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怫園原本是燕王當(dāng)年按幅員的諧音命名，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奈何先帝雖處死了燕王，卻下令不許更改怫園之名，大約先帝是認(rèn)為燕王把后院命名為怫，多少有些忐忑難安的心思吧?！碧m庭甚至掩不住臉上的揶揄。

    春歸四顧了一番左右，連走兩步稍踮著腳，幾乎是貼著蘭庭的耳畔說道：“逕勿難不成想的是奪位？”

    蘭庭并沒被驚著，但還是一拍春歸的肩膀把她鎮(zhèn)壓下去：“亂臣賊子是項大事業(yè)，正常人沒被逼得走投無路大概不會冒此風(fēng)險，我一來沒瘋癲，再者身邊還布滿了蹊徑?！?/br>
    春歸頓時如釋重負(fù)，好整以的閑庭信步，她再也不急著完逛園景了，在此時已經(jīng)快要天黑的狀況下，這顯然是一個自不量力的壯志。

    于是在穿過了一處謎陣般的假石景觀，觀賞了一番豁然開朗的湖光晚景，春歸終于依依不舍的答應(yīng)回去時，剛一轉(zhuǎn)身，就聽見一嗓門氣喘吁吁的喊聲。

    “大哥留步，大哥請留步，大哥怎么也來游園了？”

    來人正是彭夫人親出的長子，趙二爺蘭臺。

    因為二爺來得出乎意料，春歸又實在沒有要避著小叔子的自覺，更何況還有蘭庭在旁佇著，她深深認(rèn)為并不存在需要避嫌的必要，于是也就目瞪口呆的把小叔子打量了個結(jié)實。

    也是高顴骨，但眼窩深限，高高瘦瘦的少年因為還喘著粗氣，一點也不沉穩(wěn)持重，就更說不上嚴(yán)厲陰森了，春歸甚至能感覺到他飛速撇了自己一眼，又立即不好意思的立正站好眉目低垂，仍是喘著粗氣，微微顫抖著行了個揖禮。

    “二弟怎么這時候還在怫園？”和對待二夫人有些不

    同，蘭庭此時待蘭臺還是極為和顏悅色的。

    “心里煩悶，才想著來園子里逛逛，剛剛正在蔚然亭里觀賞落日，不想就見大哥也往園子里來?！?/br>
    見春歸忍不住四處張望，蘭庭好心的替她指了一指：“蔚然亭在那兒?！?/br>
    春歸抬頭先見一處小崗坡，睜大眼才隱約看見了所謂的蔚然亭，她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心說：難怪二弟這么氣喘吁吁，疾跑下山當(dāng)真辛苦，可是這么高高遠遠的一望，居然就能辨明底下模糊的人影是蘭庭……

    二弟是千里眼么？

    雖說已經(jīng)隱隱感覺到二弟對大爺?shù)男值芨星椴灰话?，但春歸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夠近距離的耳聞了一場感人肺腑的表白，這真夠讓她驚世駭俗大開眼界的了。

    “大哥、嫂嫂，我知道母親她心胸狹隘，因為那點齷齪得幾乎讓人難以啟齒的所謂利益，一貫楚心積慮就想著損害大哥，她說的那些話，我保證一句都沒聽進去，更加不會助紂為虐，大哥一定要相信我！”

    春歸盯著趙二爺直看，看得眼睛發(fā)酸也沒從那張真誠的面孔上發(fā)現(xiàn)絲微的虛偽勉強，她于是轉(zhuǎn)而盯著蘭庭。

    他背著光站立，因為也看向趙蘭臺，眼瞼還半垂著又擋了一重光，春歸實在看不穿那雙幽深的眼底，只見他的唇角舒展，聽他的口吻十分溫和。

    “我當(dāng)然信得過二弟，二弟若因這事煩郁，那可就大無必要了?！?/br>
    這話也就馬馬虎虎算得上寬慰，但對比二爺剛才的話，實在沒顯出多少真情實意來，然而春歸親眼目睹被她預(yù)判為“陰陽怪氣”的假想敵臺二爺竟然如釋重負(fù)了。

    當(dāng)晚春歸做了一夢，夢里是趙二爺和趙小六兄弟兩，突然直闖她的居院一個憤懣沉默只氣喘吁吁著用目光控訴，一個撒潑使渾滿地亂滾得肝腸寸斷，目的竟然是向她討要他們的兄長，也就是蘭庭大爺。

    春歸迷迷糊糊的醒來，接過青萍遞來的溫?zé)峋d巾擦一遍臉，意識仍然沒有完全回籠，張嘴便問：“你覺沒覺得大爺爽朗清舉人見人愛？”

    然后才在青萍驚恐的眼神中徹底回過了神。

    第142章 妯娌交鋒

    自來內(nèi)宅有一種恐怖，就是當(dāng)仆婢還沒有成為主母真正心腹之前，被質(zhì)問是否對男主人心生傾慕，于是暗懷某種不可告人的志愿。

    青萍今日就莫名遭遇了這一恐怖事件，她立即感覺到自己的前途岌岌可危，全身發(fā)抖著跪在地上，使出渾身力氣才把手掌豎起，她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努力讓自己的神情言行看上去抱誠守真：“奴婢可用性命發(fā)誓，半點不覺大爺爽朗清舉人見人愛！”

    正巧蘭庭一腳邁進屋子，聽見這句話后……

    他做了什么以至于讓春歸的丫鬟如此嫌棄？

    而帶著起床氣的問話被誤解，以及情急之下賭咒發(fā)誓的一雙主仆也很快發(fā)覺了男主人的到場，一個哭笑不得一個冷汗淋漓，都不由自主在地上找縫極想躲進去呆會兒。

    這一場小小的笑話拉開了此日的序幕，多少讓春歸對于即將面對的認(rèn)親上茶之禮減少幾分緊張，她昨晚在怫園散步時其實也已經(jīng)聽蘭庭解釋過了，老太太為何如此介懷蘭庭迫不及待就召集族人讓春歸認(rèn)親當(dāng)初老太太收到從汾州寄回的家書，得知蘭庭趕去侍疾竟然就被沈夫人先下手為強的娶了親，以至于讓她和看準(zhǔn)了的孫媳婦晉國公府千金失之交臂，一場怨氣可想而知。

    又因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一介破落戶出身的孤女比不上國公府千金的小腳趾，必須會被蘭庭嫌棄，所以老太太壓根就沒想過通知族人親朋，則是磨刀霍霍的計劃著一等蘭庭回家，立即尋新婦個錯處一紙休書了斷，說不定還能挽回和晉國公府的聯(lián)姻。

    雖然說老太太通過彭氏進行試探，也明白這個快刀斬亂麻的計劃大約是行不通了，卻根本沒想到蘭庭會這么快就召集族人認(rèn)親，豈不把她的敗績以及計劃公之于眾？

    “別位也還罷了，就是我曾經(jīng)對你提起的二叔祖母，當(dāng)年待嫁閨閣時就和祖母有些嫌隙，大半輩子過去兩位老太太還免不得針鋒相對，祖母就怕心思被二叔祖母看穿了，受叔祖母的擠兌?！碧m庭像沒事人般的講解這番前因后果，似乎坑祖母的人和他一根頭發(fā)的關(guān)系沒有。

    春歸意識到今日的認(rèn)親禮說不定又有一場刀光劍影，可得留心著不被誤傷。

    往軒翥堂去的一路之上，春歸就默默復(fù)習(xí)著從沈夫人和蘭庭口中聽聞的人事。

    趙太師是以嫡長子的身份繼承了軒翥堂的主位，而現(xiàn)今祖父輩的尊長在世的還有兩位，二叔公與趙太師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四叔公是趙太師的堂弟。也就是說按照血緣關(guān)系來論，二叔公一家和太師府的關(guān)系最最親近。

    二叔祖母是書香門第出身，育有三子二女，嫡長子年歲雖比趙知州要輕，當(dāng)年卻和堂兄一同參加的會試，而且成績要比堂兄高出一大截，中了探花……

    于是在嫡長子一輪“比拼”中，大老太太完敗給了二老太太，而且對于內(nèi)宅婦人而言，嫡長子無疑是最為重要的一輪“比拼”，所以大老太太一邊耿耿于懷，一邊自覺矮了一頭，越

    發(fā)在二老太太面前消減了底氣。

    至于二叔公家那三位隔房的嬸娘，出身和脾性沈夫人與蘭庭都沒有細說，只能由春歸自己慢慢探索體會了。

    而本著“擒賊先擒王”的策略，嬸娘原本也不是重中之重，只要春歸獲得了二叔祖母的認(rèn)同和喜愛，就不用擔(dān)心這一家子近親會對她挑剔苛責(zé)了，甚至很有希望再得一位尊長的庇護，連自家老太太對二叔祖母都是如此的忌憚，彭夫人這侄媳婦想必也不敢跋扈蠻橫的。

    于是春歸的注意力就集中在了二叔祖母身上，而讓她頗為意外的是，這位老太太似乎更加的和藹可親。

    卻并沒有如同大老太太般生成富態(tài)的天庭地閣，雖說面部的肌膚難免有些松弛了，還看得出是鵝蛋臉形，引人注意的是極為精神清透的眉眼，本該帶著鋒銳之氣，卻因神色口吻的溫和并無逼人之勢，她的話不多，臉上長帶著笑意，只是春歸留意見她幾乎沒有和老太太對視，這才有些相信了妯娌之間的嫌隙疏遠。

    預(yù)想當(dāng)中刀光劍影的場面并未出現(xiàn)，整個認(rèn)親禮進行得格外順暢，春歸終于舒了口氣徹底放松。

    沒想到正在這時卻發(fā)生了變故。

    起因是老太太因為昨日側(cè)重點在春歸身上，竟然疏忽了趙小六沒跟著蘭庭回來京城，還是在蘇嬤嬤的提醒下才想起小孫兒一別許久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拜見祖母，疑疑惑惑的一打聽，才知道趙小六根本沒有回京，無奈當(dāng)時天色已晚，老太太總不能為了一件既成事實再喊蘭庭去她院里盤問。

    于是就等到這時才道：“榭哥兒最離不開你這兄長的了，被他阿娘強逼著留在汾陽，這回還不知怎么哭鬧呢，照我看，還是遣人把榭哥兒接回來的好?！?/br>
    彭夫人聽婆母開了口，也是一臉的驚奇：“怎么榭哥兒竟被留在汾陽了？嫂嫂這可……雖然說當(dāng)娘的舍不下親生骨rou，可榭哥兒眼看著就到了啟蒙的年歲，在汾陽隨隨便便請個先生，且大伯還忙于政務(wù)難免關(guān)心不到，怎么比得上有庭哥兒這長兄督促學(xué)業(yè)呢?！闭张f是點到即止便罷，不過也沒忘記挑撥蘭庭：“庭哥兒也別怨大夫人，就說蘭臺和蘭閣，自小對長兄也是比我這當(dāng)娘的還要親近，二嬸那時也吃庭哥兒的醋呢。”

    此類帶著打趣玩笑意味的挑撥無疑是最適合眼下場合的，春歸雖然聽出了彭夫人的不懷好意，但當(dāng)然不至于為沈夫人打抱不平，她現(xiàn)在還自身難保呢，感恩圖報的事還是留待日后吧。

    并且關(guān)于趙小六為何沒有回京的原因春歸心知肚明，她料想著蘭庭不至于袖手旁觀。

    果然便聽他道：“讓六弟留在汾陽是我的想法，正是為了六弟的學(xué)業(yè)考慮，我這眼看著就要應(yīng)試，怕是沒那么多時間督促他，再者尹先生也在汾陽，由他為六弟啟蒙，倒能省得另請西席了。”

    這番應(yīng)對再次出乎了老太太和彭夫人的意料，但相比老太太顯而易見的不滿，彭夫人卻是目光閃爍的保持緘默，不知暗中又在轉(zhuǎn)什么念頭。

    “就算你要應(yīng)試，日后更多專注自己的仕途，家里也不是沒人能夠督促榭哥兒的學(xué)業(yè)了！尹先生雖是閔公的高足，但他并未參加舉試，誰也不能擔(dān)保足夠勝任榭哥兒的業(yè)師，我已經(jīng)請托了你舅公，讓他替榭哥兒留意著……”

    二叔祖母就在這個時候打斷了老太太的話：“嫂嫂這話說得，仿佛安陸侯曾經(jīng)下場應(yīng)試且金榜題名一樣，怎么就能擔(dān)?；垩圩R人了？尹先生走的雖不是舉業(yè)仕進之途，才華學(xué)識卻連大伯、閔公都賞識不已，怎么就沒法擔(dān)保勝任榭哥兒的業(yè)師了？”

    早前在春歸意識中剛剛建立的溫潤而澤的形象立即土崩瓦解，二叔祖母的鋒芒就像利劍出鞘。

    老太太雙眼無神的把老妯娌盯了一陣，居然把臉轉(zhuǎn)了個方向，照舊嘗試著說服蘭庭：“先不說學(xué)業(yè)，你不是不知道榭哥兒的脾性，最敬服的就是你這長兄，除了你誰的話他也聽不進去，這回被你不由分說留在了汾陽，還不鬧得個天翻地覆？他還這么小，哭鬧傷了身體可怎生是好。”

    春歸心說：趙小六那霸王確然會把汾州州衙鬧得個天翻地覆，只瞅他那結(jié)實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會被自己的哭鬧損傷，倒是大老爺和沈夫人會頭疼了。

    “正是因為六弟過于任性，才不能繼續(xù)驕縱下去了。”蘭庭無動于衷。

    “所以我才說讓他回來京城，有你舅公管教著……”

    “嫂嫂這話可是越說越荒唐了?！倍遄婺冈俅渭尤霊?zhàn)斗。

    春歸低垂眼瞼：老太太的話仿佛極大機率被人打斷，幾乎就從沒說完整過，這……太師府的最高長輩好像威望大大不足呀。

    她繼續(xù)觀戰(zhàn)。

    “榭哥兒父母俱全，并不缺師長，哪里至于煩勞安陸侯？”二叔祖母眉梢彎彎，但完全沒有影響她鋒銳的氣勢。

    老太太卻像打算規(guī)避到底的模樣，仍堅定不移地面向蘭庭：“榭哥兒有親娘慣著，性情豈不越發(fā)驕縱？原是我剛才一著急沒把話說完整，并不是把榭哥兒完全委托給你舅公教管，尋常我這祖母督促著他，你舅公只是援手?！?/br>
    “嫂嫂還是莫要這樣自滿吧，嫂嫂這樣的脾性，可比大侄媳婦慣縱晚輩得多，說來要不是這幾年嫂嫂橫加干涉，榭哥兒也不至于這樣任性，連爹娘都敢當(dāng)面頂撞，也只有蘭庭能夠拘束著他?！?/br>
    春歸：！?。?/br>
    雖則說在座并沒有外人，不存在家丑外揚的憂慮，但當(dāng)著如此多晚輩面前二叔祖母竟然直接揭開了老太太和沈夫人這對婆媳間的你爭我奪，如此彪悍的戰(zhàn)斗力可謂舉世無雙。

    老太太也終于忍無可忍了，再次把二叔祖母盯了一陣，才委委屈屈說道：“弟妹的意思是說我無能管教子孫了？”

    “怎么嫂嫂以為自己有這能力不成？你若不服，我只問你一句話，蘭箏是被誰傷的，又是因何而傷？”

    春歸眼睜睜看著老太太就此偃旗息鼓，敢怒不敢言了。

    第143章 奉茶一跪

    蘭箏是五叔公家的孫女兒，五叔公去世得早，五叔祖母去世得更早，但蘭箏姑娘父母俱全，也是一粒掌上明珠，當(dāng)二叔祖母為她鳴不平的時候，她的生母關(guān)大嬸子忍不住重重刮了一眼彭夫人。

    彭夫人憋屈了：你家姑娘又不是被我家姑娘打傷的！

    春歸雖說注意到了關(guān)大嬸子和彭二夫人間的眉來眼去，卻是滿頭霧水，而這時候小姑子們并不在場，她也沒法從蘭箏姑娘的神色舉止間猜測出來龍去脈，只在身邊無人的時候向蘭庭請教：“二叔祖母說的這件事，是怎么個緣由？”

    沒想到連蘭庭都是一頭霧水：“連我都不清楚，不過早前認(rèn)親的時候看箏meimei臉上并沒傷痕，又沒見行動有礙，許這傷勢并不打緊。”

    “我卻留意見關(guān)堂嬸似乎對二嬸有些介懷，難道……是我們家的大姑娘和箏meimei起了爭執(zhí)？”春歸猜測道。

    “大meimei就從沒和人動過手?！碧m庭這回立即否定了春歸的猜測：“五叔公是庶出，雖說這并不影響他和祖父、二叔公間的手足情份，卻難免更加的謹(jǐn)言慎行，關(guān)堂叔是五叔公的獨子，但幾乎是被祖父教養(yǎng)長大，故而關(guān)堂叔自來就把父親、二叔看作是至親手足。箏meimei比大meimei小了五歲有余，自來了怫園和姐妹們一處聽教，大meimei對她就格外照顧，箏meimei也自來更加親近大meimei。”

    “那……二嬸是被遷怒的？”春歸進行了另一種猜測。

    這回蘭庭卻表示贊同：“二叔祖母說這話，明顯指向祖母，二嬸一慣唯祖母之令是從，就難怪被關(guān)堂嬸遷怒了?！?/br>
    蘭庭又緊跟著搖頭：“定然又是蘭心惹的事！這丫頭屢教不改，性情太過刁蠻跋扈?！?/br>
    春歸回憶了一下親小姑，她實在沒看出那丫頭多么氣焰囂張，甚至還認(rèn)為是個乖巧伶俐的女孩兒，暗暗狐疑沈夫人這繼母的話固然可能失實，蘭庭和尹小妹總不至于對二姑娘心存成見吧，所以這會兒忍不住脫口而出：“早前見二meimei，也極是恭順有禮呢?！?/br>
    不至于欺負(fù)比她小了好幾歲的蘭箏小meimei吧？

    蘭庭長長嘆出口氣來：“你當(dāng)心些這丫頭，她比榭哥兒，有過之而無不及?！?/br>
    春歸立時理解了綱

    要趙小二和趙小六的毛病都是，當(dāng)長兄面一套背長兄面另外一套，而且聽上去趙小二的病狀更加嚴(yán)重！

    于是也長長嘆出口氣來：“我聽二叔祖母話里的意思，二meimei和六叔都是祖母慣出來的？”

    “父親和二叔就是因為祖母的慣縱，更不說二妹和六弟更隔著一代了?！?/br>
    這話似乎是說老太太并非有意“捧殺”？

    春歸尚且沒理清這條頭緒，突然又品咂出另外一層含義來：等等，什么叫父親和二叔就是因為祖母的慣縱？！

    她呆若木雞的仰視著夫君大人，心說果然一家之主就能口沒遮攔，輕視鄙夷起父輩來也像理所當(dāng)然，完全沒有狂悖不孝的覺悟。

    春歸虛弱無力的半靠引枕，表達著自己的抗議：“大爺知道您總給我一種錯覺，仿佛日后我完全可以扯著大爺這張虎旗橫行太師府么？”

    “輝輝知道這是錯覺，我就放心了。”某大爺喪盡天良的用老懷安慰的語氣頷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