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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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巧菊羞又挎著 籃雞蛋回來,笑著道:“四夫人聽說大奶奶今日親自下廚要和三夫人聚餐,只恨仍在坐月子沒法兒隨興了,又看了大奶奶親自下廚讓奴婢送去的幾道清淡的小菜,四夫人便給了奴婢這一提籃的雞蛋,說是四夫人本家洗三禮時送來的,乃莊子里山地上放養(yǎng)的土雞產(chǎn)的雞蛋,比市坊里那些食用糧谷的禽雞所產(chǎn)更營養(yǎng),無論煎炒還是隔水蒸出的蛋羹也更鮮美?!?/br> 三夫人也笑道:“在吃食這件事上,弟婦和春兒還真是什么時候都不忘彼此。” 春歸便給三夫人布菜:“叔母也嘗嘗我的手藝?!?/br> “今日我就是打著來叨擾的算盤,不用這些客套,只是春兒為何只備了菜肴,我可想著今日還要開懷暢飲的。”三夫人竟然直接討起了酒喝。 今日娘家的事無論如何都算有了個水落石出,三夫人心里沒法說暢快,但總算是不再憂心忡忡,或許又因春歸張羅這一桌子菜肴看上去也著實鮮美可口,讓她不覺間就胃口大開,但是開懷暢飲卻是不能夠的,只是飲幾口清淡的菊花酒,稍卸了往常的謹慎細致,有助于和侄媳婦親近情誼罷了。 關于娘家的那一樁丑事,三夫人自是不會對春歸絲毫隱瞞的,這回倘若沒有春歸在后出謀劃策,設計誘使何氏露出馬腳,連如何逼問都設計妥當,三夫人自問一聲,以為自己很可能只是停留于揣測懷疑的階段,一直瞻前顧后,至多便是在康哥兒身上下功夫,糾正他對嫂嫂的厭恨而已了。 到這時她仍嘆息:“雖說我隱隱有些懷疑,說實在卻并不能篤斷何氏當真會如此歹毒,親耳聽她交待了那樁樁惡行,我當時竟都覺得不敢置信全身發(fā)寒,她的父親何公及其何家兩個郎君,雖說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因科舉仕途得志,但救危扶困正直仁義的品行卻是有口皆碑的,聽何氏的怨辭,何公也的確對她管教嚴格,誰能想到教養(yǎng)出來的女兒卻如此陰險?就因為嫉恨,竟做出這樣的彌天大罪。” 春歸早前其實已經(jīng)聽先一步回來的渠出稟報了尚書府今日這場審問,但還是細問道:“何氏有沒說她究竟從哪里習得害人于無形的手段?” “她本不愿說,可父兄再度以送官相逼,她也只能交待了,說是那會兒子她還在祖籍安仁,住處隔壁有間被燒毀的道觀,荒廢多年,四鄰都道那處宅基不祥,誰也不愿涉足,只何氏年小,還不怕那些神神鬼鬼的說法,常愛摸去道觀里玩耍,一回竟見個老者藏在道觀里,也不知是病了還是傷了,總之是不良于行。老者讓何氏不許泄露他在廢觀的事兒,且還央求何氏替他置辦飲食,告訴何氏他是個落難的神仙,如果何氏答應救助他,他必定會報答何氏。恰巧當時何氏的弟弟因著肺咳難治,眼看有夭折之險,何氏沒說,那老者竟能知道,主動提出何氏若聽他的話,他會治好何小郎。 何氏于是就聽從了,那老者身上竟然還有錢財,讓何氏日日去一趟道觀,用他給的錢到鄉(xiāng)集上買上幾個饅頭以果腹,但老者飲水必飲山泉,不能飲普通的井水,雖說道觀里原本有口泉眼,不過后來因著道觀荒廢,泉眼就被另一家人擴占了去,何氏那段時間都是通過個狗洞鉆進鉆出,為老者取用山泉。 后來老者康復,當何氏的面兒 ,竟堂而皇之進入何氏家中,何氏說老者把手一揮,何世父何世母連著她的哥哥弟弟竟都陷入昏睡,何氏看得目瞪口呆,再不懷疑老者當真是個落難的神仙,后來老者不僅治好了何氏弟弟的肺咳,每當深夜,都會來何氏家里,教給了何氏兩套針法,一套救人一套害人,且那老者還讓何氏在他身上施針,直到確信何氏能夠掌握了,說是離開安仁,從此不知所蹤?!?/br> 這番說辭其實完全無法證實,故而伍尚書父子以及三夫人十分不確信,可再逼問,也逼問不出什么了。 “春兒也幫著尋思一下,這件事還需不需得再究察?!比蛉舜藭r完全對春歸的能力心悅誠服。 “何氏的說法雖然讓人匪夷所思,卻不像胡謅?!贝簹w道:“我聽叔母前幾日的一番話,其實便隱隱察覺何氏對于僧道似乎格外信服,而今再聽她幼年時這番奇遇,倒覺得是理所當然了,那老者雖然不知來歷,不過是出現(xiàn)在道觀,何氏或許就此認定老者為道修,她親眼見識過老者的手段,所以從那時便對道修心存敬服?!?/br> 更重要的是如果未經(jīng)此番奇遇,何氏根本不可能習得那兩套針法,且她的小弟莫名其妙便痊愈,又該怎么解釋? 世上也許有不少人鄙夷術(shù)士,其實根本不信鬼神之說,春歸覺得自己從前也有這樣的偏見,但親身經(jīng)歷了玉陽真君“顯靈”,且目睹過這么多的亡魂,她過去的認知已經(jīng)全然顛覆——莫問是神棍,不代表所有術(shù)士都是神棍,正如何氏認定了自己救助的人是“神仙”,雖說收買了空虛子這么個神棍,但仍然相信莫問也許是另一個“神仙”的道理相類。 春歸既然覺得何氏這番供述可信,那么就能斷定三叔母的本家從此安全,沒有另一個藏在陰暗里意圖迫害的主謀。 何氏那時還小,誰能斷定她必須嫁進伍家?如果那老者當真具備卜算出何氏日后命運的神通,何必借何氏為刀匕,做如此漫長的鋪墊,他要謀害伍家可謂易如反掌。 春歸偏向于老者當真是身懷異術(shù),不知遇上什么險難一時自身難保,剛巧何氏有此機緣成了老者的救命恩人,老者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教會何氏兩套善惡相異的針法,但老者不可能是針對伍家布局。 “伍尚書準備如何處治何氏?”春歸問。 “送官是不能的?!比蛉说溃骸坝袔讉€原因,一來如此家丑不外揚,再者何氏是罪該萬死,但大哥兒幾個孩子何其無辜,若真將何氏送官法辦,小弟一房的幾個孩子日后怎能在世間立足?” 春歸頷首,能夠理解伍尚書的擔憂。 何氏害殺這么多侄子侄女,一旦送官,必須究其罪因,那么何氏暗慕大伯對嫂嫂心懷嫉恨的事一定敗露,市坊閑言可不會理論事實,必然會認定何氏水性楊花不守婦德,何氏的三個兒子就會被誹謗為jian生子,莫說仕途,恐怕今后都不能抬頭挺胸做人了。 “另有何氏雖然有罪,父親卻仍然不愿與何世父反目,所以決斷,先將何氏禁閉家中,立即通知何世父趕來京城,兩家人當面理論清楚此事,把和離書交予何世父,將何氏交由何世父處治?!?/br> 春歸認為伍尚書如此處治著實很能體現(xiàn)世情手段。 第372章 權(quán)衡之下 也許對于更多的世族,處治何氏會以“暴病身亡”為最佳方法——首先這能把家丑一鋪蓋遮掩,再者又能讓長房出口惡氣,體現(xiàn)伍尚書這位家主的公允無私。然而這樣一來,就完全不把姻親何家當一回事,何家若是信了何氏乃暴病身亡,自然不會對伍家懷恨,但雖說何氏“病故”,何氏還有三個兒子,仍然需奉何父為外祖父,且伍家也必須對何家示以虛偽。 法外用刑,這當然不是官員應持之道,伍家手里會沾染何氏一條人命,讓何氏的三個兒子如何自處?他們畢竟是何氏懷胎十月所生,日后怎么面對殺害生母的祖父和伯父?他們怎么能夠為了自己的利益,一直瞞騙外家? 要么就是何家對女兒的暴病起疑,但兩家門第此時相差懸殊,伍尚書完全可以“恃強凌弱”,但這樣的做法更加后患無窮。 關鍵是伍家本為受害一方,根本不應擔當這樣的愧錯。 最公允的選擇無非將何氏送官法辦,可世情往往不會認可這樣的公允,到頭來伍家仍然會受誹議,所以春歸能夠理解伍尚書的權(quán)衡。 請何父來京,兩家人當面說穿此事,和離了斷,伍家是給何家留足了情面。 如果何父當真是個表里如一的人,不會輕恕何氏的罪錯,就算不忍親手斷送何氏的性命,但何氏也休想為所欲為,她的余生,雖無牢獄之苦卻受牢獄之實,而伍家的留情,實則是讓子孫仍然能夠得以堂堂正正,不擔非罪之懲。 但何父如果表里不一…… 還是那句話,伍、何兩家門第懸殊,何父既然偽飾多年,就不會看不清這顯然的利弊,他們會毫不猶豫舍棄何氏,求得伍家的寬容,那么何氏就斷然再無生路。 總之伍尚書這樣處治,都不至于造成何氏逍遙法外完全不受罪罰。 但春歸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仿佛有個甚大的疏漏,但她卻偏偏不能拿實,找不到那疏漏的入口。 而這時三夫人又再次直言感激:“這事兒若不察實,難保何氏欲求不滿之下,還會做出多大的罪惡,總之多得春兒相助,才能讓水落石出??蹈鐑悍堑粫儆行悦畱n,且經(jīng)此一事,對他也算磨礪 ,雖然兄嫂這么多孩子遇害,實在讓人痛心,但慶幸的是終于能夠剜除毒瘤。” 春歸便暫時摁下不安,道:“我也有一件煩難事,需得叔母援手。” 沒有客套,開門見山。 三夫人卻很喜歡春歸的坦率,又是一笑:“我決心請托春兒相助時,就已經(jīng)有所準備了,我看得出來,春兒大抵是不愿中饋被二嫂一手掌控吧?我雖生性懶惰,且因為老爺是庶子,往常難免小心謹慎,不愿牽涉太多……可我還不敢有違老太爺?shù)倪z令及庶母的囑咐,但凡是庭哥兒這家主有令,我其實都不敢懈怠的。” 春歸認為還是很有必要申明:“此事我并未與大爺商量過。” “夫婦一體,庭哥兒待如何,太師府眾所皆知,春兒既覺此事不需同庭哥兒商量,那這事兒就的確沒有商量的必要?!比蛉烁纱嗵拐\布公:“春兒剛進太師府的時候,我的確謹持觀望,因著沈皇后的緣故,不確信與庭哥兒能否夫妻同心,直到白鷺事件后,我心里才有篤斷,實則決定向春兒求助時,我就已經(jīng)認定為軒翥堂的主母了。” 三夫人既然把話說到這番深度,春歸也直接追問:“那么叔母能否告知……婆母當年之事實情究竟如何?” “春兒是懷疑幕后推手不僅只萬選侍?”三夫人果然是個明白人。 “畢竟惠妃娘娘是在此之后選入內(nèi)廷?!贝簹w也提出了關鍵的疑點。 “我不喜朱夫人。”三夫人毫不誨言:“相比之下,我著實更覺沈夫人易于親近,但當然我這話并不是說朱夫人的品行有何不妥,我和朱夫人著實不算熟諳,我嫁進太師府那年,朱夫人剛懷上心姐兒,認親時我對朱夫人印象深刻,因為那日,她屋里的一個奴婢因為和二伯多說了幾句話,她便下令將那奴婢發(fā)賣,那婢女很是委屈,說二老爺問話不敢不回,但朱夫人沒有聽信婢女的解釋,后來那婢女擔負有失檢點的罪名兒,被發(fā)賣充作勞役,活活累死的,朱夫人甚至告誡家里的仆婢,說這是她的安排,因為尤其侍奉過主母的婢女,不可能會被發(fā)賣到煙花之地,就連婢女也不能流落骯臟地界,所以倘若有奴婢再犯,等著的就是個勞役累死的下場。 無論有多少人跟我說朱夫人如此處治符合世情規(guī)范,但我著實不能認同,我以為她不能用自己的觀念束禁他人,奴婢不是貴婦更不是大家閨秀,她們聽從主人才是應當,不能強加奴婢也遵從男女大防,我一直不認同朱夫人的治家觀念,她太冷情,雖未如何氏一樣謀害人命,但著實也是鐵石心腸。” 三夫人搖頭道:“死者為大,我并無意妄責朱夫人,但我只是想讓春兒明白,因為我對朱夫人心懷異議,所以從來與她保持距離,根本沒有親近過。后來朱夫人受圣上降旨斥責,我只留意到那段時間安陸侯夫人幾乎日日過來太師府,那時老太爺不在京城,家里的事都由老太太和大老爺作主,庭哥兒……為此事還去求了圣慈太后,可在這此關頭沈夫人又自縊未遂……皇上震怒。 朱夫人無奈被棄,未曾入朱家大門,于街門外以自刺身亡,死前當眾聲稱她絕無詆毀沈夫人的言行,而后朱家才洞開街門,將朱夫人遺體迎入,后來當老太爺回京,為朱夫人鳴冤,皇上徹察,終于察明一切都是萬選侍居中唆使,意圖乃是讓太師府與后族銜恨,諫阻立故太子之后為儲,讓齊王得利。 結(jié)果皇后和太師府化干戈為玉帛,甚至因為皇上的主張,兩家結(jié)為姻親,萬選侍因此永失尊位,可沒過多久,惠妃便被皇后提攜入宮……這些事情或許不能說存在蹊蹺,然而當年朱夫人身邊一個婢女,比和柔jiejie貼身服侍的時間更長,她并沒有殉主不說,甚至當老太師回京,為長媳鳴冤之后,這個名喚和惠的婢女并沒有申求再回太師府照顧庭哥兒,她嫁了人?!?/br> 聽到這里,春歸忍不住問道:“嫁的不是普通人?” 三夫人眨了眨眼睫:“安陸侯最小的一個庶子,娶了這婢女做正房?!?/br> 春歸:?。。?/br> 腦海里忽然呈現(xiàn)一張臉,初見時是江家唯一一個對她鄙夷小看的,是江家的六太太。 “這六太太雖是奴婢出身,惠妃對她卻是極為看重的,我怎么想,這其中都存在厲害關系,不過春兒,老太爺未必沒有懷疑,但仍然放過了追究,這件事對于軒翥堂的大勢而言,應當沒有追究的必要,我勸還是不要再深究了?!?/br> 第373章 終解關鍵 和惠,本家姓花,她不是朱夫人的陪嫁婢女,與和柔一樣都是朱夫人嫁來太師府后買入的丫鬟,當年朱夫人被棄,她隨朱夫人一同回了朱家,朱夫人在朱家街門前飲匕自刎,和惠甘以“孝女”之名為朱夫人捧靈——那時朱夫人是被皇上降旨責斥而為出婦,雖有蘭庭、蘭心一雙子女,可據(jù)律法而言出婦與夫家再無瓜葛,與兒女也當斷絕母子之名,故而朱夫人的喪事只能由朱家cao辦,蘭庭、蘭心莫說捧靈送葬,甚至連吊唁都不被允許,和惠甘為“罪婦”捧靈,所以也受到世俗一句“忠義”的贊詡。 朱老太爺甚至還宣稱將和惠視同朱夫人義女,替她贖了奴籍,所以當朱夫人冤屈得雪太師府收回出婦的休書時,和惠并沒有再回趙家,因為她已經(jīng)不再是奴婢,而為朱夫人名義上的養(yǎng)女,但這并不是朱夫人生前的意志,更不是趙江城的意志,故而和惠留在朱家受其庇養(yǎng)并不有悖情理。 再后來就是安陸侯府請了媒人,向朱家求娶和惠,明面上的說法是太師府老太太素來便喜和惠的性情,自朱夫人事件后,更加感慨和惠的“忠義”,又安陸侯也是自來推崇忠義之風,所以并不嫌棄和惠的出身,竟然為庶子求娶和惠為正妻。 本是一介奴婢,從此搖身變?yōu)榘碴懞罡牧蒎牡軏D,十皇子都要稱她一聲小舅母。 但就春歸觀察,老太太那雙富貴眼可不像把尊卑貴賤一視同仁的風格,至于安陸侯的品行,也是被蘭庭嗤之以鼻的,那么和惠的幸運就顯得十足蹊蹺,到底是“忠義”還是“jian邪”就很值得商楔了。 可朱家人顯然不會在意這一事件底下的蹊蹺,他們輕易就相信了這套明面上的說辭,因為和惠的緣故,他們與安陸侯府也能說得上姻親關系,這對于朱家而言是件有益無害的事,已經(jīng)去世的朱夫人究竟是為誰陷害死難瞑目,早已不在朱家人關注的范圍。 蘭庭沒有對春歸特意提起過和惠,但春歸當然不信蘭庭沒有察覺此人“榮登枝梢”的幸運背后諸多蹊蹺,春歸能夠體會蘭庭對朱夫人這生母心懷極其復雜的感情,但無論如何,他不應漠視生母受害的真相,可他選擇隱忍,是在等待時機還是如三夫人而言決定妥協(xié),因為繼續(xù)究察下去,或許也不能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讓其罪有應得。 可這樣的妥協(xié)一定有悖蘭庭的良知,他是否經(jīng)歷著長久的來自良知的拷問,真的為了功利大局就該隱忍殺母之恨嗎?可若當真深究,有朝一日證實自己的祖母也是罪魁之一,同樣是血緣親情,他應當如何報仇血恨? 這個晚上春歸雖說小飲了幾盞菊酒,酒意卻并未能發(fā)揮助眠的功效,她因這些盤根錯節(jié)的愛恨情仇迷茫困惑,她知道三夫人的提醒確確實實是為她著想,她大可不必追根究源,她只需要將一切交給蘭庭決斷,她應當裝作什么都不知道,袖手旁觀就好。 可偏偏就像陷入了魔障一般,想要求證這一件事,想要知道蘭庭究竟會如何抉擇,想要確定自己而今對蘭庭的了解究竟能有幾成。 后來春歸強迫自己必須從這魔障脫身,她撇開了朱夫人一事的種 種疑竇,去琢磨另一件讓她隱隱有些不安的事——何氏雖說在伍大老爺?shù)谋茊栂绿拱琢俗镄?,但?jù)三夫人及渠出的敘述,春歸實在沒有感知何氏因為極度不甘而造成神智崩潰的情態(tài),她既像是為了宣泄多年的積憤而認罪,又像是經(jīng)過權(quán)衡利弊后作出的選擇,總之,似乎何氏當時的情態(tài)仍是理性大于感性? 何氏為什么認為認罪更加有利呢? 如果被送官法辦,殺人償命等著何氏的必然是絞斬之刑,何氏或許認為她必定挨不過嚴刑逼問,或許是對推官衙門心懷畏懼,這倒也符合一個普通的內(nèi)宅婦人,對于刑獄和公堂避之唯恐不及的情理。 那么她一旦認罪,難道就不怕伍尚書讓她“暴病”身亡,為相繼夭亡的孫兒孫女報仇血恨?! 春歸猜測何氏雖然不算聰明,到底在伍家生活多年,對伍家人的性情已然了解,應當能夠確斷伍尚書不會親手奪人性命,多半是出婦,讓何家領她大歸,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留得性命,怎么看也比上刑場要好。 關于何氏的心態(tài),春歸梳理了好幾遍,深覺仿佛也是合情合理,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疏忽某一關鍵點,且這一疏忽仿佛極其要緊。 春歸忍不住又再梳理——何氏認罪時,竟然還把她閨閣時代的怨憤供述,這顯然毫無必要,可見她因為被“人贓并獲”心態(tài)的確還是產(chǎn)生了波動,一時間驚慌失措,只想到最嚴重的后果,那就是被送官法辦挨不住酷刑還是一個認罪,認罪既已成為必然,何氏自然得爭取一線生機。 是被逼無奈下的認罪,才將多年的怨憤盡皆發(fā)泄。 好像的確沒什么毛病…… 不對!春歸想到何氏所說的那些怨言,突然睜大了眼。 何氏曾說過何父待她的“嚴苛”,因為小時候犯了盜竊的劣行,何父險些沒有斬下她的手指用作警誡,雖說在旁人看來這是何父的警告而已,不可能對親生女兒如此狠絕,可何氏如果知道何父的口硬心軟,她何至于對自己的父親如此怨憤? 是了,在何氏看來,她害死這么多條人命,且對大伯子懷著有悖倫常的孽情,被休棄大歸,她那將名聲體統(tǒng)視同性命的父親哪里還能容忍她活命?在何氏看來跟從父親回家最終也是難逃一死! 怎么都難逃一死的話,何氏為什么要如實認罪呢? 不對,何氏一定是想要求生,也就是說她并不會接受大歸,把性命交給她其實一直認為冷酷無情的父親掌控,她在免于送官法辦的前提下,一定還有自己的盤算! 想到這里春歸忍不住魚躍而起,且一巴掌拍在了“陪/睡”的菊羞小腹上。 菊羞遭遇“襲擊”也驚而坐起,一雙恍惚的眼睛好半天才能聚焦。 春歸幾乎沒把“快些喚渠出來見”的話脫口而出。 險險的才意識到菊羞和渠出是人鬼殊途,把話咽進肚子里,又把菊羞一巴掌拍回床板上:“沒事,我睡不著,去院子里逛逛,睡自己的不用理會我。” 菊羞已經(jīng)又忍不住閉眼兒了,睡意nongnong地嘟囔幾句:“大奶奶這是又犯相思癥呢?大 晚上的把我當大爺一樣調(diào)戲,您是該找個地方靜靜了?!?/br> 春歸:…… 這丫鬟說話越來越?jīng)]尊卑了,的確應該讓宋mama好生教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