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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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后春歸才知道二女的身份,前者是險些成為庭大奶奶的董姑娘,也就是晉國公的嫡孫女;后者也是險些成為庭大奶奶的陶姑娘,皇后娘娘另一個胞妹所生的女兒,得喊沈夫人一聲小姨母,閨名喚作芳林。 蘭心meimei張狂歸張狂,但對于祖母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愛信服,所以把董姑娘看作唯一的閨中知己。不過她和陶芳林的關系就一直不那么親近了,這當然是因為沈夫人的緣故,這回這之所以邀請?zhí)辗剂?,卻是因為老太太的交待雖然說老太太和沈夫人明爭暗斗,存在深厚的婆媳矛盾,但到底還顧忌著皇后,不敢徹底翻臉,這回蘭心邀請諸位宴集,偏是打著小賀兄長高中解元的名義,就不好完全把姻親排除在外,既然邀請了沈家的姑娘,禮儀上也不能漏下陶家姑娘。 不表后話但說眼前,無論陶芳林是否對趙蘭心懷有敵意,既為客人她都不能是春歸針對的目標,而劍碧那句當眾喝斥脫口而出后,她尚且沒意識到自己或許就會失去抱幽館大丫鬟的職場地位了,在她看來這位庭大奶奶無非是靠著曲意奉迎暫時哄騙住老太太,但如今想要落她顏面的人是二姑娘,是太師府唯一能稱為掌上明珠的千金小姐,庭大奶奶無論如何也落不著好。 故而當見庭大奶奶沉下面孔時,劍碧仍是不以為然,她挑起一抹譏諷意味十足的冷笑,挺著小胸脯凜然無懼。 “好張狂的奴婢,看著二姑娘年紀小性情又好, 尋常拉不下臉來管束你們這些家生奴婢,竟是養(yǎng)成了這樣狂悖刁鉆目中無人的習性,你明知在二姑娘的宴集上當著眾多貴客面前逞威???,客人們不論你這奴婢囂張跋扈,只會驚疑二姑娘竟敢挑釁頂撞長嫂,卻還存心如此意圖謗毀二姑娘的品行,居心險惡,怎容你這刁奴悍婢再留閨側(cè),還不退下,一陣后隨我去二夫人處領罰?!?/br> 春歸這番聲色俱厲大出劍碧意料,那白皙的膚色更像罩上一層寒霜,看著就要再次口出惡言的模樣,春歸卻不給她機會,莫說當著外客面前與一個奴婢唇槍舌箭絕非情理,便是當眾斥責其實都有違大家風范了,但這可怪不著她,誰讓蘭心姑娘行事如此任性丫鬟劍碧又的確囂張呢,倘若她不立即斥責反而忍氣吞聲,在座的這些貴女閨秀固然會笑話她懦弱無能,還會連累整個太師府的家風亦必遭到質(zhì)疑。 于是春歸搶在劍碧面前開口,但神色卻轉(zhuǎn)而緩和,不再那么的冷肅嚴厲了:“劍碧是抱幽館的奴婢,二meimei身邊的大丫鬟,論來當由二meimei責管,不過二meimei畢竟還是閨中女孩兒,尋常只當丫鬟奴婢像玩伴一般,拉不下臉來申斥管束,更不說今日原是二meimei作為東道宴請閨交,怕也擔心著攪擾了各位的興致,所以我才替二meimei作主,想來二meimei不會怪我越俎代庖?!?/br> 她這話是沖著趙蘭心給予提醒,已經(jīng)盡力不露責備的意味了,要若趙蘭心還長著腦子,就該順坡下驢敷衍過去這出,省得貽笑人前。 但趙蘭心似乎沒長著腦子,惱怒的神情已經(jīng)擺在了臉上。 春歸暗嘆:看來是徹底沒法圓場了,怎么辦,親小姑眼看就要擔個少條失教的惡評,也不知將來會不會影響到婚嫁。 好在二姑娘身邊還不全是無腦囂張的丫鬟,在此一觸即發(fā)時刻,原本在亭臺里侍立的另一個丫鬟藏丹意識到小主人正在搬起石頭砸腳,忙忙上前:“二姑娘原是想著向各位引薦庭大奶奶,是因著庭大爺和大奶奶的婚禮是在汾陽cao辦,京城的親友們都還未見過二姑娘的新嫂嫂,二姑娘本存著好意,沒想?yún)s被劍碧毀了這份心思,確然該怨劍碧這越養(yǎng)越大的氣性,竟然對庭大奶奶都敢傲慢無禮,不過二姑娘再是惱怒,也當千萬顧著宴集的雅興,就依了庭大奶奶的處治吧,該怎么責罰,讓二夫人按規(guī)矩施行就是,二姑娘犯不著親自斥責。” 春歸抬頭盯了藏丹一眼,心說尋常在躊躇園撞見,只道這丫鬟寡言少語似乎過于沉靜,大不像劍碧一般伶牙俐齒好出風頭,真沒看出來她在抱幽館這多奴婢中倒是個最有份量的,親小姑一看就在氣頭上,心里指不定多么懊惱,藏丹倒敢出頭勸阻,應當是有把握她的話能被小主人采納。 果然蘭心meimei雖說暗暗把后槽牙磨了又磨,到底停止了和春歸兩敗俱傷的不智行為,冷聲說道:“退下吧?!?/br> 這簡短的三字兒,卻是讓劍碧氣焰全消,煞白著一張臉驚惶失措,似乎想要立時膝跪求饒但又不敢糾纏,一聲不吭的退下。但凡是個明眼人,不會看不出這丫鬟其實在趙蘭心面前并不敢張狂跋扈,“二 姑娘年紀小心腸軟拉不下臉來約束奴婢”無非是套挽救的說辭,趙蘭心的用意分明是想當眾鄙賤春歸,好讓這些出身不凡的貴女們明白太師府的庭大奶奶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即便攀上高枝也是懦弱無能的貨色,她的繼母沈夫人就是看不得長兄娶了門當戶對的貴女為妻,處心積慮欺壓原配夫人所生的子女。 可所謂的大家風范交際原則就是如此,只要趙蘭心沒有為了維護劍碧和自家大嫂當場爭執(zhí),就沒人能傳太師府的趙二姑娘少條失教不悌長嫂的壞話,就算把這場還未鬧起就息事寧人的風波當作笑話說給自家長輩知曉,各家貴婦也只會認為趙二姑娘雖說對嫂嫂有些不服,到底還不算狂悖愚蠢,品行不算存在太大瑕疵,在考慮自家子弟的婚配時,仍然不會把趙二姑娘直接剔除。 總之春歸“擔驚受怕”一場,還算有驚無險的解救了親小姑的名聲大損,不至于讓太師府的家教受到他人嘲笑鄙夷。 她這才如釋重負,對在座的姑娘們和顏悅色道:“我家御下不嚴,才鬧出這等風波,讓姑娘們見笑了?!?/br> 閨秀們大多莞爾并不言語,蘭心meimei的神色也沒能夠立時緩和下來,倒是晉國公府的董姑娘這會兒子松開了眉頭,起身給春歸讓座:“今日我們都是為了來賀趙二姑娘的長兄摘得桂榜頭魁,又聽二姑娘說原來太師府是雙喜臨門,一時心中都在好奇,想要見見今科解元娘子,若非我們都有這樣的心愿,也鬧不出這小小一樁風波,起因本在我們,哪敢勞大奶奶反過來賠禮呢,理當咱們給大奶奶賠不是才對?!?/br> 她這話說得極是誠摯,真像沒看出劍碧緣何膽敢犯主的樣兒,未免讓春歸幾分詫異,心說這姑娘倒是好實的心眼,不像其余大家閨秀那樣七竅玲瓏。只是起先看她對劍碧的態(tài)度格外不滿,連帶著把二meimei都有心疏遠了,足見為人處世秉持公正之道,性情和外表一樣的端方板正,不偏不倚。 忽又聽那“目光閃爍”氏反客為主竟充當起引薦人:“表嫂還未見過這位吧,她便是董大姑娘,乃晉國公的嫡長孫女兒,論來也是太師府的??土?。” 春歸這才反應過來此位貴客的身份,也把“目光閃爍”氏字里言間的意味深長洞悉分明。 但她當然是不動聲色,再把座位禮讓回去:“你們姑娘家的宴集,也不怕有我在這兒擾了開懷暢談的興致?董姑娘安心坐下吧,我原是不便多留的,應著二meimei的邀請過來露一露面,就該識趣的走開了,在這兒佇得久了,礙著你們說交心知己話,不定心里怎么埋怨我不知機呢?!?/br> 已婚的婦人和待嫁的女孩原本就屬不同群體,若春歸逗留得久了,姑娘們多半會覺得拘束,這也本是最基本的應酬之道,她這時調(diào)侃般的說出來,風趣知機的全身而退,也算徹底平息了一場風波,想著等她離開了,不在蘭心meimei跟前礙眼,小東道的神色才能逐漸緩和下來,不至于久久端著張懊惱的面孔。 可偏有人不想讓這樁風波輕輕松松過去,陶芳林再次跳將出來反客為主。 第162章 脫身失敗 “表嫂這樣說,那我們可不能就放您走了,別是表嫂看我們鬧心,不耐煩應酬我們,反倒說成我們嫌棄表嫂。來來來,董大姑娘是貴客,表嫂不好受她的禮讓,咱們卻是一家人不拘那多客套。”陶芳林說著就起身過來,笑著拉了春歸過去按在椅子里,又轉(zhuǎn)身去邊上的桌子拿了個干凈的茶盞,一邊往里斟茶一邊笑道:“說來今日二meimei邀咱們來,正是為了慶賀大表哥高中桂榜一舉奪魁,表嫂也是正主,雖不便飲酒,總該受我們敬一盞茶吧?!?/br> 經(jīng)這番活潑說笑推拉禮讓,陶芳林看了趙蘭心一眼,見太師府這位刁蠻任性目中無人的二表妹果然兀自僵著臉,絲毫沒有向嫂嫂引薦客人的熱情,她又彎起眉眼:“二meimei你發(fā)什么呆,可還在埋怨那不知禮數(shù)的奴婢?那就大無必要了,連表嫂都沒怪罪你,你何必過意不去呢?快先敬表嫂一盞茶,就當賠禮揭過去了?!?/br> 眼瞅著親小姑就要摁捺不住,春歸心里直叫苦,她轉(zhuǎn)頭盯著那儼然不懷好意的表妹,拉起一點唇角:“我是新婦,未及見過各家親朋,聽姑娘稱我表嫂,竟然也不知姑娘是哪家的閨秀?” “這位是沈姨母的千金,陶家表姑娘?!辈氐ざ攘恐≈魅说纳裆桨l(fā)不好,連忙順著春歸的話代為引薦。 春歸心里便更有了數(shù):“原來真是咱們家的表姑娘,難怪深知二meimei的性情,一眼看出她仍因為身邊婢女的無禮沖撞耿耿于懷呢,不過表姑娘和我是初次見面,應當不知我的性情,最是不和自家人見外的了,二meimei要真因為區(qū)區(qū)婢女的沖撞,當著眾位的面前向我賠禮告錯,我反而會當她和我疏遠?!?/br> 她反正已經(jīng)盡力了,親小姑若再反應不過來,就等著被陶表姑娘jian計得逞吧。 好在是蘭心meimei對芳林姑娘也素來沒有好感,竟聽出來了春歸“同仇敵愾”的示意,到底是沒再坐一旁兀自散發(fā)寒氣,挑眼覷著陶芳林:“嫂嫂當然明白我,怎會放縱婢女讓自家人難堪呢?揭不揭得過去也不靠一盞茶的賠禮,倒是表姐,今日赴請就 極勉強的,恐怕是沒想到大哥哥會桂榜奪魁,許是這會兒尚且覺得難以置信吧?!?/br> 春歸:…… 親小姑可真不省心! 縱然明白過來陶表妹在努力挖坑,也沒得當眾這樣說話的道理,這言下之意難道是……陶表妹過去小瞧了趙大爺,有眼不識金鑲玉,如今會懊悔不迭? 春歸原本不知還有沈夫人先前打算撮合陶表妹當她的長子媳婦,結(jié)果被陶姨父直言拒絕一出,所以才會因趙蘭心的意有所指震驚。 可她再看陶表妹,雖然因為趙蘭心明顯的譏刺成為引人注目的人物,神色里卻一絲不露懊惱:“二表妹這話何意?我哪能沒想到大表哥高中解元,我沒想到的是大表哥的親事這么快就定下來,小姨母家中突然雙喜臨門。二表妹莫非是看我對大表哥自來便敬而遠之,便以為我是小瞧大表哥罷?誰不知大表哥才華出眾前途似錦,我哪里敢小瞧鄙夷呢,是一直聽說大表哥嚴厲,便是對二表妹也從不松懈教導,我心里才生敬畏而已?!?/br> 趙蘭心顯然不敵陶芳林的段數(shù),口頭上落了下風,神色里更見僵冷,輕哼一聲不言語了。 “只此時一見大表嫂,我也方才醒悟,難怪二表妹急著要向咱們引薦嫂嫂呢,原來表嫂竟是這樣的風姿,眼見著表嫂,我這才有些明白了古曲里唱的‘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也才能想到子建之賦,‘轉(zhuǎn)眄流睛,光潤玉顏,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華容婀娜,令我忘餐’是何等絕代。我也才能理解就算二表妹自負貌美,見識表嫂的風姿后也驚為天人,等不及向我們炫耀的心情呢。眾位可是一直知道的吧,二表妹最最敬重的人可就是大表哥,如今得了一位和兄長乃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的嫂嫂,她還哪里忍得住心頭的歡喜,就怕今后,連董姑娘都得往后站了,二表妹最親近的人定就換成大表嫂?!?/br> 這個什么陶表妹,年紀小小哪里來的機心深沉和銅唇鐵舌,一番話直接戳中親小姑的逆鱗,這下子可要引炸親小姑那腹腔里積存的槍藥了! 春歸表示嘆為觀止,又如臨大敵。 好在因為“大表嫂”也絕非無能之輩,及時搶在了趙蘭心炸膛之前開口:“我想到了一件陳年舊事,不妨說來博各位姑娘一笑?”她也不待各位姑娘是否認同,就把故事連忙開講:“那時我也是姑娘家,還在祖籍汾陽,有一位族姐,因著閨交隨同父母來了汾陽游歷,便專請了這位閨交又請了我們一幫姐妹作陪,我們聽說族姐的閨交是京城來的貴女,盡都覺得驚奇,那時年歲還小,還以為京城的女孩兒必定和我們見識不一樣,懂得不少稀罕事,是我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br> 春歸擅長的便是說故事,但這回的故事卻是她急中生智憑空編造出來,為了增加趣味性也只能在語氣的抑揚頓挫上下足功夫,說了一段免不得稍作停頓杜撰下文,但就這樣還能引起姑娘們的興趣,有一個年紀還小和蘭心meimei不相左右的閨秀便忍不住問:“后來呢?” 她也想知道京城的女孩兒和汾陽的女孩兒差別多大。 “族姐的閨交倒是說了不少京中的景致,如那些規(guī)模宏大的佛寺道觀,又如唯有京城才有的紫禁城,但對小姑娘而言,并不關注這些,是以咱們追問著日常消遣,諸如除了元宵燈會尋常能不能出門亂逛呀,父母長輩準不準出門的時候騎馬呀,還有據(jù)說是京城里的一個文人,寫的雜記話本里記錄不少鬼怪妖魔,不知族姐的閨交有沒有見過呀,甚至還有個姐妹問起閨交看沒看過美猴王,到?jīng)]到過花果山……” “花果山是在東勝神洲,又不是在京城,還有你們難道不知‘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竟然連蘭心meimei都聽了進去,表示汾陽的姑娘們也太異想天開了。 “可不是這樣,但我們那時又哪里明白京城和汾陽景致習俗雖有不同,但閨閣女孩兒卻都是被養(yǎng)在內(nèi)宅,原本也沒有多大的差異呢?姐妹們七嘴八舌,說起來咱們所見的一位奇人,反而是族姐的閨交竟然沒有見聞過的怪異,讓她很是驚嘆了一番呢?!?/br> 第163章 渠出藏丹 悶養(yǎng)在內(nèi)宅的大家閨秀,論來生活乏味甚至比尼庵廟觀也過無不及,對于奇人異事都存在天生的好奇心,于是在座者全都聚精會神興致勃勃,春歸眼角余光所到的那一圈兒,發(fā)現(xiàn)只有陶表妹眼眸里凝斂著根深蒂固的冷意,顯然對她繪聲繪色的講述毫不關注,滿腦子仍在計劃著怎么讓蘭心meimei遺臭萬年。 春歸很詫異,不明白這兩位乳臭未干的丫頭之間什么時候結(jié)下了血海深仇,但她這時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在陶芳林身上,剩余一小半故事還是需得講下去的。 “是我們古槐集上的一個人,尤其愛惜他的一把長須,不知怎么的突然脫落得一干二凈,他十分沮喪,曾經(jīng)兩載沒有出門,到底也沒重新養(yǎng)成一把美須,于是便不知從哪里定制了幾套假須,染成赤、橙、青、紫、藍五色,裝進布袱里懸在腰上,每走十步,便換一種色彩的假須帶上,行為相當詭異?!?/br> 眾閨秀想一想那人瘋癲般的作態(tài),都覺荒謬可笑,并不在意這個故事的真實性,果然只當作笑話來聽。 “那次聚會,我們沒聽著什么京城的稀罕事,倒是讓京城的客人聽了一件汾陽的笑話,事后便有人問那族姐,既然京城來的貴女也不見得比我們懂得更多的見聞,族姐又何必請了她來專程炫耀呢?族姐回應道,誰說我是為了炫耀?是真有閨交遠道而來,方才設宴款待以盡地主之誼,原是你們誤解了才是。我們這才省悟,族姐也是在京城長大,后來才隨族伯回的汾陽,當然明白我們以為的那些奇聞詭事莫說是在京城,世間任何一處怕也難見,她知道無論京城還是汾陽,閨秀見歷并無多大差異,又怎會想到利用閨交炫耀呢?” 春歸迎著陶表妹眼眸深處透露那點冷光,莞爾一笑:“表姑娘剛才一番夸獎,把我聽得臉紅心跳的,倒是心花怒放輕飄飄,只有一件卻得代我家的二meimei申明,就不說二meimei自己了,單論在座的諸位,也包括表姑娘,哪一個不是正值青春亭亭玉立,怎會見了我不過是眉眼生得齊整,就想著要炫耀呢?更莫說我和董姑娘,一個是二meimei的嫂嫂,一個是閨中好友,親友之間何必非得分出親疏遠近?” 不是她非得追著陶表妹進攻,誰讓這位的確不懷好意呢?字里言間,透出小姑不及嫂嫂貌美,還公然挑唆小姑和董姑娘的關系,隱隱的又把董姑娘也往低踩,暗指她也是容貌不敵才錯失良緣,春歸若不搶先還擊,難道要等小姑子被挑唆得炸膛,當眾對自己惡言相向? 趙蘭心也終于醒悟過來自己差點又中算計,撇了一眼春歸又掃了一眼陶芳林,還算作出了個明智的抉擇:“嫂嫂早前說的那樁舊事,倒是讓我明白了一些道理,原來多少大驚小怪妄自揣度,都是見識淺薄以己度人而已,我是受教了,就不知陶表姐受沒受教?” 這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親小姑喲! 但春歸卻沒再多此一舉忙著圓場了,她也算懂得了幾分所謂高門望族間的交際之道,雖說無理取鬧會大失風范,但今日 明眼人也都能看穿陶表妹的居心不良,蘭心就算反擊得過于明顯,旁人也僅會認為她不夠圓滑而已,不至于從根本上質(zhì)疑蘭心meimei的品性,這已經(jīng)很好了,此時若不功成身退更待何時? 這回提出離席,再未遭到阻攔,不過春歸極為疑惑陶表妹對親小姑的惡意,便過了遍腦子召來渠出在此繼續(xù)窺聽,且沒忘過腦子時特意交待讓她重點關注陶芳林。 許是這回交待得有些瑣碎,終于惹惱了玉陽真君,春歸只覺腦子里突然響起個陰冷的男聲:“你知道豬是怎么死的嗎?” 春歸:…… 剛才誰說世上沒有妖魔鬼怪來著?!腦子里現(xiàn)在這道魔音貫耳要不讓她也聽聽? 緊跟著她理直氣壯用腦子回應:人怕出名豬怕“撞”,豬的死和懶惰無關。 玉陽真君對此人類徹底放棄治療了,拒絕再和懶惰的人類進行神識溝通,春歸的腦子里恢復了寧靜。 回去的路上她分明看見了渠出從頭頂飄過,但這魂靈根本沒有搭理她,大約又再為玉陽真君打抱不平吧。 剛出連通怫園西閨的角門,春歸便見青萍迎面上前,已經(jīng)是秋意深濃的季候,她腦門上竟然還能焦灼出一片熱汗來,一見春歸的人影,步子邁得更大,沒等站穩(wěn)就連忙通風報訊:“劍碧去了二夫人院里喊冤,說是大奶奶不滿二姑娘,卻遷怒于她逼著二姑娘降罪,她擔心二姑娘著急和大奶奶爭辯起來把事鬧大,所以主動去二夫人那里領罰,二夫人把劍碧帶去了躊躇園,說什么自從大奶奶進了府,從前循規(guī)蹈矩的仆婢竟接二連三撒刁放潑,連她都真不知道怎么管束了,竟是想要怪罪大奶奶惹是生非的意思,大奶奶還是快些去老太太跟前分辯吧?!?/br> 春歸嘆一聲氣,她就知道從抱幽館脫身事件才算完了一半。 卻問道:“二叔祖母過來沒有?” “二老太太已經(jīng)來了斥園,也聽說了這件紛爭,但她老人家卻說……說這點小事大奶奶自能處理,犯不上她趕來救火?!?/br> 春歸笑道:“學著些叔祖母的沉穩(wěn)吧,多大點事,看把你急得一腦門的汗?!?/br> “大奶奶可別過于不放心上了,積毀銷骨這話是大有道理的,前頭出了舅太太和曹mama兩樁事,雖說多數(shù)下人們都明白了大奶奶在大爺心頭的份量,不敢再對大奶奶不敬,可暗中仍然有人議論,說什么大爺聽了大奶奶的蠱惑,連親長乳母都不認了……要是這回大爺再因大奶奶訓斥了二姑娘,還不定那些人怎么詆毀大奶奶呢,大爺畢竟是要走仕途的人,可不能全然不在意這些輿論?!?/br> 這話春歸倒是聽進去了,但卻無可奈何。 說到底蘭庭和朱家翻臉以及遣散曹mama,根本不是因為她的緣故,她在隱約知道根結(jié)的情況下,怎么能勸誡蘭庭忍氣吞聲?這個紅顏禍水鬧得趙大爺家宅不寧的黑鍋也只能暫時背著,至于今日抱幽館的事,她又哪有別的選擇呢,要是忍一時之氣就能天下太平,當她愿 意和小姑子爭鋒相對么。 少不得在老太太面前再打一場官司,只不過爭取莫再把趙大爺給牽連進來罷了。 春歸一邊往躊躇園里走,一邊問:“二夫人領著劍碧去老太太跟前理論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蘇嬤嬤特意來了一趟知會?!?/br> “蘇嬤嬤?”春歸挑起半邊眉頭。 “蘇嬤嬤還特意叮囑,說朱夫人過世得早,二姑娘當時連娘都沒學著喊,便沒了生母照顧,事后老太太又知曉了朱夫人遭的是無妄之災,一來出于對朱夫人的愧疚,再者也確實心疼二姑娘,便把二姑娘抱去了躊躇園親自撫養(yǎng),二姑娘滿了十歲,才搬去怫園里頭單住,總歸老太太待二姑娘可不一般,連劍碧也是老太太親自過眼替二姑娘擇定的丫鬟,老太太也直以為劍碧乖巧伶俐,這回……總之大奶奶不能掉以輕心,可得小心應付了?!?/br> 春歸卻想,那蘇嬤嬤可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心腹,最最得用的仆婢,闔府上下就連彭夫人都得殷勤討好著,但她可從來沒有上趕著奉承,蘇嬤嬤怎么就對她另眼相看了?要是蘇嬤嬤是得了老太太的指令……老太太若真偏心她,又何必多此一舉遣了蘇嬤嬤來叮囑她小心應付,這件事里還真透著不少的蹊蹺古怪。 且不說躊躇園里春歸怎么和彭夫人再經(jīng)一輪過招,先說渠出飄去了抱幽館,陰著一張臉從天而降,一眼就看見了立在二姑娘身邊的藏丹,她輕輕一撇唇角,神色間竟有股說不明的意味,也不知是怨恨更濃,又或嘲謔更深,她這時也不戒防神情還能被旁的人覷見,越發(fā)不加掩飾的冷冷一哂:“過得真好?!?/br> 可情緒里洶涌的怒氣似乎讓她自己都覺難以忍受,多看一眼都像心如刀割般難受,渠出終于是別開了臉。 亭臺里的大家閨秀們說著滔滔不絕的廢話,各種敷衍應酬時不露聲色的顯示風范,彼此間有奉迎討好也有勾心斗角,總歸看似花團錦簇、談笑風生,實則充斥著虛情假意、口是心非,渠出把目光一一從這些面孔上掃過,似乎穿透了明媚鮮妍底下的機心城府,她有些詫異這些人生活的意義,詫異這么多凡胎**包裹著的靈魂,歷經(jīng)生死轉(zhuǎn)世輪回的修行究竟意義何在? 渠出端的是快跑神了,這場宴集也總算臨近尾聲,她眼看著趙蘭心把客人們送走,懶洋洋地墜在最后,又眼見著春歸交待的重點人物陶表姑娘已經(jīng)登車,渠出本想著振作精神跟上,卻聽仍在依依不舍拉著董大姑娘告別的趙蘭心說出句自以為真誠深情的話來 “你真要信我,可真沒陶家表姐說的那想法,怎么會為了顧氏和你反而生疏呢?她算什么,就沒一點能和董jiejie你作比的,憑她也配和大哥哥稱什么天作之合?董jiejie放心,我才不會真心認同她作我嫂嫂呢,在我眼里唯有董jiejie才是大哥哥的良人,董jiejie也莫要灰心,我定 能想法子讓大哥哥回心轉(zhuǎn)意,待大哥哥休了顧氏,再往晉國公府親自求娶董jiejie為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