還算受了秦家的牽累，文璟晗心里也有些不好過。她負(fù)手在牢房里來回踱步，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變故為何——她爹找著翻案的證據(jù)了？那現(xiàn)在還屈打成招豈不是給她爹送把柄。還是新知府到任了？可區(qū)區(qū)十余日，怎么可能那么快！

    身陷囹圄的文璟晗想不明白也無能為力，可負(fù)責(zé)審訊的差吏卻是半點(diǎn)兒不會手軟。

    陳司法此刻還未到，不過他手下自有擅長刑訊之人得了消息對醉風(fēng)樓的人動手了。小六是掙扎著被獄卒拖到刑訊室的，那扇包裹著鐵皮的大門一打開，里面濃郁的血腥氣便已經(jīng)撲面而來，更別提小六一被拖進(jìn)去，就看見早先被帶走的那兩個伙計(jì)已經(jīng)被綁在刑架上打得血rou模糊了。

    小六嚇得腿軟，卻仍舊哭喊著掙扎：“別，別打我，我還小，不想死啊……”

    負(fù)責(zé)刑訊的是個滿臉橫rou的壯漢，這種話他早已聽得多了，聞言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便不耐煩的擺著手里的鞭子對兩個獄卒道：“架上去，架上去，哪兒那么多廢話。有空說這廢話，招了不就完了，還省得老子費(fèi)這通力氣。”

    獄卒也是置若罔聞，兩人身強(qiáng)體壯，抓著小六就跟拎個小雞仔似得，全不將對方的掙扎放在眼里。三兩下把人拖到一個刑架前，然后手腳麻利的便將人綁了上去。資源整理：未知數(shù)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shí)如此，小六很快感覺后背濕透了，仿佛被那刑架上的鮮血浸染，連帶著鼻息間也全是那可怕的血腥氣。他哭哭啼啼的說著：“我，我就是個抹桌子打雜的，連廚房都沒進(jìn)過，也沒碰過那些菜，真的不關(guān)我的事啊……”

    他哭喊了一陣，突然聽到對面的差吏笑了起來，還沒明白怎么回事，便聽那執(zhí)鞭大漢拎著皮鞭指著他笑道：“哈哈哈，這個軟蛋，這剛架上去鞭子還沒落呢，就尿了。我看今天不用再拖其他人了，幾鞭子下去，這軟蛋肯定能招！”

    小六聽到這話一下子愣住了，旋即才反應(yīng)過來褲管里一片濕熱。

    然而根本不等小六覺得羞惱，揮動的鞭子夾雜著呼嘯的風(fēng)聲便落在了他身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占據(jù)了他全部的心神。只這一鞭子，他就被抽得皮開rou綻，鮮紅的印記從左肩橫貫下來，長長的傷口蔓延了他單薄的半片胸膛，疼得他“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大漢只抽了他三鞭子就停手了，警告的意味十分濃郁，旋即開口道：“老子的鞭子可不好吃。小子，聽話的就乖乖招認(rèn)，也免得受這皮rou之苦?！?/br>
    小六臉上已是冷汗淋淋，他大口的喘著氣，仿佛這樣就能讓疼痛的感覺減輕一般。他喘了幾聲，抬起頭來，聲音里帶著哭腔：“招，招認(rèn)什么？”

    大漢便笑了，雖然這個問題幾乎每個人都問過，可眼前這小子卻是格外的軟弱，讓他覺得今日大概能成。于是也不介意多費(fèi)口舌，便道：“你們醉風(fēng)樓的酒菜吃死了人，當(dāng)然是招認(rèn)你們?nèi)绾蜗露局\害人命了！你要招了，你好我好，咱們大家都省事兒。否則……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