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試探，弘復(fù)帝確然已經(jīng)竭盡努力了。

    但他聽到的還是太孫言不由衷的話，表面順服實則焦躁，太孫力圖讓祖父相信他的心悅誠服，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演技極其糟糕，他這回的情緒和上回把太子妃“大義滅親”完全不一樣，區(qū)別就是這回才與他是利害攸關(guān)，所以太孫無法像上回一樣冷靜沉著，他也根本不會相信他的祖父有可能收回成命的暗示。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弘復(fù)帝看著自己的長孫幾乎無法掩飾的，浮現(xiàn)在眼底的狠戾，一顆心直往丹田下墜，但讓他尚懷饒幸的是太孫針對慈寧宮似乎并無行動，東宮的人，尤其是那馮柏濟，暗下未與慈寧宮甚至御膳房的內(nèi)臣宮人有任何接觸，弘復(fù)帝以為太孫憂急歸憂急，也許還不至于喪心病狂到了謀弒尊親的地步。

    但戒備一直不曾放松的。

    這日春歸邀著舒娘子一齊入宮拜望圣德太后。

    她到底不能安心，悄悄的詢問過喬莊，聽聞經(jīng)過千百年的積累沉淀深宮禁苑里那些聞所未聞防不勝防的奇毒詭藥，春歸實在憂愁太后娘娘難免百密一疏，廢儲必行，但周王與蘭庭都不可能接受太后因此有損毫發(fā)，故而雖說有多此一舉之嫌，春歸還是打算借著這回拜望王太后的機會把從喬莊那里獲得的“見識”詳盡提醒，以防不測。

    她們到的時候，太后正和蕭嬤嬤等幾個宮人觀賞一架紅艷艷的盆景。

    “這是什么花？妾身見識淺薄竟前所未見?！笔婺镒訃K嘖稱奇。

    王太后道：“小顧可認(rèn)得出？”

    春歸便細(xì)細(xì)觀察這架盆景，兩尺有余長寬近等的大方黑陶盆里，高低錯落布置有棱角粗突的山石，花朵便依著山石之勢錯落而栽，有紅黃兩色相間，是同一種類?；ㄇo上生有錐刺，莖多分枝，細(xì)橢的綠葉攢積在柔嫩的枝條上簇?fù)戆耆铮瑑善ò晗嘧o金蕊，花朵比拇指尖略大一些，但生長得極其稠密。

    “妾身也不曾見識過這花?！贝簹w經(jīng)過一番觀察，也承認(rèn)了孤陋寡聞。

    “不怪你們都沒見過，這花兒是麻林國的使臣遠渡重洋當(dāng)作貢禮進獻，也就宮里頭有

    ，好些年前我也種植過，當(dāng)時不知這虎刺梅不耐寒，所以渡冬時沒照管好，竟沒成活。雖說還可以試著插杄培植，一時間也沒顧上，后來越更拋到九宵云外去。”

    春歸聽說這花名為虎刺梅時就是心中一動，問道：“那太后娘娘又是怎么突然想起來用這花兒造景？”

    “我沒想起來，這花是從壽康宮送來的?！?/br>
    舒娘子覺得詫異：“是圣慈太后送給娘娘觀賞的盆景？倒難得圣慈太后這片心意了。”

    慈寧宮和壽康宮的兩位太后早就不像過去一樣友好的事著實不算隱密，舒娘子當(dāng)然知道張?zhí)蟮袡C會就不忘挑釁慈寧宮的事體，對于張?zhí)缶谷辉敢馑投Y示好的蹊蹺行為也確該感覺詫異。

    王太后卻見春歸忽而凝重的神情，微微一笑：“小顧雖不認(rèn)得這花，卻應(yīng)當(dāng)聽說過虎刺梅的花名?！?/br>
    “是?！?/br>
    舒娘子和春歸過來的時候，原本圍著賞花的宮人就散開了，唯有蕭嬤嬤還在近前，這時太后更是讓蕭嬤嬤關(guān)閉了此間花榭的窗扇——如今春寒料峭，這花兒還得防著霜凍，不大適宜露天擺置，所以壽康宮送來的時候王太后就下令擺在了花榭里。

    此時她讓蕭嬤嬤拿了花鏟，囑咐著小心翼翼把一株虎刺梅連根從盆土里啟出，指著根部沾染的淡黃粉跡讓舒娘子和春歸瞧，舒娘子不明所以，春歸卻蹙著眉頭道：“這就是芳菲惹？”

    “什么芳菲惹？”舒娘子大是好奇。

    “是一種劇毒。”王太后平平靜靜說道。

    舒娘子：！??！

    “我多年前因為栽種過這花，修剪花枝時不慎觸到了枝條里流出的汁液，手上就覺得刺癢，不過立即清洗后倒也無妨，芳菲惹原本無毒，直接服用大抵也就是鬧場腹瀉，不過若把這種毒粉灑在虎刺梅的根須上，假以時日，待虎刺梅將毒粉完全吸收，花枝里的汁液便為劇毒，觸手即會導(dǎo)致肌膚瘍潰，此毒無解，只要肌膚沾染，三日之內(nèi)便會造成周身瘍潰而亡?！?/br>
    王太后笑吟吟地沖舒娘子詳細(xì)解述。

    （本章完）

    第475章 誘蛇出洞

    舒娘子頓覺不寒而栗：“世上竟有如此陰毒厲害的手段？”

    “芳菲惹只能用于虎刺梅才有毒效，虎刺梅原本又是唯獨宮里才有栽種，這陰厲的手段倒是行之有限?！蓖跆笕允切σ饕?，仿佛安慰舒娘子大可不必見花色變，回去后因為杯弓蛇影把自家的花花草草都連根拔起。

    “張?zhí)缶谷绱诵暮菔掷?！”舒娘子卻沒因王太后的不以為然就疏忽這盆奪命的鮮花從何而來：“張?zhí)竺髦锬镄拚杈皯T常不愛假手于人，有意有此奇毒謀害娘娘，以為就能瞞天過海。”

    “瞞天過海？”王太后搖了搖頭：“這種奇毒密詭確然不是廣為人知，不過有一類人在宮里留得久了，多少掌握著此類陰毒的伎倆，這種事又哪里能夠完全瞞天過海的？可不就連小顧也知道了芳菲惹的用處，剛才一聽這盆栽是虎刺梅，神情就那樣凝重?！?/br>
    王太后說的“一類人”，實則是指的內(nèi)臣宮人，甚至還包括了太醫(yī)。

    無論哪朝哪代，深宮禁苑的權(quán)奪總是最為酷烈，所以奇毒詭害大行其道，但后妃的爭奪往往是身不由己，她們在進宮之前不說生性純良，但絕大多數(shù)的人著實不懂得那些防不勝防的毒物。而后妃之間的爭斗，往往假手于內(nèi)臣宮婢，甚至全有賴于這些心腹在旁出謀劃策。

    這個世上沒有久活不死的老妖魔，但因為宦官宮婢的一類人無望婚姻子嗣，他們的“傳承”從來不是依靠血脈相繼，他們會把自己贏獲“富貴”的此類伎倆傳授給他們擇中的“接班人”，所以縱然江山易主，朝代更替，深宮的里陰毒伎倆從來不曾“失傳”。

    但有人死于毒害，就免不得察究兇手，尤其像高太醫(yī)這樣的世代醫(yī)官出身，對于宮廷禁內(nèi)流傳的奇毒詭藥自然不無知聞，他將這門“絕技”傳授給了喬莊，所以春歸才能知道芳菲惹的毒效。

    至于王太后，她在宮廷生活得實在太久了，且還經(jīng)過了皇后到太后的順利“升遷”，切實掌握著后宮的最高權(quán)柄，她也自有途徑知悉這種種伎倆。

    “我可不是小看壽康宮，咱們那位圣慈娘娘別說芳菲惹，恐怕都認(rèn)不出這花是虎刺梅，就算她身邊有內(nèi)臣宮婢知道此一伎倆，張氏也不懷這種狠辣的心腸，她啊，器量雖說狹窄，耳根子也軟，良知倒還沒有完全蒙昧，殺人害命的狠心她下不了的?！蓖跆罄湫Φ溃骸案徽f芳菲惹這種毒物前朝時就被后妃使用過，錄于前朝內(nèi)檔，高太醫(yī)必然不會一無所知，這盆虎刺梅是從壽康宮送來，我要真中了毒，壽康宮該怎么脫罪？”

    舒娘子徹底醒悟了：“圣慈太后又是受人利用?！?/br>
    “秦裕到底還是辜負(fù)了皇上的寄望，攔都攔不住他往鳳陽高墻折騰?！蓖跆箝L嘆一聲。

    “妾身有一計，能使唆使太孫行惡者露出馬腳?！贝簹w對于太孫的自尋死路沒有些毫惋惜之情，她考慮的是怎么把這回唆使太孫謀害慈寧宮太后的兇手一網(wǎng)打盡。

    王太后也自然不會猶豫，這盆虎刺梅送來慈寧宮時，就注定了她只能下定決心。

    弘復(fù)帝那封密旨終結(jié)

    了她老人家樂享清凈的宿愿，她就算不助著周王奪儲也已經(jīng)成為了太孫認(rèn)定不除不快的眼中釘，雖說人活一世難免一死，不過王太后可不樂意死于非命，且她更不能連累周王也成為她的陪葬——太孫連她這曾祖母都不放過，繼位之后哪里還會放過周王？

    “小顧先把計劃說給老婆子聽聽?！蓖跆笫媸娣砩弦豢浚瑳]覺得接下來的戰(zhàn)爭有多么急如星火，那神態(tài)就像尋常聽春歸胡扯詼諧話一樣的悠閑。

    ——

    弘復(fù)帝今日前來慈寧宮問安的時候，也半點不覺察王太后有何異常，直到聽說壽康宮送了盆景來慈寧宮，弘復(fù)帝方才神色一凝。

    他知道太孫送了兩盆盆景往壽康宮，卻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的生母圣慈太后對于太孫溺愛的比太子妃都不遑多讓，太孫自來也極親近壽康宮，再怎么喪心病狂都不可能謀害張?zhí)?，所以弘?fù)帝原本不想深究此事，沒想到張?zhí)髤s往慈寧宮送來了盆景。

    “今日得閑，兒子也陪母后賞賞盆景可好？”弘復(fù)帝主動提出。

    當(dāng)他看見已經(jīng)被拔起一株的虎刺梅時徹底變了臉色。

    “是芳菲惹，劇毒，若我未察覺，最早三月最遲五月必然中毒，皇上可曾聽說過芳菲惹的毒效？”

    弘復(fù)帝好半天才回應(yīng)：“宮里流傳的這些奇毒詭藥，兒子難以一一熟察，不過因為前朝內(nèi)檔有錄元文宗的寵妃是為芳菲惹所害，兒子略有印象?！?/br>
    但內(nèi)檔的記錄并不如何詳實，弘復(fù)帝又覺并無必要深悉此類毒效，他甚至都不能確定隨著改朝換代還有無人識得制出芳菲惹這一奇毒的方法，在他淺薄的印象里，就記得這種毒藥是施于植花根部，可以造成中毒者周身腐潰。

    所以他剛剛聽聞張?zhí)笸葘帉m送了一盆盆景隱隱有些不安，想著找個借口說服王太后將此盆景轉(zhuǎn)贈，他好讓高得宜察證這盆盆栽是否被人動了手腳，沒想到王太后竟然先他一步發(fā)覺了詭計。

    “母后……慈寧宮中發(fā)生此等惡事兒子實在無顏以對，但兒子懇請母后信任，此事與圣慈太后并不相干?！焙霃?fù)帝急著替生母辯解。

    “我知道和壽康宮并不相干?！蓖跆髧@息一聲：“這段時日，皇上幾乎日日都來慈寧宮請安，且還在御膳房增加了人手督防，甚至暗暗叮囑試食尚宮務(wù)必不能疏忽大意，我閑來無事猜測了一下，應(yīng)當(dāng)是皇上留有密旨的事已然泄露，太孫企圖不利于我這老婆子了吧？”

    弘復(fù)帝呆若木雞。

    因為他還沒有下定決心，尚在遲疑應(yīng)當(dāng)如何處治此事，所以有人唆使太孫毒害尊親之事連慈寧宮都暫且隱瞞著，沒想到根本經(jīng)不住王太后“閑來無事猜測一下”……

    “皇后忽然臥病坤仁宮，連宮里的事務(wù)都交給了敬妃及和嬪掌理，皇上還把吳司行降罪流放，我又猜測了一下，應(yīng)當(dāng)是吳司行把密旨的事泄露給了皇后？”

    “母后別再猜測了?！焙霃?fù)帝長嘆一聲：“兒子汗顏，真沒想到裕兒竟然……竟然當(dāng)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惡?！?/br>
    “皇上只是對皇后小懲大

    誡，應(yīng)當(dāng)確斷皇后并沒有唆使太孫行惡吧。”這才真正是王太后的猜測。

    “皇后若真因此心生毒計，萬萬不會讓裕兒涉險，所以兒子并沒有重懲皇后。”弘復(fù)帝的長嘆一聲接著一聲：“只恨兒子無能，還沒察實究竟是誰在后唆使太孫行惡?！?/br>
    “我有一個懷疑的人，且也有辦法驗證，不過倘若驗證，此事怕就難免聲張了。”王太后垂著眉眼：“我不愿逼迫皇上究察此案?！?/br>
    但弘復(fù)帝卻別無選擇。

    王太后越是不行逼迫，他便越是自責(zé)，他哪能忘記王太后的庇護輔佐之恩？他更不能無視那些為了私欲權(quán)位，意圖加害嫡母的罪行，縱然此事牽涉太孫，這回也必須追察到底。

    春歸的計劃在王太后征求得弘復(fù)帝的首肯后立即實施，不過王太后當(dāng)然沒有告訴弘復(fù)帝是誰在出謀劃策，徹察這起案件擔(dān)著的可不是功勞，而是風(fēng)險，王太后雖然肯定不會因而受到皇帝的遷怒，換作春歸可就未必了。

    而其中的一個棋子，就是喬婕妤。

    枉惠妃自負(fù)智計，卻是在她的侄女江珺寶經(jīng)歷過險些被貴妃剁手的險變事故后，惠妃娘娘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喬婕妤實則是皇后的人，但這也并不妨礙喬婕妤因為沈皇后失了后宮的管事權(quán)就憂心忡忡。

    說起來喬婕妤也并不是沈皇后的心腹，至少弘復(fù)帝留下密旨的機要沈皇后就絲毫沒有泄露讓喬婕妤知情，喬婕妤就更加鬧不清沈皇后為何忽然被削奪了主掌六宮的大權(quán)，她往坤仁宮拜望，也如其余妃嬪一樣吃了個閉門羹，喬婕妤不得不懷疑就像風(fēng)傳的一樣，皇上已經(jīng)決意廢儲，東宮保不住，沈皇后也被牽連受冷。

    這個靠山眼看就指望不上，喬婕妤也著實不看好惠妃，她心急于尋找另一座靠山。

    首選當(dāng)然是慈寧宮的王太后，所以喬婕妤近日以來拜省得格外殷勤，可惜十回之中有九回受拒，王太后根本不給她諂媚奉承的機會。

    但這一日王太后卻允了喬婕妤入內(nèi)拜見，喬婕妤好不心花怒放。

    她剛隨著宮人進入花榭，就瞧見了那盆盛放的虎刺梅，這花兒喬婕妤雖說見過，萬歲山上就植著好些，卻并沒有見識過這花兒還能用來營造盆景，且營造得如此艷麗別致……就算沒什么好稀罕的，但她也必須覺著驚奇，殊不見王太后正讓蕭宮令筆繪這架盆景，儼然是中意得很。

    喬婕妤便把這盆虎刺梅好一頓夸贊。

    王太后便順理成章地說道：“好些年前，我就養(yǎng)敗了一盆虎刺梅，而今上了歲數(shù)，越發(fā)沒了精神養(yǎng)護這種嬌氣的盆景了，怕又糟蹋了這盆花兒，才讓阿蕭先筆繪下來?！?/br>
    喬婕妤眼珠一轉(zhuǎn)，抓緊時機：“若娘娘不嫌妾身拙笨，妾身倒巴不得日日來慈寧宮幫著娘娘養(yǎng)護這多花草，也染些娘娘的雅氣。”

    “你這心意我領(lǐng)了?！碧笮Φ溃骸斑@盆花就賞了你吧，你廢些心思真給養(yǎng)好了，我瞅著還算有侍弄花草的天賦，才放心把這宮里的花草交給你養(yǎng)護。”

    于是乎這一日慈寧宮里的虎刺梅就跟著喬婕妤“回到”了長樂宮。

    第476章 毒器威脅

    偌大一架盆栽搬入長樂宮的無窮榭，動靜自會驚動惠妃這一宮之主，且就算不需要驚動，按著喬婕妤一貫的行事習(xí)慣，她也不能夠不知會惠妃一聲兒，所以惠妃這一日方才往乾清宮送了一盅益氣寧神的靈芝鵪鶉湯，在弘復(fù)帝跟前展現(xiàn)一番她照舊如常的賢惠體貼，回到寢殿還未及喝口熱茶緩一緩此趟往返所受的料峭寒意，就見花枝招展?jié)M面春風(fēng)的喬婕妤扶著宮人的手進來。

    聽說王太后“賞賜”盆景的話，惠妃心頭就是“咯噔”一下。

    “你今日倒是好福氣。”惠妃指尖搭在白瓷蓋盅上那溫滑的凹渦里，似漫不經(jīng)心，胸口卻被悄悄抓緊：“圣德娘娘宮苑里養(yǎng)著多少花草，輕易從不肯賞人，慢說咱們了，連玉蕊公主歲前主持的賞梅會想借娘娘宮里的盆景都沒獲允，婕妤快些說說，今日是怎么獲了娘娘的青睞。”

    “妾身雖說有幸，但則也是托了惠妃jiejie的福，太后娘娘慣知妾身是個粗笨人兒，哪能當(dāng)真放心讓妾身照養(yǎng)如此奇艷的盆景？娘娘也是看著惠妃jiejie一貫細(xì)致，可巧那盆虎刺梅又正好需要細(xì)致的養(yǎng)護才能成活，娘娘才答應(yīng)了。”喬婕妤哪里知道惠妃的心情，還顧著說好聽話：“妾身今日去慈寧宮的時候，正好遇著娘娘在賞盆景，又交待蕭宮令執(zhí)筆繪錄，妾身聽娘娘說這花兒可嬌貴，因著是遠洋外邦送來的貢品，極其不易養(yǎng)活，所以娘娘生怕這回又養(yǎng)敗了，趁花開正好的時候繪錄下來，妾身情知娘娘極其喜愛這盆虎刺梅，就想攬了這樁差使，若真養(yǎng)護好了也算一樁功勞，且有了這盆景，惠妃jiejie就有了機緣常往慈寧宮去，太后娘娘本就寬仁，不消再隔多久，就再不記得歲前的事兒了?！?/br>
    歲前因著江珺寶的緣故，鬧得王太后把惠妃一番責(zé)教，自那時起王太后對惠妃便越發(fā)愛搭不理了，喬婕妤雖然不是真想著替惠妃在太后跟前轉(zhuǎn)圜，但她此時這樣說話就能兩頭賣好。

    又哪能想到惠妃聽聞“虎刺梅”這確鑿的三字時心頭的震驚！

    連忙去看那盆虎刺梅，越看越是心驚，忍不住道：“這花莖上如此多的銳刺，養(yǎng)護時可得防著莫傷了手才好?！?/br>
    喬婕妤全然不知虎刺梅的厲害之處，仍在諂媚：“

    盆景不比得花園里的土培花草，需得時時修剪枝葉花形才能維持這盆中景致，惠妃jiejie不需親自動手，只要指點著妾身動手就是，妾身也是愿意好生學(xué)一學(xué)修整盆景的技藝，日后也能怡情養(yǎng)性?！?/br>
    她又沒真想把這功勞讓給惠妃，惠妃不愿動手才好呢。

    又道：“萬一失了手，都是妾身的過失，要怪也怪妾身笨手拙腳?！?/br>
    惠妃心頭冷笑，她才懶得管喬婕妤是不是自尋死路，她只疑心王太后莫非是察覺了蹊蹺才把這盆景賞賜來了長樂宮？且她雖知道太孫已然中計，但拿不準(zhǔn)這盆虎刺梅是否就是太孫送去壽康宮那盆，于是試探道：“這花兒我雖說在萬歲山的花苑里見過，但不知應(yīng)當(dāng)如何養(yǎng)護，娘娘就沒叮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