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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家的長孫媳在線閱讀 - 第200節(jié)

第200節(jié)

    看來還得編個理由提醒蘭庭萬萬不能對丹陽子放松警惕,此人可不是像莫問一般靠著坑蒙拐騙謀生的神棍,既會救人又會殺人于無形,且聽高皎的說法,丹陽子助著太子妃回到慈慶宮務必是因太孫指令,丹陽子要真是魏國公的人,就不可能效忠于太孫。

    或許丹陽子會成為廢儲的關鍵?

    可惜丹陽子長居宮城,沒辦法安排渠出前往盯梢。

    “你在魏國公府就沒聽人提起過丹陽子?”

    “自是有人提起過,承恩伯就提醒過鄭秀丹陽子的重要性,但鄭秀卻不以為然,說什么道醫(yī)而已,皇上雖說信任他,卻不可能放縱道醫(yī)妄言國政,壓根就沒把承恩伯的提醒放在心上,我這幾日心里也犯嘀咕,丹陽子應當是和鄭秀早有勾結,但為何鄭秀卻對承恩伯這樣說呢?仿佛連承恩伯都不知道丹陽子和魏國公的聯(lián)系?!鼻稣f道。

    幾條線索,似乎確然纏繞又沖突矛盾,春歸一時也無法摸透真相。

    “罷了,還是待新歲過后你再去魏國公府盯著吧,橫豎鄭秀就算和丹陽子有所勾結,卻連對承恩伯都沒有透露,怕也不會和另外的人提起,一時半會兒的你怕也察不出新的線索?!?/br>
    渠出都已經(jīng)打算穿墻而過了,又從墻里退了回來:“魏國公府近日倒也有件蹊蹺事兒,是永嘉公主,她聽說了她那當作心肝般疼愛的兒子鄭英險些被江珺寶給傷著,且江珺寶并沒有受到重懲,竟叫囂著讓她的相公鄭世子闖去安陸侯府要人,說是要親自重懲寶姑娘,鄭

    世子倒是個講理人,說鄭英并沒有被傷著,反而是鄭貴妃小題大作,燙傷了江珺寶的手,哪里還有必要不依不饒,永嘉公主用極其厭恨的目光直盯著鄭世子,譏損他懦弱無能,把鄭世子氣得火冒三丈,喊道‘我若是不懦弱……’又只喊了半句,就把下半句給吞咽落腹了,冷著臉扔下一句‘建議公主還是好自為之’,甩手走了。”

    渠出來了一個大喘氣:“永嘉公主當日便去了秦王府,我也沒法跟著她,不知她為何在氣怒之時往秦王府去,總歸永嘉公主隔了一日回家,雖還是氣怒難消,卻再不提去安陸侯府懲誡的事了,就是入宮去把她的一雙子女接了回家,抱著鄭英整一日都不舍得撒手,寸步不離的照看,倒是那巧姑娘,被罰了兩日的跪,還是鄭世子聽說了氣沖沖去拉了女兒起來,帶給魏國公夫人照看,我聽他一個人喃喃自語的抱怨,說什么恬不知恥就罷了,竟連親骨rou都苛責?!?/br>
    “恬不知恥說的是永嘉公主?”春歸也覺奇異。

    “可不就是,只鄭世子沒敢當人面說,就是暗地里頭自己在那兒抱怨,我瞅著永嘉公主和鄭世子這對夫妻可不像琴瑟和諧的樣兒,按說這樣的話,永嘉公主又何必住在魏國公府呢?她可是弘復帝的長女,大婚后理當擁有自己的公主府。”

    春歸也覺奇異,她是聽易夫人一回閑聊時提起,鄭貴妃原本并不贊同侄兒婚配公主,尤其永嘉雖說是在永寧宮長大,性情似乎并不討鄭貴妃歡喜,錢昭儀雖然是永嘉名義上的母親,但并不會為了永嘉得罪貴妃,后來還是永嘉自己對皇帝開了口,說是因為鄭貴妃的緣故,見過幾次鄭世子,芳心暗許,永嘉還說愿意和鄭世子一同盡孝,侍奉高堂父母,自己提出了不另建公主府的請求,這樣才終于打動了鄭貴妃,認為即便侄兒娶了永嘉,永嘉也不敢在魏國公府擺金枝玉葉的架子,這樁婚事才如了永嘉公主所愿。

    縱使是鄭世子納了不少姬妾,永嘉公主因愛生恨,卻也不應是斥責夫君“懦弱無能”吧,更不提鄭世子對永嘉公主那句“恬不知恥”的評價了。

    這夫妻兩個,哪里像是外間傳言那般情投意合,看上去倒像反目為仇了。

    第449章 此年除夕

    年年除夕祭宗祀、開族宴,軒翥堂的大宗五房都會齊集在太師府進行此項一年之中最為重要的事項,諸多籌備事宜當進入臘月時就開始,這也是執(zhí)掌中饋的主婦最忙碌的一段時間。

    但對于彭夫人來說,今年相較往年倒是少耗她許多心力,只不過她并不因為肩上重擔有了兩位妯娌一個侄媳分擔就如釋重負。

    可多少憤怒浮躁都能壓抑著表面下,又相較著過去的兩、三月來,忙著抓捏各處非心腹管事的把柄尋釁滋事妄圖再樹權威,鬧得闔府上下風聲鶴唳不得安寧,自從春歸進了一趟宮后,彭夫人似乎終于意識到她勢單力孤無法和妯娌侄媳這個聯(lián)盟抗衡,有了幾分偃旗息鼓的心情,也懶怠再拿下人泄憤——至少這是太師府絕大多數(shù)仆婢的普遍看法。

    總之太師府因為新歲將至,上上下下終于恢復了一團和氣的常態(tài),仿佛有的事情已經(jīng)塵埃落定,有的風波已經(jīng)消彌無痕。

    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沒留意到在看似風平浪靜下,悄悄涌動的暗流。

    某日的躊躇園,除了庭大奶奶以外,照舊是彭夫人領銜,主婦姑娘們例行晨省,但這回老太太特意留下了二姑娘蘭心,說了好一陣子話,蘭心是和彭夫人一起出的躊躇園,少女面色凝重,彭夫人一直跟在身邊輕聲叮囑,倒是二姑娘身邊的婢女劍青看著滿面春風,也在一旁輕聲細語,看上去倒像劍青和彭夫人在一唱一合,只也不知兩人唱的是不是一出悲劇,總歸二姑娘的神色是越來越凝重了。

    隔了兩日抱幽館的婢女沽藍便走了一趟舊山館,未久舊山館的琴婢又去了一趟斥鷃園。

    春歸剛入府的時候,青萍便自覺開始了和太師府里各處仆婦丫鬟走動,為春歸及時掌握太師府的瑣碎人事提供便利,青萍來往的婢女中,有一位喚作妙語,后來她專門服侍孟姨娘,因著孟姨娘與春歸交好,青萍就和妙語越更熟識起來,妙語最近很忙碌,因為孟姨娘被診出有了身孕,且初回有孕反應甚大,胃口不佳讓二老爺極其憂愁,妙語作為照顧孟姨娘衣食起居的婢女之一,肩頭的擔子可想而知。

    她來斥鷃園相求,靠著青萍引薦見了春歸一面,春歸很干脆便答應了時常做些可口的茶點送給孟姨娘品嘗。

    二老爺嶄新的姨娘玉露,和孟姨娘一樣都是來自魏國公府,尋常便很有幾句話說,自從孟姨娘有了身孕她更如與有榮焉,得空就來陪伴,看著孟姨娘擺出來待客的茶點著實精致,看著就可口,忍不住品嘗著品嘗著,留下一桌子的空碗碟。

    有來有往方為長久之道,玉姨娘無法烹飪茶點羹湯,沒這便利也沒這手藝,于是便送來一堆口脂香囊,諄諄提醒孟姨娘便是到了大腹便便的時候,也不能不講究妝扮,她輕嘆一聲“如我們這樣的身份,只能靠著以色侍人”。

    又有一天,菊羞從湯回手中接過一封密信,只寫著“顧宜人親啟”,信封上沒有具名,春歸拆開來看,竟不知是何人約她在府外會面,見面的地點是在柴嬸的宅子。梅妒菊羞深覺送信人鬼鬼祟祟不懷好意,不贊成春歸赴約,但春歸

    看來地點既然是在柴嬸居宅,并不擔心會遇險厄,至多再向蘭庭報備一聲兒,如此就更加萬無一失了。

    她在柴嬸家中見著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四夫人院里的婢女白鵝,發(fā)覺曾經(jīng)和她鬧出一樁過節(jié)的對頭白鷺最近又有些鬼鬼祟祟,但她不敢盯蹤,只越發(fā)看緊了書房,不讓白鷺接近一步。

    某天卻被簡保家的三丫頭俏兒碰巧瞅見白鷺和個丫鬟跟怫園里的墻角邊兒竊竊私語,白鷺似乎還交給了一件物什給那丫鬟,和白鷺碰頭的人正是三夫人院里的奴婢英仙。

    抱幽館的一等婢女藏丹照舊還被排斥打壓,負責著清洗恭桶提水浣衣等等粗活兒,但她長年建立的良好人脈多少還有作用,這日被二姑娘貼身另一個婢女低聲告訴一番話,藏丹兩眼又黑又亮的閃爍著。

    她這有異的神情沒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只落在一個魂靈眼中。

    渠出就站在她的對面,眉梢眼角似染冰霜。

    多少暗流洶涌無聲醞釀,終于到了弘復十年的新舊之交。

    縱便是春歸被老太太免了晨昏定省,可此日就連趙洲城領銜的男丁均需在清晨便拜問老太太安康,春歸自然也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前往省安,不過今日既有蘭庭在場,她當然不用擔心老太太會當場苛難責斥,至少晨省時不會。

    老太太也果然一身的喜氣滿臉的笑容,還是那個富態(tài)可掬的老太太,無非不再單把春歸叫在近前說笑,連眼角的余光都刻意避開春歸。

    直到祭祀宗祠完畢,太師府里尚且風平浪靜。

    春歸回到斥鷃園更換禮服的時候,青萍來見,說是有門房的婆子遞進話來,恭順侯府的韋太夫人遣了仆從特意召她去馮家,在這樣的日子,做為青萍的舊主,韋太夫人竟突然要見青萍,不用懷疑必有緊急事故,春歸許了青萍去見。

    只不過恰逢除夕,太師府里一團忙碌,且僅只是個奴婢出門兒,當然不好勞師動眾,得了四夫人的令牌,車馬處也只安排了一個馭夫駕車送青萍去恭順侯府。

    彭夫人立時得知了青萍中計的消息,于是和族中妯娌們的寒喧就越發(fā)熱切了。

    春歸今日的任務仍然是看顧好家里族中一群姑娘,讓她們在一年一度的除夕吃好喝好不要吵嘴斗氣不能磕著碰著,大姑娘樨時在今日義不容辭成了她的小幫手,春歸便能更加用心關注隨時可能挑釁滋事的二姑娘蘭心,可因著今日著實事多,轉眼之間她就不見了關注對象,待打聽清楚蘭心的去向,趕到怫園里頭的弋陽館時,卻見里頭已經(jīng)鬧了起來。

    弋陽館雖然不像御花苑的琉晶館四面皆鑲玻璃,但館閣底層此季也裝上了擋風的窗扇,適宜安放熏籠供暖,所以今日但凡有幼/童為防風寒,便可在此處玩樂,因著是族人一年一聚的酒宴,主婦們大多沒法心無旁騖的照管幼兒,多交給乳母和老成的仆婦照料,又正巧這會兒,除了三房的一個媳婦在此,就只有幾個乳母仆婦,又除了蘭心為首的姑娘們穩(wěn)穩(wěn)站著,其余都是尚在襁褓抑或路都走不穩(wěn)當?shù)暮⑼?/br>
    原本嬰幼

    并不適合參加宴會,不過除夕族宴畢竟不比普通,既講究的是團圓,非特殊情況軒翥堂的子弟閨秀均不能缺席,連尚且只會哇哇大哭抑或呵呵發(fā)笑的蘭珎小meimei也不例外。

    春歸一腳踏進弋陽館,便聽見三房那位嬸娘懷里的蘭珎meimei正哇哇大哭,而珎meimei的乳母捂著手背垂著頭,正挨二姑娘訓斥。

    三房嬸娘一看春歸,活像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庭哥媳婦來了,快說說心姐兒吧,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任性了,我這當嬸娘的著實彈壓不住她?!闭f著還顛了顛懷的里的蘭珎小妹,嬸娘的兒子也才三歲,坐在乳母的膝頭仰臉看著母親,提議道:“給珎meimei糖吃,就不哭了?!庇洲D臉看向春歸,學著母親的口吻:“庭哥媳婦!”

    嬸娘哭笑不得:“胡喊什么,你該喊庭大嫂嫂?!?/br>
    見春歸過來瞅蘭珎,嬸娘連忙解釋:“珎姐兒沒傷著,就是被這一場陣勢給嚇著了,原本我是抽空過來看檐哥兒有沒淘氣,正巧遇著心姐兒她們幾個說是來瞧珎姐兒,心姐兒搶著要抱珎姐兒,馮mama哪里放心,好說歹說都勸不住心姐兒,所以我才接過珎姐兒來,勸著心姐兒,小孩子骨頭軟,別說摔著碰著,便是抱的方法不當也指不定就能傷著,可不是鬧著玩的事體,這才說服了心姐兒,只轉眼兒她又端著碗熱茶過來,彎著腰過來逗珎姐兒,馮mama連忙勸她,說別失了手,仔細燙著珎姐兒,心姐兒不理會,馮mama著急了才去拿心姐兒手里的茶碗,心姐兒就把一碗茶潑在了馮mama的手上!這孩子的氣性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馮mama快些去處治一下燙傷,珎姐兒有嬸娘和我看顧著呢。”春歸先對蘭珎的乳母道。

    蘭心見春歸嚴厲緊盯著她,似乎幾分畏懼,囁嚅著解釋:“原是琴meimei她們說還沒見過三meimei,鬧著我?guī)齻儊磉@里,我確然是想試著抱一抱三meimei逗哄著玩兒,但馮mama像防賊一樣防著我,我也沒和她計較,手里拿著茶碗兒,是覺得可以緩和手冷,剛一接近,馮mama又生怕我會故意燙傷三meimei,竟劈手來奪我的茶碗兒,我一時氣惱和她爭搶,這才失手潑了茶傷了馮mama,我又不是有心,且馮mama原本就有錯處,我責備她幾句難道不應該?”

    春歸剛才看了馮mama的手背一眼,那傷勢只有guntang的水才能造成,不過裝在茶碗里手拿著不覺得燙而已,蘭心meimei又不是稚拙沒開智的年紀,哪能不知這杯guntang的熱茶若不小心打翻燙著蘭珎的后果,偏還要做這等危險的事兒,就是沒安好心。

    好在馮mama警醒,才免了蘭珎遭此飛來橫禍。

    但眼下春歸著實不能當著眾人面前重責蘭心,讓事情鬧得越發(fā)不能收場,便冷著臉說道:“四嬸今日不得空,把三meimei交給馮mama照看,馮mama當然會小心謹慎,三meimei還這么小,二meimei原本不應只顧著淘氣疏忽會不會傷著三meimei,也好在馮mama謹慎,沒有縱著二meimei胡鬧,二meimei還是不要在弋陽館多留了,省得再出什么意外?!?/br>
    一直盯著蘭心轉身走開,春歸才幫著三房的嬸娘一齊先把蘭珎小妹哄了個破涕為笑。

    第450章 寄鳶臺上

    除夕的午宴俗稱“合歡宴”,女眷們也都會吃上幾杯酒,席上照樣是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管往常有無矛盾齟齬,總歸今日是必須一團和氣的,就連老太太都和二老太太撇開恩怨情仇儼然如同親密無間的妯娌,彭夫人也干脆和三夫人、四夫人抱團組隊,率先發(fā)起了針對其余幾房子媳的酒杯“攻擊”。

    姑娘們的坐席另設在鏤花屏擋那側,相比起往常也少了一些拘束,畢竟在座的都是自家人,沒有外客,說說笑笑瘋瘋鬧鬧都無傷大雅,反而給除夕節(jié)增添不少喜慶。

    春歸則要忙著兩邊席上活躍氣氛,吃一餐飯倒被累得腳疼。

    合歡宴直到未正才算散席,跟著女眷這廂的活動便十分自由了,覺著疲累了可以找處廂房合眼小憩,又或者陪著親長喝茶看戲,媳婦、姑娘們玩作一團也未嘗不可,賞花的賞花下棋的下棋,要么幾人湊在一處打馬吊,連丫鬟們也有玩開斗百草的,熱鬧得很。若真覺累得撐不住,告辭回家也不算失禮,不像男丁,晚上還要行宴不能先走。

    老太太今日興頭高,也不提午休的話,聽戲聽得津津有味,身邊照常是彭夫人寸步不離的侍奉陪隨,倒還是蘇嬤嬤得了空閑坐在一邊兒喝茶磕瓜子兒,老太太略夠著身子和四老太太說話:“阿蘇如今也上了年紀,年節(jié)上我總不能還勞動她,且今日都是一家子聚在怫園里頭過節(jié),我也讓她不用克守著規(guī)矩,也受用一陣兒?!?/br>
    四老太太笑著附和:“像蘇嬤嬤這樣的老家人,到這歲數(shù)也該榮養(yǎng)受用了,才是顯得咱們軒翥堂敬老尊賢呢。就是辛苦了老二媳婦今日竟不得受用,這些年也多得她廢心張羅除夕節(jié)的酒宴,我可羨慕嫂嫂有這么個孝順能干的兒媳婦。”

    “好容易能得老祖宗們的使喚,又好在我年紀輕手腳也麻利,老祖宗們使喚著心里不會覺得不落忍,媳婦得了盡孝的機會,又討了老祖宗的歡心,哪里敢當辛苦二字?!迸矸蛉肆⒓凑~媚。

    可細細一品這話的意思,老太太另幾個兒媳外加一個孫媳哪個不比彭夫人年輕,也沒哪個是體弱多病的,卻都不上趕著侍奉,豈不是既不得老太太的歡心自己也沒有盡孝的想法?

    四老太太也不是沒聽說太師府里為著中饋之爭不甚太

    平,很明智的沒有接著彭夫人的話意往下進展,繼續(xù)津津有味聽戲。

    不過心里也確然在暗暗犯嘀咕:雖則說大嫂拿著趙門公中的錢財私濟娘家這事確然做得不對,庭哥媳婦察賬時發(fā)覺虧空以為是洲城媳婦的不是鬧騰出來,多少傷了大嫂的顏面怕會受到遷怒,可今日是除夕節(jié),且還是庭哥媳婦入門后第一回 參加合歡宴,當著這么多族人的面兒,她竟也不來大嫂跟前陪著說笑,連過場都不走,也未免是有些過火了,有失賢良溫順。

    春歸的確是故意離著老太太八丈遠,一點都沒覺得自己不賢不孝,要知道老太太心中可攢著火呢,她再湊上前去,氣得老太太連年夜飯都食不下咽才是不賢不孝,話說老太太晚上那頓年夜飯多半是吃不下了,但歸根結底是自得其咎,橫豎她是不會主動煽風點火的。

    相比起她來三夫人和四夫人更加無辜,明明是忙著招呼其余親長,以盡地主之誼,結果也落了個不賢不孝的誹謗。

    三夫人是陪著二老太太下棋,不一會兒就落了下風,二老太太眼瞅著樨時在旁似乎躍躍欲試,便主動邀戰(zhàn),樨時也痛快應戰(zhàn),就著殘局和二老太太你爭我奪,三夫人正看著,就見自己屋里頭的婢女英仙走了過來。

    “奴婢聽說五爺不知為何跟梁三爺置氣,似乎還挨了梁三爺一巴掌,躲進文汲樓上去了?!?/br>
    英仙說的梁三爺是四房的子弟趙蘭梁,性情很有些急躁,在宗學里就和蘭舫鬧過矛盾。

    三夫人抬腳便往文汲樓去。

    春歸一直留意著三夫人,自是目睹了主仆兩個這番竊竊私語,她還看見因閑極無聊而“唯恐天下不亂”的渠出緊跟著去了文汲樓看熱鬧,然后春歸便收回了目光。

    她不關心彭夫人如何作死,憂心忡忡的是蘭心meimei會不會作死。

    并沒等多久,春歸就瞧見了劍青往這邊走來。

    “二姑娘讓奴婢請大奶奶去一趟寄鳶臺?!眲η嘈卸Y后就說明了來意。

    “二meimei這會兒子在寄鳶臺?”春歸故作驚奇。

    “是,二姑娘因為上晝時的事,心中著實忐忑難安,剛才避去了寄鳶臺哭了好一陣兒,奴婢無能,沒法寬慰二姑娘,只好建議二姑娘向大奶奶認聲錯,二姑娘今日確

    然不是故意才燙傷馮mama的手,奴婢以為二姑娘只要好生解釋,大奶奶必定不會把這件小事告訴大爺,導致二姑娘再受大爺?shù)呢熈P?!?/br>
    劍青說這話時,連四老太太都聽見了,轉臉過來看了一眼。

    二meimei如此憂愁難安,春歸理當前往寬慰勸解,便跟著劍青往寄鳶臺走。

    大冷的天兒,寄鳶臺還是四面漏風,雖不是在什么僻靜的地方,這會兒也沒人往這里游逛,趙蘭心披著件大紅斗篷,春歸遠遠便瞧見她就在一排階梯上去稍靠左的扶欄里站著,一看就已經(jīng)準備好作死了。

    春歸暗暗嘆了口氣。

    姑嫂兩個成了面對面的距離,話沒說兩句,眼看著蘭心一步步往階梯沿口退近,情知親小姑在打什么算盤的春歸伸手拽住了對方的小臂,她總不能放縱小姑子作死,真往階梯下仰倒,實施苦rou計進行注定落空的謗毀,怎知蘭心倒是被她拉住了,卻伸出一只腳……

    一聲慘呼。

    劍青因為自家姑娘的一絆,華麗麗的仰面摔了下去。

    春歸:?。?!

    好在是寄鳶臺外的石階并不是修建成長長的一坡,隔上七、八步就有一段平臺緩沖,但劍青毫無防范的這樣一摔,后腦勺著地,不知是死是活。

    猛地一陣寒風逼人,仿佛直接灌滿了春歸的五臟六腑。

    她從來沒有像此時一樣厭恨趙蘭心。

    她冷冷的看趙蘭心一聲驚呼,顫巍巍地走下階梯,卻都不敢直視疑似已經(jīng)摔死的劍青,假模假樣地喚了兩聲,站起來沖她怒吼:“顧氏你好狠毒的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