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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首輔家的長孫媳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對于蘭庭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春歸并沒有任何勸諫的意思,她雖對丁娘子的境遇心懷同情,但一碼歸一碼,總不能為了出于私人原因的同情就助長貪贓枉法的風(fēng)氣,故而春歸半點為李濟求情的心意都不存,且還盤算著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通過莫問小道的嘴巴,給予那貪得無厭的人一點警告。

    不知不覺間風(fēng)雨已停,春歸自己去點了燈,讓屋子里些微的有絲亮光,但她和蘭庭的談興顯然都還健旺,所以兩人依然還是斜靠在炕上說話,春歸問到了白晝時讓她和尹小妹都困惑不解的問題:“真不明白焦?jié)M勢為何急病身故家中男丁只有一個未及冠的獨子,卻仍然要讓年紀小小的焦小郎擔(dān)任糧長,反而他擔(dān)著逃亡不知所蹤的罪名,家人就能把糧長之責(zé)推脫出去?”

    “輝輝對糧長之制了解多少?”蘭庭不答反問。

    “我知道糧長之制乃太祖時制定,原本是由富戶大族擔(dān)當(dāng),不過到如今越來越多的人戶抵觸擔(dān)當(dāng)糧長,甚至視為傾家蕩產(chǎn)的劫禍故而想方設(shè)法推脫?!钡@些傳言的真?zhèn)未簹w就不甚了然了,她家是鄉(xiāng)紳門第,從未擔(dān)心過被攤派糧長。

    “輝輝說得不錯,糧長之制確然是太祖執(zhí)政時制定的國策,具體而言是將州縣分為若干糧區(qū),每區(qū)攤派一位糧長,起初糧長甚至還是世襲制,父死子替。糧長不僅要負責(zé)征收夏、秋兩季賦役,還要負責(zé)運送賦役入京,太祖是貧苦出身,建業(yè)前深受貪官贓吏迫害,不僅親眼目睹,甚至親身經(jīng)歷了貪官逼得窮苦百姓家破人亡,這才逼得暴亂四起,使前朝帝治土崩瓦解。故而太祖痛恨貪官,嚴防贓吏迫害平民。糧長起初不由各地官員選派,而由朝廷直接任命,不能是官紳戶,且一定是富家莊主,太祖認為以民治民就能減少橫征賦稅的風(fēng)險,且太祖還會親自召見各大糧長,向他們詢問各地的民情,了解官員是否有貪腐壓榨的罪行?!?/br>
    蘭庭很有耐性向春歸解釋詳盡糧長制的由來和目的:“故而各地糧長雖說會承擔(dān)一定的責(zé)任,并且要出錢出力將賦稅送往京城,但能獲君帝親自召見的殊榮,且也會被地方官員忌憚敬畏,這樣就能在籍居擁有相當(dāng)?shù)耐踔吝€有不少因為檢舉貪腐立功,被太祖直接任命為官員。所在太祖執(zhí)政的時期,糧長可謂炙手可熱,富家大戶競相爭取?!?/br>
    說到這里蘭庭的神色就變得嚴肅起來:“不過到了后代君帝,幾乎無人做到能如太祖一般事必躬親,也因為并沒有遭受貪官污吏的迫害,逐漸不再重視民情,糧長得不到召見,沒有了殊榮和特權(quán),付出和收益嚴重失衡,故而從競相爭取演變?yōu)橥泼摬患?,世襲制再也進行不下去,需得一年兩次攤派,再不可能由朝廷選任,故而將此職責(zé)下放至地方,州縣官員就掌握了攤派糧長的職權(quán)?!?/br>
    春歸聽出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可焦?jié)M勢雖說并非貧苦,也只是擁有不足百畝良田的人家,辛苦經(jīng)營,也就只能保得一家人豐衣足食,他怎么能被攤派上糧長之職?”

    “我若非是因父親放了外任,也一無所知糧長的選派竟然成了這副光景!”蘭庭眉心緊蹙:“就汾陽一地而言,不乏富戶莊主,但這些大富人家為了推脫糧長,往往是攀附豪貴權(quán)門,采取投獻飛田等等手段免除責(zé)役,對于這類人家,施良行在任時也不敢逼派,所以他瞄中了像王久貴一類的商賈,他們雖說富裕卻無實權(quán)撐腰,只能選擇行賄州官的方式擺脫役使,施良行等靠此中飽私囊,到頭來糧長正役就只能攤派給焦?jié)M勢一類門戶,他們既無人脈背景,又無這多閑錢年年重賄官員,唯有竭盡所能完成糧長職責(zé),損失積財家業(yè),但一任糧長后,多數(shù)也能保取數(shù)載安寧?!?/br>
    說到這里或許是因為心聽義憤,蘭庭覺得口中躁澀,他自己起身斟了一盞茶水潤喉,方坐回炕沿:“論來糧長早就不取父死子替的制度,未完役時病故,官衙理應(yīng)再重新攤派,但民眾已經(jīng)將糧長之役視為劫禍,避之唯恐不及,地方官員們靠此牟利的同時,又必須保證糧賦及時征收的政績,其實也不愿另擇他人再廢一番波折,更不說底下還有贓吏,他們地位卑賤不可能獲取富戶的賄賂,與流內(nèi)官員分一杯羹,只能瞄準(zhǔn)出現(xiàn)變?nèi)氲募Z長家庭,就算能夠暫時推脫此年役使,也不得不用多半家財賄賂吏役,且還不能保證來年會不會再次被攤派役使,所以多數(shù)人家縱管是擔(dān)任糧長的家長病故,也不得不仍然完成此年的征運職責(zé),如此竟在汾陽成為了慣例?!?/br>
    “可要是逃亡……”

    “逃亡就不同了,像施良行這類官員,他們當(dāng)然清楚如此攤派的弊端,心中也未必不存忌備,多數(shù)不敢讓朝廷得知。但倘若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怎么會無端端選擇逃亡?施良行不敢以逃亡上報,這會影響他的政績,所以并不敢逼迫太緊,往往會留逃亡人家的親眷一線生機,這就是為何焦?jié)M勢病故后,他的家人會謊報逃亡的原因?!?/br>
    這下春歸完全明白過來:“可惜的是焦家人的計劃居然碰巧被胡端拆穿,威脅他們佐證焦?jié)M勢是和蔣娘子通jian殺人才畏罪逃亡,縱管如此,那些吏役也沒有放過焦家,照樣以此為把柄訛詐了二十畝良田和十畝桑地。”

    明白歸明白過來,但春歸仍然覺得荒謬:“如焦?jié)M勢這樣的百姓,從不貪取旁門左道是靠勤儉持家,莫名其妙就遭受傾家蕩產(chǎn)的惡劫,若非因此憂急,興許并不會引發(fā)心疾不治而亡,可恨的是就算病故,仍然難逃損失辛苦積累的家業(yè),要不是逼于無奈,焦家娘子和焦小郎又怎么會瞞報死訊,連正大光明為親人服喪扶柩都不能!”

    在她看來,太祖當(dāng)年是真的為了民生打算才制定糧長制,但現(xiàn)在顯然事與愿違,糧長制反而成為一道枷鎖讓平民百姓膽顫心驚,弊端既這樣清晰,為何不干脆廢除?

    本朝以前,征運糧賦的人力物力可都由朝廷承擔(dān),并不會轉(zhuǎn)移給治下民戶。

    春歸心念及此,就暢抒己見,但蘭庭這回卻是連連搖頭:“太祖已經(jīng)開了先端將攤派糧長定為國策,歷代君王以及朝廷閣臣也都習(xí)慣了把征運之務(wù)轉(zhuǎn)移給民戶,如今提議廢除,讓朝廷承擔(dān)這樣重一筆損耗,不可能被采納,除非……又另外的辦法彌補損耗,使國庫的虧折控制在皇上和閣臣都能接受的范圍?!?/br>
    但說來容易,計劃可行之良策自然是殊為艱難,圣賢書里沒有教授這些實用之法,別說像蘭庭這樣雖然經(jīng)過寒窗苦讀,但尚無機會游歷各地詳察民情的學(xué)子根本不可能制定出良策,就連多少入仕已久的官員,恐怕也難以想出如何兩全其美的改善弊政。

    “只是繼續(xù)放任官員利用此弊政逼榨百姓肯定后患無窮!”蘭庭嘆息道:“我們在京城,看到的都是花團錦簇、盛世太平,怎知縱然是當(dāng)今皇上確有海宴河清之志,實則多少百姓仍然掙扎于水深火熱之中,不知則矣,若知而不顧……”他竟起身便往外走:“輝輝今晚先安置吧,我在汾陽逗留的時間不會太多了,我得先尋尹仁兄好好商議此事。”

    春歸動了動嘴唇本來是想勸阻蘭庭,因為擔(dān)心他過于疲累,但話到嘴邊卻咽下了。

    而早前時因為丁娘子的境遇產(chǎn)生那些女子終究難得恣意的苦悶,這時也幾乎煙消云散。

    人生在世,各有擔(dān)當(dāng),如焦?jié)M勢、吳大貴這樣的人戶雖說比起世族高門來生活得更加恣意,似乎讓人羨慕,但誰想到轉(zhuǎn)眼就家破人亡,且是根本難以避免的劫難。相比之下,她這點子苦悶又算什么呢?如若像她這樣的幸運,尚且不能樂觀豁達而無病呻吟,這才是貪心不足。

    又如蘭庭,連春歸現(xiàn)下都能看出其實他更加向往的恐怕是清靜無為的生活,志向或許并不在朝堂仕途,但不也因為肩上的擔(dān)當(dāng)而有所舍棄嗎?

    春歸忽然覺得自己應(yīng)當(dāng)更加重視那勞什子玉陽真君的話,如果當(dāng)真能夠挽救生靈涂炭……

    她似乎應(yīng)當(dāng)竭力一試的。

    第126章 寬籍與否

    丁氏收到春歸的帖子,上面寫著請她一聚共討瓶花之藝,她便沒有再帶上申氏,這日如約到了州衙,春歸果然是請她一齊去園子里折枝,恰經(jīng)昨夜一場暴雨后,此日有微風(fēng)吹拂,故而擇一佳木籠置的樹蔭,只置榻案,先是品茗清賞各自瓶供,一番靜坐息神,使得身心愉悅,全然不受暑氣所擾。

    而后再交流一番有關(guān)插貯、滋養(yǎng)、護瓶之事,諸如春歸說多用的是桑園水,初入甕時用燒熱的煤土一塊投入,于是水便經(jīng)年不壞,不獨是養(yǎng)花,也可以用來烹茶;丁氏因在京城生活過一段時間,便稱西山碧云寺、裂帛湖、龍玉堂的水都可以用,一旦進入高梁橋后,水質(zhì)便轉(zhuǎn)為污濁,不堪取用了。

    兩人皆認為瓶水須經(jīng)風(fēng)日,尤其忌諱用苦水,最好是貯藏一些梅雨季節(jié)的雨水。

    這番品談下來各自都覺更加投契,雖說有年歲的差別,情性卻沒有成為隔閡。

    丁氏今日也閉口不談有關(guān)仕途利害的事,她從春歸略略一提的口風(fēng),已是知道已經(jīng)向家主傳達了李濟的意愿,那么接下來的事態(tài)自然不是女眷能夠干預(yù)了,也大無必要交涉。更不說丁氏也確然沒有為李家的興旺廢力勞神的念頭,無非做為本份之內(nèi)而已。

    這一次的面會,言談比前兩次更加交心:“阿顧當(dāng)日在普善寺前揭發(fā)那鄭三恃強逼迫的霸行,不管那些冠冕堂皇的人怎么說,我是真心感佩阿顧的勇毅,可那時只以為你命運多舛,性情又剛烈,受這許多苦處應(yīng)當(dāng)會悶愁多戾氣,怕是不易交近的,怎知經(jīng)這幾回來往,卻是這樣一個通透豁達的人兒,也真該你有此時來運轉(zhuǎn)的命道,沈夫人雖是大公子的繼母,且有個心機深沉身在高位的jiejie,但她自身的性情卻率真單純,不是個刁鉆的婆母,大公子的才品也是眾口稱贊的,阿顧今后必定順心如意。”

    春歸今日請丁氏來,也是為了那份同情想要和她私交,盡自己之力給予些許寬慰罷了,所以趁機道:“我實在是個疏闊的性子,這也是先父把我自幼養(yǎng)成,先父雖是男子,卻深知如今世道禮法下,女子多被拘束生活不易,自幼便教導(dǎo)我,只要心性放得端正,不做卑劣丑惡的事,大不必在意人言和所謂的聲名,心胸開朗,怡情養(yǎng)性,懂得苦中作樂自己慰籍自己,把萬事都看淡幾分,就能體會到澹泊的妙趣,其實不是利于世人,益更利于自身?!?/br>
    丁氏直到告辭時還在車上回味春歸這番話,到家又直接歪在了榻上,直到晚間都不飲不食,她的乳母看在眼中實在憂慮,又不知自家太太怎么去了一趟州衙后,回來竟像心灰意冷萬念俱灰,把隨行的婢女盤問了半日也不得要領(lǐng),好在丁氏到底自己好轉(zhuǎn)過來,她像孩提時,依偎進乳母的懷里。

    “我想我若換成了阿顧,面臨著走投無路的絕境時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她豁出去的勇氣,這些年來我?guī)缀跏巧钤谝粓鐾忱铮鋵嵪肓讼?,我又哪里算得上最凄慘無助的人呢?這世道生存不易豈獨女子?我們至少衣食無憂不受疾患之苦,只要拋開那點對情愛的執(zhí)念,日子也并不是全然沒有意趣,虧我醉心瓶花多年,也沒有參透這怡情養(yǎng)性的益處,世間多少事物不能寄情?人心本就是頂頂靠不住的,我卻把他妄執(zhí)了這樣久?!?/br>
    乳母不知是不是該松這口氣,她也像過去一樣,一下下地安撫丁氏的脊梁:“太太能想開就好,只要收起那多不該有的心思,就算和老爺一直這樣形同陌路,老奴看來大哥兒大姐兒對太太也是孝敬孺慕的,日后定能成為太太的依托,跟自己親生的骨rou沒啥差別?!?/br>
    “他們確然都是好孩子?!倍∈项h首:“稚子的心地原本就是最純善的,我怎么對待他們,他們就會怎么對待我,那件事是我任性胡鬧了,沒有為兩個孩子著想,要若曝揚開去,大姐兒雖不是我生的,卻是我教養(yǎng)在膝下,必定會因為我的行為蒙辱?!?/br>
    乳母這才放心:“太太既然想通透了,也不用再去尋莫問道長求卜了吧?”

    “去還是要去的?!倍∈洗瓜卵劢蓿骸暗降走€該知道他的安危?!?/br>
    次日便告了李濟要往松果山再度卜問的事,這回卻也讓申氏隨同,自然又帶上了金mama。

    莫問這邊已經(jīng)得到春歸的報訊,和上回王久貴家的案件一樣,全然參不透春歸哪來的把握讓他使用那番說辭,不過莫問的好處就是竟管好奇得抓心搔肺,在外人面前尚能維持高深莫測的架勢,他一番觀測氣色,當(dāng)金mama說出一字來,這回甚至沒有拆字解意,光把那眉眼冷淡下來:“既然心知令郎去處安危,又何必再來測問。”

    莫說仆婦神色悚畏,就連申氏也是心頭震異。

    她不是儒生,和此時絕大多數(shù)婦孺一樣,對于鬼神佛道之說心存敬畏,不過因為莫問并不在正統(tǒng)道觀修行,申氏只是風(fēng)聞他的神通,心中實在半信半疑,尤其是上回陪隨丁氏前來,卻被莫問干脆利落推拒測算后,申氏幾疑這年紀輕輕的小道是名不符實。在她看來王久貴一介商賈能有多少見識?指不定是被市井上那套裝神弄鬼的手段給糊弄了,又興許是趙州尊早就安插了眼線察探得知那白氏死得蹊蹺,為了爭取王久貴的供述,授意長子長媳一番行為,于是顧娘子才利用莫問是道士的身份,先取得王久貴的信任。

    可申氏卻對自己治家的本事極為自信,涉及正妻紅杏出墻的丑聞,除了少數(shù)幾個知情者,她不信丑聞已經(jīng)敗露,更不可能被趙州尊察實偃青的去向和安危。

    然而莫問卻能一語測斷,直言金家的明知兒子行蹤,話說得如此篤定,若非真有神通卜算準(zhǔn)確,何至于此?

    申氏心中意念大動,根本便不關(guān)注丁氏在聽聞莫問道長的測斷后是否明白那暗隱的意味,她趕忙起身向莫問施禮,極其誠肅地懇求卜算李濟的前程安危。

    當(dāng)?shù)玫揭痪洹敖匐y正迫眉睫”的斷辭,申氏幾乎是搖搖欲墜。

    原來就在昨日春歸邀請丁氏聚談時,蘭庭也主動去見李濟,“轉(zhuǎn)達”了趙州尊的意思,那就是根本不會將李濟納入羽翼,對于前程興旺毫無擔(dān)保,似乎也根本就不在意李濟手中那些關(guān)于施良行的把柄。這自然讓李濟恐慌無措,更加擔(dān)憂趙江城已經(jīng)有了挫敗施黨的勝算,論來他并不算施良行的心腹,只是因為長官、屬職這層關(guān)系成為天然的陣營,當(dāng)然他若再廢心鉆營些年,也許能夠成為施良行的心腹進而飛黃騰達。

    不過前提是施良行不能在此時就敗下陣來!

    李濟真切感覺到了危機,他不知袁閣老能否力保施良行,但能夠肯定的是施良行為了自保脫罪會尋替罪羊,有誰比既非心腹又確然落下實惠,分取了贓款的自己更加合適?

    這就是李濟為何急著見風(fēng)使舵的原因,但他萬萬想不到趙江城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矢口拒絕了將他納為黨從借機擴充人勢,李濟這下子就真的成了雙方都能舍棄的棋子,很有可能比施良行還要罪重。

    申氏和李濟心心相印,自然是榮辱共擔(dān),且她的父兄又都是李濟的謀主,眼下的險情申氏一清二楚,當(dāng)聽大兇的斷辭,又怎能不膽顫心驚。

    這下子干脆膝跪施以大禮,更加誠心的懇求解厄之法。

    “世間劫禍多因貪婪求全的妄想,也即解厄先需戒貪?!蹦獑柸皇前创簹w的授意簡單明了應(yīng)對,之后便起身送客。

    其實如申氏一般對鬼神佛道心存敬畏的人,自該懂得因果孽報的道理,否則那些作惡多端的人豈不是皆能通過禮敬神佛而不受懲治?莫問的告誡對于申氏而言自然沒有多么醍醐灌頂?shù)男Ч?,只不過讓她徹底打消了心中那點子饒幸,回去后不僅自己對李濟多有規(guī)勸,也說服了父兄和她一齊建議。

    ——既然已經(jīng)是和施良行同流合污,還是打消換一株大樹繼續(xù)乘涼的盤算罷,李濟此時并非沒有退路,只要坦誠供述施良行諸多貪贓索賄的罪行,至少能夠爭取從寬,不被徹底貶斥永不復(fù)用,甚至淪為罪囚。

    就算李濟今后的仕途必多艱難了,應(yīng)當(dāng)無望高官厚祿,但至少不會牽連宗族以及子女,丁氏是實權(quán)之家,李門宗族看在李濟還有這樣一門有力的姻親份上,族老也不會因為李濟仕途受挫就舍棄厭絕,無論是大丁氏所出的嫡長子,還是申氏所出的兩個庶子,只要好學(xué)上進取得功名,宗族仍然會扶持栽培,像他們這樣的世家,積累多代的人脈對于子侄而言自然是極大的助力,李濟一系遠遠不到一蹶不振的境地。

    諸如此類的取舍,其實丁氏比申氏更加心知肚明,同知已為五品,就算李濟不能再進一步,只要沒有因為施良行連坐而判流囚之罰,局面其實也不算太差,那么這門聯(lián)姻就不會被丁家舍棄。只要姻親的情誼還在,丁氏的境遇也不會比如今更加惡劣,但她看得清楚,卻不愿為了李濟多廢唇舌,橫豎這些利害關(guān)系自有申氏以及她的父兄為他打算。

    而丁氏當(dāng)然也能從莫問的測斷以及金mama的神色中回味,判斷出偃青“不知所蹤”的根源,她看著一臉蒼白幾乎不敢抬頭的仆婦,也只是輕輕笑出一聲:“mama得了道長的測斷,今后也能徹底安心了,我也總不枉你們一家老仆這些年來的忠懇效力?!?/br>
    她被乳母摻扶著登上車去,再也沒看金mama一眼。

    第127章 準(zhǔn)備回京

    不管蘭庭對李濟的供述重視與否,不得不承認的是有了這位對于施良行的倒戈一擊,讓蘭庭原本的九成勝算再漲一成,篤定就憑手頭掌握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證實施良行貪贓枉法的罪行,而原本就因施良行重賄內(nèi)廷宦官對他疑慮甚重的弘復(fù)皇帝,當(dāng)證實了他的斑斑劣行,讓猜疑落在實處,縱管袁閣老如何包縱開脫,相信也會把施良行論罪重處。

    而施良行一旦獲罪,就算其在汾州的黨從不至于盡數(shù)重懲,但樹倒猢猻散,他們自然也不用再想掣肘趙州尊,有尹寄余以及其余各有才能的僚屬竭力輔佐,趙州尊就算不能在汾州干出多么驚人的政績,卻能夠擔(dān)保平平順順,而他察實施良行罪證一樁治績,已經(jīng)足夠他一任期滿遷調(diào)回京,繼續(xù)清要累遷的預(yù)期仕進。

    可尹寄余卻還不無憂慮:“依今上以仁治國的主張,應(yīng)當(dāng)不會以貪贓枉法之罪便處施良行斬決,就更不提袁閣老雖說被斬斷一大臂膀,也萬萬不會與施良行同罪論處,不算傷及他的根底。”他看著蘭庭擬寫的彈劾奏本,此時卻不想考慮如何潤色的問題,只是心中那想法未免有犯風(fēng)節(jié),要不是這時面對的是蘭庭,就算換成趙州尊,他也不會把那想法出口。

    尹寄余從書桌旁移步,到窗前的高幾一側(cè)坐下,他看了一眼清靜無人的窗外,又特意壓低了嗓音:“施良行既是袁閣老的得意門生又為左膀右臂,一旦折損,袁閣老與太師府便算結(jié)下了死仇,更不說因為許閣老和趙公從前的知交之情,袁閣老原本便對老爺與逕勿父子甚是防備,兩位閣老已為水火之勢,經(jīng)此一事后,袁閣老必然會對太師府更多打壓,逕勿籌劃入仕,便逃不開樹立如此大敵,何不恃機……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蘭庭蹙著眉頭抬眼看向尹寄余:“怎么斬草除根?”

    “謀逆之罪必死,且足夠誅連袁閣老!”

    但施良行再如何膽大妄為,也不敢行為謀逆之罪,尹寄余的言下之意是——栽污陷害。

    但他當(dāng)然明白空口白牙不可能陷害朝廷大員,且施良行一介文臣不曾掌握軍伍,要坐實他的逆謀之罪大為不易——今上不似列位先君,都喜歡用文字獄的一套打壓臣公,若是那樣倒是容易了,書信文錄中不難牽強釋意為逆謀,根本不需其余證據(jù)。

    弘復(fù)皇帝既然主張以仁治國,對于刑罪便抱持著更加審慎的態(tài)度,尤其是像謀逆叛國這類誅連廣泛的重罪,應(yīng)當(dāng)更加重視罪證確鑿,就算他已然對施良行心生厭棄,甚至因此對袁閣老也減褪信任,不過也必定不會只因一己的喜惡,便濫用刑罪處治臣公。

    但尹寄余相信蘭庭只要動了意,就能夠想出辦法來坐實施良行的罪行,要知文臣雖然直接舉兵者不多,但附逆卻并不鮮見,而就在今上登基之初才發(fā)生的恒王謀逆案,黨從附逆者難道就真被究察干凈了?不是完全不能牽連上施良行!

    見蘭庭久久不語,尹寄余也蹙緊了眉頭:“要若逕勿志向并非扶佐儲君,我不會建議此不韙喪德之事,可逕勿既然已經(jīng)決定日后要走這條險獨之途,不涉權(quán)術(shù)絕無可能,這條道路,可不是澹泊之士的佳選?!?/br>
    污陷詭害他人當(dāng)然不算正大光明的行為,為正人君子不齒,但尹寄余卻認為澹泊志遠的人,根本就不應(yīng)該參涉進謀奪儲位這等險濁的事,蘭庭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趟此渾水,就不能過于婦人之仁,至于對袁閣老、施良行這等權(quán)術(shù)場中詭詐陰險的人,絕不能夠心慈手軟。

    “庭于此一事上,和仁兄見解有異?!碧m庭也是深思熟慮一番才道:“皇上察究施良行,是因疑慮施良行貪贓枉法,不忠不仁,初衷并非惡化內(nèi)閣之爭,皇上雖然對許閣老信重有加,但卻并不希望內(nèi)閣唯許公一家之言,要若是咱們因為除絕后患而率先挑斗,皇上反而可能更增疑慮。捏造的罪證再如何詳盡終究是經(jīng)不起細察的,皇上登位以來,雖說東廠、錦衣衛(wèi)比起從前要收斂不少,但廠衛(wèi)并沒有裁撤,只要皇上下令細究,不難察明真相?!?/br>
    其實沒有一個臣子樂見刑部、大理寺之外,存在直接聽令于君帝不受任何機構(gòu)限制的特權(quán)部門,尤其是如東廠、錦衣衛(wèi)那些幾乎無孔不入的暗探,更讓文武百官、勛貴世族忌憚抵觸,自來諫言裁撤廠衛(wèi)的奏章幾乎不曾斷絕,但就算是主張以仁治國的弘復(fù)皇帝,對于廠衛(wèi)的特權(quán)也是加強限制而已,可以說從來就沒有動過干脆裁撤的念頭。

    倘若蘭庭為了私心便觸發(fā)已經(jīng)成為過去的恒王逆謀案,而讓今上心生猜疑,那么便大有可能重用廠衛(wèi)徹察此案,這大不利于臣公集團整體利益,要被察出施良行是被攀污……蘭庭必定觸發(fā)眾怒成為眾矢之的。

    風(fēng)險大得蘭庭幾乎不予考慮,不如對袁閣老小心提防著,至少蘭庭還有自信和袁黨周旋。

    “而且仁兄可知祖父當(dāng)年,為何賜我逕勿為表字?”

    “太師公當(dāng)年已然對老爺大是失望,故而當(dāng)你這個嫡長孫出世,便下定決心要親自教養(yǎng)絕不再交給婦人之手,太師公對你寄予厚望,故而取名為庭,庭字引申有朝堂之意,可以說逕勿自出生時,尊長就已為你選擇了仕途經(jīng)濟的道路?!?/br>
    蘭庭接著說道:“我是別無選擇,祖父當(dāng)年又何嘗能有選擇呢?也都是心懷清靜澹泊的志向,卻不得不涉染于爾虞我詐的權(quán)場,其實我幼年之時,祖父便鼓勵我看閱老莊著述,可以說我的澹泊之愿,皆是源于祖父的影響?!?/br>
    “逕之際意為差異,是指你的志向其實不在權(quán)術(shù)朝堂,而雖說事與愿違,但太師公仍然希望你能堅守澹泊之志,勿望初衷?!币挠囝h首嘆息:“倒是我著相了,只看眼前的利害,而無視長遠,逕勿說得是對的,論是如何,都不能行為卑劣之事,哪怕是對卑劣之人。”

    又轉(zhuǎn)而提醒道:“如今汾陽諸事既然都已平定,你又決意要盡快入仕務(wù)必趕上今年八月的鄉(xiāng)試,那就不能再更多耽延了,立時便該準(zhǔn)備回京?!?/br>
    “是,我也打算至多五日之后便將啟程?!?/br>
    而春歸已經(jīng)聽說了蘭庭的決意,這日開始動手在收拾行裝了,晚間等蘭庭回來,就提起了想在臨行之前向紀夫人拜別的心愿。

    “紀夫人于輝輝而言有庇容之恩,遠行之前理當(dāng)正式拜別,就算輝輝如今正為岳母服喪,可又不是去飲宴聚會,而為遵從禮義,這不算什么為難事,我去向老爺、夫人說明一聲就行了?!碧m庭又道:“可巧的是我日前才問過安世兄,他又與紀夫人商量過了,愿意請辭州衙的書吏一職隨我往京城另謀出路?!?/br>
    春歸也極敏銳:“難道逕勿有望相助世兄入仕?”

    “先帝雖有旨意不許孫家子侄入仕,且禁絕了科舉之途,但先帝執(zhí)政時多少的冤案都已翻轉(zhuǎn),追恩的追恩寬赦的寬赦,安世兄也并不是全然沒有被恩赦的可能,就算不走科舉之途,可自古任官也并非此條獨徑。說來東墟命案,若非早在去歲時安世兄便先有觸覺,助我一臂之力,又哪里能如此迅速便察清真相還無辜者清白呢?安世兄既具才品,我愿意鼎力一助?!?/br>
    “這真是太好了!”春歸笑彎了眉眼:“雖然紀夫人對世兄說就算不能入仕也無關(guān)要緊,可就看這些年來,紀夫人從來不曾怠慢過世兄的學(xué)業(yè),夫人是個不愿虧欠人情的人,唯有為了替世兄謀得書吏之職,想盡辦法請托親友,可見實則也在期盼時機,希望世兄能夠靠著仕進挽回家門的頹勢,逕勿愿意鼎力一助,我是當(dāng)真心存感激?!?/br>
    她邊說又邊笑得殷勤,正要正經(jīng)的禮謝,卻忽見蘭庭往她這邊靠近一步。

    目光上移,又見一雙微蹙的眉,幽深的眼。

    “輝輝這樣聰明伶俐的人,怎能不知代替旁人謝我助益,豈不顯得和我更加生份?今后可要切忌了?!?/br>
    眼看著那丫頭傻乎乎的點了點頭,緊跟著便是一臉的懊悔,蘭庭又才心軟,沒有再用夫君的威勢加以“恐嚇”,說了另一件體貼的事:“明日我就陪你再回一趟本家,住上兩日,既是與舅兄作別,也是再祭拜一番岳丈岳母的亡靈。”

    春歸見他不是真的生氣,心中悄悄吁了口氣,卻又是呆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