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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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出眼看著兩人分道揚鑣各自回屋,毫不猶豫選定了丁氏作為暫時的盯梢對象,她并不認為春歸動用她是好奇一介妾室的隱私。未久,便見丁氏遣了人去喚一個仆婦,又未久,仆婦就老老實實的跟著過來,大約四十出頭的年紀,風韻猶存。 丁氏不像和貼身婢女說話甚至不像和申氏交談時,那樣懶散的斜倚,而是正襟危坐。 先問了這仆婦的日常,有無病痛,似乎還問到了仆婦嫁出去的女兒,當真甚長的一番寒喧,才說正題:“偃青不知音訊,連我偶爾想起這事也覺掛心,更何況你們當老子娘的,我打聽得松果山的莫問道長最善測字斷人吉兇,特地求了州尊長子的新婦顧娘子,她答應從中引薦,只是卜斷準確,還需mama親自去測問,待定好時間,我再通知mama和我一同前往吧?!?/br> 渠出雖不知這當中的奧妙,卻還曉得“州尊長子的新婦顧娘子”是指春歸,她居然又答應了讓莫問小道那個神棍替人測字斷吉兇? 難怪才讓自己跑這一趟呢! 渠出不由對春歸展開了無窮的腹誹,但聰慧如她,自然也沒有錯過那仆婦錯愕的神色,似乎下意識間就要拒絕主母的話,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言不由衷地連連稱謝。 這件事似乎沒有想象當中那樣枯燥無趣? 目送仆婦分明是憂心忡忡的離開,渠出緊跟著又目睹了另一個更加憂心忡忡的仆婦登場,好吧,說“登場”的確有些不準確,實際上她一直都在場,不過當這時候才顯得憂心忡忡而已。 “太太?!逼蛬D先是低低喚了一聲,似乎又有些猶豫,可當看見丁氏泛紅的眼圈兒,她到底忍不住把拳頭一握,緊跟著就是長長一番勸誡。 “若老奴早些知道太太和那車夫……都怪芒蓯這混賬,也不知勸告著太太,任由偃青這個殺千刀的刁奴花言巧語哄騙了太太,才行下,才行下……總之過去的事就算過去了,刁奴遭遇不測,也是一件幸事,太太得想法子把老爺的心從申姨娘那里奪過來才好,又何必……老奴看金家的那神色,真真像是察覺了什么的模樣,要萬一把這事泄露給申姨娘……老爺知道了……太太,您原本就是庶女,真有個萬一,本家老爺夫人可不會顧著您!” 有jian情?!渠出立即聚精會神。 第120章 丁氏隱情 經過仆婦已經算是掏心挖肺的一番勸誡,丁氏眼中隱約的淚光卻完全消褪了,但她仍伸手拉了仆婦的手,直到仆婦坐在炕沿上,她才挨過去像個孩子般把面頰埋在仆婦的肩頭:“mama,我姨娘死得早,你是把我奶大的人,我自小把你看作和我親娘無差,我的好與歹美與丑,什么事我本就不想瞞你,你別怪芒蓯,她是勸了我的,是我一意孤行不聽她的勸,還逼著她為我望風收拾。” “太太,你這……” “mama就聽我說吧,不是偃青哄騙我,是我先招惹的他,他和mama、芒蓯不一樣,不是丁家的仆從是李家的家生子,起初他也不想背叛老爺,是我,在來汾陽的路上灌醉了他……” “太太!” “mama你聽我說,我現在什么都不求,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平安,我就想知道是不是老爺對他下了毒手!” 仆婦怔了一怔,倒是落下了眼淚:“太太,可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本家夫人雖然只是你的嫡母,但對你還不算……” “mama不用說了?!倍∈嫌衷僮松眢w,她臉上已經全然不見了哀痛,唯有堅決:“mama認為夫人對我還不錯是不是?我之前也是這樣認為,恨不能把她當作生母一般剖心獻膽的孝敬,大姐、三姐暗地里怎么對我的?我何曾在父親、嫡母面前揭穿她們?我總是想著,父親、嫡母對我太好了,我這庶女甚至奪了嫡女的關愛,她們才嫉恨我,我理當容忍理當謙讓,這才是知足?!?/br> “我從來沒有更多的奢想,只望著日后得嫁良人,只要夫君一心一意待我,就算他家境貧困我也不怕,父親也說過會在寒門學子中為我擇婿,且嫡母也一直對我說,什么都不求,只求才品兼優(yōu),這樣我也算有了歸宿,我那時以為我當真好運數,雖說是投在了姨娘肚子里,且我一出生,姨娘就沒了,但有個好父親,也有個好嫡母?!?/br> “mama,結果呢?”丁氏冷笑:“我自來就厭惡大姐夫,他對大jiejie可謂無情無義,他為了富貴前程,迎娶了大jiejie為正妻,但他的心卻早有另屬,逼著大jiejie容他的心上人入門當妾,為此和大jiejie鬧得夫妻失和,大jiejie每常被氣得回娘家訴苦,我哪次不是幫著大jiejie,甚至有回氣憤不過,往大姐夫的酒里下了巴豆,整得他鬧了腹瀉!我在嫡母面前也好,大jiejie跟前也罷,絲毫不掩我對大姐夫的抵觸。” “無論大jiejie出嫁前怎么對我,看在嫡母的情分上,我何曾計較過她的那些陰謀詭計,我吃了虧,哪次不是隱忍著,所有人都道我們姐妹友睦,都贊她這長姐一視同仁,不以我為庶出而疏遠,可是mama難道也不知道嗎?我身上有多少她和三jiejie掐的傷痕,她們究竟算計了我多少次!” “可是太太,大姐兒再有多少不對,到底臨終之時,還是把一雙子女都托付給您了,大姐兒是信任太太的呀?!逼蛬D哽咽道。 “是啊,要不我怎么做了繼室呢?要不我怎么就成了大姐夫的續(xù)弦呢?她為了一雙子女著想替他們選了我這姨母作繼母,可至始至終她可想過我是否樂意,她有沒有一點為我考慮?就算我和她不是一母同胞,說到底我們還是同一個父親的親姐妹,我從來不曾對她冒犯不敬,可她到了臨死之前對我可曾有半點姐妹之情?!倍∈险f著抱怨的話,神色卻如死寂,仿佛她對此充滿算計毫無溫情的人生已經麻木不仁,到如今再剖開舊傷口,縱管鮮血淋漓也不會讓她感覺到一絲疼痛。 仆婦看上去倒是更加傷心:“太太總歸要想著好處才能歡喜,就好比大姐兒,說不定是以為老爺縱管是再娶,可那時已經入仕,又是世族門第,太太嫁進李家總好過寒門?!?/br> “好?好在哪里?”丁氏冷冷一笑:“大jiejie都病成那樣了,老爺仍在逼她允許申氏進門,為此夫妻反目,大jiejie到死老爺都不來探望一眼,可見多么痛恨大jiejie!他對大jiejie有多恨,對申氏就有多珍愛,大jiejie是他的元配發(fā)妻,還為他生兒育女,為了他的授職求告爹爹四處去尋人脈,但就算這樣也得不到他寸點真心,老爺心有別屬,我嫁進來就成了多余的人,空擔著個正室的名位,卻與孑然一身何異?爭與不爭都是同樣結果,只要我嫁進李家門,人生再也沒有其余可能?!?/br> 她忽然轉臉,去看窗外明燦燦的光景,她的容顏仍然煥發(fā)青春,可神色實在已如蒼暮枯稿:“我最企望的,不過是和良人夫婿情投意合,安安靜靜相守著過油鹽柴米的日子,我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一心真誠的伴侶,我去求爹爹,希望他能改變心意,可爹爹說和李家聯(lián)姻是有利于興旺的大事,大jiejie過世,只能讓我繼續(xù)做這聯(lián)姻的紐帶,他聽也不聽我的請求,顧也不顧我的心愿,他冷冷的注視我,甚至還說這是我的幸運,否則就憑我庶出的身份,怎么可能嫁給大族嫡子,且已經入仕的朝廷命官?我那時才知道,爹爹并非不茍言笑,他是真的從來不曾疼愛在意過我,甚至大jiejie、三jiejie兩個嫡出的女兒,在他眼里,我們無非只是棋子和工具?!?/br> 仆婦已經泣不成聲,她顯然從未聽丁氏說過這些真心話,她從不知道丁氏原來覺得這樣的絕望和難過。 “我也去求過嫡母,希望她能勸服爹爹改變主意,可是嫡母怎么說的?她說她早就看出了我是個善于隱忍極富心機的人,我若嫁去李家,必定能夠堅決抵制申氏進門,她說大jiejie就是被申氏這狐媚子給氣死的,她決不允許申氏得逞,她同樣冰冷的看著我,她說十幾年來,她這嫡母對我從來不曾苛待已經仁至義盡,是我該報答她的時候,否則就是忘恩負義。善于隱忍……我也才知道了我的嫡母其實早就明白大姐和三姐暗下對我的欺辱,她以為我的隱忍是因心機,借此討好她而已?!?/br> “所以,太太是因怨恨本家老爺和夫人,才同意了申氏為妾?”仆婦震驚非常。 “怨是怨的,恨卻說不上,就像他們說的一樣,哪怕待我從無真情呢?到底是把我養(yǎng)大的父母,給我綾羅綢緞為衣,賜我珍饈美味為食,就算只是把我當成工具呢,我也的確應該報答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所以我善待大jiejie的子女,把他們當成我的孩子,我也盡到了紐帶的職責,那就是修好這門聯(lián)姻,正因如此,我才答應老爺納申氏為妾,老爺終于心滿意足,對于丁家的舊怨便徹底煙消云散了,對待我,至少也不會如同大jiejie一樣仇視,真可謂四角俱全皆大歡喜。”丁氏輕輕一笑,頗為唇紅齒白。 她又把目光收了回來,看準乳母:“我也算報答了他們的養(yǎng)育之恩,他們既都對我無情,我當然也只能還以絕情,我該做的都做了,也僅限于此!他們要是再逼我,大不了我也就是斷送這條性命,如果連這最后一點子恣意,他們也不許,那是生還是死又有什么重要的?” “可是太太,您犯的是身為婦人最不能犯的過錯,就算老爺心里頭沒有您,也不能容忍您和那偃青行為……茍且之事!”最后四字是乳母咬著牙說出來,聲音卻幾不可聞。 “他不容,就把我休了也罷,但不僅僅丁家看重這樁聯(lián)姻,李家更是看重!否則老爺當初怎么明明對申氏鐘情已久,卻沒法子說服高堂娶申氏為妻呢?就算大jiejie死后,比發(fā)妻元配低了何止一等的續(xù)弦,翁爹婆母以及李家諸位族老也從來沒有考慮過申氏,李家對申氏,能許的至多是妾室之位,老爺把我休了,與丁家交惡,這絕不為宗族允許,所以就算他知道了我的事,也多半不會休妻,什么仁義道德,在家族興衰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說到底,我要不是丁氏女,甭管多么賢良淑德,只要礙了李門宗族的興旺發(fā)達,一樣會被休棄,而只要我還有作用,別管是偷情還是無子,哪怕得了惡疾犯盡七出,他們也都會當這瞎子聾人。” 丁氏斜挑唇角,帶著不盡的鄙夷譏謔:“我成全了老爺和申氏,他對我可念著恩呢,我不求他分我情意,可要是他連我自尋慰籍都不準,大不了就一拍兩散,休了我也好殺了我也好,且看他再娶正室,別人受不受得了家里有申氏這樣的寵妾?!?/br> 乳母聽這話,只覺心驚膽跳,卻也知道無法勸阻主母行為這等危如累卵的事,只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惜。 渠出顯然也為丁氏的破釜沉舟震憾,她那顆桀驁不馴的心靈,竟再一次生出了同情。 縱然是生于大族高門,自幼就受富貴嬌養(yǎng),可因為女子,竟也難免這么多的無奈與不幸。 渠出是沒法子勸慰丁氏的,她只能去尋剛才那仆婦也即偃青的娘,她已洞悉那位金mama必定知道兒子的行蹤,而這事無論是什么結果,恐怕都不能讓丁氏保留這些微的慰籍了。 連渠出都是長長一聲嘆息。 第121章 的確寬容 沒廢多少功夫,渠出便找到了金mama,令人驚心的是這仆婦轉身竟就去見申氏,渠出錯過了二人間的交談,心里有些焦急,抉擇一下之后還是跟住了金mama,只見她快步走到前院的一排倒座房,打發(fā)了個半大的小子去跑腿,沒多久就見一個男人推門而入,渠出判斷這人應是金mama的丈夫,那個車夫偃青的爹。 “這般心急火燎的喊我回來究竟是因什么事?” 金mama沒急著說,把門窗都關緊,才敢壓低了聲兒:“早前太太喊我過去,說是請了松果山的莫問道長測字,要斷二郎的吉兇下落!” “這……”男子頓時也焦躁起來:“太太竟然還沒死心?” “可不是這么說?!苯餸ama抹著眼淚:“太太還當她和二郎的事瞞得滴水不漏呢,哪里想到早就被申姨娘察實了,還捅到了老爺跟前去,幸虧老爺菩薩心腸,非但沒有重懲二郎且還讓他去了福建幫著族里的爺們兒跑腿,只要和太太斷了往來就罷休,說二郎途中出了意外沒了蹤跡,就是委婉讓太太死心的意思,哪曾料太太至今還惦記著……我就怕經太太這一鬧,拱起老爺心頭的怒火,追究起二郎的過錯來。” 男子跌足道:“也活該這混小子自己找死,狗膽包了天,居然敢和太太……他這樣落老爺的顏面就該被活活打死!” “他是有錯,可若非太太引誘哪里敢做下這樣的事?他年紀輕歷事少才不懂得這其中的厲害,經我們斥責,不也意識到了險惡?才肯瞞著太太服從老爺,也是決心要了斷這事就在外頭闖蕩不敢再犯的,你這當爹的就別顧著罵兒子了,想想這事究竟要不要緊?!苯餸ama眼淚掉得更兇。 “你跟申姨娘說了?” “不敢再瞞著?!?/br> “說了也好,申姨娘怎么說的?” “也是說問了老爺才好決斷,不過我看申姨娘的神色倒沒覺震訝的,還寬慰了我?guī)拙?,說老爺生氣歸生氣卻是心善的人,念著我們也是幾代的舊仆,且這事要是鬧出去更收不了場,是以決意不再追究了,等過上幾年,連我們都調去福建,還能和二郎一家團聚,就算是再不能在家里主人身邊兒服侍了,沒那么體面,總歸衣食不缺老有所依。” 男人念了聲佛:“也多得我們遇著了老爺這樣寬厚的家主,這事若換作旁人,怕我們一家都會被活活打死!” 渠出聽到這里才知李同知居然一早知曉了丁氏紅杏出墻的事,且連丁氏都瞞著不曾發(fā)作,這在如今男權至上的世道可真算一件稀罕事——男人妻妾成群是常態(tài),女人若為此也刁風弄月可是死罪,根本不存在任何公允可談,男人們當然也是一致認同,他們可以拈花惹草,妻子卻必須從一而終。 就算如丁氏分析,李濟為了宗族利益不至于休妻,為了他自己的顏面大約也不會聲張丁氏和車夫奴仆偷情的事兒,但把讓他綠云罩頂的奴仆至少得重懲吧,想那王久貴也算是仁厚的人,可都容忍不了高顯市把忘年之交給驅逐,李濟這是個什么處治?只不過把偃青調離了汾陽,甚至還另許了他繼續(xù)依賴著李家謀生? 又不惱羞成怒折辱警告丁氏,把這事瞞下來是什么道理? 渠出大是好奇,于是又去窺望申氏,她相信申氏表面上看來雖與丁氏和睦相處,必定會迫不及待去告丁氏的惡狀,造成李濟和正妻更加離心,她就能夠更加穩(wěn)固寵妾的地位。 等到過午,李濟歸來,申氏果然立即去見,但并沒急著告狀丁氏仍然“賊心不死”,而是說起了上晝時的州衙之行:“州衙那位大奶奶雖然不是高門出身,年紀又輕,但妾身看著她卻行止有度,又并無多少新嫁婦的謹小慎微,雖說傳言沈夫人為了打壓嫡長子,有意挑了這樣一位嫡長媳,不過妾身猜測,大公子應當并不挑剔顧娘子的出身?!?/br> “那你把意愿可對顧娘子表達清楚了?” “這事還得虧著太太出面,否則妾身縱管是開了口,顧娘子也未必相信老爺的誠意?!鄙晔险f這話時神情自然,絲微屈居妾室的抱怨亦無。 “姨妹是個明白人,她那時是個小丫頭,我看她很頑劣的模樣,結果沒想到她倒比她的嫡姐更加通曉情理。對你沒有為難不說,對我的事,她也是能幫則幫,待一雙子女也好,還并不是一味慣縱著,犯了過錯她也能教導訓誡,大姐兒從前多跋扈?換成姨妹管教,如今溫順不少,才有了大家閨秀的樣子?!?/br> “確然是多虧了太太,這些年來老爺才能諸事順心,不過……太太相信了偃青失蹤的話,心中牽掛,求了莫問道長卜斷吉兇,且又需要讓金mama跟去卜問,金mama不知當去不當去,妾身也回她待問過了老爺才好決斷?!?/br> 申氏雖到底還是提了這樁事,可全然沒有添油加醋,而更讓渠出驚奇的是,李同知竟然當真是一點怒氣都沒有,居然還長嘆了一聲:“姨妹要不是庶出,岳母定能為了她的終生考慮,斷然不肯再賠上個掌上明珠給我的,也是大丁氏偏就病故了,否則我聽岳父一直的意思,似乎也想在寒門士子擇小女婿,賭的是將來考中進士亦能再登仕途,依姨妹的性情,不會挑剔門第出身,想必能和夫婿同甘共苦,爭得夫君的敬慕?!?/br> 李同知竟然還能為丁氏深覺惋惜?渠出深刻認識到自己過去委實狹隘,沒想到世上居然還有男子并不以男權為理所當然。 渠出不由又對李濟刮目相看。 “我雖覺得姨妹可憐,但心里除你之外,是再容不下其余的女子,這一生都不能讓她慰籍的了,我有緣和你相識,又是這樣心心相印,正因如此才懂得真情難求,以及良人伴侶的重要。論來我也不應干預她和偃青的事,只不過……”李濟微微蹙起眉頭:“偃青暗下挑逗婢女的事我已知情,確定他對姨妹并不是一心一意,我擔心姨妹將來過于失望,反而會痛苦難過,才決定把偃青支開斷了他們兩個的聯(lián)系?!?/br> 渠出:…… “那究竟怎么答復金mama呢?” “就讓她跟著太太走這一趟也不礙事,怪力亂神的事我一貫不信,那莫問道長還能測斷出偃青如今在福建不成?” 申氏聽李同知這樣說了,便不好提自己也打算求道長測一測老爺的吉兇,只盤算著有了結果,或許能通過父兄考慮著謀劃,盡力讓老爺避過一場風險,仕途平平順順吧。 第122章 鄙惡是誰 春歸見到渠出的時候,太陽已經斜沉,院子里還有殘余的熱氣正往上蒸騰,使墻角的一株茉莉傳出的浮香都似有躁意,偶爾一陣涼風卷來,才讓枝葉煥發(fā)幾分精神,天氣悶得厲害,入夜極大機率會有暴雨。 本是用完晚飯未久,正好有個慢走消食的理由,春歸一說不用人陪,丫鬟們倒都覺得習以為常了——畢竟她們這位主母很沒有高門貴婦的架子,不大習慣有事沒事的前呼后擁,沒纏過金蓮小腳,行動比丫鬟還要爽利,就拿踢毽子作比,滿院子丫鬟都氣喘吁吁抬不動腳了,春歸往往還神采飛揚數著戰(zhàn)績,可謂踢遍州衙無敵腳。 既然根本不是弱柳扶風需要人摻扶行走的主人,獨自往花園子里散散步就不值得大驚小怪,更別說還有菊羞的“妄自揣測”——大奶奶定是見著這辰光大爺還沒回來,忍不住去花園里等了。 連青萍一都一笑置之,沒上趕著去服侍。 春歸便站在水邊兒看那塘爭先上浮的游魚,手里不住扇著白團扇,聽渠出有如竹筒倒豆子般的述說,她全程都未置一詞,渠出說完話才發(fā)覺春歸臉上似乎帶著鄙惡的神色,氣得往她這頭來了個“鬼上身”。 旁的人被鬼撞著了也無知無覺,春歸畢竟是看得見鬼影兒的,下意識一躲,險些沒有掉下水塘里喂魚,她扶著假山氣得直瞪眼:“你好好的嚇什么人?” 渠出扭著腰“哼”了一聲,眉梢高高地挑起:“我可問你,你是不是覺得丁娘子不守婦道下作無恥?!” “呦,難得渠出姑娘竟然替旁人打抱不平?!贝簹w看著那張義憤填膺的小臉,笑得活像個登徒子:“姑娘先別忙著惱火,容我解釋兩句,我既不是丁娘子的夫君,又不是丁娘子的姐妹,不管她如何行事,都礙不著我些微,我至于為了她的私隱心生厭惡?連李同知都不追究這事,我多什么嘴舌,莫不是我就這樣不體諒女子的難處,連個須眉濁物都不如?” 渠出半信半疑:“那你鄙惡的人可是申姨娘?也是,如你這樣的正室嫡妻,可最聽不得姨娘兩個字,更何況她還涉嫌舉告丁娘子,你疑她表面蜜糖內里砒/霜,得隴望蜀貪婪陰狠,確也有你視為卑劣的理由,不過我跟你說,你若真這樣想,可也誤解了申姨娘這人。” 原來渠出在李家,跟著申姨娘的時候還有后半截,卻是她辭了李濟出來,身邊的奴婢悄悄抱怨:“老爺真不知怎么想的,竟容得下太太這樣一個yin婦!別說那偃青就該打死,丁氏也該落著一封休書,又該讓老太爺、老太太好好看清楚,那些個大家閨秀表面賢良淑德,皮子下究竟多少的放蕩無恥,怎么比得上姨娘?唯有姨娘才配得上主母正妻之位!” 緊跟著又出謀劃策:“老爺心善不忍傷了人命,更不忍逼得太太走投無路,但老太爺、老太太是必不能容忍的,姨娘何不寫信回去向老太爺、老太太稟明,請兩位老祖宗主持公允維護家風?!?/br> 卻是遭到申氏好一番喝斥:“你還不給我住口!正因你的自作主張,才把這事捅去了老爺跟前,要不是老爺通情達理,可連累到兩條人命,你怎么能……這樣鐵石心腸!你還要爭辯不成?今日看來我真要好生和你理論了!要不是太太點了頭,我和老爺再是情深似海,今生恐怕也有緣無份,除非我真連父兄的絲毫顏面也不顧折辱,甘愿去做老爺的外室。太太和先頭那位可不同,她是個直心腸的人,自允了我進門,可曾表面一套背里一套陰謀算計我?莫說對老爺在外為我置田置產的事不管不顧,自來了汾陽,干脆連家事也都交給我打理。還容我順順利利生下二哥兒和三哥兒,由得兩個孩子讓我教養(yǎng),你看哪家正妻嫡母像太太這樣寬容的?” “她確然對老爺無情,可正因她對老爺無情,才有我的好日子過!”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勿再自作主張,就算你是一心為我打算,也該長個腦子!你以為沒了太太,老爺就能將我扶正了?我告訴你,別說沒了太太,就算上頭老太爺、老太太都歸天了,只要李家還有一個族老在,都不許老爺把妾室扶為正妻!” 據上,渠出做出結論——丁娘子固然凄涼不幸讓人同情,申姨娘也并不是可惡的人,終歸是命該如此,三人都有遺恨,各自都存可憐罷了。 春歸緩緩地沿著池塘邊兒往花榭里走,低聲說著自己的看法:“申姨娘確也不可惡,但說她可憐,我卻不認同。聽她那話里的意思,她并非不能選擇,但她為了愛慕之情寧可為妾……我也不是看不起寧肯折節(jié)的人,畢竟各人重視的氣節(jié)不一樣,如申姨娘吧,或許便把愛慕之情看得更重,寧愿終生屈人一等,也要爭取和李同知長相廝守,那很好,她如愿了,又有什么好可憐的呢?” 說著還斜睨了一眼渠出:“這世上原本沒有純粹的公允,如尊卑貴賤主仆妻妾,所處的位置不同付出和回報也就不一樣,既然已經成了妾室,早知是低人一等,那么對正妻謙恭敬畏也就成了本份,申姨娘是履行了本份,所以她不可惡,但也就僅此而已了?!?/br> 說話間已經是到了花榭,春歸便在美人靠上斜趴著,她身邊兒也不知是誰落下的一碟子魚食,拈了兩指,還往魚塘里擲下去,看一條又肥又壯的錦鯉,竟然為了搶食兒躍起老高來。 春歸接著往下說:“再說申姨娘的本份還未必是因為品行,多半是因聰明,大丁氏把她抵制了這么些年,和李同知也算夫妻反目了,結果呢,還是丁娘子嫁入李家點頭允許了,李同知和申姨娘這對有情人才能終成眷屬,丁娘子如今萬事不論,他們同在屋檐下,卻幾乎各不相干,申姨娘離正妻,差的也只是那個名頭,她對那婢女說的是真話,李同知除非熬成李門宗族唯一的族老,否則絕不可能以妾為妻,正妻換成丁娘子外的任何一人,都容不下申姨娘這樣恣意快活,那婢女若自作主張把丁娘子和偃青的事捅給了李同知的高堂……”