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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家的長孫媳在線閱讀 - 第372節(jié)

第372節(jié)

    皇帝冷冷盯著龔?fù)?,但到底是冷靜了下來。

    但他還不能徹底打消妄念,他所顧忌的,也無非是逼迫太緊觸怒了春歸,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他當然不想把春歸往死路上逼,他的愿望是讓春歸選擇生路。

    所以次日上晝,有了圣令,蘭庭暫且被免職,卻從詔獄釋放,留京等候裁決。

    便是如此,也似乎有了要將內(nèi)閣相臣定罪的跡象,朝堂上頓時一片轟議,不少臣公都向首輔沈決明提議諫阻,要為蘭庭申冤辯白,沈決明卻不贊同:“而今皇上并未審決,且趙閣部既然涉嫌,暫時免職聽候圣裁也符合法理朝綱,咱們?nèi)羧浩鹬G阻質(zhì)疑圣令,反而會犯結(jié)黨逼君的大忌!眾位稍安勿躁,應(yīng)當相信皇上會徹察安平王遇害一案?!?/br>
    再次日,蘭庭便攜同春歸一齊往息生館“待罪候死”去了。

    當然不忘緊閉大門,拒絕一切拜會,連春歸的兄長顧華彬來見,都被蘭庭以“待罪之身不能與仕林來往”拒之門外,不過顧華彬竟也遞上辭呈,直言自己也因身負嫌疑,該當去職待罪。

    連春歸的本家兄長都是這樣的剛強,皇帝深覺無可奈何。

    而這一日,皇后也終于主動來了乾清宮面圣。

    皇帝情知皇后必然也是為了給蘭庭求情,壓根就不想見,再講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意圖向皇后坦言相告,皇后或不知他,他卻了解皇后,要皇后知道他的目的,定然只有一番慷慨呈辭,即便能忍下怒氣,勸諫的也無非只是以江山社稷為重,身為君帝不能有違仁德那一套道理,皇帝而今根本就不愿多聽。

    “皇上,娘娘今日燉了一盅川貝花鵪,聽說這烹制的法子連宮里的御廚都不諳悉,還是顧

    夫人當年聽聞娘娘常犯秋躁,教給娘娘的辦法,說按顧夫人的法子燉出來,既鮮美可口,又還能平躁咳,娘娘是聽說皇上最近也有躁咳的癥狀,特意燉了一盅送來。”梁孝賢把皇后的話轉(zhuǎn)告。

    皇帝心中便是一動:怎么連皇后,這時也有了機心?

    他卻不反感這樣的機心,允了皇后入見,先嘗了那盅燉湯,果然連鵪鶉rou都且不失鮮美,不像御膳房呈上的燉品,往往鮮味溶入湯里,rou質(zhì)味同嚼蠟。

    “皇后今日有心了?!被实鄣?。

    “妾身今日,乃是特意獻殷勤,有一不情之請,還望皇上能夠允同?!?/br>
    這就來了么?皇帝心中老大不耐,神色就更加冷淡了:“皇后有何不情之請?”

    “妾身思及當年,與皇上新婚不久,曾隨皇上往息生館與阿姐及諸位知交一聚,而今追憶當年歡愉,竟生恍如隔世的悵惘,妾身便想自己既然如是,皇上恐怕更加希望能故地重游,哪怕是偷得浮生半日閑,還能以‘無涯客’的身份與諸位知交/歡聚暢飲,息生館中,暫且不受君臣尊卑所限,所以妾身才敢諫言,但望不曾誤揣皇上的心思?!?/br>
    這話全然不在皇帝意料之中,他倒是怔了半晌,才輕輕一笑:“惠嬪入宮后,皇后還真有如身邊有了良臣,越發(fā)會迎合君心了……皇后先不用急著告罪,朕可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請皇后直言吧,皇后是從哪里聽來的流言蜚語。”

    皇后挑眉:“真是流言蜚語么?”

    皇帝終于蹙眉。

    “妾身不敢相瞞皇上,乍一聽坤仁宮中有此傳言,妾身確然認定是謗毀之說,一怒之下便欲徹察,也確然是惠嬪及時勸阻,才沒有中了詭計,避免內(nèi)廷造成更大動/亂。又確然是,妾身當知傳言乃是空xue來風(fēng)未必?zé)o因,心中震驚且憤怒,也是惠嬪一再相勸妾身冷靜,莫只以禮法德矩出發(fā),還當細細體諒皇上的心情?!?/br>
    皇帝眉頭仍然未松:“那么皇后可能體諒朕的心情?”

    “皇上可有耐心,先聽聽妾身為閨閣女兒時的心愿?”

    “今日,皇后有話皆可直說,無論冒不冒犯,朕恕皇后無罪?!?/br>
    “妾身本是普通閨秀,幼承庭訓(xùn),嚴以德禮律己,不過當過豆蔻之歲,家中親長已經(jīng)張羅著為妾身議親時,也難免會假想日后的良人,他應(yīng)當是君子如玉,應(yīng)當是風(fēng)度翩翩,那必然心存仁善,光明磊落,妾身這樣刻板的人,實則也暗暗期望過能與將來的夫君情投意合,恩愛和諧,也曾羨慕過有那與夫婿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女子,并不認為夫妻之間,只存道義便算美滿。

    所以皇上,妾身確然也當理解體諒,愛慕之情有時是當真由不得自主,更不能以禮法德教評判對錯,妾身慶幸能得良侶,然則慚愧的是妾身并不能贏獲夫君的真情,這并非妾身不如阿姐,而是皇上的骨子里,實則也崇尚灑脫恣意,阿姐是那樣的女子,妾身雖羨慕,但終究和阿姐不一樣?!?/br>
    明珠垂下眼簾:“妾身這兩日,也都難免會生假想呢,倘若阿姐而今在內(nèi)廷,妾身何愁無人能為皇上分憂解難呢?這內(nèi)廷繁華,卻最寂寞,于妾身如是,于皇上更加如是,妾身是因嫁得良人才能安于寂寞,可皇上對意中人卻是求而難得,所以皇上心生妄執(zhí),也是情理之中?!?/br>
    第801章 別苑再見

    秦詢聽明珠毫不避忌揭穿了他的心思,胸口堵了好幾天的躁意卻莫名有所平息,但他神色卻似乎更加冷肅了:“妄執(zhí)?所以皇后仍然認為朕有過錯。”

    “是,兩情相悅的姻緣才能稱為完滿,但皇上心中其實明白,阿姐的情意早已付給了姐夫,所以皇上無論多么專摯,也只是一廂情愿?!?/br>
    “若朕堅持一廂情愿,皇后能奈我何?”

    “皇上不會?!泵髦楹V定道:“皇上是真心愛慕阿姐,怎會將阿姐逼至絕路,妾身所求的,也無非是皇上再去一趟息生館,像過去一樣,不以君主之尊,而以無涯客的身份,和阿姐、姐夫再次把盞交心,妾身不敢以自己的想法要求皇上,但妾身坦言,在妾身看來,天下最遺憾的事并非不能長相廝守,最遺憾的是一時沖動追悔莫及?!?/br>
    而相同的晚上,清遠臺里耗費了蘭庭不少心思打造的浴室,此時一場歡好方歇,夫婦二人又一次享受浸浴,春歸任由長發(fā)浮在香湯水面,與蘭庭的長發(fā)似乎糾纏不清,也依偎進蘭庭的懷里,眼睛望著懸頂上垂下的一盞風(fēng)燈,幽幽說出一句話:“要咱們能渡過這回劫難,逕勿還是遠離廟堂才好,如此便能陪我在息生館里逍遙快活了,也能抽出空閑教導(dǎo)鑠兒,一轉(zhuǎn)眼鑠兒都已經(jīng)到了啟蒙之歲,我也不盼他日后入仕,再為那沒良心的君主效命,不過懂得些知識道理,才曉得人生妙趣所在,不至于虛耗了今生。”

    “息生館還不夠遠,我們不如效仿廣野君走遍名山大川,擇最喜歡之地棲居,這才能稱真正的隱于林泉?!碧m庭半閉著眼,此刻極其的愜意。

    “逕勿終于舍得放下社稷蒼生了?”

    “皇上已然不需要我為他臂助了,天下歸心百官臣服,廟堂上有我無我都是一樣,反而我一直在,皇上倒嫌我礙眼了,走遠些是再妥當不過?!?/br>
    春歸吻了吻蘭庭的面頰,歡喜道:“正應(yīng)如此,不過說不定咱們熬不過這樁劫難呢?!?/br>
    “那也罷了,做一雙不求同生只求同死的亡命鴛鴦倒也不錯,往渡溟滄時還能夠結(jié)伴而行,不過得想辦法,該怎么要脅玉陽真君,讓咱們下一輪回仍作夫妻才好?!?/br>
    “還是等魂魄離體后再想辦法吧?!贝簹w輕一踢腿,讓香湯蕩漾,也愜意的半閉著眼,額頭更往蘭庭的耳鬢蹭:“這時廢這多智計,萬一用不著,就成了自尋煩惱了,也說不定咱們的靈識復(fù)醒后,驚覺從前的輪回里竟然是死仇,立時反目了也大有可能?!?/br>
    蘭庭睜了眼,側(cè)面瞪著春歸:“便是咱們從前的輪回里真有深仇大恨,這一輪回也已經(jīng)化干戈為玉帛了,說什么反目的胡話呢,不過輝輝說現(xiàn)在不需自尋苦惱,那就是當及時行樂的意思了,這我倒是十分認同?!?/br>
    一低頭,呼吸間便都有若浸蘊了香湯暖氣,先是若即若離的輕吻,引逗得春歸伸手環(huán)了他的腰,才肯加深長吻,漸漸的兩個人都又忘了身處何地,相擁著有如抵達了生死渡外的離塵境,只有對方的氣息才能自己沉迷,盡情的索求也忘情的給予,不管明日如何,都

    已經(jīng)不留遺憾了,因為他們自從相遇,便從未分離。

    后來春歸好容易才從迷亂中清醒,喘息著挨近了蘭庭的耳鬢。

    她說,逕勿,我一點不困,今晚我們不醉不休如何?

    結(jié)果就導(dǎo)致了皇帝攜皇后私服微訪息生館時,蘭庭和春歸竟然仍在高臥。

    蘭庭實則已經(jīng)醒了,卻并不想起身,直到聽聞外間奴婢們不知如何是好的竊竊私語,他才隔著門扇問了幾句話,無奈只能喚醒春歸:“裁決來了,輝輝緩緩來,橫豎皇后也不會埋怨你怠慢,我先去聽皇上的處決?!?/br>
    秦詢已經(jīng)毫不見外的要了酒飲,蘭庭趕到時他似乎已然微醺,擺手免了行禮,當真道:“逕勿就當我是無涯客吧,今日息生館里不論君臣?!?/br>
    “那我就當真不賠禮了,誰讓無涯客不告來訪,沒得反賴我慢怠的道理?!?/br>
    蘭庭給自己斟了一盞酒,把杯往高一舉:“我不當罰,但身為主人,該當敬酒。”

    兩人都是一飲而盡,秦詢方道:“陶氏死前,曾一口咬定逕勿你也和她一樣,保留有前世記憶,所以是你先下手為強,娶了春歸,造成我的相見恨晚,我雖說厭恨陶氏,不過后來想想她的這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br>
    “無涯客入了魔障,才至于聽信這番無稽之談,對這事我只分辯一句,我倘若是有前世記憶,那么成婚之后,斷然不會再讓無涯客相見內(nèi)子?!?/br>
    “趙逕勿,你當真不怕死?”

    “無涯客也知道,因為內(nèi)子的奇遇,我已然篤定了人死之后亡靈有知,那么又何需執(zhí)迷于久活呢?人可以早死,橫豎將有往生,但倘若行為違心之事,導(dǎo)致死后妄執(zhí)難消魂飛魄散,那才是真正的殃劫,我都能看得如此通透,更何況內(nèi)子?所以一直參不透的,也只有無涯客罷了。”

    這邊廂春歸也與明珠正在交心,也是直到今日,春歸才將所有的實情相告,當然是把明珠聽得呆若木雞,好半晌才搖頭道:“原來竟有這多事體發(fā)生,也難怪……阿姐也莫太過埋怨皇上了,皇上是聽陶氏說了‘原應(yīng)如何’的話,所以才會意難平,只今日皇上既然還聽得進勸言來息生館再與姐夫長談,便說明其實并不想逼害姐夫,一來是朝堂上的事,君臣間的確還未達成一致,再者到底還沒翻得過去心里那道坎,偏還有jian詐小人投機取巧,這般多緣故加在一起,才導(dǎo)致了這回的事故?!?/br>
    “我才不怕皇上如何,就是擔心明meimei誤解,現(xiàn)今聽明meimei這樣說了,我也有一句勸言,不管皇上怎么裁奪,明meimei別為我的緣故涉險,萬事還當以自己與阿鯉為重?!?/br>
    ——

    皇帝與皇后出宮一事,瞞不住喬貴妃,她這日一連飲了兩盞冰鎮(zhèn)酸梅露,也難解心頭火燒火燎的郁躁,她比誰都清楚,那些所謂的證據(jù)其實根本經(jīng)不起錦衣衛(wèi)的盤察,她的勝算無非是契合圣意,然而眼看著皇帝盛怒之中非但未將蘭庭治罪,反而被皇后游說微服出宮去,去了何處根本就不需要再盯蹤打探了。

    又確然,待帝后回宮,風(fēng)向便立

    時徹底改轉(zhuǎn)。

    這回換成了唐潼之下詔獄,連二皇子都被接出了壽康宮,令住在皇子居所。

    很快安平王遇刺案審結(jié),主謀乃中山侯喬陜顓,喬貴妃乃同謀,買通安平王府宦官害殺安平王意圖嫁害忠良。

    罪徒當誅,華晏帝為平物議,擇宗親之子過繼為孝穆皇帝嗣子,仍襲安平郡王爵位,卻許可世襲罔替,當然也不再封禁安平王府。

    這一日膽大包天的龔?fù)謥砬鍖m討酒喝,秦詢翻著白眼到底還是答應(yīng)了。

    酒酣耳熱之際,龔?fù)Φ溃骸盎噬夏芟胪ú怀龀嫉囊饬?,但皇上能這么快想通倒是讓臣沒有想到?!?/br>
    “趙逕勿這家伙,先帝臨終前令他若我犯糊涂時,他身為臣子的好歹讓我一步,他居然都敢抗旨不遵,那是鐵了心的寧死不屈了,而我,畢竟還當他是知己,是友朋,我哪會下那樣的狠心,且我便是有這番鐵石心腸,害的也不僅僅是他一人,小龔,我們好歹也算同道之人,懂得愛慕之情,換來沒齒仇恨才是畢生憾事,這些年來,我不過就是不甘心,想著已為一國之君,難道還不能征服一人之心?

    我和逕勿較勁,堅持討伐后金,也無非是想證實我比他站得高,所以更加有遠見卓識罷了。原本我用唐潼之掣肘逕勿,一來當初的確看唐潼之還算有些機謀,再者也是想逼逕勿退步,及到后來,喬氏為了奪嫡,竟然串通唐潼之刺殺安平王,你說我身邊都是些什么人?我能指著這些嬪妃為我分憂解難?”

    他那時認真是鉆進了牛角尖里,不甘心服輸,甚至打算孤注一擲。

    “可我放不下?!碧锰玫弁?,此時執(zhí)杯長嘆:“我怎能夠逼那樣珍愛的人至絕路斷崖?當我明白她當真寧死都不肯和趙逕勿分離,我不得不承認的確是我一廂情愿,趙逕勿讓我在天下和私情之間抉擇,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別的抉擇,我殺了趙逕勿,也不能達償心愿,同時還將失盡人心,輸了江山和天下,辜負列祖列宗愧對萬千百姓;當我釋懷選擇放下,我珍愛的人至少對我會心懷感激,臣公百姓也不會罵我荒唐無道,我要不認輸,只能認蠢?!?/br>
    龔?fù)Φ溃骸摆w閣部不愧是臣的楷榜,當然皇上也絕對不是愚蠢之徒?!?/br>
    秦詢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冷笑:“你的楷榜?你的楷榜難道就是目無君國之徒?我都答應(yīng)前塵舊事一筆勾銷,結(jié)果趙逕勿這家伙卻和我矯情上了,遞了致仕的折子,想摞挑子帶著妻兒游山玩水去,我知道他那點心思,到底還是不放心我!”

    “皇上可是一國之君,這著實太可怕,若換成我是趙閣部,那也得有多遠離多遠……”

    “臭小子!”秦詢惱火起來一腳踹向龔?fù)?,險些沒把椅子連人一同踹翻了,他才終于有了點笑顏:“你看著吧,我才不讓他如愿呢,我連出個紫禁城都不容易,趙逕勿這輩子也休想給我出京城一步!這天底下的好事,哪里有他獨個兒占全的道理?!?/br>
    龔?fù)粗а狼旋X的某人,喝一杯酒:皇帝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我也考慮致仕吧?

    第802章 曼睩無雙

    蘭庭已經(jīng)和春歸興致勃勃商量起先去哪處名山大川,連青萍等些仆婢都在準備打點行裝了,把個四夫人羨慕得兩眼放光,轉(zhuǎn)身也躥掇著四老爺不如也致仕算了,四老爺哭笑不得:“你也別因為眼紅蘭庭小兩口就想一出是一出,我看蘭庭是必定走不了的,今日沈閣老已經(jīng)聽說了蘭庭打算致仕的事,怎么聽說的?那必定是皇上告知,沈閣老把我都訓(xùn)了一頓,說我這當長輩的,好歹別縱著自家子侄亂來,他一把老骨頭了都不敢提致仕的事兒,蘭庭年紀輕輕的就敢‘告老’?”

    “這真奇了,沈閣老便是不好去都察院堵三伯,怎么連大伯也放過了,就逮著夫君你堵呢?”四夫人極其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大哥可巴不得蘭庭致仕呢,如此他才有望入內(nèi)閣,沈閣老堵大哥何用?可不只有堵我唄,少不得我等會兒得尋蘭庭勸幾句,多半沒用,看著吧,明兒個沈閣老就會親自登門了?!?/br>
    “要去現(xiàn)在去,這樣咱們還能在斥鷃園蹭一頓晚飯吃?!彼姆蛉嗣Φ?。

    趙淅城:……

    把四夫人腦門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夫人躥掇著我也致仕,是擔心蘭庭小兩口離京之后再吃不到合胃口的飯菜了吧?”他這是娶了個什么饞蟲啊,別家婦人都鞭策著丈夫經(jīng)濟仕途高官顯貴,他家夫人為了一口吃的竟鼓勵他致仕去職,怕是這些年受侄媳婦影響,年歲越長反而還越天真爛漫了?

    但對于夫人的話四老爺是鮮少拒絕的,只道:“也先容我解個渴?!?/br>
    四夫人便立時斟了一盞茶,遞給丈夫:“茶水也不燙,一口喝了趕緊走?!?/br>
    至斥鷃園,四夫人先就直奔皰廚去,沒瞅見春歸光看蘭庭在里頭忙碌,才轉(zhuǎn)出來拉了青萍問:“你們大奶奶人呢?”

    “早前是和大爺一塊在廚房烹飪飲食呢,也不知是不是中了暑氣,忽然有些犯嘔,大爺便讓大奶奶回屋子里先歇著了,四夫人既來了,奴婢去請大奶奶和四夫人說話?!?/br>
    四夫人便拉著青萍:“春兒既不爽利,不用煩動她又起來,我去看看她吧?!?/br>
    便熟門熟路到了春歸的臥房外,掀開簾子一看,果然見春歸半靠在炕床上,一手撫著胸口,確是有些不舒服的模樣,四夫人上前兒,一把摁住春歸:“和我哪里需要見外的?你就靠著,我和你說說話,怎么忽然就中暑氣了?”

    “也不知是不是廚房里熱著了,我也奇怪著呢,我都壓根沒靠近灶頭,就只是打下手而已,這也能熱著?!?/br>
    “你細說說,是個什么感覺?”

    “就是突然覺得惡心,胸口往上泛酸水,其余倒沒覺得哪里不舒服?!?/br>
    “你小日子呢,晚沒晚?”

    “我調(diào)養(yǎng)了這些年

    ,請了好些醫(yī)吃了怕有幾十斤藥,一年間到底還有三、四個月份不見葵水,這一回也是兩月前來過小日子,可這卻作不得準?!贝簹w苦笑道:“打從去年,我便聽大爺勸解干脆停了藥,也算是徹底斷了念想,總不會有這種服藥時求而不得,停藥后反而讓我遂了心愿的幸運?!?/br>
    “這才能叫做世事無常啊,你聽我的,這就叫阿莊來替你診診脈。”四夫人倒是滿懷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