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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家的長孫媳在線閱讀 - 第112節(jié)

第112節(jié)

    春歸接了過來,微微笑道:“有勞女使代轉(zhuǎn),妾身恩謝娘娘賞賜?!?/br>
    “惠妃娘娘說了,今日的菜肴

    茶點都是皇后娘娘擇定且親自督促御膳房烹制,惠妃娘娘就是想著今日是顧娘子第一回 獲召宮宴,且皇后娘娘又得專心于太后娘娘的壽誕,恐怕無法分心照恤顧娘子,娘娘這是替皇后娘娘分憂,不過娘娘十分牽掛太夫人,一陣后,還望顧娘子面見了太后娘娘及皇后娘娘,請顧娘子單獨敘談?!?/br>
    宮女說完話便行禮告退,禮儀周道似乎無可挑剔,可沈姨媽偏偏就覺得她被這宮女給小看怠慢了,沖著宮女婀娜的背影兒直瞪眼,再將春歸的胳膊往過一拽,就是一連番的碎語:“春兒可別信惠妃的話,她就沒安著好心!說起來她能入宮還多虧皇后娘娘引薦呢,如今可是翻臉就不認人,皇后娘娘今日再怎么忙碌,也不會疏忽了自家人,她倒上趕著獻殷勤來了,春兒你心里可要有主意,別被這起不懷好意的人給利用攛掇。”

    春歸:……

    難道要在大內(nèi)御苑公然討論廢儲奪儲的事?這位沈姨媽……相比起自家婆母來還要口無遮攔,春歸瞬間對皇后娘娘大是同情,這都什么親眷手足啊,簡直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正巧這時她和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易氏目光相遇,見對方?jīng)_她頷首微笑,連忙找了個脫身的借口:“易夫人在那兒,姨媽不如一同過去敘談幾句?”

    沈姨媽和易夫人是有嫌隙的。

    一來是性情不投,易夫人自來端方嚴正,沈姨媽說話卻有些不著調(diào),多年前被易夫人嗆過兩句,導致她一見易夫人心中就不由自主有些犯憷;再者因為晉國公一度熱衷招蘭庭為孫婿,沈姨媽卻盤算著將女兒嫁進太師府,她自己把易夫人視作了對頭,雖說后來哪方都沒有如愿,但嫌隙算是結(jié)下了,沈姨媽就更不愿去易夫人面前討沒趣。

    連忙把春歸一推:“我就不去了,和她一直說不攏,也犯不著應酬客套著,春兒也當著些心,這些自恃名門望族出身的貴婦,都把眼睛長在天門xue上,千萬別被她們挑剔著錯處把柄?!?/br>
    好歹春歸沒纏小腳,才未被這一推直接來個踉蹌,她忍著趔趄穩(wěn)穩(wěn)站定,才能福身行禮以示告辭,暫時擺脫了和沈姨媽繼續(xù)在兇險地方進行兇險話題的恐怖行動。

    又說董姑娘雖則因為蘭心姑娘的冒犯徹底和她絕交,但晉國公府并未與太師府交惡,易夫人對待春歸雖說不上多么的親近熟絡,然而也不存厭鄙疏遠,她見春歸往這邊來,也主動向前迎了幾步。

    “夫人這一貫安康?”春歸先道

    “安好無恙,娘子的氣色看著比上回更好了。”

    這原是一番場面話客套辭,春歸卻調(diào)侃道:“今日獲詔太后娘娘的壽誕,我已是張惶了好些時日,昨晚干脆睜著眼一夜未眠,出門前上了老厚一層脂粉,總算才掩住了一臉的倦容?!?/br>
    連易夫人都被逗得一笑:“你這樣詼諧,哪像話說的一樣嚴重?我看你今日言行十分得體,早前還在驚異你這樣沉得住氣呢,想到我第一次參加宮宴時,可沒你這樣的穩(wěn)重?!?/br>
    春歸正要自謙,就聽身后響起一個老大的嗓門兒——

    “蕓jiejie,總算盼到了一見,如今我可真沒了法子,你定要助我一助!”

    第260章 英國公府

    和豪邁嗓門搭配的是宮裝女子纖弱的身姿和頗為秀麗的容貌,這讓春歸回頭的那一眼大覺違和,她雖不知來人的具體身份,但無庸質(zhì)疑的是定然為某位內(nèi)廷妃嬪,因她霞帔是用鏤金翟鳥墜,裙佩垂蘇也使用明黃色,這是嬪妃抑或王妃才能佩用的規(guī)制,但幾位王妃春歸都照過面了,對這女子卻并無印象,所以判斷出她應當是弘復帝的后宮妃嬪之一。

    果然便聽易夫人禮見稱呼道:“謝昭儀安康?!?/br>
    春歸也跟著見了禮,她并沒盯著謝昭儀更多打量,但就憑那下意識的一眼,捕捉到的還有謝昭儀眉眼間的愁緒,使她描得纖細柔長的一雙新月眉幾乎不堪重負一般,看來確然是有極其憂愁苦悶的煩難需要向易夫人求助,春歸很自覺,果斷不再久留礙眼,但因她人還沒走遠,謝昭儀又實在迫不及待,還是聽見了一言半句他人的私隱。

    “蕓jiejie可聽說了英國公府的事?他們憑什么要休了四meimei?”

    春歸就加快了腳步趕緊離開這一樁是非。

    舒娘子這會兒也能夠從寒喧應酬的圈子里暫時脫身,她早留意見春歸在這邊兒,所以迎了上前,過來時應當也已經(jīng)望見了易夫人被謝昭儀拉著往廣寒殿后的山廊走,就笑著打趣一句:“遇上多大件可怕事,瞧你這樣兒,像是身后頭有篷頭鬼在追。”

    皇城里可沒陰魂膽敢逗留,且陰魂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住在皇城里的這些人。

    春歸也不瞞著舒娘子:“我正和易夫人寒喧呢,謝昭儀想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易夫人商量,我不便旁聽內(nèi)廷密隱,這才慌忙避開,不想謝昭儀的確著急,還是被我聽到了仿佛關系英國公府?!?/br>
    舒娘子便道:“謝昭儀的母親是易夫人的姨媽,她們倆是姨表姐妹,至于英國公府……謝昭儀的堂妹嫁的是英國公程決的孫兒程瑞,成婚三年,已經(jīng)育有一雙子女,但如今英國公府卻忽然要休了謝娘子,據(jù)說是謝娘子犯了七出,兩家人為這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謝昭儀著急也是情理之中?!?/br>
    “謝昭儀應當和謝娘子的情誼是極好的吧?”春歸想當然道。

    “這和情誼好與不好可沒必然關系?!笔婺镒訃@道:“謝昭儀和惠妃是同一年入的宮,膝下雖也有一位公主,但圣寵卻遠遠不及惠妃,她的本家雖是官宦世族,自她父親那一輩人卻多的是一任官職就賦閑了,后頭的子弟就更沒杰出才俊,她的堂妹能嫁進英國公府,已經(jīng)算是大好的姻緣,不想鬧成這番境地,若真被休棄,謝家的女兒不管待嫁還是已經(jīng)出了閣的,可都要承擔誹議,謝昭儀都怕是要受到牽連的,她在這深宮里頭,也難見到娘家人兒,今日好容易盼到能和易夫人見面,也只能從易夫人這里打聽消息想想對策?!?/br>
    經(jīng)舒娘子這樣一解釋,春歸多少更明白了謝昭儀為何焦急。

    女子入宮,選為天子妃嬪,看上去雖說榮耀風光,卻不是個個后宮妃嬪都能蒙受厚寵,沒有皇帝的寵幸,就更需要依靠娘家的權(quán)勢,如此在后宮內(nèi)廷才不至于舉步維艱,可謝昭儀的娘家眼看不濟,更甚至再招禍殃,即便謝昭儀不會因為堂妹被休

    便被打入冷宮,但對于今后的處境更有如雪上加霜了。

    “輝輝可曾聽說過英國公府程家?”舒娘子又問。

    “前不久我家宴慶時,英國公夫人也領著家中女眷前來道賀,聽祖母說英國公和祖父乃同年,爵位是先帝所賜,我還知道英國公世子雖未經(jīng)科舉入仕,不過一門子弟許多都是進士出身。”

    “謝四娘的翁爹程放,如今職任江西布政使,程瑞是程放的長子,如今還只是個舉人,程放深覺長子辱沒家門,但我聽說程瑞和謝四娘夫妻感情甚好,也沒聽說程瑞有那些紈绔子弟的劣行,反而是他的母親蔣夫人……”舒娘子似乎斟酌一番言辭才道:“是個極其嚴厲的婆母?!?/br>
    春歸腦子里立即閃過一張眼睛長在天門xue上鼻孔慣性朝天的面容。

    她對這位蔣夫人是有深刻印象的,猶記得那日接待時,蔣夫人對她一聲冷哼連正眼都不看來的態(tài)度,原來這位就是謝四娘的婆母???

    “經(jīng)世母這么一說,我又想起來了,那日蔣夫人并沒有讓兒媳同行?!?/br>
    “謝四娘的小女兒剛出生不久,一來的確不便出席宴請,再者說不定那時就已經(jīng)在鬧休棄的事了,蔣夫人當然不會讓她同行?!?/br>
    “不過英國公夫人倒是個和藹的長者。”春歸道。

    “可不是。”舒娘子又是一嘆息。

    春歸不知為何覺得舒娘子也是憂心忡忡的模樣,仿佛也正為了英國公府的這樁事故煩難,但春歸的印象中沈家和謝家又似乎并無姻親友朋的一層關系,舒娘子總不至于為了他家事故憂愁。

    她雖詫異,但舒娘子并無意多說,春歸也自然不好打問,就由得舒娘子岔開了話題。

    “謝昭儀既然都得了自在,過一陣兒太后娘娘就得召咱們?nèi)V寒殿里敘話了,她老人家其實最不耐煩排場禮規(guī),但畢竟今日皇上在場親自賀壽,排場也是免不得的,太后娘娘怕早就已經(jīng)悶得慌了,一陣兒輝輝可得發(fā)揚擅長,把你那些笑話趣談的多說幾段引太后娘娘開懷,大可不必那樣拘束。”

    春歸笑著應了一聲,又道:“阮中士也反復叮囑過我,說圣德太后是極其仁厚的長者,性情又詼諧,教我不必過于拘禮,這樣反而顯得木訥無趣了?!?/br>
    “阮中士在太后娘娘身邊服侍了大半輩子,最熟知娘娘的性情,我今日聞著你身上的熏香,可是得了阮中士的指點?”

    “正是呢,阮中士告訴的法子,不直接在衣上熏香,而辟一間靜室,先把香餅在飯鑊里蒸透,又在爐上擺個銅絲架,蒸透的香餅放在架子上,離火半寸,徐徐烘著,這樣香味幽韻又不帶煙氣,就把衣裳拿進靜室里,放上半日自然浸上了幽香,如此衣香更能顯得若有還無,阮中士說太后娘娘不喜濃熏,尋常起居的地方,只供著佛手取其自然香氣,但此時炎熱,若完全不用衣香,難以掩住汗味,阮中士特意告訴了我這法子。”

    “就別提汗字了。”舒娘子搖頭道:“這季候,還必須里三層外三層穿得密不透風,聽見個汗字心里都覺燥悶?!?/br>
    春歸十分感同身受。

    今日入宮參加太后壽誕,就算她還未得誥命,不用像舒娘子等人般的冠著命婦服飾,可也難免正裝禮服,大熱天的捂著幾層衣裳,這滋味端是無比“銷魂”。

    “好在這里是西苑,宴廳又設于瓊?cè)A島上,目睹著這片湖光山色多少能夠消暑,待咱們見過了太后娘娘,我去求個恩許,和輝輝也沿著山廊往下走走,這島北面山麓底下,沿著水邊建有六十間的雙層游廊,皇子宗親們是在東向的游廊里飲談,咱們往西向走也不怕遇著他們,待走乏了,讓宮人們端上兩盞冰飲,只要一張小幾,坐在游廊上層吹吹風才不枉了此行。”

    春歸光聽著就覺心花怒放,她一個人當然是不敢任性游逛的,不過跟著舒娘子……連趙大爺都說舒娘子十分可靠不妨一同逛玩呢。

    從朝早直至此刻都覺壽誕索然無味,卻又必須消磨不能早辭,剩余片刻時光能夠自在逛玩都屬驚喜不虛此行。

    又當真沒等多久,蕭宮令便來傳召舒娘子和春歸入見,春歸已然是聽阮中士提起過不知多少回蕭宮令了,深知許多駐顏有術(shù)的方法實際上乃這位精通,如今一見本尊,完全不信蕭宮令已經(jīng)是歲逾六旬的人。

    蕭宮令面若銀盤,但又和江太夫人的富態(tài)全然不同,臉上絲毫沒有贅rou,輪廓清晰可見,她的眉眼并不多么嫵麗精致,肌膚也不算白皙,眼瞼底下分布著幾粒淡斑,不用厚粉掩蓋,就這樣坦然露出,卻像反而添加了幾分俏皮的風情,襯托得眉眼越發(fā)生動了。

    歲逾六旬的年紀,唯有眼角才露紋皺,卻不顯現(xiàn)蒼老,讓她看上去十分和藹。

    嗓音也好,說話時韻味幽長,具有未經(jīng)閱歷的女子欠缺的意韻。

    在衣香鬢影中,她的穿戴并不顯眼,可給春歸的感覺卻十分驚艷。

    如果當我風燭殘年,還能有蕭宮令的一二風姿,死也瞑目了!

    春歸就特意看她行走時的姿態(tài),一步步相當穩(wěn)健,且脊梁挺直,難得的是還能絲毫不露倔傲的勢態(tài),人如玉潤,原來就是此番形貌。

    “羨慕吧?”舒娘子似乎也全不在意壽誕還未真正結(jié)束,因為獲召而成眾人矚目時,她也能輕松愉快的和春歸閑聊。

    春歸連連頷首。

    “蕭宮令原本也是官宦之女,自請入宮擔任女官,我和宮令深談過,她直言不諱之所以入宮,是不愿嫁作內(nèi)宅婦人。先帝曾想納她為嬪妃,她寧死不從,竟直言有惡男之癖,先帝大怒,欲將她逐出宮廷,不過卻因娘娘阻止……甚至當時申妃、彭妃都一同求情。最終先帝也只是將她罰為宮奴,沒多久待先帝自己淡忘了,娘娘又把蕭宮令調(diào)回身邊,她這一生都困足于內(nèi)廷,卻比誰都活得自在,我們羨慕也是羨慕不來她這份堅持和榮辱不驚的風骨?!?/br>
    這話并沒有特意壓低嗓音,所以蕭宮令回頭,又沖舒娘子一笑:“恭人這又是在拿妾身調(diào)侃呢,可別嚇壞了顧娘子?!?/br>
    嚇壞……

    顧娘子認真品度這兩字,對于蕭宮令的崇拜之心瞬間漲高三尺。

    蕭宮令和馮莨琦,真是同樣的風流人物啊?。?!

    第261章 兩宮太后

    雖說是兩回賀見春歸都只能看到圣德太后的膝蓋以下,根本就不敢抬眼打量,但此時跟著蕭宮令過來廣寒殿里敘話,略微放松拘謹之后的一眼,春歸還是發(fā)覺了太后已經(jīng)不知在何時換下那身繁重的禮服,改著了更加輕便的常服穿戴。

    發(fā)上帶的是金絲鬏髻,湖藍地鑲白領的小襖,一襲真紅錦地馬面裙,衣肩裙襕用金線繡著牡丹纏枝花紋,她是在殿中北面的羅汗床上垂足而坐,當然不會起身相迎,但就那樣坐著,春歸仍然能夠看出圣德太后維持得毫沒走樣的窈窕身姿,心說難怪在這樣的場合仍然擇選襖裙,并不像多少上了年紀的婦人,需要借助褙子、比甲的寬大修飾身形。

    此時的宴廳時已經(jīng)不聞禮樂聲聲,只有宮中伎人琵琶聯(lián)彈,又有伎人踏樂起舞,她們是助興的人,宴廳里女眷卻沒幾個在欣賞樂舞的,所以春歸倒是聽見了不少的談笑聲,如此輕松的氣氛自然也能緩和不少的局促緊張,至少不會讓春歸感覺眾人矚目。

    還是要按照規(guī)矩禮見,但免省了跪叩,王太后示意春歸就坐在羅漢床前的朱漆蝶穿花枝的繡墩上,先對已經(jīng)自覺往另一個繡墩上坐好的舒娘子笑道:“你兩還沒進殿門時,就在竊竊私語,引得錦華都停了腳步和你們又說又笑的,也不知在說什么趣話兒?”

    舒娘子不答,只笑著說:“知道娘娘耳聰目明,且得意得很,找著機會就要奚落咱們這些晚輩,年紀輕輕的眼睛就成了半瞎,一丈之外就看不清了,妾身從來都是心服口服,好容易才求得蕭宮令上回點撥了一個保養(yǎng)眼睛的方法,但用了一段兒,還沒太明顯的效果,娘娘就緊著這一段兒奚落吧,指不定下回入宮,妾身也能鍛煉一雙火眼金睛了。”

    王太后便去看蕭宮令,似乎責備的口吻:“雖說阿舒確然是個潑猴兒的情性,我說句公道話,錦華你也不能這樣損她,你給了她個什么方法?火眼金睛?這是要讓她把自己放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里燒足四十九日啊,仔細沒燒成火眼金睛,倒把皮臉兒給熏得焦黑,她家相公怕是要來我慈寧宮里討說法了?!?/br>
    王太后跟前本圍著不少嬪妃女眷,聽這話后都捧場呵呵笑了起來,春歸是真心忍俊不住,沒法在腦子里描畫舒世母皮焦臉黑的模樣。

    她這樣一笑,就更引起了王太后的注意,略偏著頭好一番打量,又才笑道:“阿舒跟我耳邊,可提了不少回小顧如何了,不過她的話自來就不可信,我是想不出世上哪有人比她這只潑猴兒更要古靈精怪的,今日一見小顧,果然是阿舒在打誑言,明明就是個端秀斯文的孩子,我看都不忍多看幾眼,生怕看重了讓她臉紅羞躁起來?!?/br>
    春歸慌忙起身:“妾身自來怯弱膽小,不知舒世母因何誤解妾身膽敢大鬧天宮?!?/br>
    王太后怔了一怔,挑起眉頭大笑道:“看看,可不就是阿舒胡說八道!”

    舒娘子忍不住用手里的團扇伸過去往春歸手臂上一打:“小顧這可就不實誠了,妄廢了我一片的真心相待,結(jié)

    果非但不幫著我,反而和太后娘娘一齊打趣調(diào)侃起我來……娘娘您可看清楚了,您這火眼金睛盯著她看了這么久,她臉皮上可紅了絲毫?怯弱膽小才是誑語呢,我可不是杜撰?!?/br>
    春歸莞爾道:“膽小是真膽小,不過妾身臉皮生得厚實,所以看不出來羞容?!?/br>
    她這話音剛落,就被王太后伸手拉了一把:“來,來我身邊兒坐著,仔細瞧瞧你這臉皮生得多么厚實,比不比得過宮墻。”

    春歸本是低垂眉眼,所以先就看見了王太后的指掌,柔嫩有若少女的肌膚,且骨節(jié)均勻修長,真是一雙妙手。

    她直到這時仍然不敢與太后正視,因為不用張望,也知道廣寒殿里少不得后妃在座,王太后看來的確不拘小節(jié)性情豁達,可王太后不介意禮規(guī)教條并不代表其余宮中貴人都能容忍放誕,她必須得小心翼翼不讓他人抓住把柄誹議斥責——心累啊。

    王太后卻能放心打量春歸,見她雖是低垂眉眼小心謹慎的模樣,唇角那絲笑意卻十分舒展,像明明平靜無奇的水面,淺淺一圈漣漪便生瀲滟波光,這莞爾舒展的笑意頓時就讓眉目鮮活嫵麗漫生了。

    脂粉施得淺薄,未奪肌膚自然亮澤,生著好一張標致的鵝蛋臉,輪廓勻潤,既不失秀巧又不顯得過于尖窄;造物優(yōu)厚,賜了她櫻桃樊素口,且下巴頷上淺淺一道美人溝;鼻如玉蔥,玲瓏剔透;烏蕊絲般的眼睫輕擋住一雙秋波,眉色黑亮并未修成纖細,這使嫵麗的容貌更添幾分英氣。

    果然不管她怎么打量,那瑩白的面頰上都沒透出羞紅來。

    王太后便對沈皇后道:“我都不記得是從哪本雜書上看來的了,那寫書的人評論美人兒,說世人往往都愛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仿佛女子面貌儀態(tài)需得十全十美才能稱之絕色,殊不知往往得有些缺憾,如目朗而睫疏,櫻口卻頷圓,小缺憾反而能顯大風情,我過去也常想,如西施不是也因病弱才有捧心之美?于是就信了他這套理論,怎知今日一見小顧,這樣標致可人兒,五官面廓都無可挑剔,卻哪里就顯得刻板無味了?縱然是古往今來存世多少大家所畫的仕女圖,筆墨之下都能成就這番絕色姿容?!?/br>
    她便召召手:“皇后這也是第一次見小顧吧,過來一齊說說話,你meimei的眼光不錯,看看小顧,果然和咱們今科的狀元郎,才真正稱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br>
    沈皇后也果然過來,坐在羅漢床的另一邊兒,把春歸細細看了幾眼便莞爾道:“真是個齊全的孩子,既然母后喜歡,日后不如常常召她入宮陪著母后說笑?!?/br>
    這話既無趣又功利,且十分讓春歸抗拒,但她也只好憋著。

    忽而又聽一人說話:“jiejie這樣夸這孩子,也快讓她過來等我好好瞧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