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這廠公屬下，就有不少派系暗中聽令于幾位皇子，子虛庵的事哪里是他和高得宜密不聲張就能隱瞞得住？這可不同于呂鑒案供，畢竟那是呂鑒捏造意圖謗害太子妃及太孫，就算皇上知聞，追究下來他一句“不實之供”就能解釋，皇上不至于怪罪他隱瞞不報失職之罪。

    “陶某再次謝過逕勿的提點。”陶嘯深起身禮謝。

    蘭庭從茶樓步出之時，天上的陰云堆積得越發(fā)厚重了，一陣北風(fēng)卷過，有飛雪好似亂絮，他看了看石青色的衣肩上沾染那幾點銀霜，不用手指拈除，只抬頭望了望暗沉的天穹。

    未知新歲過后，再一年春回九州，籠罩在中原大地上的陰霾是否能真正散袪。

    他沒有回太師府。

    就算如今不用在翰林院值宿，但蘭庭卻自愿在館院案牘勞形，只因春歸雖經(jīng)慈慶宮一場險變后，依然還得在禁內(nèi)“小住”，蘭庭不能相陪左右，可若在翰林院，自覺距離春歸更加接近些。

    也不知他家“睚眥必報”的娘子，是否已讓惠妃娘娘食不知味、臥不安寢？

    時間回到一日之前，長樂宮里。

    翹首期盼著春歸死訊傳來的寶姑娘顧不得天氣陰冷，抱著個手爐在十多個宮人的擁護下直在宮門處徘徊，卻眼睜睜的瞧見一頂宮轎停在門外，宮裝女婢上前，打起轎簾摻扶著她的“死敵”落轎，寶姑娘險些沒將手爐給捏碎了。

    但她還是聽見了身后的一個宮人小聲嘀咕。

    “顧宜人怎能直接乘轎至長樂宮門前？”

    寶姑娘于是立著眉毛怒斥：“顧氏你好大的膽！公然藐視宮規(guī)！”

    春歸笑盈盈的不搭腔，扶她落轎的宮人——沈皇后的心腹也即郭mama的女兒英芝，抬起眼瞼把寶姑娘掃視一番，自是認得這位貴女是安陸侯府的千金，但也當(dāng)然不會像長樂宮的宮人般做小伏低，抬著下巴回應(yīng)道：“顧宜人可在長樂宮前落轎乃皇后娘娘恩許，怎是藐視宮規(guī)？”

    也不和寶姑娘更多理論，扶著春歸入長樂宮有如入無人之境。

    第429章 宜人進擊

    冬日寒涼，閑來無事，惠妃也正和龔氏圍著熏籠喝茶磕瓜子兒，掐算著時間估摸著春歸的死訊就快傳來，哪里料到門口的心腹入內(nèi)稟報的消息卻是——

    顧宜人至，且坤寧宮的郭宮令陪隨而至。

    惠妃與龔氏面面相覷，各自陰沉了心情。

    但臉上還是能夠維持笑容的，相比氣急敗壞的寶姑娘要“正?！钡枚唷?/br>
    一番禮見不必贅述，郭英芝推辭賜座，直立立的佇在當(dāng)場，也不避諱慈慶宮中一場險變。

    這件發(fā)生在內(nèi)廷的罪事雖未經(jīng)過朝堂公審，也無必要詔告朝堂，然則既是險些大動干戈，且還因為鬧出高皎一條人命處死了不少宮人，轉(zhuǎn)而太子妃又被送進南臺子虛庵“靜養(yǎng)”，瞞得密不透風(fēng)是不能夠的，也大無瞞得密不透風(fēng)的必要，因為不管是弘復(fù)帝還是沈皇后，可都樂見太孫“忠孝兩全”“痛改前非”的良行廣為人知。

    但關(guān)于來龍去脈種種細節(jié)，郭英芝也無必要在此時詳細敘述就是了，她只平平淡淡的說道：“皇后娘娘因著顧宜人今日在慈慶宮受到一場驚嚇，特例恩許顧宜人乘轎直至長樂宮前，且令奴婢隨侍，一來是免再有節(jié)外生枝，再則也有幾句話叮囑惠妃?！?/br>
    郭英芝既是說明代傳皇后口令，惠妃及龔氏盡都起立持禮恭敬聆聽。

    “顧宜人雖為惠妃召請入宮，然亦合太后、皇后娘娘心意，故而顧宜人雖住長樂宮中，但可隨時前往慈寧宮坤仁宮與太后、皇后娘娘敘話，不受先請待詔的宮規(guī)限制，惠妃也謹記不可拘束限制?！?/br>
    惠妃眼皮跳了又跳，但也只好恭敬應(yīng)喏。

    郭英芝把話帶到便準(zhǔn)備告辭，轉(zhuǎn)身之時卻正好瞧見寶姑娘也氣喘吁吁跟了進來，瞪著一雙眼恨視著她——這實在是郭宮令誤解了，其實寶姑娘恨視的人是跟在她身后準(zhǔn)備送出一程的春歸。

    因為誤解，郭英芝便又轉(zhuǎn)過身來：“江姑娘因受皇上恩允入宮，奴婢本不該多言，然則奴婢早前聽江姑娘對顧宜人態(tài)度言辭均有冒犯，就不得不提醒惠妃一句了，禁內(nèi)不比宮外，更加不是安陸侯府，顧宜人既有誥命，且年長于江姑娘，江姑娘如此言行，既是以卑犯尊，又為以幼犯長，惠妃若不加以教誨，那只能請皇后娘娘懲誡了?！?/br>
    鑒于沈皇后江惠妃之間的水火不容，郭宮令往常并不會涉足長樂宮，而惠妃明知她在內(nèi)廷還遠遠不能夠只手遮天為所欲為，更何況她的侄女？為免寶姑娘在內(nèi)廷受到氣辱，也從不領(lǐng)著侄女走出長樂宮的宮門，怎知這回郭英芝竟然會因為代傳口令前來長樂宮，當(dāng)面施辱？！

    寶姑娘往前在內(nèi)廷可從未受過這番氣辱，勃然大怒：“區(qū)區(qū)宜人、一介賤婢，竟然……”

    “寶兒住口！”惠妃縱然慣縱侄女，但當(dāng)然明白別看郭英芝在她面前自稱奴婢，卻乃代掌鳳印的中宮女官，萬萬不是她一介妃嬪能夠開罪辱罵的人物，這時也顧不得寶姑娘會不會覺得氣辱了，一句話便中斷了侄女的狂言，忍氣持禮道：“郭宮令提醒得是，本宮自當(dāng)教誨家眷?！?/br>
    “那么江姑娘是否應(yīng)當(dāng)向顧宜人賠禮呢？”郭英芝斜挑著眉。

    “寶兒，向顧宜人及郭宮令賠禮?！被蒎莺莸挠弥讣灼o掌心。

    “姑母……”寶姑娘這一氣非同小

    可，眼圈頓時通紅。

    “快些賠禮！”惠妃似乎也要跟著紅了眼圈。

    春歸迎視著江珺寶的恨視，稍稍一斜唇角：“寶meimei這氣性也的確該受些教訓(xùn)了，應(yīng)當(dāng)懂得內(nèi)廷不比宮外，莫再像那日在太師府，稍有怫心便揚長而去，惠妃娘娘的教誨，確然是為寶meimei著想，寶meimei不能再像從前一般任性?！?/br>
    宮中可不比尋常門戶，由得江珺寶說來就來愛走就走，春歸今日就非得受寶姑娘這記屈膝賠禮。

    真是得志猖狂的無知小人！

    這是惠妃與龔氏共同的心聲。

    可心聲歸心聲，在郭宮令不依不饒的注視下，惠妃必須強迫自家侄女忍氣吞聲。

    春歸受了寶姑娘心不甘情不愿的賠禮，繼續(xù)把郭宮令送了出門，應(yīng)酬道謝的場面話說完，又道遲些會往坤仁宮拜望，有一些話，需要當(dāng)面稟報皇后娘娘，郭英芝很能聽話聽音，明白春歸言下之意是有要事，便笑道：“因著圣令的緣故，皇后娘娘起初也不好耽延宜人先來長樂宮應(yīng)令，眼下既然見過了惠妃，又何必再顧忌呢？顧宜人想見皇后娘娘，無需惠妃允準(zhǔn)?！?/br>
    于是春歸果然便往坤仁宮去。

    且說江珺寶受此一場氣辱，正哭得肝腸寸斷，惠妃也心疼得淚如雨下，長樂宮里好一片愁云慘淡，聽說春歸竟然就往坤仁宮去，江珺寶氣得把案上的一碟瓜子都掃落地面：“姑母，您不是說顧氏必死的，怎么她非但沒死，還敢這樣耀武揚威？！”

    “小祖宗，這話今后可休再提了。”龔氏連忙捂了寶姑娘的嘴，此時無比后悔自己這回竟然把她給帶進宮來，這可好了，小祖宗的氣辱非但沒消，又添幾成氣辱，關(guān)鍵是這情勢還不能帶著侄女出宮。

    顧氏既然沒死，惠妃娘娘也只能示好籠絡(luò)，否則豈不會讓那顧氏察覺慈慶宮的險變另有蹊蹺？顧氏雖不足為慮，但皇后卻是中宮之主！

    好容易安撫住江珺寶，龔氏心有余悸道：“娘娘，您瞧著顧氏是否有所察覺？”

    惠妃深深連吸好幾口氣，才能讓自己恢復(fù)沉著冷靜，此時也不掩飾自己一張臉上若罩寒冰：“不至于。且她就算察覺又能如何？我對高氏可沒有任何授意，便是她唆使皇后替她出頭，無憑無據(jù)的皇后也不能問罪于我，今日顧氏挑釁，在我看來是沖著寶兒去的，且就算她對我生疑，也無關(guān)要緊?！?/br>
    惠妃踩著一地的瓜子仁和瓜子皮，冷哼一聲：“籠絡(luò)示好的路行不通，我也不能讓寶兒白受一場氣辱，總之顧氏既然入宮，我就絕對不會讓她有命出宮，高氏不頂用，這宮里還有別的人打算要她的命！”

    只不過更需要好生的運奪籌謀罷了。

    惠妃在此磨刀霍霍，春歸也不會束手就擒，她也已經(jīng)開始了“睚眥必報”的行動。

    這會兒子正和皇后娘娘就慈慶宮險變一事應(yīng)酬客套完畢，總算言歸正題：“臣婦此回獲詔入宮，聽旨意乃惠妃娘娘的意愿，其實心中便生不安，沒想到果然遭遇一場驚險。”

    “這話怎么說？”皇后立即追問。

    “要說清因果，還得追溯到上回太師府大meimei議親一事，外子擇中的梅家郎君，但二叔父與二叔母連同老太太均有異議，更愿意和魏國公府聯(lián)姻，為此安陸侯府的六太太還來了一趟太

    師府，沖臣婦發(fā)號施令，說了許多……”

    “你說的可是龔氏？”皇后道。

    春歸頷首。

    “她說了什么，你直言不需避忌?！?/br>
    既有皇后許可在先，春歸就果然“直言”了：“六太太警告臣婦，原話是臣婦雖為婆母作主嫁進趙門，但休想倚靠婆母便妄圖張狂，六太太稱當(dāng)年……外子生母朱夫人實乃娘娘所害，倘若外子得知這一真相，必定會將娘娘、婆母視為死仇，臣婦若不聽從于安陸侯府，便只有被休一個下場?！?/br>
    沈皇后的臉上頓時如罩堅冰：“龔氏真這么說？”

    “臣婦當(dāng)然聲稱不信，六太太為了說服臣婦，便將當(dāng)年隱情詳述，說婢女和淑雖為萬選侍收買，但娘娘通過東廠耳目，實際已經(jīng)察知萬選侍的陰謀，卻將計就計……六太太還承認她乃曹公公的下屬，所以知悉了娘娘意欲將計就計的計劃，將此事透露老太太知情，老太太連忙與安陸侯商議，所以惠妃才能經(jīng)娘娘薦舉入宮?！?/br>
    “這件事你可告訴了蘭庭？”

    “當(dāng)然不曾。”春歸連忙起身：“在臣婦看來，這些話全乃安陸侯杜撰?！?/br>
    沈皇后微微一笑：“你是個聰明的。”

    “臣婦也斥責(zé)六太太謗害娘娘，拂袖而去，所以當(dāng)接到惠妃召見的旨意，臣婦才惶惶不安，恐怕臣婦已然成為惠妃及安陸侯的眼釘rou刺。”

    “你不用擔(dān)心?！鄙蚧屎蟀矒岬溃骸盎蒎€做不了內(nèi)廷的主，就算在長樂宮，她也不敢為所欲為。”

    春歸離開之后，沈皇后方才全然顯露出氣恨之色，留了郭英芝詢問：“你今日去長樂宮，見惠妃是何情態(tài)？”

    “惠妃也就罷了，一眼也看不出蹊蹺來，只是她的侄女江姑娘一見顧宜人竟然又驚又怒且立時口出不遜，奴婢早先便覺狐疑，聽聞顧宜人那番話后方才恍然大悟，感情安陸侯府的人都已把顧宜人當(dāng)成了眼釘rou刺不除不快，惠妃和龔氏尚能偽裝，江姑娘一貫愚狂才至于怒形于面。”春歸剛才和沈皇后說話時，沈皇后并沒讓郭英芝回避，所以這個坤仁宮的宮令也知道那番來龍去脈。

    沈皇后先不理論江珺寶的言行：“你去見一見喬婕妤，再問她有沒察覺什么蹊蹺?！?/br>
    惠妃的矯揉作態(tài)可以瞞過弘復(fù)帝和高氏，但自然不可能連沈皇后都一并瞞騙，皇后從來清醒安陸侯江家的這個女兒絕無可能是被逼無奈才被江琛送入內(nèi)廷，但她因為要命的把柄被江琛握在手中，難免投鼠忌器，且沈皇后起初對惠妃也并沒有放在眼里，深覺在內(nèi)廷殺人害命的風(fēng)險太大，且隨著長孫被立太孫，她就更加放松了警惕，到后來太子妃高氏也開始挑釁，更兼賊心不死的萬選侍，蠢蠢欲動的八皇子生母莊嬪，內(nèi)宮需要戒防的人事太多，沈皇后實在有些左支右絀力不從心。

    一不留意，竟讓惠妃得子，且爭得妃位，如此一來沈皇后要將她除之后快就更加艱難了。

    但皇后畢竟執(zhí)掌六宮，具有先天的優(yōu)勢，惠妃的警慎也僅限于貼身宮人，長樂宮并非水潑不入鐵板一塊，如喬婕妤，別看一直在惠妃面前做小伏低，事實上卻是沈皇后的人手。

    郭英芝也當(dāng)然不會公然去長樂宮詢見，一番安排密會花耗了一些時間，待再回坤仁宮時，卻見錢昭儀正在。

    第430章 誰比誰快

    酡顏底色對襟襖，搭著梅花如意云肩，圓眼圓臉的宮裝麗人即便在皇后跟前兒，神態(tài)甚至也透露出幾許傲慢，笑容里含著鋒銳，顧盼間漫不經(jīng)心，一只手放在膝蓋上，指尖隔上數(shù)息便微微輕點。

    錢昭儀看著郭英芝入內(nèi)，并沒有因她的近前便打斷言語。

    “貴妃娘娘確然不喜吵鬧，只對永嘉到底還是不同，莫說永嘉是在永寧宮長大，永嘉的附馬不是娘娘的本家侄兒嗎？永嘉可憐，生母早逝，妾身奉皇上之令將永嘉教養(yǎng)膝下，永嘉本就和娘娘親近，不過娘娘慮著永嘉和附馬小兩口夫妻恩愛，時常讓永嘉入宮倒是做長輩的不明事理了。只如今永嘉膝下有了巧姐兒和英哥兒一雙子女，轉(zhuǎn)眼兒英哥兒也都滿了三歲，娘娘卻沒見過幾回，所以才想著接了巧姐兒和英哥兒姐弟兩入宮小住一段，于是打發(fā)了妾身同皇后娘娘言語一聲兒?！?/br>
    郭英芝聽了便十分不憤。

    永嘉公主乃弘復(fù)帝的長女，與代王乃一母同胞，生母是柳才人，柳才人生下永嘉不久便病故，到弘復(fù)帝即位后才追封為妃，而錢昭儀卻是鄭貴妃的宮人，在慈慶宮的年代就是個侍妾，連選侍的品階都未得，錢氏和鄭氏一樣膝下空空，所以皇上才讓她負責(zé)教養(yǎng)永嘉，也正是因為這緣故，后來又才封了她昭儀的位階將永嘉公主正式記名認錢氏為母。

    讓郭英芝憤憤不平的倒不是錢氏得了昭儀的位階，而是錢昭儀剛才那番話——皇后之下，雖以鄭貴妃為尊，但皇上卻歷來重視后宮法紀，即便鄭氏尊為貴妃仍然不享不經(jīng)上請便詔見外戚親眷的特權(quán)，所以即便永嘉公主是下嫁魏國公世子鄭貴妃的侄兒，鄭貴妃想要接鄭姑娘和鄭小郎入宮也必須經(jīng)過上請，可錢昭儀那是什么口吻？她只不過是來和皇后娘娘言語一聲兒？！

    郭英芝這一氣，待錢昭儀走后就忍不住抱怨出來。

    沈皇后揮一揮手：“鄭氏目無尊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錢氏有她撐腰，從來也都目中無人，可誰讓當(dāng)年魏國公府鄭門大力支持儲君，多少回都靠著他們斡旋諫阻，才到底保得皇上能夠有驚無險的繼位呢？皇上念著鄭氏

    一門的功勞，不管鄭氏多么無理取鬧都不追究。”

    可沈皇后到底還是打心底里厭煩著永寧宮，示意宮婢將錢氏坐過的繡墩先搬去一旁，抬著手連連直揉眉心，才往下說道：“鄭氏那性情不說，又無兒無女的，名下雖有秦王這兒子，她自己就能和秦王鬧得個水火不容，張狂雖張狂，一生也就這樣了，錢氏就更加不足為懼，怎比得莊嬪，其父承恩伯洛崆可把鄭秀巴結(jié)得緊！”

    太孫儲位之旁可謂虎狼環(huán)伺，像鄭氏和錢氏一樣無兒無女的妃嬪皇后實在顧不上，她不是不能容忍尊嚴受到挑釁，她不能容忍的是那些想把親孫兒拉下儲位的敵仇。

    “喬婕妤怎么說？”沈皇后轉(zhuǎn)而關(guān)心正題。

    “喬婕妤也道今日江姑娘似乎盼著顧宜人入宮，早上時詢問了不少回，可她順著話接了幾句稱贊顧宜人的言辭，江姑娘卻著惱了，沒說什么只冷著臉對她徹底不搭理。又說太孫往長樂宮說顧宜人先去慈慶宮見太子妃的話，惠妃和顏悅色一點都不擔(dān)憂，喬婕妤直覺不妙，提醒惠妃幾句，反倒落了一場訓(xùn)斥，惠妃顯然樂見慈慶宮的險變鬧生?！?/br>
    沈皇后冷笑道：“這就是了，顧氏今日入宮本為惠妃巧言請皇上允詔的緣故，安陸侯府那黃毛丫頭能不知顧氏會去長樂宮？瞧見顧氏真去了那里，需得著又驚又怒？她驚的是她家姑母明明說顧氏會死在慈慶宮，結(jié)果呢，毫發(fā)無傷！江雨薇真是該死！”

    先伸出手來，待得郭英芝連忙上前摻扶，明明可以走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幕屎髤s非要扶著他人的手一步一挨行入內(nèi)室，這里要比見客的外間更加暖和一些，但滿室的炭暖仍然沒有緩和沈皇后臉上的森涼。

    “江雨薇這個時候召見顧氏，就是打算借刀殺人，她算計高氏也就罷了，竟然膽敢連著裕兒也一起算計，要不是裕兒經(jīng)過這段時日的磨練，總算能把我苦口婆心的教誨聽進去幾句，今日慈慶宮的險變，江氏就能一箭雙雕！”

    “娘娘可不能繼續(xù)放縱江家為所欲為了?！惫⒅ヒ哺胶偷溃骸敖袢遮w修撰聽聞顧宜人遇險，竟然直接請見皇上主持公允，可見顧宜人是當(dāng)真贏獲了趙

    修撰的愛寵，顧宜人的確能夠爭取軒翥堂為娘娘、殿下所用，然則那龔氏，竟然用朱夫人的舊事威脅顧宜人聽令于江家，受拒后又意圖謀害顧宜人，此等狼子野心盡露，娘娘必須給予還擊?！?/br>
    “當(dāng)然要還擊?！鄙蚧屎罄湫Γ骸敖∫詾槭掷镂罩羌驯揖湍盟覠o可奈何，他以為龔氏可為人證，很好，那我就先鏟除這一人證，我且看他還敢不敢因為朱氏舊案便要脅威逼，你這就讓羅武昌去見曹安足，告訴曹安足，他若還想讓曹渠活命，就把他的干女兒龔氏親手處死，我只容他十日。”

    六宮之主已經(jīng)決定發(fā)威，惠妃和龔氏卻一無所知，兩人還在苦口婆心的安撫寶姑娘能夠暫時忍辱，多進一口今日御膳房送來的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